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西溫熱串解》~ 卷三 (4)
卷三 (4)
1. 察平人舌苔法
舌之有胎，猶地之有苔。地之苔，濕氣上泛而生；舌之胎，脾胃津液上潮而生，故胎或作苔。平人舌中常有浮白苔一層，或浮黃苔一層。夏月濕土司令，苔每較厚而微黃，但不滿不板滯。其脾胃濕熱素重者，往往終年有白厚苔，或舌中灰黃，至有病時，脾胃津液為邪所郁，或因瀉利，脾胃氣陷，舌反無苔，比平者較薄。
其胃腎津液不足者，舌多赤而無苔，或舌中有紅路一條，或舌尖舌邊多紅點，此平人舌苔之大較也。
白話文：
舌苔的奧秘：古代醫書解讀
舌頭上的「胎」，就像土地上的「苔」一樣。 土地上的苔蘚，是濕氣上浮而生；舌頭上的「胎」 (也就是舌苔)，則是脾胃的津液上湧而生，所以古人有時也把「胎」寫成「苔」。
一般人舌頭上通常會有一層薄薄的白色舌苔，或是淡黃色的舌苔。 夏天濕氣重，舌苔往往會比較厚，顏色也略帶黃色，但不會滿布整個舌頭，也不會很厚實。
如果平時脾胃濕熱比較嚴重的人，經常會有一層厚厚的白色舌苔，或是舌頭上呈現灰黃色。 當身體生病時，脾胃的津液會因為邪氣入侵而被阻塞，或是因為腹瀉、利尿而導致脾胃氣虛，舌頭反而沒有舌苔，甚至比平常還要薄。
如果胃和腎的津液不足，舌頭通常會呈現紅色，沒有舌苔，或者舌頭中間有一條紅色的線，舌尖和舌邊也有很多紅點。 這些都是正常人舌苔的常見變化。
2. 驗舌訣死症法
生死之訣於脈症者，四經垂訓甚明，且備矣，而佐以驗舌，則尤顯而易見也。故並撮其素所經驗者，附載於此，以為臨證之一助。
—，舌如去膜豬腰子者，危。璜按：此陰虛之極也，溫熱病中最忌之。
—，舌如鏡面者，危。（此胃陰亡，腎氣將敗也。）
—，舌糙刺如砂皮而乾枯燥裂者，危。（按：此證清熱生津可愈。）
—，舌斂束如荔子肉而絕無津液者，危。（此津枯熱熾之證。）
—，舌如硃紅柿者，危。（此即所謂灼紅舌與絳不同。）
—，舌如烘糕者，危。（此熱極也。）
—，舌本強直轉動不活，而語言蹇澀者，危。（按此腦病也，牛黃丸可治。）
白話文：
判斷生死，脈象是最重要的依據，四經的理論已經很完善了，但如果再加上觀察舌苔，就能更清楚地了解病人的情況。因此，我把一些常用的經驗總結在此，希望能幫助醫生在診斷時更準確。
舌頭表面像剝了皮的豬腰子一樣，很危險。這是陰虛到極點的表現，在溫熱病中是最忌諱的。
舌頭像鏡子一樣光滑，也很危險。這代表胃陰已經耗盡，腎氣快要衰竭了。
舌頭粗糙、像砂紙一樣，而且乾燥龜裂，很危險。不過，這個症狀可以用清熱生津的方法治療。
舌頭縮起來像荔枝肉一樣，完全沒有津液，很危險。這代表津液枯竭，熱氣很旺盛。
舌頭像朱紅色的柿子一樣，很危險。這和絳舌不同，屬於灼紅舌。
舌頭像烤餅一樣，很危險。這是熱氣達到極點的表現。
舌根僵硬，轉動不靈活，說話含糊不清，很危險。這是腦部疾病，可以用牛黃丸來治療。
—，舌卷短、萎軟、枯小者，皆危。此第照對三岔腦筋受熱爍也。腎陰竭絕，腦筋短萎，將死之候。
—，舌起白苔如雪花片者，不治。（此俗名雪花苔。）
—，舌竟無苔，久病胃氣絕者，不治。（此證須兼胃氣決之。）
—，舌因誤服芩、連而現出人字紋者，不治。（熱本傷陰，又加苦燥化火爍陰，故不治。育陰清熱，亦有生者。）
—，舌卷而囊縮者，不治。
—，舌淡灰轉黑，淡紫轉藍，邪毒攻心已甚，而傷腐脾胃者，不治。
—，舌黑爛而頻欲齧，必爛至根而死。
—，舌底乾燥，不拘苔色黃白，形如豆腐渣者，或如齧碎飯子者，皆死。（此俗名飯苔胎。）
白話文：
舌頭短縮、萎軟、枯小，都是危險的徵兆，代表著三岔腦筋受熱灼傷，腎陰耗竭，腦筋萎縮，將要死亡。舌頭上出現白色苔狀物，像雪花片一樣，無法治癒。舌頭完全沒有苔，久病胃氣耗竭，無法治癒。舌頭因為誤服黃芩、連翹而出現人字紋，無法治癒。舌頭捲縮，像囊袋一樣，無法治癒。舌頭淡灰色轉黑色，淡紫色轉藍色，邪毒侵犯心臟，損傷脾胃，無法治癒。舌頭發黑腐爛，病人經常想咬舌頭，必定會腐爛到舌根而死亡。舌頭底部乾燥，不論苔色黃白，形狀像豆腐渣，或是像碎米飯一樣，都會死亡。
—，舌與滿口生白衣，如黴苔，或生糜點，胃體腐敗也，多死。
—，舌乾晦枯萎，而無神氣者必死。（陰衰血敗，神將離矣，故主死。）
—，舌絳無苔，乾枯紅長，而直紋透舌尖者，心氣內絕也，必死。
—，舌燥苔黃，中黑通尖，下利臭水者，胃腸腐敗也，十不救一。
—，舌色㿠白兼青，此中焦生氣已絕也，多死。若孕婦面舌俱青，母子俱死。
璜按：溫病辨舌，較之脈候，尤為真切。越醫何廉臣覼：列看舌十法、辨苔十法、察色八法，挈領提綱，條理朗若列眉，此前醫者無此精到也。最後察舌以訣證之危亡，夫一舌診耳，而謂死生全憑乎此，錫璜不信也。然以此決臟腑陰陽之虛實，神經擾害之徵驗，每每切中。緣自天士而後，代有發明，乃中醫經驗最精之法也。
不辭僭妄，特全錄而評釋之，庶後之醫學家，臨床議病，又有所根據云爾。
白話文：
——舌頭和滿口都生出一層白色黏膜，像發黴的苔蘚，或者生出潰爛的斑點，這是胃部腐壞的徵兆，多數會死亡。
——舌頭乾枯萎縮，沒有神氣的人，一定會死亡。（陰氣衰敗，血液枯竭，神識將要離去，所以會死亡。）
——舌頭通紅，沒有舌苔，乾枯而細長，血管紋路透穿到舌尖的人，心氣已在體內斷絕，一定會死亡。
——舌頭乾燥，苔蘚呈黃色，中間黑色且通到舌尖，同時伴有排泄惡臭水樣便的人，胃腸已經腐壞，十個中難救一個。
——舌頭顏色發黑並帶青色，這表示中焦生氣已經斷絕，多數會死亡。如果孕婦的臉和舌頭都發青，母親和孩子都會死亡。
璜的評語：溫病辨別舌象，比診脈還要真實可靠。越地的醫家何廉臣曾經說過：列出辨別舌象的十種方法、辨別舌苔的十種方法、觀察舌色變化的八種方法，綱舉目張，條理清晰，宛如畫眉。在何廉臣之前，沒有醫者能達到如此精細的程度。最終，根據舌象來判斷疾病的吉凶危亡，僅憑舌診就能斷人生死，錫璜是不相信的。然而，用這種方法來判斷臟腑陰陽虛實，以及神經受損的徵兆，卻往往十分準確。自天士之後，代有人發揚光大，是中醫經驗最精妙的方法之一。
3. 察目法
—，兩目赤色，火證也。必兼舌燥，口渴，六脈洪大有力，宜犀角、連翹等清透之；陽毒，三黃石膏湯，表裡兼解之。若目赤顴紅，六脈沉細，手足指冷者，此少陰火上冒，假熱真寒也。六脈洪大，按之無力者亦是。
—，兩目黃色，此濕熱內盛，欲發黃也，必兼小便不利。肝脾積血，發熱者，多患之腹滿、口渴、脈沉散，已由膽而病及胃矣。輕則茵陳五苓散，重則茵陳大黃湯。若目黃，小便自利，大便黑，我國舊說：謂之蓄血證。病原最切，小腹硬滿而痛者，桃仁承氣湯下之。若目黃，身冷，口不渴，脈沉細，屬陰黃，宜茵陳理中湯。
白話文：
兩目赤色：
兩眼發紅，是火熱證，必定同時有舌頭乾燥、口渴、六脈洪大有力的症狀，宜用犀角、連翹等清熱透邪的藥材治療；若是陽毒，則用三黃石膏湯表裡兼治。如果兩眼發紅，面頰發紅，六脈沉細，手足指尖冰冷，表示是少陰火氣上衝，假象發熱，實質上是寒證；六脈洪大，按壓無力的情況也是如此。
兩目黃色：
兩眼發黃，表示濕熱內盛，可能要發黃疸，必定同時有小便排泄不順暢的症狀；如果肝脾積有血塊發熱，大多會併有小腹脹滿、口渴、脈沉散的現象，表示病竈已經從膽囊傳染到胃了。症狀較輕者，使用茵陳五苓散治療；症狀較重者，使用茵陳大黃湯治療。如果兩眼發黃，小便排泄順暢，大便發黑，古籍記載說這是蓄血證，病因最關鍵的是小腹硬脹疼痛，可用桃仁承氣湯治療；如果兩眼發黃，身體發冷，口不渴，脈沉細，屬於陰黃，宜用茵陳理中湯治療。
璜按：肝脾積血，病及膽胃而腹脹發黃者，我國謂之濕熱證，其陰黃即濕寒也，透濕暖胃多效。
—，病人目眵多結者，肝膽火盛也，宜清之。
—，病人目睛微定，暫時轉動者，痰也，宜加味導痰湯。痰去，目珠自然流動矣。
—，病人眼胞上下黑者，痰也。
—，病人目昏黃者，衄血也。
—，病人目色清白寧靜者，多非火證，不可妄用寒涼。
—，病人目不識人，陽明實證，可治：少陽虛證，難治。
—，凡目昏不知人，或戴眼上視，或目瞪直視，或眼胞陷下，皆屬死證。
—，傷寒必先觀兩目。目中不了了，尚為可治之候；直視則為不治之疾。故經云：視其目色，以知病之存亡也。
白話文：
【璜按】肝和脾積聚血液，導致疾病影響膽和胃，出現腹部脹大和黃疸的情況，在我們國家被稱為「濕熱證」。其中的「陰黃」指的是濕寒的情況，通過通透濕氣、暖胃的方法治療往往有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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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人眼睛分泌物多且結塊，這是肝膽火旺的表現，應採取清熱的治療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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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人眼睛稍有固定，短暫轉動，這是痰液造成的，適合使用加味導痰湯進行治療。痰液消散後，眼球就會自然活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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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人眼周上下部呈黑色，這也是痰液的表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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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人眼睛昏暗，這是鼻出血的徵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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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人眼睛色澤清亮安靜，大多不是火熱症狀，不要隨意使用寒涼藥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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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人無法辨認他人，是陽明經實證，可以治療；少陽經虛證，較難治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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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眼睛模糊不清、或是向上凝視、或是目瞪口呆直視、或是眼瞼下垂的狀況，都屬於預示死亡的症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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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感寒熱必須首先觀察雙眼。如果眼睛混濁不明確，還可以治療；若是直接凝視，則是不可救的疾病。所以經典說：觀察眼睛的顏色，以瞭解疾病的存亡。
—，凡病至危，必察兩目。睛不和者，熱蒸腦系也。蓋腦為髓海，腦之精為瞳子。悍熱之氣，入絡於腦，故睛不和而昏眩甚，或見鬼見怪。
—，凡病目能識人者，輕；睛昏不識人，及目歪視，目縮小，目睛正圓，為神氣已去，多不治。惟直視，歪上視，移時即如常者，多因痰閉使然，又不可竟作不治論。
—，目有眵、有淚，精采內含者，為有神氣，凡病多吉。無眵無淚，白珠色藍、烏珠色滯，精采內奪及浮光外露者，皆為無神氣，凡病多凶。
—，脫陽者見鬼，脫陰者目盲，凡病皆危。
—，燥病則目光炯炯，濕病則目多昏蒙；燥則目無淚而乾澀，濕甚則目珠黃而皆爛，或眼胞腫如臥蠶。
白話文：
人病危時，一定要觀察眼睛。眼睛不正常，代表熱氣蒸灼腦部。因為腦是精髓之海，腦的精華就是瞳孔。過於強烈的熱氣進入腦部經絡，所以眼睛不正常，昏眩嚴重，甚至出現幻覺。
眼睛能辨認人，表示病情輕微；眼睛昏沉無法辨認人，或是眼歪、眼小、眼球圓滾滾，代表神氣已去，大多難以治癒。但如果只是直視或往上看，過一陣子就恢復正常，多半是痰氣阻塞，也不能斷言不治。
眼睛有眼屎、有眼淚，而且神采內斂，表示有神氣，病症大多會好轉。沒有眼屎、沒有眼淚，眼白發白、瞳孔發黑，神采內收或浮光外露，這些都是無神氣的徵兆，病症大多凶險。
陽氣不足的人會看到鬼，陰氣不足的人會失明，這些都是病危的徵兆。
乾燥的疾病，目光會炯炯有神；濕氣重的疾病，眼睛會昏蒙不清。乾燥的疾病，眼睛不會流淚，而且乾澀；濕氣重的疾病，眼球會發黃、潰爛，或眼皮腫脹如同蠶寶寶。
—，陽明腑實則譫語，妄有所見，熱入血室，血耗陰傷，晝日明瞭，夜則低聲，自語如見鬼狀。
璜按：《內經》以目為命門，言其一開一闔，為生命之門；若目不能開闔，而人死矣。執此以論病之死生，若操左券也。人也精神在腦，而寄託於目，仲景言目中不了了，晴不和，雖無表裡證者，亦須急下。此中奧妙，非淺學者能所悟出也。蓋腦病最易猝死，捍熱上衝，頃刻死人，非急下不能救治。
若目昏不識人，目睛正圓，已擾害及腦神經，故多不治。試觀黴菌之入於延髓，其電擊性者，數句鍾而死，可以略識其概。惟本篇名「察目」，而目暈黃者，多鼻衄，為溫熱病所恆見，並不採入，茲特補之。
白話文：
陽明經實熱時，患者會胡言亂語，產生幻覺，熱氣進入血脈，耗損陰液，白天清醒，晚上卻低聲自語，像是看到鬼一樣。
古書《內經》認為眼睛是生命之門，開闔代表著生命的運作，如果眼睛無法開合，人就會死去。以此推論疾病的生死，就像握著一張保證書一樣可靠。人體精神藏於腦，並寄託於眼睛，醫聖張仲景說，如果眼睛昏沉不清，光芒不和諧，即使沒有其他表裡症狀，也要立即用藥治療。這裡面的奧妙，不是淺薄的學者能理解的。因為腦部疾病最容易突然死亡，熱邪上衝，瞬間就會要人性命，只有迅速用藥才能拯救。
如果眼睛昏暗，認不出人，眼球圓睜，已經影響到腦神經，多半就無藥可救了。就像細菌侵入延髓，電擊般的症狀，幾分鐘就會死亡，可以從中稍微了解一些道理。這篇文字稱為「察目」，但眼睛發黃、鼻出血是溫熱病常見的症狀，並沒有被列入，這裡特別補充說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