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瑞甫

《中西溫熱串解》~ 卷八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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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(3)

1. 疫證條辨

一、頭痛、目痛,頗似傷寒。然太陽陽明頭痛,不至於傾側難舉,而此則頭痛如劈,兩目昏瞀,勢若難支。總因火毒達於二經,毒參陽位。用釜底抽薪法,撤火下降,其痛立止,其疹自透。宜清瘟敗毒飲(一百九)增石膏、元參,加菊花。誤用辛涼表散,燔灼火焰,必轉悶證。評:頭痛、目痛一證。

二、骨節煩疼,腰如被杖。骨與腰皆腎經所屬,其痛若此,是淫熱之氣,已流於腎經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參,加黃柏。誤用溫散,死不終朝矣。評:骨節煩疼,腰如被杖一證。

三、熱宜和不宜燥。若熱至遍體炎炎,較之昏沉肢冷者,而此則發揚。以其氣血尚堪勝毒。一經清解,而疹自透。妄肆發表,必至內伏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生地、丹皮、芩、連。評:周身炎熱。

四、有似乎靜而忽躁,有似乎躁而忽靜,謂之靜躁不常。較之顛狂,彼乃發揚,而此嫌郁遏。總為毒火內擾,以致坐臥不安,宜本方增石膏、犀角黃連。評:毒火內擾,坐臥不安。

五、寤從陽主上,寐從陰主下。胃為六腑之海,熱毒壅遏,阻膈上下,故火擾不寐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、加琥珀。評:不寐。

王士雄曰:火擾不寐,何必琥珀。若欲導下,宜用木通

璜按:不寐,加入梔子、豆豉,交媾,神機亦妙。六一散牛黃,屢試有驗。

六、初病周身如冰,色如蒙垢,滿口如霜,頭痛如劈,飲熱惡冷,六脈沉細,此陽極似陰,毒之隱伏者也。重清內熱,使毒熱外透。身忽大熱,脈轉洪數,煩躁譫妄。大渴思冰,證雖梟惡,尚可為力。宜本方增石膏、丹皮、犀、連加黃柏。若遇庸手,妄投桂附,藥不終劑,死如服毒。評:身冷滿口如霜,此證須兼豁痰之藥。

七、四肢屬脾。至於逆冷,雜證見之,是脾經虛寒,元陽將脫之象。惟疫則不然,通身大熱,而四肢獨冷,此烈毒郁遏脾經,邪火莫透。重清脾熱,手足自溫,宜本方增石膏。評:身熱肢冷,此證四肢雖逆冷,而口必渴,小便必短黃而熱,溫疫病此類甚多,醫者無不誤治。

王士雄曰:四肢逆冷,在雜證,不僅脾經虛寒;在疫證,亦非毒壅脾經。增石膏原是清胃,氣行則肢自和也。亦有熱伏厥陰而逆冷者,溫疫證中最多,不可不知也。

八、筋屬肝,賴血以養。熱毒流於肝經,斑疹不能尋竅而出,筋脈受其沖激,則抽惕若驚,宜本方增石膏、丹皮,加膽草。評:筋脈抽搐。

九、雜證有精液桔涸,水不上升,咽乾思飲,不及半杯。而此則思冰飲水,百杯不足。緣火毒熬煎於內,非冰水不足以救其燥,非石膏不足以制其焰。庸工猶戒生冷,病家奉為至言,即溫水亦不敢與,以致唇焦舌黑。宜本方增石膏,加花粉。評:此等症非急下不能存津,作者猶未見及此。

十、四時百病,胃氣為本。至於不食,似難為也,而非所論於疫證,此乃邪火犯胃。熱毒上衝,頻頻乾嘔者有之,旋食旋吐者有之。胃氣一清,不必強之食,自無不食矣。宜本方增石膏,加枳殼。評:乾嘔。

王士雄曰:熱壅於胃,奮不知飢,強進粥糜,反助邪氣。雖粒米不進,而病勢未衰者,不可疑為胃敗也。若干嘔吐食,則本方之甘、橘、丹皮皆不可用。宜加竹茹枇杷葉半夏之類。評:閱歷之言。

十一、胸膈乃上焦心肺之地,而邪不易犯。惟火上炎,易及於心,以火濟火,移熱於肺,金被火的,其燥愈甚。胸膈郁遏,而氣必長吁矣。宜本方增連、橘,加枳殼、蔞仁。

王士雄曰:邪火上炎,因能郁遏肺氣而為膈滿。第平素有停痰伏飲者,或起病之先,兼有食滯者,本方地芍,未可浪投,臨證須辨別施治。憔蘆菔汁既清燥火之閉郁,亦開痰食之停留,用得其宜,取效甚捷。評:胸有夾痰、夾食者,以蘆菔煎湯代水入當用藥中煎服。甚妙。

十二、昏悶無聲,心之氣出於肺而為聲。竅因氣閉,氣因毒滯;心迷而神不清,竅閉而聲不出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角、芩、連,加羚羊角、桑皮。評:昏悶無聲。

王士雄曰:桑皮雖走肺,而無通氣宣竅之能,宜用馬兜鈴射干通草之類,清神化毒,當參紫雪(六十一)之類。

十三、胃氣弱者,偏寒偏熱,水停食積,皆與真氣相搏而痛,此言尋常受病之源也。至於疫證腹痛,或左或右,或痛引小腸,乃毒火衝突,發泄無門。若按尋常腹痛,分經絡而治之必死。如初起只用敗毒散一百八或涼隔散四十二加黃連,其痛立止。評:疫病腹痛,乃毒蘊於內而不得泄,死者甚多。

王士雄曰:疫證腹痛,固與雜證迥殊。然夾食、夾瘀、夾疝,因病疫而宿疾兼發者亦正多也。臨證處方,豈可不為顧及。

十四、筋肉瞤動,在傷寒則為亡陽,而此則不然。蓋汗者心之液,血之所化也。血生於心,藏於肝,統於脾。血被煎熬,筋失其養,故筋肉為之瞤動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生地、元參,加黃柏。評:此等症最易誤認亡陽,其實乃風濕未疾也。

王士雄曰:亡陽瞤動,宜補土製水;淫熱瞤動,宜瀉火息風。本方尚少鎮靜息風之品,宜去丹、橘,加菊花、膽草。

十五、病人自言,胃出冷氣。非真冷也,乃上升之氣,自肝而出,中挾相火,自下而上,其熱尤甚,此火極似水,熱極之徵,陽亢逼陰,故有冷氣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地、丹、連,加膽草。

王士雄曰:冷氣上升,雖在別證中見之,亦多屬火。不知者妄投溫熱,貽害可勝道哉。本方橘、芍亦屬非宜。更有挾痰者,須加海蛇、竹瀝、蘆菔汁之類。汪按:此證挾痰者最多。評:膈問覺冷,每多停痰,余亦歷驗多人矣。

十六、口中臭氣,令人難近,使非毒火熏蒸於內,何以口穢噴人乃爾耶?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。評:此證仍由濕熱蒸為穢毒,甚至食物觸其口氣,亦臭穢異常,用清香涼潤之藥可解。

王士雄曰:宜加蘭草、竹茹、枇杷葉、金銀花、薔薇露、瑩白金汁之類,以導穢濁下行。

十七、舌苔滿口如霜,在傷寒為寒證的據,故當溫散。而疫證見此,舌必厚大,為火極水化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地、翹、連,加黃柏。誤用溫散,旋即變黑。汪按:凡溫熱暑疫,見此舌者,病必見重,最宜詳慎。

王士雄曰:凡熱證疫證見此苔者,固不可誤指為寒,良由兼痰挾濕,遏伏熱毒使然。清解方中,宜佐開泄之品為治。

十八、咽喉者水穀之道路,呼吸之出入。毒火薰蒸至於腫痛,亟當清解以開茅塞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玄、橘,加牛蒡、射干、山豆根。評:咽喉腫痛,用煎劑取效絕少。

王士雄曰:加瑩白金汁最妙,藥汁礙咽者亟以錫類散(一百十)吹之。

十九、唇者脾之華;唇掀腫,火炎土燥也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翹、連,加天花粉。評:唇腫。

二十、頭為諸陽之首。頭面腫大,此毒火上攻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參,加銀花、馬勃、殭蠶、板藍根紫花地丁、歸尾,脈實者量加酒洗生大黃。評:頭腫。

二十一、面上燎疱,宛如火燙,大小不一,有紅有白,有紫黑相間,痛不可忍,破流清水,亦有流血水者,治同上條。評:面起泡如火燙。

二十二、腮者,肝腎所屬。有左腫者,有右腫者,有右及左,左及右者,名曰痄腮。不亟清解,心成大頭,治同上條。評:左右腮腫。

二十三、頸屬足太陽膀胱經。熱毒入於太陽,則頸腫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參、翹、橘,加銀花、夏枯草、牛蒡、紫花地丁、山豆根。評:頸腫。

二十四、耳後腎經所屬。此處硬腫,其病甚惡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、地、丹、翹,加銀花、花粉,板藍根、紫花地丁。耳中出血者不治。評:耳後硬腫。

王士雄曰:坎為耳,故耳為腎水之外候。然肺經之結穴在耳中,名曰龍蔥,專主乎聽。金受火爍則耳聾,凡溫熱暑疫等證,耳聾者,職是故也。不可泥於傷寒少陽之文,而妄用柴胡以煽其焰。古云:耳聾治肺。旨哉言乎。

二十五、舌乃心之苗。心屬火,毒火衝突,二火相併,心苗乃動而嗒舌、弄舌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、元參,加黃柏。評:嗒舌弄舌。

王士雄曰:宜加木通、蓮子心硃砂、童溺之類。

二十六、紅絲繞目,清其浮僭之火,而紅自退。誤以眼科治之,為害不淺。宜本方加菊花、紅花蟬蛻、歸尾、穀精。評:加此四味,藥力淺薄。

王士雄曰:加味,亦是眼科之藥。不若但加羚羊角、龍膽草二味為精當也。

二十七、頭為一身之元首。最輕清而邪不易干,通身焦燥,獨頭汗湧出,此烈毒鼎沸於內,熱氣上騰,故汗出如淋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參。評:頭汗。

王士雄曰:本方宜去芍、橘、丹皮,加童溺、花粉。

二十八、齒者骨之餘。雜證齡齒為血虛,疫證見之為肝熱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生地、丹梔,加膽草。評:有燥糞者,亦多齡齒,玩《金匱》痙證齘齒用大承氣湯自明。

王士雄曰:齒齦屬陽明。不可全責之肝也。

二十九、疫證鼻衄如泉,乃陽明鬱熱上衝於腦,腦通於鼻,故衄如湧泉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、地、芩、連,加羚羊角、生桑皮、棕櫚灰。

王士雄曰:本方宜去桔梗白茅根

伏邪由營連肺,亦多衄血。

三十、舌上白點如珍珠,乃水化之象。較之紫赤黃黑,古人謂之芒刺者更重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、元、翹,加花粉,銀花。評:舌白點。

王士雄曰:宜加薔薇根、瑩白金汁之類。

三十一、疫證初起,苔如膩粉,此火極水化。設誤認為寒,妄投溫燥,其病反劇,其苔愈厚,精液愈耗,水不上升,二火煎熬,變白為黑,其堅如鐵,其厚如甲,敲之嘎嘎有聲,言語不清,非舌卷也。治之得法,其甲整脫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參、犀、連、知、翹,加花粉、黃柏。評:苦苔如膩粉,此肺胃燥熱舌也。故用藥主甘寒充津,不宜再用苦藥以益其燥。

王士雄曰:此證專宜甘寒以充津液,不當參用苦燥。余如梨汁、蔗漿、竹瀝、西瓜汁、藕汁,皆可頻灌。如得蕉花上露更良。揚云:蕉花上露為清熱無上妙品,但不可必得。即蕉根取汁,亦極妙也。若邪火已衰,津不能回者。宜用鮮豬肉數斤,切大塊,急火煮清湯,吹淨浮油,恣意涼飲,乃急救津液之無上妙品。

故友範慶簪嘗謂余云:酷熱炎天,正銀匠熔鑄各州縣奏銷銀兩之時,而銀爐甚高,火光撲面,非壯盛之人不能為也。口渴不敢啜茗,惟以淡煮豬肉,取湯涼飲。故裸身近火,而津液不致枯竭。余因推廣其義,頗多妙用,拙案中可證也。

三十二、舌上發疔,或紅或紫,大如馬乳,小如櫻桃,三五不等,流膿出血,重清心火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角、翹、連,加銀花。舌上成坑,愈後自平。此二條乃三十六舌未有者。評:舌發疔。

王士雄曰:亦宜加薔薇根、金汁之類,外以錫類散(一百十),或珍珠、牛黃研細糝之,則坑易平。」

三十三、舌衄乃血熱上溢心苗。宜本方增石膏、黃連、犀、地、梔、丹,加敗棕灰。評:蒲黃治舌衄,雖常法,而欲有神效。

王士雄曰:外宜蒲黃炒黑糝之。

三十四、齒衄乃陽明少陰二經之熱相併。宜本方增石膏、元參、芩、連、犀、地、丹、梔,加黃柏。評:齒衄。

王士雄曰:須參葉氏《溫熱論》逆傳治法,且此證挾痰者多,最宜諦審。

三十五、心主神,心靜則神爽。心為烈火所燔,則神不清而譫語,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、丹、梔,加黃柏、膽草。

三十六、呃逆有因胃熱上衝者,有因肝膽之火上逆者,有因肺氣不能下降者。宜本方增石膏,加竹茹、枇杷葉、柿蒂、羚羊角、銀杏仁。如不止,用沉香檳榔烏藥、枳殼各磨數分,名四磨飲,仍以本方調服。評:呃逆來源甚多,惟虛呃最難治。

王士雄曰:此三候,因皆實證,尚有痰阻於中者,便秘於下者,另有治法。銀杏仁溫澀氣分,但可以治虛呃,不宜加入此方。

三十七、邪入於胃則吐,毒猶因吐而得發越,至於乾嘔則重矣,總由內有伏毒,清解不容少緩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甘、連,加滑石伏龍肝

王士雄曰:甘草宜去。伏龍肝溫燥之品,但可以治虛寒,嘔吐不宜加入此方。本方桔梗、丹、芍亦當去之,可加旋覆花、竹菇、半夏、枇杷葉。如用反佐,則生薑汁為妥。汪按:此方中生薑不可少。

璜按:乾嘔多因胸痞。若上焦氣機不利,尚宜清降。

三十八、疫毒移於大腸,裡急後重,赤白相兼,或下惡垢,或下紫血,雖似痢實非痢也。其人必惡寒發熱,小水短赤。但當清熱利水,宜本方增石膏、黃連,加滑石,豬苓澤瀉、木通,其痢自止。誤用通利止澀之劑不救。評:仍是熱邪陷下作痢,極力清解,無有不愈。

王士雄曰:熱移大腸,惡垢既下,病有出路,化毒為宜。既知不可通利,何以仍加苓、澤等利水?毋乃疏乎?惟滑石用得對證,他如金銀花、槐蕊、黃柏、青蒿白頭翁苦參萊菔之類,皆可採也。

三十九、毒火注於大腸,有下惡垢者,有利清水者,有傾腸直注者,有完穀不化者,此邪熱不殺穀,非脾虛也。較之似痢者稍輕。考其證,身必大熱,氣必粗壯,小溲必短,唇必焦紫,大渴喜冷,腹痛不已,四肢時而厥逆。宜其因勢而清利之,治同上條。評:疫病從口鼻而入,肺先受之,此證由肺熱急奔大腸,非清肺不愈。

王士雄曰:唇焦大渴,津液耗傷,清化為宜,毋過滲利。惟冬瓜煮湯代茶煎藥,恣用甚佳。汪按:此及上條,皆宜用綠豆

四十、疫證大便不通,因毒火煎熬,大腸枯燥,不能潤下。不可徒攻其閉結,而速其死也。宜本方加生大黃,或外用蜜煎導法。汪按:此證宜用麻仁。評:果系毒火煎熬,下劑亦不可少。

四十一、邪犯五臟,則三陰脈絡不和,血乖行度,滲入大腸而便血,宜本方增生地,加槐花、柏葉、棕灰。評:便血。

王士雄曰:棕灰溫澀,即欲止之。宜易地榆灰。

四十二、膀胱熱極,小溲短赤而澀。熱毒甚者,溲色如油。宜本方加滑石、澤瀉、豬苓、木通、通草、萹蓄

王士雄曰:苓澤等藥,皆滲利之品。溺阻膀胱者,藉以通導,此證既云熱毒內熾,則水已耗奪,小溲自然渾赤短澀,但宜治其所以然,則源清而流潔,豈可強投分利,而為礱糠打油之事乎?或量證少佐一二味,慎毋忽視而泛施也。

璜按:伏暑病熱病,小便短赤而澀者甚多。大劑清解,佐以育陰,自然清長,徒用滲利竭其津液,熱邪必熾,非妥善之法也。

四十三、溺血,小便出血而不痛,血淋則小腹、陰莖必兼脹痛。在疫證總由血因熱迫,宜本方增生地,加滑石、桃仁,茅根、琥珀、牛膝、棕灰。評:溺血。

王士雄曰:設兼痛脹,忌用棕灰。汪按:亦宜用地愉灰。

四十四、發狂罵詈,不避親疏,甚則登高而歌,棄衣而走,逾垣上屋,力倍常時,或語生平未有之事、未見之人,如有邪附者。此陽明邪熱,上擾神明,病人亦不自知,僧道巫尼,徒亂人意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、丹、梔,加黃柏。評:疫病發狂,多由熱迫,而亦有由於陰燥者,臨證時須細辨。

王士雄曰:宜加硃砂、青黛,挾痰加菖蒲、竹瀝之類。

四十五、疫證之痰,皆屬於熱。痰中帶血,熱極之徵。宜本方增石膏、芩、地,加蔞仁、羚羊角、生桑皮、棕灰。評:痰中吐血,風溫秋燥疫病多有,乃熱邪傷肺也。加葦莖湯妙。

王士雄曰:桑皮、棕灰不可商,宜加滑石、桃仁、葦莖、瓜瓣之類。

四十六、疫證遺溺,非虛不能約,乃熱不自持。其人必昏沉譫語,遺不自知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,加滑石。評:遺溺。

四十七、諸病喘滿,皆屬於熱,況疫證乎?宜本方增石膏、黃芩,加桑皮、羚羊角。評:喘滿。

王士雄曰:杏仁、厚朴、半夏、旋覆花。枇杷葉、蔞仁、萊菔、海蛇、蘆根之類,皆可隨證採用。本方地、芍宜去之。汪按:下條亦宜去地、芍。

璜按:熱病喘滿多由痰熱,葦莖湯加杏仁、滑石、旋覆花、枇杷、萊菔子亦佳。

四十八、淫熱熏蒸,濕濁壅遏,則周身發黃。宜本方增石膏、梔子,加茵陳、滑石、豬苓、澤瀉、木通。汪按,濕盛而用石膏,似宜佐以蒼朮、厚朴之類。

王士雄曰:此證亦有宜下者。汪按:青殼鴨蛋,敲小孔,納朴硝於孔中,紙封燉熟,日日服之。義取一補一消,治黃疸甚效。余嘗親試之,初時便溏不爽,服朴硝而便反干暢矣。評:此黃疸奇效方,其方頗有意義。

四十九、疫證,循衣摸床撮空,此肝經淫熱也。肝屬木,木動風搖。風自火出,《左傳》云:風淫末疾。四末四肢也。肢動即風淫之疾也。宜本方增石膏、犀、連、梔、丹,加膽草。

王士雄曰:桑枝、菊花、絲瓜絡、羚羊角、白薇之類,皆可採用。實者宜兼通腑,虛者宜兼養陰。

璜按:摸床撮空危症,用和肝泄熱,通腑養陰。語特精實,惟此乃尿毒入血,宜利其小便。

五十、狐惑,宜本方增石膏、犀角,加苦參、烏梅、槐子。

以上五十證,熱疫惡候,變態無恆,失治於前,多致莫救,慎之慎之。

五十一、疫證熱毒,盤踞於內,外則遍體炎炎,夫熱極之病,是必投以寒涼,火被水克,其焰必伏。火伏於內,必生外寒,陰陽相搏則戰。一戰而經氣輸泄,大汗出而病邪解矣。(評:亦不可過用寒涼冰閉,以上乃疫病雜證。此下乃瘥後雜證,宜用養血潤腸之方。)

五十二、疫證瘥後,四肢浮腫,勿遽溫補。

王士雄曰:「宜清餘熱,兼佐充津。

五十三、瘥後飲食漸增,而大便久不行,亦無所苦,此營液未充,若誤投通利,死不終朝矣。(汪按:宜食黑脂麻。)

五十四、熱疫為病,氣血被其煎熬。瘥後飲食漸進,氣血滋生,潤皮膚而灌筋骸,或痛或癢,宛如蟲行,最是佳境。不過數日,氣血通暢而自愈矣。

五十五、疫證失治於前,熱流下部,滯於經絡,以致腰膝疼痛。甚者起不能立,臥不能動。誤作痿治,必成廢人。宜本方小劑加木瓜、牛膝、續斷萆薢、黃柏、威靈仙

璜按:濕熱瘀滯經絡,多成痿廢,此毒流於肝腎,宜開濕通絡以泄腎邪。本條下諸藥味俱佳,用蠶沙、柏葉諸類煮滾,布包外熨尤妙。

五十六、瘥後不欲飲食,食亦不化,此脾胃虛弱,宜健脾養胃。

王士雄曰:不欲食,病在胃,宜養以甘涼。食不化,病在脾,當補以溫運。醫者須分別論治。(評:精到語。汪按:葉香岩論脾胃,辨析最明暢,余以為勝於東坦之專事升脾,學者所當師法也。)

璜按:養以甘涼,為胃津衰者言也;補以溫運,為胃陽不足者言也。二證治法迥異。

五十七、瘥後驚悸,屬血虛,宜養血鎮驚。(評:驚悸。)

王士雄曰:亦有因痰熱未清者,不可不知也。汪按:因痰者頗多。

璜按:驚悸宜用鎮心清熱及逐痰之品。

五十八、瘥後怔忡,乃水衰火旺,心腎不交,宜補水養心。(評:怔忡。)

王士雄曰:硃砂安神丸(一百十一)最妙。汪按:亦有兼挾痰者。

五十九、瘥後有聲不能言,此水虧不能上接於陽也,宜補水。(評:有聲不能言。)

王士雄曰:有痰熱滯於肺絡者,宜清肅;有痰熱耗傷肺陰者,宜清養。不僅水虧為然也。

六十、瘥後聲顫無力,語不接續,名曰:鄭聲。乃氣虛也。宜補中益氣湯。(汪按:第五卷方論不錄此方,附論在清暑益氣湯二百三下。評:鄭聲。)

王士雄曰:此證雖屬氣虛,實由元氣無根。補中益氣升陽切勿誤投,宜集靈膏(一百十二)。

六十一、瘥後喜唾,胃虛而有餘熱也。烏梅十個,北棗五枚,俱去核,共杵如泥,加煉蜜丸彈子大,每用一丸噙化。(評:喜唾)。

璜按:喜唾用烏梅以收胃津,北棗煉蜜酸甘化陰,方法超妙。

六十二、言者,心之聲也。病中譫妄,乃熱擾於心;瘥後多言,餘熱未靜。譬如滅火,其火已息,猶存余焰也。(評:瘥後多言。)

王士雄曰:宜導赤散(四十四)加麥冬、蓮子心、硃砂、染燈心。

璜按:瘥後多言,宜清餘熱,仍須養陰以納厚陽。

六十三、瘥後遺精,宜交心腎。(評:遺精。)

王士雄曰:精因火動者多,宜清餘熱。黃連、黃柏,最是要藥。

六十四、瘥後觸事易驚,夢寐不安,乃有餘熱挾痰也。痰與氣搏,故恐懼。(評:觸事易驚。)

王士雄曰:宜用竹茹、黃連、石菖蒲、半夏、膽星、梔子、知母茯苓、旋覆花、橘紅等藥。

六十五、瘥後終日昏睡不醒,或錯語、呻吟,此因邪熱未淨,伏於心包絡所致。(評:昏睡不醒。)

王士雄曰:宜用丹參、白薇、梔子、麥冬、甘草、木通、鹽水、炒黃連、竹葉、硃砂、染燈心、細茶等藥。挾痰者,花粉、天竺黃、石菖蒲、省頭草之類,或萬氏牛黃清心丸(四十),皆可採用。

璜按:昏睡錯語,餘熱猶上擾元神,清心滌痰,以安神經方法甚靈。

六十六、瘥後自汗、盜汗,虛象也,宜分陰陽而補益。(評:自汗盜汗)。

王士雄曰:固屬虛候,多由余熱未清,心陽內熾,慎勿驟補,清養為宜。如西洋參、生地、麥冬、黃連、甘草、小麥百合、竹葉、茯苓、蓮子心之類,擇而為劑可也。

璜按:牡蠣白芍茯神及一派清心之藥,均可酌用。

六十七、瘥後心神不安,乃心血虧損,宜養心。(評:心神不安。)

王士雄曰:固是心營不足,亦因餘熱未清,治如上條可也。

六十八、瘥後虛煩不寐者,血虛神不守舍也。(評:虛煩不寐。)

王士雄曰:非神不守舍也,亦餘火擾動耳,治如上法。或加阿膠,或加生雞子黃,或加珍珠。審證而用得其宜,貴乎醫者之神悟矣。

六十九、瘥後餘熱未淨,腸胃虛弱,飲食不節,穀氣與熱氣兩陽相搏,身復發熱,名曰食復。(評:食復。)

王士雄曰:治法與傷寒食復同。更有瘥後起居不慎,作勞太早,虛陽浮擾而發熱者,名曰:勞復,治宜調氣血。

七十、瘥後早犯女色而病者,名女勞復,女犯者為男勞復。其證頭重目眩,腰痛肢酸,面熱如烘,心胸煩悶,宜麥冬湯(一百十三)主之。若舌出寸余,累日不收,名曰陽強。以冰片研末糝之即縮。長至數寸者多不救。(評:舌出寸余。評:女勞復。)

王士雄曰:此方甚妙。宜加竹茹、枸杞方。

七十一、男子新瘥,餘熱未淨,而女人與之交接得病者,名陽易;女人新瘥,餘熱未清,而男子與之交接得病者,名陰易。其證男子則陰腫入腹,絞痛難忍;女人則乳抽裡急,腰胯痛引腹內,熱攻胸膈,頭重難抬,仰臥不安,動搖不得,最危之證。(評:陰陽易。)

王士雄曰:陰陽二易,余謂之熱入精室證。第陰易較重於陽易,以女人疫熱之氣,本從陰戶出也。古人用褌襠之義最精,取其能引熱邪仍由原路去。故陰易須剪所交接女人身穿未浣之褌襠。千金用月經赤帛,亦從此脫胎。陽易須剪所交接男子身穿未浣之褌襠,並取近陰處之數寸,燒灰服下,奏效甚捷。

後人之用鼠矢,亦取其以濁導之義,然究不如燒褌散之貼切矣。余如竹茹、花粉、韭白、滑石、白薇、槐米、楝實、綠豆、甘草梢土茯苓等藥,並走精室,皆可隨證採用。以上三條,溫熱病後亦同,不僅疫證爾也。

此篇於疫病危重大證,及寒熱錯雜難辨等證,分別甚清,病後調理雜證,各法亦佳。王氏所注議病用藥,尤為細及毫絲,倘不拘於清瘟敗毒散一方,則無論春溫、夏熱、伏暑,皆可如此辨證,如此用藥,不專主疫證言也。讀者須當隅反。

光緒戊申七月望後第六日黼堂氏志

璜又按:原文未盡精粹,而別開生面處,殊不可及。得王注而靡不超妙,醫部中治熱病之善本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