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西溫熱串解》~ 卷三 (2)
卷三 (2)
1. 看舌十法
一曰老嫩。凡物之理，實則其形堅斂，其色蒼老；虛則其體浮胖，其色嬌嫩。而病之現於舌也，其形與色亦然。故凡病屬實者，其舌必堅斂而兼蒼老；病屬虛者，其舌必浮胖而兼嬌嫩。
二曰干潤。乾者，津乏而燥；潤者，津足而滑。凡病初起，而舌即乾者，中竭可知；病久而舌尚潤者，液存可識。望之若干，捫之卻潤者，若濕熱蒸濁，其色鮮絳；若瘀血內蓄，其色紫暗。望之若潤，捫之卻燥者，若氣濁痰凝，其苔白厚；若氣虛傷津，其苔白薄。又凡陰虛陽盛者，其舌必乾；陽虛陰盛者，其舌必滑；陰虛陽盛而火旺者，其舌必乾而燥；陽虛陰盛而火衰者，其舌必滑而濕。
白話文：
一、老嫩：所有物質的本質，實在的情況下，它的形狀會堅實緊縮，顏色會呈現蒼老的狀態；虛在的情況下，它的體態會浮腫肥胖，顏色會顯得嬌嫩。同樣地，疾病的表現於舌頭上，其形狀和顏色也遵循著這樣的原則。因此，一般來說，疾病如果屬於實證，舌頭必然會堅實緊縮且帶有蒼老的顏色；疾病如果屬於虛證，舌頭必然會浮腫肥胖且帶有嬌嫩的顏色。
二、幹潤：乾是指津液缺乏，造成舌頭乾燥；潤是指津液充足，使舌頭光滑。一般來說，在疾病剛開始時，如果舌頭就已經乾燥，這代表身體中的津液已經耗竭；如果病程已久但舌頭仍然保持潤滑，這表示體內仍有津液留存。看舌頭表面若呈現乾燥的狀態，但觸摸起來卻是潤滑，這可能表示體內有濕熱蒸騰，舌頭顏色鮮紅；也可能表示有瘀血積聚在體內，舌頭顏色會變得深紫或暗紅。看舌頭表面若呈現潤滑的狀態，但觸摸起來卻是乾燥，這可能表示體內有氣滯痰結，舌苔會顯得白色且厚實；也可能表示氣虛導致津液不足，舌苔會顯得白色且薄薄的。此外，對於陰虛陽盛的病人，他們的舌頭通常會呈現乾燥的狀態；對於陽虛陰盛的病人，他們的舌頭通常會呈現滑潤的狀態；對於陰虛陽盛且火氣旺盛的病人，他們的舌頭會既乾燥又滑潤；對於陽虛陰盛且火力衰弱的病人，他們的舌頭會既滑又濕。
三曰榮枯。榮有光彩，凡病皆吉；枯無精神，凡病皆凶。
四曰脹癟。脹者，腫也，或水浸、或痰溢。或濕熱上壅；癟者，瘦也，或心虛、或血枯、或內熱消肉。
五曰軟硬。軟者，柔也，氣液自滋；硬者，強也，脈絡失養。
六曰歪碎。歪者，斜偏一邊也，痙痱與偏枯常有；碎者，血痕傷跡也；舌衄與抓傷當辨。
七曰舒縮。舒者，伸也。伸之無力者，虛氣也；欲伸如有線吊者，或經或脈，非燥即寒也；麻木而伸不出者，內風挾痰也；伸以餂唇者，心熱脾燥也；伸出不收者，脾涎浸也；伸出弄舌者，中蛇毒也。縮者，卷也。邊卷者，胃液燥極也。湯飲潤之而仍坦者，病去而舌未和也，尚可治；卷而縮短者，厥陰氣絕也，不治；垢膩揩去而仍縮者，亦不治。
白話文：
一日為榮枯。榮指的是有光彩，所有的病症都表示病情好轉；枯指的是沒有精神，所有病症都表示病情惡化。
二日為脹癟。脹指的是腫大，可能是由於水積聚或是痰液溢出。可能是因為濕熱上衝；癟指的是瘦弱，可能是因為心虛、血液不足或是內部熱量消滅肌肉。
三日為軟硬。軟指的是柔軟，是因為氣體和液體自然滋潤；硬指的是堅硬，是因為脈絡缺乏養分。
四日為歪碎。歪指的是傾斜偏離一邊，痙痱和偏枯常見；碎指的是血液傷痕和傷跡；舌頭出血或抓傷需要區別。
五日為舒縮。舒指的是伸展，無法伸展的，表示氣質虛弱；想要伸展但好像被線吊著的，可能是因為筋脈或者經絡，非燥即寒；麻木而無法伸展的，表示內部風邪與痰液混雜；伸展到嘴脣的，表示心熱與脾乾燥；伸展但無法收縮的，表示脾腎分泌物滲入；伸展並搖動舌頭的，表示中了蛇毒。縮指的是捲曲，邊緣捲曲的表示胃液極度乾燥。喝湯飲料潤喉後仍保持平坦的，表示病情已經解除但舌頭尚未恢復，還可以治療；捲曲並且縮短的，表示厥陰氣血已經斷絕，無法治療；擦拭掉污垢但仍然捲曲的，也是無法治療。
璜按：何廉臣所訂之看舌法，若老嫩、若干潤、若榮枯、若脹癟，語語切實，具有體會。「歪碎」二字殊不典切，且此病亦少見。若云痙痱偏枯，則必口眼皆歪而舌仍隨之，此乃腦筋病也，與溫熱病無涉。且見此舌乃由腦部牽累而及，非辨證之要點。其中有透舌之腦筋失力，致舌轉掉不靈者，何以並不言及耶？至伸縮不收，乃病重擾害神經，忘卻收回，熱證多有之。云：「脾涎浸」，於理難通，試質諸醫學家然乎否耶？
八曰戰痿。戰者，顫掉不安，蠕蠕微動也。皆舌腦筋戰動使然，舌多紅色。加深紅、赤紅而戰者，宜清降，三黃石膏湯等；紫紅、瘀紅而戰者，宜寒瀉，白虎承氣湯等；淡紅而戰者，宜峻補，十全大補湯等；鮮紅、灼紅而戰者，宜滋補，六味地黃湯等。此舌虛火、實火皆有之，均里證，無表證，誤治即壞。
白話文：
何廉臣提出的看舌法，關於舌頭老嫩、潤燥、榮枯、脹癟等描述很細緻，很有道理。但「歪碎」這兩個字就顯得不太恰當，而且這種病也很少見。如果說的是痙攣、麻痺、偏癱，那應該口眼都歪，舌頭也會跟著歪，這是腦部疾病，跟溫熱病無關。而且這種舌頭是腦部牽連所致，並不是辨證的重點。其中還有一種情況是腦部失力導致舌頭轉動不靈，卻沒有提到。至於舌頭伸縮不收，是因為病情嚴重影響神經，忘了收回，熱證多見。至於說「脾涎浸」，於理說不通，請問醫學家們同意嗎？
第八種舌象叫做戰痿。戰，是指舌頭顫抖不安，蠕動不停。都是舌頭的腦筋戰動造成的，舌頭多呈紅色。如果是深紅、赤紅而顫抖，就應該清降，用三黃石膏湯等；如果是紫紅、瘀紅而顫抖，就應該寒瀉，用白虎承氣湯等；如果是淡紅而顫抖，就應該峻補，用十全大補湯等；如果是鮮紅、灼紅而顫抖，就應該滋補，用六味地黃湯等。這種舌頭虛火、實火都有，都是裡證，沒有表證，誤治就會造成嚴重後果。
舊說指為汗多之陽或漏風所致，且不詳辨，而概用溫補，謬也。痿者，軟而不能動也，為舌腦筋麻痹所致。淡紅而痿者，宜補氣血，人參養營湯等；深紅而痿者，宜涼氣血，犀角地黃湯等；赤紅而痿者，宜瀉心導赤導赤各半湯等；紫紅而痿者，宜清肝瀉腑，犀連承氣湯等；鮮紅、灼紅而痿者，宜滋陰降火，知柏地黃湯等；惟絳紅而痿者，陰虧已極，無藥可治。舊說只云紅痿而不分類，疏甚。
白話文：
古人認為痿症是汗多導致陽氣外泄或風邪入侵所致，但沒有詳細辨證，一概使用溫補方法，這是錯誤的。
痿症指的是肢體軟弱無力，無法活動，是由於舌、腦、筋脈麻痹所引起。痿症的顏色不同，應當對症施治：
- 淡紅色痿症：應當補氣血，可以用人參養營湯等方劑。
- 深紅色痿症：應當涼血，可以用犀角地黃湯等方劑。
- 赤紅色痿症：應當瀉心導赤，可以用導赤各半湯等方劑。
- 紫紅色痿症：應當清肝瀉腑，可以用犀連承氣湯等方劑。
- 鮮紅色或灼紅色痿症：應當滋陰降火，可以用知柏地黃湯等方劑。
- 絳紅色痿症：則屬於陰虛極度虧損，無藥可治。
古人只說紅痿而不分種類，過於籠統，是不足之處。
九曰凸凹。凸者，起瘰也，為梟毒內伏。凹者，缺陷也，為藏形痿頓。
璜按：此節所論之戰、痿，根據西說，言由腦筋使然，於法亦精，而以我國學說勘之，肝風將起，舌多戰痿，危症也，大率津枯者，每見此舌至。舌凸，多由熱毒恆多，熱熾大渴；凹者，餘生平從未見之，不敢強解。
十曰濃淡。舌色本紅，淡於紅者，血虛也。淡紅無苔，反微似黃白苔者，氣不化液也，甚則淡紅帶青者，血分虛寒也，婦人子宮冷者，常有之；久痢虛極者，亦有之。濃於紅者，為絳，血熱也。尖絳者，心火上炎也；根絳者，血熱內燥也；通絳無苔及似有苔黏膩者，血熱又挾穢濁也。
白話文：
九曰凸凹
凸者，起瘰也，為梟毒內伏。
意思是舌頭凸起，像是長了瘰癧一樣，這是因為體內有毒素潛伏造成的。
凹者，缺陷也，為藏形痿頓。
意思是舌頭凹陷，就像是有缺陷一樣，這是因為身體虛弱無力造成的。
璜按：
此節所論之戰、痿，根據西說，言由腦筋使然，於法亦精，而以我國學說勘之，肝風將起，舌多戰痿，危症也，大率津枯者，每見此舌至。
這段文字說的是舌頭顫抖和痿縮，西醫認為是腦部問題導致的，也有一定的道理。但根據中國傳統醫學，認為是肝風將要發作，舌頭才會出現顫抖和痿縮，這是一種很危險的症狀，通常是津液枯竭的人才會出現這樣的舌頭。
舌凸，多由熱毒恆多，熱熾大渴；凹者，餘生平從未見之，不敢強解。
舌頭凸起大多是因為體內熱毒過多，導致熱氣盛，口渴難耐。至於舌頭凹陷，我平生從未見過，不敢妄加解釋。
十曰濃淡
舌色本紅，淡於紅者，血虛也。
舌頭原本應該是紅色的，如果顏色比紅色淡，就代表血虛。
淡紅無苔，反微似黃白苔者，氣不化液也，甚則淡紅帶青者，血分虛寒也，婦人子宮冷者，常有之；久痢虛極者，亦有之。
如果舌頭是淡紅色，沒有舌苔，但看起來有點像是黃白色舌苔，就代表氣血不足，不能化為津液；如果舌頭是淡紅色帶青色，就代表血虛寒，通常婦女子宮寒冷的人，以及久痢虛弱的人會出現這樣的舌頭。
濃於紅者，為絳，血熱也。尖絳者，心火上炎也；根絳者，血熱內燥也；通絳無苔及似有苔黏膩者，血熱又挾穢濁也。
如果舌頭顏色比紅色更深，就是絳紅色，代表血熱。舌頭尖端是絳紅色，代表心火上炎；舌頭根部是絳紅色，代表血熱內燥；舌頭整體都是絳紅色，沒有舌苔，或者看起來有舌苔但很黏膩，就代表血熱又伴隨著穢濁之氣。
絳而深紫，紫而干晦者，肝腎竭；紫而潤暗者，中脘瘀。舌本無苔，而隱隱若摻煙煤者，多兼煩渴，平素胃燥舌也。若不渴、肢冷，即屬陰證；舌光黑無苔而潤者，虛寒積水也。
白話文：
舌頭呈現紫色且乾燥黯淡，表示肝和腎的功能已經衰弱了；如果舌頭呈紫色但有滋潤感並顯得昏暗，則是因為中脘部位淤血阻塞。
舌頭根部沒有任何苔狀物質，但是卻像被煤炭灰燼覆蓋一樣，這通常會伴隨著口渴和焦躁不安的情況出現，這是因為平時胃就比較容易感到乾燥所造成的。但如果同時還伴有四肢冰冷的情況，那就可能是屬於陰性症候羣的一種表現形式；舌頭上全都是黑色而且沒有任何苔狀物質，並且還有著濕滑的感覺，這種情況通常是因為長期累積下來的水分過多導致身體寒冷所致。
2. 辨苔十法
一曰有無。病而有苔者，多里滯；無苔者，多中虛。病本無苔而忽有者，胃濁上泛；病本有苔而忽脫者，胃陰將涸。
璜按：必兼舌燥，方為陰涸。
二曰厚薄。苔薄者，表邪初見；苔厚者，里滯已深。
璜按：苔薄，乃胃氣，非病也；厚由里滯，則通矣。
三曰松膩。松者，無質，揩之即去，為正足化邪；膩者，有地，揩之不去，多穢濁盤踞。
璜按：此解殊精。
四曰偏全。全者，苔滿布也，多濕痰食滯。偏者，苔或偏外、偏內也。凡外有內無，邪雖入里未深，而胃氣先匱；內有外無，里邪雖減而胃滯依然。
璜按：舌心無苔，真陰素虧，好色之徒多有之。兼紫絳者，尤傷精之象。
白話文：
一、有無：若有舌苔，通常表示體內有裡滯；若無舌苔，則多是中焦虛弱。原本無舌苔卻突然出現的，可能是胃液上泛；原本有舌苔卻忽然消失的，可能表示胃陰將盡。
二、厚薄：舌苔薄表示表邪剛開始；舌苔厚表示裡滯已經很嚴重。但舌苔薄不一定都是病情，這是因為胃氣的表現；如果舌苔厚是由於裡滯，那就需要治療了。
三、松膩：舌苔鬆散易去，表示正在轉換，可以有效清除邪氣；舌苔緊密不易去除，則可能積聚了雜物或穢氣。
四、偏全：舌苔完全覆蓋舌面表示體內濕痰食滯；舌苔偏於某邊表示邪氣隻影響到某一部位。一般來說，如果外有內無，邪氣進入體內還不算太深，但胃氣已經開始不足；如果內有外無，體內的邪氣雖然減少，但胃部的滯滯現象依舊存在。
額外說明：如果舌心部位沒有舌苔，且伴有真陰素虧的情況，這在好色之人中較常見。若舌苔呈現紫色或紅色，更是傷及精氣的表現。
五曰糙黏。糙者穢濁；黏者痰涎。
六曰紋點。苔有斷紋者，土燥水竭；苔點粞者，內蟲䘌蝕。
七曰瓣暈。凡黑苔起瓣，皆臟腑實熱已竭，或因六氣之燥火灼爍，或因百藥之燥火逼迫，燥火與毒火交戰於中，熏蒸於上。而成此舌苔者，猶之當暑炎熱，土木生菌，惟大雨時行即自銷滅。可知舌有黑瓣，非大寒涼藥，斷難起死回生。此證多大熱大渴，口開吹氣，或絞腸痛絕，或頭腦脹痛求死，或口噤不言，或渾身發臭難聞，或猝然仆地，不省人事，雙目直視，不等。不論見何怪脈，舍脈憑舌。
看黑瓣尚未敷滿，仍可救治，急用十全苦寒救補湯，生石膏八兩研粉，生知母六錢，黃柏四錢，黃芩六錢，黃連、生大黃、芒硝各三錢，生陳厚朴一錢，生枳實錢半，暹犀角尖四錢。
白話文：
五曰糙黏： 糙者，汙穢混濁；黏者，痰涎。
六曰紋點： 舌苔有斷紋者，表示土氣乾燥，水液耗竭；舌苔上有米粒狀小點者，表示體內有蟲子侵蝕。
七曰瓣暈： 凡是舌苔上形成黑色的瓣狀物，都是臟腑實熱，熱氣已經達到極致的表現。可能是因為六氣的燥熱灼燒，也可能是因為服用過多的燥熱藥物導致，燥熱與毒熱在體內交戰，蒸騰上升，形成這樣的舌苔。就像在炎熱的夏季，土壤和木材上會生出黴菌，只有大雨降臨才能將其消滅。由此可知，舌頭出現黑瓣，必須使用極寒涼的藥物，才能挽救生命。
這種症狀通常伴有大熱大渴、口開吹氣、絞腸痛絕或頭腦脹痛求死、口不能言或全身發出惡臭、猝然仆地不省人事、雙目直視等情況。不論脈象如何怪異，此時應以舌苔為準，不考慮脈象。
在黑瓣尚未覆滿舌頭時，仍有救治的可能。應立刻使用「十全苦寒救補湯」：生石膏八兩研成細粉，生知母六錢，黃柏四錢，黃芩六錢，黃連、生大黃、芒硝各三錢，生厚朴一錢，生枳實半錢，暹犀角尖四錢。
四倍石膏，或分為三黃白虎湯，及大承氣湯，用兩罐煮之，不拘時刻，不次急投，凡言不次者，皆不限定劑數。須輪流急灌，服至黑瓣漸退，舌底漸紅，則病愈。知此法者，雖危不死；倘不明利害，忌服苦寒，或不敢多服，必死無疑，別無救法也。如舊說云，見此舌不可用藥，雖無惡候，脈亦暴絕不治，此拘於切脈。無知妄斷，醫家卸肩之積習耳。
璜按：此節辨證用藥，極有膽識，有功醫門不少。
梁特岩先生曰：余於辛卯七月，道出清江浦，見船戶數人，同染瘟病，渾身發臭，不省人事，醫者俱云不治，置之岸上，徐俟其死。余目擊心憫，姑往診視，皆口開吹氣，舌則黑苔黑瓣底。其親人向余求救，不忍袖手，即教以用十全苦寒救補湯，生石膏加重四倍，循環急灌，一日夜連投多劑，病人陸續瀉出極臭之紅黑糞。次日，舌中黑瓣漸退，復連服數劑，三日皆痊愈。
白話文：
四倍石膏，可以分成三黃白虎湯和大承氣湯服用。用兩個罐子煮製，不管時間，也不限制劑量。凡是沒有限制劑量的說法，都是不限定服用次數的。需要輪流快速灌服，服用到黑舌苔逐漸褪去，舌頭底部逐漸發紅時，就表示疾病痊癒。懂得這個方法的人，即使病情危急也不會死亡。但是如果不明辨利害，忌諱服用苦寒藥物，或者不敢多吃，就必定會死亡，沒有別的救治方法。如同舊說所說的那樣，看到這樣的舌頭就不可以用藥了，即使沒有其他惡劣症狀，脈象也很虛弱，就不能救治了。這是拘泥於切脈。無知妄斷，是醫家逃避責任的陋習。
姜璜按：這段辨證用藥的方法，非常有膽識，對醫學界有很大的貢獻。
梁特巖先生說：辛卯年七月，我經過清江浦的時候，看到幾個船戶得了瘟疫，渾身發臭，不省人事，醫生都說沒救了，就把他們丟棄在岸上，等著他們死去。我目睹了這一切，非常可憐他們，就前去診治。他們都口開氣喘，舌苔黑，舌底也有黑舌瓣。他們的親人向我求救，我於心不忍，就教他們用十全苦寒救補湯，生石膏加重四倍，循環快速灌服，一天一夜連服多劑，病人陸續瀉出非常臭的紅黑色糞便。第二天，舌頭上的黑舌瓣逐漸褪去，又連服了幾劑，三天後全部痊癒。
是時清江疫癘大作，未得治法，輒數日而死。有聞船戶之事者，群來求治，切其脈，皆怪絕難憑，望其舌竟皆黑瓣底，均以前法告之，其信者，一二日即愈。其稍知醫書者，不肯多服苦寒，仍歸無救。余因稍有感冒，留住十日，以一方活四十九人，頗得仙方之譽。
若舌苔灰色重暈者，此溫病熱毒傳遍三陰也。熱毒傳內一次，舌增灰暈一層，最危之證，急用涼膈散，或雙解散、黃連解毒湯、大承氣湯下之。一暈尚輕，二暈為重，三暈必死，亦有橫紋二三層者，與此不殊。舊說如此尚合理，惟熱毒傳裡已深，涼膈、雙解二方，嫌有表藥，尚不恰合，解毒湯太輕，大承氣僅能利下，而未能透涼臟府。
白話文：
當時清江一帶發生大瘟疫，沒有人知道有效的治療方法，患者往往數日內就死亡。有人聽說了船戶得救的事情，便紛紛上門求醫。我切了他們的脈象，感覺十分奇特，難以準確判斷病情。再看他們的舌頭，竟然都是舌底呈黑色。我按照以前的治療方案告訴他們，相信我的患者，一兩日後就痊癒了。有些稍懂醫書的患者，不願意多服苦寒藥，最後仍舊不治身亡。我因為身體微恙，在這裡停留了十天，用一個方子治好了四十九人，被大家譽為神仙妙方。
如果舌苔呈現深灰色，說明溫熱病毒已經傳遍三陰經脈。熱毒傳入體內一次，舌苔就會增厚一層灰色，這是病情最危急的徵兆，必須立即使用涼膈散、雙解散、黃連解毒湯或者大承氣湯等藥物瀉下熱毒。舌苔有一層灰色暈暈尚且病情較輕，兩層則較重，三層則必死。有的患者舌苔上有橫紋二三層，與這種情況相類似。舊有的醫學理論對此說法比較合理，但是如果熱毒已經深入體內，涼膈散和雙解散兩方藥物中含有表藥，不太適合。解毒湯藥效太輕，大承氣湯只能瀉下熱毒，卻無法深入臟腑清涼熱毒。
不如用十全苦寒救補湯加四倍生石膏，不次急投，服至灰暈退淨為止，雖見二三重暈，均能救活。
八曰真假。凡舌有地，質而堅斂蒼老，不拘苔色，白黃灰黑，揩之不去，刮之不淨，底仍粗澀黏膩，不見鮮紅者，是為真苔，中必多滯。凡舌無地，質而浮胖嬌嫩，不拘苔色，白黃灰黑，揩之即去，刮之即淨，底亦淡紅潤澤，不見垢膩者，是為假苔，里必大虛。即看似苔色滿布，飲食後苔即脫去，舌質圓浮胖嫩者，亦屬假苔。
他如食枇杷，則苔色黃；食橄欖，則苔青黑，此為假色之染苔。有地質，與無地質，此虛實之一大關鍵也。
白話文：
不如使用十全苦寒補救湯加上四倍的生石膏，快速投藥，服用到頭暈現象完全消失為止，即使出現兩三次頭暈，也能夠輓救性命。
第八個部分是關於真假舌苔的辨別。無論舌苔顏色是白色、黃色、灰色或黑色，如果舌面質地堅硬且表面蒼老，即使擦拭或刮除，底部仍然粗糙且油膩，看不到鮮紅色，這種情況下舌苔是真的，通常舌內會有多餘的氣滯。如果舌面質地輕浮且嫩滑，即使舌苔顏色相同，擦拭後即可去除，刮除後也變得乾淨，底部呈現淡紅色且潤澤，看不到污垢或油膩，這種情況下舌苔是假的，通常表示體內虛弱。即使看起來舌苔滿布，飲食後苔色即脫落，舌面圓潤且嫩滑的情況，也是假苔。
此外，例如食用枇杷，會使舌苔呈現黃色；食用橄欖，則會使舌苔呈青黑色，這是一種假色所引起的舌苔變化。有舌面質地與無舌面質地，這是判斷虛實的一個重要關鍵。
璜按：苔浮舌上，揩之即去，邪淺正復者，多有之。必謂假苔屬虛，豈食枇杷、橄欖染色，亦屬虛證邪，殊有語病。
九曰常變。凡舌苔始終一色，不拘白黃灰黑，即有厚薄滑澀，干潤濃淡之各殊，總屬常苔。凡舌一日數變，或由黃而黑，或乍有乍無，乍赤乍黑者，皆為變苔。故察舌之確切，雖不同脈理之微茫，而其苔之易於變幻，較脈象為尤速。此又為驗舌者，所不可不知者也。
璜按：此臨證有得之言。
十曰苔色。白而薄者，寒邪在表，或氣鬱不舒；白而厚者，中脘素寒，或濕痰不化。黃苔薄而滑者，表猶未罷，熱未傷津；黃苔有質地而濁者，邪已結里；若濁愈甚，則入里愈深，熱邪愈結；黑苔焦枯，為火熾水竭；久病舌起煙煤者，屬胃虛液涸。又如苔色淡白者，多寒有水；及發紋滿布者，多濕；其色黃厚者，多滯；帶灰及干砂刺點者，多熱。色見黃白，間或焦黑者，氣分化燥；舌色絳紅，間或光亮者，血分受熱。
白話文：
**璜按：**舌苔浮在舌頭上面，擦掉就會消失，邪氣淺薄、正氣恢復的現象，很常見。一定都要說假苔屬於體虛，難道吃枇杷、橄欖染色的，也屬於虛證邪氣嗎？這樣說很不合理。
**九曰常變：**凡是舌苔始終一種顏色，不論是白色、黃色、灰色或黑色，就算有厚薄、滑澀、乾潤、濃淡的差別，總歸都是常苔。凡是舌苔一天有數次變化，或者從黃色變成黑色，或者時有時無，時而發紅時而發黑，這些都是變苔。所以觀察舌苔以確定病情，雖然不像脈理那麼微妙難懂，但舌苔容易變化的程度，比脈象還要快。這是驗看舌苔的人，不可不知的道理。
**璜按：**這是臨牀經驗豐富的人說的話。
**十曰苔色：**舌苔白色而薄，是寒邪在表，或氣機鬱結不舒；白色而厚，是中脘素來寒冷，或濕痰不化。黃色舌苔薄而光滑，表證還未消除，熱氣還沒傷到體液；黃色舌苔有實質感而且混濁，邪氣已經深入腹中；如果混濁更加嚴重，表示邪氣深入得更深，熱邪更加結聚；黑色舌苔焦枯乾裂，是火氣熾盛、津液耗竭；久病舌苔出現煙煤色的，是胃氣虛弱、津液枯竭所致。又如舌苔顏色淡白，大多有寒氣水濕；出現紋路滿佈，大多是濕氣；苔色黃厚，大多是氣機阻塞；帶有灰色以及乾裂砂刺點狀的，大多是熱氣。苔色黃白兼有，間或夾雜焦黑色，是氣分化為燥熱；舌色絳紅色，間或光亮，是血分受到熱氣。
平日多黃苔，其人必胃熱；多紅色，其人必營虛；至於如水黑青色，為虛寒；如咸膩厚者，為瘟疫。此皆一定不易之看法。
璜按：此節語語精實，真不厭百回讀。我國醫學最精最妙之法也。
白話文：
平常舌頭上出現很多黃苔的人，他的胃裡肯定有熱氣；舌頭呈現出很多紅色的人，他肯定是營養不足；如果舌頭像水一樣黑青色，那就是虛弱和寒冷造成的；而舌頭上有鹹味且黏稠厚重的情況，就是瘟疫引起的。這些都是固定的、不會改變的看法。
張璜認為：這一段話句句都十分精確實際，真的值得反覆閱讀一百遍。這是我們國家醫學中最精密、最奇妙的方法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