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瑞甫

《中西溫熱串解》~ 卷八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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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(2)

1. 論疹形治法

鬆浮灑於皮面,或紅或赤,或紫或黑,此毒之外見者,雖有惡證,不足慮也。若緊束有根,如從皮里鑽出,其色青紫,宛如浮萍之背。多見於胸背。此胃熱將爛之候,即宜大清胃熱兼涼其血以清瘟敗毒飲(一百九)加紫草、紅花、桃仁、歸尾,務使松活色淡,方可挽回。稍存疑慮,即不能救。

白話文:

【討論疹子的形狀與治療方法】

疹子輕鬆地散佈在皮膚表面,顏色可能是紅、赤、紫或黑,這是毒素在體外的表現,即使有些嚴重的症狀,也不必過度擔心。但如果疹子緊密且有根部,像是從皮膚裡面冒出,顏色為青紫色,就像浮萍的背面一樣。這種疹子多出現在胸部和背部。這是胃部熱氣將要導致組織壞死的徵兆,應該立即大幅清胃熱並涼血,以清除瘟疫和毒素。可以使用清瘟敗毒飲(一百九)加上紫草、紅花、桃仁、當歸尾,務必要讓疹子鬆散且顏色減淡,才能挽救病情。一旦有任何懷疑,可能就無法救治了。

2. 論疹色治法

血之體本紅,血得其暢,則紅而活,榮而潤,敷布洋溢,是疹之佳境也。淡紅有美有疵,色淡而潤,此色之上者也;若淡而不榮,或嬌而豔,干而滯,血之最熱者。深紅者較淡紅為稍重,亦血熱之象,涼其血即轉淡紅。色豔如胭脂,此血熱之極,較深紅為更惡,必大用涼血始轉深紅,再涼其血而淡紅矣。

紫赤類雞冠花而更豔,較豔紅為火更盛,不急涼之,必至變黑。須服清瘟敗毒飲(一百九),加紫草、桃仁。細碎宛如粟米,紅者謂之紅砂,白者謂之白砂,疹後多有此證,乃餘毒盡透,最美之境,愈後蛻皮。若初病未認是疫,後十日半月而出者,煩躁作渴,大熱不退,毒發於頷,死不可救。

白話文:

[討論疹子顏色與治療方法]

血液的本質原本就是紅色的,當血液流動順暢時,會呈現出鮮活且光澤的紅色,這種情況下,疹子看起來就會顯得很健康,充滿活力,這是疹子最好的狀態。疹子呈現淺紅色,有的漂亮有的帶點瑕疵,如果顏色淺但看起來光澤,這是最上等的顏色;然而,如果疹子顏色雖淺,卻沒有光澤,或者顏色過於嬌豔,甚至乾燥且凝滯,這表示血液過熱。疹子顏色深紅,比淺紅稍微嚴重一點,也是血液過熱的徵兆,只要讓血液冷卻下來,疹子顏色就會轉變成淺紅色。如果疹子顏色像胭脂一樣豔麗,這是血液極度過熱的徵狀,比深紅色更嚴重,必須大量使用降血熱的藥物才能將顏色轉換成深紅色,再進一步降血熱,顏色就能轉成淺紅色了。

疹子顏色呈紫色,像雞冠花般豔麗,比豔紅色更加火熱,如果不趕緊降溫,疹子顏色必然會轉變為黑色。這種情況下,應服用清瘟敗毒飲,並添加紫草和桃仁。疹子形狀細小如粟米,紅色的稱為紅砂,白色的稱為白砂,疹子發作後常見到這種症狀,這是身體把殘留的毒素完全排出,最理想的狀態,痊癒後疹子會脫落。如果剛開始生病時,未能判斷是瘟疫,直到十天或半個月後才發疹,患者會感到煩躁口渴,高燒持續不退,毒素在下巴部位爆發,這種情況下,患者無法救治。]

3. 論發瘡

疫毒發斑,毒之散者也;疫毒發瘡,毒之聚者也。初起之時,惡寒發熱,紅腫硬痛,此毒之發揚者;但寒不熱,平扁不起,此毒之內伏者。或發於要地,發於無名,發於頭面,發於四肢,種種形狀,總是瘡證。何以知其是疫毒所聚?尋常瘡脈洪大而數,疫毒之脈沉細而數;尋常瘡證,頭或不痛,疫毒則頭痛如劈,沉不能舉,是其驗也。

稽其證,有目紅面赤而青慘者,有忽汗忽嘔者,有昏憒如迷者,有身熱肢冷者,有腹痛不已者,有大吐乾嘔者,有大泄如注者,有譫語不止者,有妄聞妄見者,有大渴思水者,有煩躁如狂者,有喊叫時作、若驚若惕者,病態多端,大率類是。誤認尋常瘡證,溫托妄施,斷不能救。

王士雄曰:暑、濕、熱、疫諸病,皆能外發癰瘡,然病人不自知其證發之由。外科亦但見其外露之瘡,因而誤事者最多。人亦僅知其死於外證也。噫!

白話文:

在討論發瘡這主題上,當疫毒導致皮膚出現斑點,這是毒素的散佈現象;而當疫毒導致生瘡,這就是毒素的聚集現象。在剛開始的時候,病人會感到惡寒發燒,且瘡口呈現紅腫硬痛的情況,這是毒素正在向外擴散的徵兆;然而,如果病人只感到寒冷而不發燒,且瘡口平扁不起,這表示毒素正潛藏於體內。瘡可能出現在身體的重要部位,也可能出現在不明顯的地方,或是頭臉、四肢等各部位,無論什麼樣的形狀,都歸屬於瘡的症狀。那麼,我們如何判斷這是因疫毒聚集所導致呢?通常,一般的瘡其脈象會顯示為洪大且快速,而疫毒的脈象則呈現為沉細且快速;通常的瘡可能頭部不會疼痛,但若是疫毒導致的,頭部則會劇烈疼痛,甚至沉重到無法抬頭,這就是區別的證據。

進一步觀察,有些病人眼睛會紅,臉色蒼白帶青,有的會突然大量出汗或嘔吐,有的則會陷入半昏迷的狀態,有的全身發熱但四肢冰冷,有的腹部持續疼痛,有的會嚴重嘔吐,有的會嚴重腹瀉,有的會不斷胡言亂語,有的會產生幻覺或幻聽,有的會極度口渴想喝水,有的會焦躁不安到近乎瘋狂,有的會突然尖叫,表現出驚恐不安的樣子,病情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,大致上都是這樣。如果把這些當作一般的瘡來處理,錯誤地使用溫熱的治療方法,絕對無法救治。

王士雄指出:暑熱、濕熱、熱毒和疫毒等疾病,都可能導致外發的癰瘡,但是病人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是如何產生的。外科醫生也只是看到表面的瘡口,因此最容易發生誤診。人們也只知道病人死於表面的癥狀。唉!這實在令人感慨!

4. 論妊娠病疫

母之於胎,一氣相連。蓋胎賴母血以養,母病熱疫,毒火蘊於血中。是母之血,即毒血矣。苟不亟清其血中之毒,則胎能獨無恙乎?須知胎熱則動,胎涼則安。母病熱疫,胎自熱矣。竭力清解以涼血,使母病去而胎可無虞。若不知此,而舍病以保胎,必至母子兩不保也。至於產後以及病中,適逢經至,當以類推。

若云產後、經期,禁用涼劑,則誤人性命,即在此言。評:的是妙談,的是至理。

璜按:妊娠病熱,急急清熱,即是養胎。見可下症,即宜用下劑,不必多所疑畏。蓋去病即安胎之妙法也。為問熱不去,而胎能保存乎?熱熾胎墜,而產母之命不危如朝露乎?熱瘧熱痢,每見胎墜,而成死候,況疫證乎?故妊娠熱病,尤宜大清大解,不容稍緩耳。

白話文:

【討論孕婦疾病與疫情】

在母親與胎兒之間,生命氣息是相互聯繫的。胎兒依賴母親的血液來養育,如果母親染上了熱疫,毒素會積聚在她的血液中。那麼母親的血液,就變成了帶有毒素的血液。如果不立即清除她血液中的毒素,胎兒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呢?必須瞭解,胎兒受熱就會不安,受涼則會穩定。母親生病發熱,胎兒自然也會受熱。應該竭盡全力地使用清熱解毒的方法來冷卻血液,讓母親的病好了,胎兒就可以安全無虞。如果不懂得這一點,只顧著保護胎兒而忽略了母親的病情,最終可能導致母子雙方都無法保住。

至於產後及患病期間,正巧遇上月經來臨,這種情況應當類推處理。

有人說產後、月經期,禁止使用清涼藥物,這樣的話,往往會誤人性命,這就是其中的原因。評論:這是極為精妙的觀點,這是極為正確的道理。

根據我的理解:孕婦患病發熱,應立即進行清熱治療,這就是保護胎兒的方式。如果出現可以使用下藥的情況,就應當使用,不必過度懷疑和恐懼。因為去除病痛,就是保護胎兒的最佳方法。試問,如果熱毒不去除,胎兒能保存嗎?熱毒劇烈,胎兒墜落,產婦的生命不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樣脆弱嗎?熱瘧、熱痢等疾病,常常會導致胎兒墜落,進而成為死亡的信號,更何況是疫情呢?因此,對於孕婦的熱性疾病,更應該大力地清熱解毒,不能有絲毫的拖延。

5. 論悶證

疫疹初起,六脈細數沉伏,面色青慘,昏憒如迷,四肢逆冷,頭汗如雨,其痛如劈,腹內攪腸,欲吐不吐,欲泄不泄,男則仰臥,女則覆臥,搖頭鼓頷,百般不足,此為悶疫。斃不終朝,如欲挽回於萬一,非大劑清瘟敗毒飲(一百九)不可。醫即敢用,病家決不敢服。與其束手待斃,不如含藥而亡。雖然,難矣哉。

王士雄曰:所謂悶者,熱毒深伏於內,而不發露於外也。漸伏漸深,入臟而死,不俟終日也,固已。治法宜刺曲池、委中,以泄營分之毒,再灌以紫雪(六十一)清透伏邪,使其外越,楊云:治法精良。或可挽回。清瘟敗毒飲,何可試耶。汪按:本方有遏抑而無宣透,故決不可用。

璜按:此即西醫所謂電擊性之腦膜炎也。死人最速,王氏所補治法甚佳。

白話文:

在討論「悶證」這主題中,描述的是在疫情爆發初期,患者會出現脈搏細微且快速,甚至有些隱藏不顯,臉色蒼白無血色,精神混亂恍惚,四肢冰冷,頭部大量出汗,頭痛劇烈,腹部絞痛,想嘔吐卻又吐不出來,想排便卻又排不出來,男性患者傾向於仰躺,女性則多是俯臥,不斷搖頭晃腦,各種症狀讓人極度不適,這種情況被稱為「悶疫」。若未及時治療,患者可能在一天內就會死亡,若要有一絲希望挽回生命,必須使用大劑量的清瘟敗毒飲。然而,即使醫生敢開出這樣的處方,患者家屬多半不敢讓患者服用。但與其坐以待斃,不如放手一搏,即使因此喪命也值得。然而,這種情況確實很棘手。

王士雄先生表示:所謂的「悶」,是指熱毒深藏在體內,未能在體表上表現出來。隨著時間推移,熱毒愈積愈深,一旦侵入臟腑,患者將難逃一死,而且通常不會超過一天。治療方式應先在曲池、委中兩處穴位進行針刺,以釋放血液中的毒素,再服用紫雪來清熱解毒,促使毒素從體表排出。楊先生認為,這樣的治療方式非常精良,或許能挽回患者的生命。然而,清瘟敗毒飲這種藥物,實在無法輕易嘗試。汪先生則指出,此藥方只注重抑制,卻忽略了宣洩和透氣,因此絕對不能使用。

璜先生認為,這就是西醫所說的「電擊性腦膜炎」,這種疾病致死速度極快,王氏提出的補救療法非常優秀。

6. 疫疹治驗

乾隆戊子年,吾邑疫疹流行。初起之時,先惡寒而後發熱,頭痛如劈,腰如被杖,腹如攪腸,嘔泄兼作。大小同病,萬人一轍。有作三陽治者,有作兩感治者,有作霍亂治者。迨至兩日,惡候蜂起。種種危證,難以枚舉。如此死者不可勝計,良由醫者固執古方之所致也。要之執傷寒之方以治疫,焉有不死者乎?是人之死,不死於病而死於藥,不死於藥而死於執古方之醫也。疫證乃外來之淫熱,非石膏不能取效。

且醫者,意也。石膏者,寒水也。以寒勝熱,以水勝火,投之百發百中,五月間余亦染疫。凡邀治者不能赴診,叩其症狀,錄方授之,互相傳送,活人無算。癸丑,京師多疫,郎汪副憲、馮鴻臚亦以余方傳送。服他藥不效者,並皆霍然。故筆之於書,名曰清瘟敗毒飲(一百九),隨證加減,詳列於後。

雄按:吳門顧松園靖遠因父患熱病,為庸醫投參附所殺。於是發憤習醫,寒暑靡間者閱三十年,嘗著《醫鏡》十六卷,徐侍郎秉義為之序,稱其簡而明,約而該,切於時用而必效。惜無刊本,余求其書而不得。近見桐鄉陸定圃進士《冷廬醫話》,載其治汪纘功陽明熱證,主白虎湯七。

每劑石膏用三兩,兩服熱頓減,而遍身冷汗、肢冷、發呃。郡中著名老醫,謂非參附弗克回陽,諸醫和之,群譁白虎再投必斃。顧引仲景「熱深厥亦深」之文,及嘉言「陽證勿變陰厥,萬中無一」之說,諄諄力辯,諸醫固執不從。投參、附回陽斂汗之劑,汗益多而體益冷,反詆白虎之害。

微陽脫在旦暮,勢甚危。舉家驚惶,復求顧診,仍主白虎用石膏三兩,大劑二服,汗止身溫,再以前湯加減數服而痊。因著「辨治論」,以為溫熱病中宜用白虎湯,並不傷人,以解世俗之惑,陸進士云:「此說與師愚之說合。」且《醫鏡》佳方不少,其治虛勞方用生地、熟地、天冬、麥冬、龜板、龍眼肉、玉竹、茯苓、山藥、人乳,《吳醫匯講》乃屬之汪績功方中,增入牛膝一味。豈顧著《醫鏡》一書,為汪氏竊取耶。

附及之以質博雅。汪按:虛勞而咳者,肺中必有邪,麥冬、玉竹不宜用。

白話文:

[疫情治療經驗]

乾隆戊子年,我們縣內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疫情。初期,患者先是感到寒冷,接著高燒不退,頭痛欲裂,腰部疼痛如同被棍棒擊打,腹部絞痛,伴有嘔吐和腹瀉。無論大人小孩都受到影響,病情發展趨勢幾乎相同。當時有的醫生按照三陽病症來治療,有的認為是兩感病,還有的當作霍亂來處理。到了第二天,病情急劇惡化,各種危急症狀接踵而至,無法一一列舉。因此死亡的人數無法計算,主要原因是醫生過於依賴古方,不知變通。如果拿著治療感冒的方子來治疫情,患者怎能不死亡呢?所以說,這些人不是死於疾病,而是死於藥物;更準確地說,他們是死於那些固守古方不懂變通的醫生手裡。疫情是外界傳入的熱毒,若非使用石膏這類藥物,很難取得療效。

醫學,其實就是一種智慧。石膏性寒,能以寒制熱,以水克火,用它治療,往往能百發百中。五月間,我也感染了疫情,但凡邀請我去診治的,我都無法親自前往。我會詢問他們的症狀,記錄下處方,交給他們,讓他們相互轉告,救活了無數的人。癸丑年,京城疫情嚴重,郎汪副憲、馮鴻臚等人也是用我的處方進行轉送。服用其他藥物無效的,一旦用了我的處方,病情都能迅速好轉。因此,我把這些寫成書,命名為《清瘟敗毒飲》,並且根據不同症狀,列出了具體的加減法。

雄按:吳門顧松園靖遠因為父親得了熱病,被庸醫誤用參附致死,因此決心學習醫術,不管寒冬酷暑,堅持了三十年。他曾經寫了十六卷的《醫鏡》,徐侍郎秉義為他作序,稱讚他的書簡明扼要,切合實際,必然有效。可惜沒有出版,我尋找這本書卻未能找到。最近讀到桐鄉陸定圃進士的《冷廬醫話》,其中記載顧松園治療汪纘功陽明熱證,主要用的是白虎湯。

每次開的處方,石膏用量達到三兩,兩次服藥後,熱度驟減,但患者出現全身冷汗、四肢冰冷、不停打嗝的症狀。當地一位著名的老醫生認為,這種情況必須用參附才能回陽,其他醫生也都同意。大家紛紛聲稱再次使用白虎湯必定會致命。顧松園引用仲景的「熱深厥亦深」,以及嘉言的「陽證勿變陰厥,萬中無一」,反覆辯解,但是其他醫生固執己見,不肯聽從。最後,他們使用了參附回陽斂汗的藥物,結果汗出更多,身體更加冰冷,反而怪罪白虎湯的害處。

患者的陽氣在旦夕之間即將耗盡,情況十分危急。全家人驚慌失措,再次請顧松園診治,他仍然主張使用白虎湯,石膏三兩,大劑量連服兩次,終於止住了汗,身體回暖,再服用幾次之前的湯藥,病情逐漸康復。因此,顧松園寫下了《辨治論》,認為在溫熱病中應當使用白虎湯,並不會傷害病人,以此解除世人的疑慮。陸定圃進士說:「這種說法和師愚的觀點相符。」而且《醫鏡》中有許多好方,例如治療虛勞的方子,使用生地、熟地、天冬、麥冬、龜板、龍眼肉、玉竹、茯苓、山藥、人乳等藥材,《吳醫匯講》卻把它歸屬於汪績功的方子,只不過增加了牛膝一味藥。難道顧松園的《醫鏡》被汪氏剽竊了嗎?

我附帶提及此事,供博學之人考證。

汪按:對於患有咳嗽的虛勞患者,肺部肯定有異常,不適合使用麥冬、玉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