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宗元

《溫病辨症》~ 卷上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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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上 (4)

1. 六、治溫病用藥,要知中病即已,切不可過

溫病在肺衛,宜辛涼苦甘,(如銀翹散、清露飲及清心涼膈散、白虎湯。)在心胞,宜鹹寒甘苦,(如玉女煎、犀角地黃湯、清宮湯。)在心營,宜芳香開竅,(如清營湯及牛黃丸、至寶丹、紫雪丹。)以上證治輕重有序,毫釐千里。若症宜辛涼,而用鹹寒,謂之太過;如應用鹹寒,而以辛涼,謂之不及。

白話文:

溫病在於肺部衛氣,適宜辛涼苦甘之藥。(例如:銀翹散、清露飲及清心涼膈散、白虎湯)

溫病在於心包,適宜鹹寒甘苦之藥。(例如:玉女煎、犀角地黃湯、清宮湯)

溫病在於心營,適宜芳香開竅之藥。(例如:清營湯及牛黃丸、至寶丹、紫雪丹)

以上的證治輕重有明確的順序,不可輕忽。如果症狀適宜辛涼,卻使用鹹寒之藥,就是太過;如果適宜鹹寒,卻使用辛涼之藥,就是不及。

更有鹹寒輕症,(邪微,)而用大劑,(過病所;)辛涼重症,(初邪重,)而用小方,(不及病。)亦謂之太過不及,皆不中病也。(以上論時邪治法,伏邪仿此。)《內經》云:「症有輕重,方有大小」,此之謂也。

然有不善習河間之學者,(葉氏《景岳發揮》注云:河間治病,未嘗專用寒涼,觀其《宣明論方》、《保命集》,用藥仍有溫熱,地黃飲子亦有桂附,何得謂專用寒涼也?元按:河間一生精力,全在《原病式》書中,以「亢則害,承乃制」為骨子,以比物立象為化裁,足以羽翼聖經,啟導後學。故元有《補註原病》一卷,刊刻世間,以質明哲也。

白話文:

對於輕微且寒性較強的病症,如果使用過量的藥物,這會超出治療範圍;對於嚴重且初期就表現出強烈症狀的疾病,若使用較小的藥方,則可能不足以對症下藥。這種情況通常被稱為「過度或不足」,都是不符合病情需求的。以上討論了對時令疾病的治療方法,對於潛伏的疾病,應依照此法進行。

然而,有不擅長學習河間醫學理論的人,例如葉氏《景嶽發揮》注釋中提到的,河間醫生並非專門使用寒性和涼性藥物治療疾病。從他所撰寫的《宣明論方》和《保命集》中可以看出,他使用的藥物中仍包含溫性和熱性藥材,如地黃飲子中就含有肉桂和附子等。所以,不能單純認為他只使用寒性和涼性藥物。

元按:河間醫生一生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《原病式》這本書上,他以「過盛則傷,相承則制」作為理論基礎,運用類比和建立象徵來調整藥方,他的理論不僅能夠補充聖經中的醫學知識,同時也能指導後輩醫生。因此,元整理了一卷《補註原病》,讓這些理論能被世人接受和質疑。

)但知世間之症,非火不生。(此只知有夏,而不知有冬。莊子所謂:「夏蟲不可以語水者」,此也。)不問邪之輕重,概用黃連、石膏,(苦寒傷胃。)以為大塊之中唯水能生萬物,豈知雨能生木,雨多亦能滅木也。(《易經》曰:「澤滅木者,澤多反不生也」,見《太過象傳》。

)故每見溫病,服涼藥太過,(如禾苗漸枯,專望時雨以救之,若大雨滂沱,連旬不[睛](晴),反傷禾苗之根。)而傷真火,(命門之火。)以致汗出肢冷,煩躁欲寐,(少陰病,但欲寐。)面反如妝,(真陽不潛。)危如朝露。(《難經》云:「旦占夕死,夕占旦死。

白話文:

然而,只知道世间疾病都需要用寒凉药来治疗,就像只知道夏天,而不知道冬天一样。就像庄子所说“夏虫不可以语冰”,只知道用寒凉药,并不知道病症轻重,一概用黄连、石膏,苦寒伤胃。以为就像万物生长都需要水一样,以为只有寒凉药才能治疗疾病,却不知道就像雨水可以滋养树木,雨水太多也会淹死树木一样。易经中说“泽灭木者,泽多反不生也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

因此,常常看到病人患了温病,服用过量的寒凉药,就像枯萎的禾苗只盼望雨水来救活,可是大雨倾盆,连续十天不下晴,反而会伤害禾苗的根一样,伤了自身的真火,也就是命门之火。导致病人汗出肢冷,烦躁想要睡觉,脸色苍白,如同化妆一样,就像清晨的露水一样危险。《难经》中说“旦占夕死,夕占旦死”,说的就是这种情形。

」)急用參附湯加童便,(引導。)或人參四逆湯加人尿豬膽汁冷服。(徐子默《吊腳痧》云:「熱溺冷服,冷味可去浮陽,熱性可怯陰寒,格陽症中兩得之法」,蓋陽無陰不生也。)以挽碩果危陽,(大旱固然望雨,大澇可不望[睛](晴)乎?碩果者,以易剝卦,五陰在下,一陽在上,如此病象,其上九曰:碩果不食,謂其不遠之,復以下仁也。解見程伊川《易傳》。

)若能汗收,(如雨止。)肢熱,(天漸[睛](晴)。)方有復反之機。(反,陽潛也,非病反也,《易·說卦傳》云:「剝,爛也;復,反也。」)否則百難救一。又有膽小(膽小不如心細)之醫,亦知治溫病之法,如症當以鹹寒,(心胞方,)而姑以辛涼,(肺衛方,)應用重劑,而姑以輕方,以致津液涸盡,(河間《傷寒醫鑑》云:「病勢大,藥力小,而自死者,亦不知杯水救車薪之火為非。

白話文:

如果病情緊急,可以用參附湯加入童尿,或者用人參四逆湯加入人尿和豬膽汁,冷服。這種方法就像大旱望雨,大澇望晴一樣,可以幫助病人恢復陽氣。如果患者可以出汗,肢體發熱,就表示有恢復的跡象。如果沒有這些徵兆,就非常難救治。有些人雖然知道溫病的治療方法,但是膽小怕事,不敢用鹹寒的藥方,只敢用辛涼的藥方,而且用藥劑量很輕,導致患者體內津液耗盡,最終無法挽回。

」)譬如敵來數萬在前,攻城破邑,而禦敵之師,數百在後,虛張聲勢,此只知望敵,而不知迎敵也。此二症,一大過,一不及,皆不知中病,得中和之旨也。

白話文:

當有數萬敵人進犯前方城市並破壞村莊時,只有幾百名士兵在後方虛張聲勢抵抗,這只是知道看敵人的樣子,而不瞭解如何應對敵人。這兩種情況都存在著太超過或不足的情況,都不明白要適度地治療疾病、達到中庸之道的意思。

2. 七、治溫病,要知上焦心主強健,邪氣舍心胞而順傳中下者,虛先受也

溫病由肺傳心胞,一定不易之法。然有心主強健,(心主本健,今云強者,較常人更堅也。)則邪避實擊虛。(武侯《心書》云:「見其虛則進,見其實則止。」兵法通醫,故邪來亦如是。)不譫言(忘)沉昏。(不傳心胞者,即《難經·五十六難》曰:「王者不受邪之意」。

)但脈實胸滿,腹痛失氣,(王孟英云:「肺與腸胃,一氣相通」,溫熱究三焦,以此二臟二腑為最要,肺開竅於鼻,吸入之邪,先犯於肺,肺經不解則傳於胃,謂之順傳,不但臟病傳腑為順,而自上及中順流而下,其順也。有不待言者,故溫熱以大便不閉者,為易治,為邪有出路也。

白話文:

溫病從肺部傳到心包,通常不容易治癒。但是如果心臟功能強健(心臟本來就健康,這裡說強健是指比一般人更堅強),那麼邪氣就會避開堅固的地方,去攻擊虛弱的地方。

(諸葛亮《心書》說:「看到敵人虛弱的地方就進攻,看到敵人堅固的地方就停止。」軍事戰略和醫學道理相通,所以邪氣來犯也是一樣。)病人不會胡言亂語(失憶)或昏迷。(溫病沒有傳到心包,也就是《難經·五十六難》說的「王者不受邪之意」。

但是脈搏有力,胸部脹滿,腹部疼痛,氣短乏力,

(王孟英說:「肺和腸胃是一氣相通」,溫熱病會累及三焦,其中肺和胃是最重要的。肺開竅於鼻,吸入的邪氣首先會侵犯肺部,肺經不能解毒就會傳到胃部,這就是順傳。不只是臟腑之間的傳變順著順序,而且從上到中,再順流而下,都是順著規律來的。不用多說,所以溫熱病患者如果大便不閉塞,就比較容易治癒,因為邪氣有出口可以排出。)

若不下傳於胃,而內陷心胞絡,是不但以臟傳臟,且其邪由氣分入營分,較順傳尤變之速。故曰:逆傳也。元按王氏從溫熱論,不從外解,必致里結,悟出里結於何?在陽明胃與腸也,亦須用下法參之。)宜涼膈散,及[太](大)小承氣湯加減。(丹溪《格致餘論》載羅太無雲:「用古方治今病,正如拆舊屋,揍新屋,其材木不一,非再經匠氏之手,其可用乎?」)取釜底抽薪之意,若應下失下,(下遲。)燥屎結腸,(大腸。

)正氣又衰,難以峻攻者,(若孟浪用峻攻之法,未有不邪正同亡者。)以養陰潤腸法。(如增液湯,五仁飲煎湯送下麻仁丸,設肛門如錢,燥糞如拳,又須用蜜煎導法、豬膽汁方之類。)回其津液,(葉案云:「養得一分正氣,即退得一分邪氣,保得一分津液,即存得一分性命。」)則燥屎自下,取水盛則舟自行之意。

白話文:

如果邪氣不傳到胃部,而是內陷到心臟、包絡,不只是病竈由一個臟器傳到另一個臟器,而且其邪氣會藉由氣分侵入營分,比順序傳遞還要快速。所以說這是逆傳。元朝王氏遵從溫熱論,不從外感病入手治療,必定會導致裡證結聚。悟出裡證結聚在哪裡?在陽明胃和腸道。也必須配合使用下法。

可以使用涼膈散和加減的大承氣湯。(丹溪《格致餘論》記載羅太無所說:「用古方治療現代疾病,就像拆除舊屋,建造新屋,其材料不一,若不經過工匠再次處理,怎麼能使用呢?」)採取釜底抽薪的策略。如果應該瀉下卻沒有瀉下(瀉下遲緩),乾燥的糞便結在腸道(大腸),正氣又衰弱,難以使用峻攻之法(如果輕率地使用峻攻之法,沒有邪氣和正氣一同消失的)。使用滋陰潤腸的方法(例如增液湯、五仁飲煎服後,送下麻仁丸。如果肛門像銅錢大小,乾燥的糞便像拳頭大小,還必須使用蜜煎導法、豬膽汁等方法),讓津液迴流(葉案說:「滋養一分正氣,就能退一分邪氣;保住一分津液,就能保住一分性命」)。那麼乾燥的糞便就會自動排出,取用「水漲船高」的意思。

更有地道不通,燥結已久,其邪由中下反蒸上焦心胞,而譫語神迷者,(如敵知南實北虛,先攻北方,熟知北方雖虛,其路不通,南方雖實,困久必虛,故敵見南反虛,北反實,又復[四](回)兵攻南也。)當此之時,三焦合病,日期又多,欲攻邪,則礙正,欲補正,則留邪,昔陶氏(節庵)有黃龍湯之法,然不若近世費伯雄,(字晉卿,武進人。)《醫醇剩義》之法妥善。

(費晉卿雲:「人參、大黃並用,用意佳,究竟互相牽制,補者不補,而攻者不攻,不若先服攻下之劑,俟藥力已達病所,隨後即服保納元氣之劑,以收攝之。」元按:此從丹溪《格致餘論》治,葉先生之案對而悟出。)以黃龍湯攻中寓補,費氏法先攻後補也。(費法先勝而後求戰,陶法先戰而後求勝。

白話文:

還有的地道不通,燥邪積結已久,這些邪氣從中下焦反蒸到上焦心包,出現胡言亂語、神志昏迷的症狀,(就像敵人知道南方實力強大,但北方兵力空虛,先攻打北方,而北方雖然兵力空虛,但道路不通,南方雖然兵力強大,但僵持太久也會虛弱,所以敵人看到南方虛弱,北方強大,又重新回頭攻打南方一樣。)此時,三焦合病,日子已久,想要攻邪,又妨礙了正氣,想要補正,又會留下邪氣。昔日陶節庵有「黃龍湯」的方法,但不如近代費伯雄(字晉卿,武進人)在《醫醇剩義》中的方法妥當。

(費晉卿說:「人參和大黃搭配使用,想法很好,但實際上二者相互牽制,補藥不補,攻藥不攻,不如先服攻下之劑,等到藥效到達病所之後,隨後立即服保納元氣之劑,以收斂固攝。」元按:這是從丹溪《格致餘論》中提出的治療方法,葉先生的案例對照此法而有所領悟。)以黃龍湯攻中有補,而費氏法先攻後補。(費氏法先取得勝利後再求戰,陶氏法先求戰再求勝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