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瑞甫

《中西溫熱串解》~ 卷四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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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(5)

1. 葉香岩《溫熱論》註解

故病家死而無怨,醫者誤而不悔,彼此夢夢,亦可慨夫。

璜按:風溫、濕溫、伏暑、熱病,化瘧者甚多,皆所謂時瘧也。時瘧每偏於熱,不甚惡寒,早晚發作,亦無定候,用柴胡、羌、防等類,必至熱邪披猖,甚至入營。以近世新學說考之,乃由肉叉蚊有寄生體,因刺螫人體傳染而來。此寄生體,從患瘧人之血液中或赤血球內檢查而出。

其寄生體生殖時期,即為瘧疾發作時期,其有一日、兩日、三日之瘧疾者,皆寄生體之生殖為之也。抑顯微鏡之檢查血輪,有熱時之寄生體,有熱退時之寄生體。此項論說,為今盛行東西醫學家甚為注意,附錄於此,以告於我國醫界。

大凡看法,衛之後方言氣,營之後方言血。

周澄之曰:有學問,有本領,不以營衛,直屬氣血極是。《內經》言之非一,後人每以營衛作氣血之別名者,蓋滑口粗心,未之加察也,此等處即見讀書察證,心細如髮。

在衛汗之可也,到氣才可清氣,入營猶可透熱轉氣,如犀角、元參、羚羊角等物,入血就恐耗血動血,直須涼血散血,如生地、丹皮、阿膠、赤芍等物。否則前後不循緩急之法,慮其動手便錯,反至慌張矣。

章虛谷曰:凡溫病初感,發熱而微惡寒者,邪在衛分;不惡寒而惡熱,小便色黃,已入氣分矣;若脈數、舌絳,邪入營分;若舌深絳,煩擾不寐,或夜有譫語,已入血分矣。邪在衛分,汗之,宜辛涼輕解,直清氣熱,不可寒滯。反使邪不外達而內閉,則病重矣。故雖入營,猶可開達,轉出氣分而解。

倘不如此細辨施治,動手便錯矣。先生為傳仲景之道脈,迥非諸家立言所及也。

璜按:治溫熱病,雖宜用涼解,然慮其寒滯,宣透法仍不可少。

王士雄曰:外感溫病,如此看法,風寒諸感,無不皆然。此古人未達之旨。近惟王清任知之。若伏暑溫病,自里出表,乃先從血分而後達於氣分。故起病之初,往往舌潤而無苔垢,但察其脈軟,而或弦,或微數,口未渴而心煩惡熱,即宜投以清解營陰之藥。殆邪從氣分而化,苔始漸平,然後再清其氣分可也。

伏邪重者,初起即舌絳、咽乾,甚有肢冷、脈伏之假象,宜大清陰分伏邪,繼必厚膩黃潤之苔漸生,此伏邪與新邪先後不同處。更有邪伏深沉,不能一齊外出者,雖治之得法,而苔退舌淡之後,逾一二日,舌復干絳,苔復黃燥。正如抽蕉剝繭,層出不窮,不比外感溫邪,由衛及氣,自營而血也。

秋月伏暑證,輕淺者邪伏膜原,深沉者亦多如此。苟閱歷不多,未必知其曲折乃爾也。附識以告留心醫學者。

璜按:此解字字金玉,可為法程。又按伏氣病將發未發時,類多舌絳,發熱後,衄血者甚多,由營分而達於氣分,即此可知。

白話文:

[葉香岩《溫熱論》註解]

所以,病人死了也不會埋怨,醫生誤診也不會後悔,雙方都糊裡糊塗的,實在令人感嘆啊。

黃按:風溫、濕溫、伏暑、熱病這些疾病,轉變成瘧疾的情況很多,這些都算是所謂的時瘧。時瘧通常偏向熱證,不太怕冷,早晚發作,發作時間也不固定。如果使用柴胡、羌活、防風等藥物,必定會導致熱邪更加猖獗,甚至深入營分。用近代的科學理論來解釋,是因為蚊子身上有寄生蟲,通過叮咬人體傳染而來。這種寄生蟲可以從瘧疾病人的血液或紅血球中檢查出來。

寄生蟲的繁殖時期,就是瘧疾發作的時期。那些一天、兩天、三天發作一次的瘧疾,都是寄生蟲繁殖導致的。顯微鏡下觀察血液,可以看到發熱時期的寄生蟲,以及退熱時期的寄生蟲。這個理論現在很受中西醫學家的重視,我將它附錄在此,以告知我國的醫學界。

一般來說,疾病要先從衛分開始,然後才到氣分,在營分之後才會進入血分。

周澄之說:有學問、有本領的人,不會拘泥於營衛的說法,而是直接從氣血來分析病情,這才是最正確的。《內經》也多次這樣說,後人常常把營衛當成氣血的別稱,這是因為他們隨口說說,粗心大意,沒有仔細思考。從這些地方就可以看出讀書、診斷時要心細如髮。

在衛分的時候可以用發汗的方法,到了氣分才能用清氣的方法,進入營分還可以用透熱轉氣的方法,比如犀角、元參、羚羊角等藥物。如果進入血分,就怕會耗損血液、擾動血脈,必須用涼血散血的方法,比如生地、丹皮、阿膠、赤芍等藥物。否則,不按照疾病的輕重緩急來治療,就會導致判斷錯誤,反而會手忙腳亂。

章虛谷說:一般來說,溫病剛開始發病,發熱並稍微怕冷,這是邪氣在衛分;如果不怕冷反而怕熱,小便顏色發黃,就是已經進入氣分了;如果脈搏跳得很快、舌頭顏色深紅,就是邪氣進入營分了;如果舌頭顏色深紫紅,心煩意亂、睡不著覺,或者晚上說胡話,就是已經進入血分了。邪氣在衛分,可以用發汗的方法,適合用辛涼輕解的藥物,直接清除氣分的熱邪,不可使用寒涼的藥物而阻滯邪氣,反而會使邪氣無法從體表排出,而滯留在體內,導致病情加重。所以,即使邪氣進入營分,也可以用開通疏達的方法,使邪氣從氣分排出而治癒。

如果不能這樣仔細辨別病證,並加以治療,就會一開始就錯了。先生傳承了張仲景的醫學之道,實在不是其他醫家所能比擬的。

黃按:治療溫熱病,雖然應該使用涼性的藥物來解熱,但要考慮到寒涼藥物會阻滯氣機,所以疏通氣機的方法還是不可少的。

王士雄說:外感溫病,如果能這樣分析病情,風寒等外感疾病,也是同樣的道理。這是古人沒有領悟到的。近代只有王清任明白這個道理。如果是由內而外發病的伏暑溫病,是先從血分開始,然後才到氣分。所以剛發病時,舌頭往往是潤澤的,沒有舌苔,但診脈會發現脈象軟弱,或者弦脈,或者稍微數脈,口渴不嚴重但心煩怕熱,這時就應該使用清解營陰的藥物。等邪氣從氣分化解後,舌苔才會逐漸恢復正常,然後再清除氣分的熱邪就可以了。

伏邪較重的,剛開始發病時舌頭顏色就深紅,咽喉乾燥,甚至出現四肢冰冷、脈象沉伏的假象。這時應該用大劑量的藥物來清除陰分的伏邪,之後一定會出現濃厚、油膩、黃潤的舌苔,這是伏邪和新邪先後不同的地方。還有一些邪氣潛伏很深,不能一次性完全排出體外的,即使治療方法正確,但舌苔退去、舌頭顏色恢復正常後,過一兩天,舌頭又會變得乾燥深紅,舌苔又會變得黃燥。就像剝香蕉一樣,一層一層地出現,不像外感溫邪那樣,從衛分到氣分,再從營分到血分這樣發展。

秋季潛伏的暑熱證,輕的邪氣潛伏在膜原,深的也多是如此。如果臨床經驗不多,未必能了解其中的曲折變化。我把它記錄下來,以提醒後學醫者注意。

黃按:這段解釋,字字精闢,可以作為醫學的法則。另外,潛伏的疾病將要發作但還未發作時,大多舌頭顏色會深紅,發熱後,流鼻血的情況很多,這也是由營分達到氣分的表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