《南病別鑑》~ 序四
序四
1. 序四
天下至難為者莫如醫,天下至易為者亦莫如醫。必欲窮經義,索病源,對症施藥,務求中肯,此固難為者也。苟其不讀古人書,不問病人,因妄曰「馮脈知病」,任意書方,偶然中病,愚夫愚婦奉以為奇事,即暗被他傷,醫家病家茫然不知,此又易為者也。
然以難為者也,易為者較,豈獨不可同日而語,殆有為善造孽之分歟?內經「徵四失論」曰:「診病不問其始,憂患飲食之失節,起居之過度,或傷於毒,不先言此,卒持寸口,何病能中?妄言作名,為粗所窮,此之謂也。」此之謂也,此固不在醫林可置之勿論,夫司命者,望聞問切之外,憂須分別土地人情。
白話文:
天下最難的事莫過於行醫,天下最容易的事同樣也是行醫。想要精通醫理,探究病源,對症下藥,務求精準,這確實是難事。然而,若不讀古人醫書,不詢問病人病情,就憑空妄言「摸脈知病」,隨意開方,碰巧治好了病,愚昧的人便會奉為奇事,殊不知暗中已遭其所傷,醫者和病人皆茫然不知,這就是容易之事了。
然而,將難事與易事相比,豈能同日而語?其間的差距,簡直是行善與造孽之分!《內經》「徵四失論」中說:「診病時不問起因,只憑望聞問切,不了解病人憂患、飲食失節、起居過度,或中毒受傷等情況,就妄下診斷,胡亂命名,這是粗淺之極。」這種行為,在醫學界絕不能置之不理。作為主宰生死的医者,除了望聞問切之外,還必須區別各地風土人情。
如北方地寒人強,傷寒最多,故仲景立「麻黃桂枝湯」等,原有「傷寒論」可稽。而江以南地卑濕,多人情柔弱,患傷寒者不過百中一二,患濕熱者十之八九。若以治傷寒者治濕熱,豈非大相徑庭耶?余自幼喜讀醫書,素零內經、仲景「傷寒」、「金匱」、「玉函」等書,而外誦至葉香岩先生「溫證論治」,薛一瓢先生「濕熱條辨」,及處祖薛公望公「傷寒古風」三十一首,每朝夕服誦而不忍去,知其於江南人病最為合法。惜香岩先生論口授門人,隨筆記錄,層次未楚,雖後人稍為分排,而不有註釋。
余因之,或參經旨,或集陳言,或從素見,增在句讀之下,非敢云「注」,以暢其說耳。稿既成,忽有人告予曰:「會稽章君名虛谷者,曾有註釋。」予即購而閱,或參以已見而標之。其「濕熱條辨」,章君亦詳註矣。而外祖公望公「傷寒古風」,已瞭如掌掌,不敢謬加一詞,因襲三家名言,付之剞劂,為案頭課徒之餘事,名之曰「南病別鑑」,謂與北方病迥異。亦是為序。
光緒戊寅孟春上浣,平江宋兆淇佑甫氏序。
白話文:
北方氣候寒冷,人們體質強健,傷寒病症較多,因此張仲景創立了「麻黃桂枝湯」等方劑,記載在《傷寒論》中可以查證。而長江以南地區地勢低洼濕潤,人們體質較弱,患傷寒者寥寥無幾,患濕熱者卻佔大多數。如果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治療濕熱,豈不是南轅北轍?我從小就喜歡讀醫書,熟悉《內經》、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、《玉函》等經典著作,還研讀了葉香岩先生的《溫證論治》、薛一瓢先生的《濕熱條辨》以及外祖薛公望公的《傷寒古風》三十一首,每天反复誦讀,愛不釋手,深知這些醫書對江南人的病症最為合適。可惜香岩先生的論述是口授門人,隨手記錄,條理不夠清晰,雖然後人稍作整理,但缺乏註釋。
我於是參考經典書籍,收集前人的論述,結合個人見解,在句子之間添加一些說明,不敢妄自稱作「注釋」,只是為了闡明其道理。稿子完成後,有人告訴我,會稽章君名叫虛谷的人曾寫過註釋。我立即購買閱讀,並將自己的見解與之參照,並加標註。章君對《濕熱條辨》也做了詳盡的註釋。而外祖公望公的《傷寒古風》我早已了如指掌,不敢妄加評論,於是將三家的名言匯集在一起,付梓印刷,作為日常教學的輔助材料,取名為《南病別鑑》,意指南方病症與北方病症迥異。這也是寫這篇序言的緣由。
光緒戊寅年孟春上浣,平江宋兆淇佑甫氏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