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西溫熱串解》~ 卷七 (30)
卷七 (30)
1. 薛生白《濕熱病篇》
尤拙吾云，痢與泄瀉，其病不同，其治亦異。泄瀉多由寒濕，寒則宜溫，濕則宜燥也。痢多成於濕熱，熱則宜清，濕則宜利也。雖泄瀉有熱證，畢竟寒多於熱；痢病亦有寒證，畢竟熱多於寒。是以泄瀉經久，必傷於陽，而腫脹喘滿之變生；痢病經久，必損於陰，而虛煩屢發之疾起。
痢病兜澀太早，濕熱流注，多成痛痹；泄瀉疏利過當，中虛不復，多作脾勞，此余所親歷，非臆說也。或問熱則清，而寒則溫是矣，均是濕也，或從利，或從燥，何歟？曰寒濕者，寒從濕生，故宜苦溫燥其中；濕熱者，濕從熱化，故宜甘淡滑石之類。汪按：茯苓通亦是。利其下。
蓋燥性多熱，利藥多寒，便利則熱亦自去，中溫則寒與俱消，寒濕必本中虛，不可更行清利，濕熱鬱多成毒，不宜益以溫燥也。合諸論而觀之，可見痢久傷陽之證，乃絕無僅有者。然其真人養臟湯，須慎重而審用矣，猶謂其雜用陰藥，豈未聞下多亡陰之語乎？須知陽脫者，亦由陰先亡而陽無依，如盞中之油干則火滅也。汪按：辨得明暢，庶免誤人。
四十三、痢久傷陰，虛坐努責者，宜用熟地、炭炒當歸、炒白芍、炙甘草，廣皮之屬。
里結欲便，坐久而乃不得便者，謂之虛坐努責。凡里結屬火居多，火性傳送至速，鬱於大腸，窘迫欲便，而便仍不舒，故痢疾門中每用黃芩清火，甚者用大黃逐熱。若痢久血虛，血不足則生熱，亦急迫欲便，但久坐而不得便耳。此熱由血虛而生，故治以補血為主。評：由血虛而不得便者，蓯蓉、菟絲子亦可加入。
里結與後重不同，里結者急迫欲便，後重者肛門重墜。里結有虛實之分，實為火邪有餘，虛為營陰不足；後重有虛實之異，實為邪實下壅，虛由氣虛下陷。是以治里結者，有清熱養陰之異；治後重者，有行氣升補之殊。虛實之辨，不可不明。汪按：辨析精細允當，言言金玉。
王士雄曰：審屬痢久而氣虛下陷者，始可參用升補。若初痢不挾風邪，久痢不因氣陷老，升、柴不可輕用。故喻氏逆流挽舟之說，堯封斥為偽法也。
四十四、暑濕內襲，腹痛吐利，胸痞脈緩者，濕濁內阻太陰，宜縮脾飲一百。
此暑熱濁邪傷太陰之氣，以致土用不宣，太陰告困，故以芳香滌穢，辛燥化濕為制也。
王士雄曰：雖曰暑濕內襲，其實乃暑微濕盛之證，故用藥如此。汪按，此有脈緩可徵，故宜用溫藥。
四十五、暑月飲冷過多，寒濕內留，水穀不分，上吐下瀉，肢冷脈伏者，宜大順散十六。
暑月過於貪涼，寒濕外襲者，有香薷飲；寒濕內侵者，有大順散。夫吐瀉肢冷脈伏，是脾胃之陽為寒濕所蒙，不得升越，故宜溫熱之劑調脾胃，利氣散寒。然廣皮。茯苓似不可少。此即仲景治陰邪內侵之霍亂，而用理中湯之旨乎。略參拙意。評：肢冷脈伏，有熱深厥亦深者，切須細辨。稍一誤投，則變生頃刻，為醫者不可不參透此關。
白話文：
尤拙吾說，痢疾和泄瀉這兩種病症不同，治療方法也不一樣。泄瀉多半是由於寒濕引起的，寒邪要用溫熱藥來治療，濕邪要用燥濕藥來治療。痢疾多半是由於濕熱引起的，熱邪要用清熱藥來治療，濕邪要用利濕藥來治療。雖然泄瀉也有熱證，但終究還是寒證多於熱證；痢疾也有寒證，但終究還是熱證多於寒證。因此，泄瀉久了，必然會損傷陽氣，導致腫脹、氣喘等症狀；痢疾久了，必然會損傷陰液，導致虛煩反覆發作。
痢疾如果太早使用收澀的藥物，會使濕熱滯留在體內，容易形成疼痛麻木的病症；泄瀉如果過度使用疏利的藥物，會使中焦虛弱而不能恢復，容易導致脾虛勞損。這些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，不是我憑空猜想的。有人問，熱證用清熱藥，寒證用溫熱藥，這是對的，但同樣是濕邪，為什麼有的用利濕藥，有的用燥濕藥呢？我回答說，寒濕是由於寒邪引起濕邪產生，所以要用苦溫的藥來燥濕；濕熱是由於濕邪從熱邪變化而來，所以要用甘淡的藥，如滑石等來利濕。汪氏補充說，茯苓也能通利小便，從而達到利濕的效果。
一般來說，燥性藥大多偏熱，利水藥大多偏寒，利水後熱邪自然會消退，溫補中焦後寒邪也會隨之消失。寒濕證的根本原因是中焦虛弱，所以不能再用清利藥物；濕熱鬱積容易產生毒素，所以不適合再用溫燥藥。綜合這些理論來看，可以知道痢疾久了損傷陽氣的症狀是極少見的。然而，對於真人的養臟湯，要謹慎而仔細地使用，因為它還使用了滋陰的藥物，難道沒聽說過「下多亡陰」這句話嗎？要知道，陽氣脫失也是由於陰液先亡，陽氣失去了依附，就像燈盞裡的油乾了，火就會熄滅一樣。汪氏說：辨證清楚明白，才能避免誤診。
四十三、痢疾久了損傷陰液，導致虛弱、想排便卻排不出來的，應該用熟地黃、炭炒當歸、炒白芍、炙甘草、陳皮等藥物來治療。
想排便，但坐在馬桶上很久也排不出來，這叫做「虛坐努責」。一般來說，裡急後重多屬於火邪引起的，火性傳導迅速，鬱積在大腸，導致急迫想排便，但排便仍不順暢。所以痢疾的治療中，經常使用黃芩來清火，嚴重的時候還會用大黃來攻逐熱邪。如果痢疾久了導致血虛，血不足就會生熱，也會導致急迫想排便，但坐久了也排不出來。這種熱是由於血虛而產生的，所以要以補血為主來治療。我認為，對於血虛導致不能排便的，可以加入肉蓯蓉和菟絲子。
裡急後重和後重感是不同的，裡急後重是急迫想要排便，後重感是肛門有下墜的感覺。裡急後重有虛實之分，實證是由於火邪有餘，虛證是由於營陰不足；後重感也有虛實之別，實證是由於邪氣壅塞在下，虛證是由於氣虛下陷。所以治療裡急後重，有清熱和滋陰的不同；治療後重感，有行氣、升提和補益的區別。虛實的辨別，不可不明。汪氏評論：辨析精細允當，字字珠璣。
王士雄說：只有診斷確實屬於痢疾久了導致氣虛下陷的，才可以考慮使用升提補益的藥物。如果是初發的痢疾沒有夾雜風邪，或者久痢不是因為氣虛下陷，那麼升麻、柴胡等升提藥就不能輕易使用。因此，喻氏提出的逆流挽舟的說法，被堯封斥責為錯誤的治療方法。
四十四、暑濕侵襲體內，導致腹痛、嘔吐、腹瀉、胸悶、脈象緩慢的，這是由於濕濁阻礙了太陰脾經的氣機，應該服用縮脾飲。
這是由於暑熱和濕濁邪氣損傷了太陰脾經的氣機，導致脾的運化功能失常，太陰脾經受到困阻。所以要用芳香的藥物來清除污穢，用辛溫的藥物來化解濕邪。
王士雄說：雖然說暑濕侵襲，但實際上是暑邪輕微而濕邪盛行的證候，所以用藥是這樣的。汪氏補充說，這裡有脈象緩慢可以作為佐證，所以應該使用溫熱的藥物。
四十五、盛夏過多飲用冷飲，導致寒濕停留在體內，水穀不分，出現上吐下瀉，手腳冰冷，脈象沉伏的，應該服用大順散。
盛夏過於貪涼，寒濕從外部侵襲的，可以使用香薷飲；寒濕從內部侵襲的，可以使用大順散。吐瀉、手腳冰冷、脈象沉伏，是脾胃陽氣被寒濕蒙蔽，不能正常升發，所以要用溫熱的藥物來調和脾胃，疏通氣機，散寒祛濕。其中，陳皮、茯苓是不可缺少的。這就是仲景治療陰邪內侵導致的霍亂，而使用理中湯的道理啊。稍微參照了我的拙見。我認為，手腳冰冷，脈象沉伏，也有可能是熱邪深藏而導致的厥逆，一定要仔細辨別。稍有誤判，就會立即產生變故，作為醫生，不可不參透這其中的關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