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溫病辨症》~ 卷上 (2)
卷上 (2)
1. 一、溫病與傷寒、瘟疫,受症不同,治法亦異
)由口鼻而入,(與溫病同。)客於膜原,(與溫病在肺胃有異。)故制達原飲,(此飲以檳榔為君,能除嶺南之癘,厚朴破戾氣所結,草果氣雄,除伏邪蟠踞。)以達膜原之邪,(以上三味協力,直達巢穴,使邪氣潰散,速離膜原。)因是癘氣,且宜急下。(今坊間新刻醫案言:「伏邪溫病不用黃芩湯,而用達原加芒硝、大黃,此乃不知瘟疫之邪,暫伏膜原;溫病之邪,久伏於腎也。)因而著《瘟疫論》二卷。
(崇禎十五年八月著。)可謂獨開生面,果遇瘟疫之年,其法亦不可廢。(瘟疫之歲不常有,如行,則宜參合鄭氏《瘟疫明辨》、劉氏松峰《說疫》、萬氏《保命歌括》之法。)今之溫熱與瘟疫不同,何可不分而妄施達原,以夭人長命也。
白話文:
一、溫病與傷寒、瘟疫,受症不同,治法亦異
(瘟疫)是從口鼻進入身體的,這點和溫病相同。但瘟疫侵入的部位是膜原(身體內部的組織),這點和溫病侵犯肺和胃不同。因此要用達原飲來治療。(達原飲這藥方以檳榔為主藥,可以去除嶺南地區的疫病,厚朴能破除邪氣凝聚,草果藥性強勁,能去除潛伏的邪氣。)用這個藥方,可以使邪氣從膜原排出。(以上三種藥材一起作用,能直接到達邪氣聚集的地方,使邪氣潰散,快速離開膜原。)由於瘟疫的邪氣很強烈,所以應該盡快用瀉藥將邪氣排出。現在市面上新出版的醫案說:「潛伏的溫病不用黃芩湯,反而用達原飲加芒硝、大黃」,這是不明白瘟疫的邪氣只是暫時潛伏在膜原,而溫病的邪氣是長期潛伏在腎臟的。(基於以上認識)因此我寫了《瘟疫論》上下兩卷。(這本書是崇禎十五年八月寫的。)可以說開創了新的局面,如果遇到瘟疫流行的年份,這個方法也是不可廢棄的。(瘟疫流行的時間不常有,如果真的遇到,應該參考鄭氏的《瘟疫明辨》、劉氏松峰的《說疫》、萬氏的《保命歌括》等書的方法。)現在的溫熱病和瘟疫不同,怎麼能不加以區分,就隨意使用達原飲,因而害人性命呢?
2. 二、溫病要知源流,入手方可不錯
天有冬夏,病有寒熱,(既有傷寒,豈無溫熱?)岐黃辨問甚明。(見《素問·熱病論》。夫傷寒而列《熱病論》中,可見傷寒溫病,始同而終異也。)至秦越人,難明《內經》,(言熱病根於傷寒,即《易經》「陽卦根於乾復,陰卦根於坤姤之意」。)故曰:熱病者,傷寒之類也。
(見《難經·五十八難》。)歷周至漢,仲景先師,(姓張名機字仲景,南陽人,住臥龍崗。見《陳修園十六種》。)著《傷寒雜病論》一十六卷。(仲景著《傷寒雜病論》合十六卷,可見當時傷寒與雜病合而為一也。惜其書散失,至晉太醫王叔和收採仲景遺論,只有不全傷寒十卷,遂曰《傷寒論》。
至唐王冰,在館閣蠹簡中,得仲景雜病論三卷,遂更曰《金匱要略》,合計十三卷,尚缺三卷。後賢謂遺佚卒病與熱病論者,此之謂也。)其論曰:「太陽病發熱而渴,不惡寒者為溫病,禁汗下燒針三法」。(詳見陳修園《傷寒淺注》中。)可見溫熱之症,仲景已瞭然於胸中矣。
(按仲師論溫熱病,乃伏邪也。方尚失傳,其於時氣溫熱從上受者,則遺佚可知。)李唐而後,《千金》(孫真人著、)《外臺》(王燾著,)金元以下,河間(劉完素,字守真,河間人,)東垣(李杲,字東垣。)惟河間《宣明論方》,及《原病式》能明熱病,(按河間論溫熱,乃時邪也。
)當以三焦為主。(上焦肺心,中焦脾胃,下焦肝腎。故葉案云:「河間溫熱,須究三焦。」)實發岐黃之秘,惜方法未備。丹溪(朱彥修,字震亨。)著《心法》及《金匱鉤元》、《格致餘論》諸書,熱病一門方論未著。(丹溪惟補陰潛陽,及諸症因痰所致者,頗有卓識。
)其時王履,(字安道,丹溪之徒也,見《醫學入門》。)亦著傷寒溫熱病說,辨傷寒宜辛溫,以寒方從表入;溫熱宜苦寒,寒已化熱,直從里發。(王孟英云:「此謂伏氣發為溫熱,若外感風溫暑熱,皆上焦先受。」)其說較河間更清,亦未克悟苦寒之方。(見附刻《東垣十書·溯洄集》。
)降至明季,著書者不少,(薛立齋《醫案》、張景岳《全書》、李時珍《綱目》、王肯堂《準繩》,備殘缺。)皆無功於溫病,唯喻昌,(字嘉言,明末人。)能遵河間三焦法以著溫病,(見《醫門法律》。)雖超越古人,其方亦未免以傷寒牽合。由此觀之,溫病自長沙(仲景官任長沙太守。
)論失散以來,千有餘歲,皆似醒非醒,醫道之難明,固如是哉!然理難終失,道有必開。故我朝天士葉氏,(名桂,字天士,號香岩,古吳人。)明哲過人,集聖賢之奧妙,運用於一心。(先生無書不讀,不論書之精粗,能捨短取長,化偏為純。昔賢謂:「泰山不吝土壤者」,此之謂也。
白話文:
二、要了解溫病的來龍去脈,才能正確地診斷治療:
天地有冬夏之分,疾病有寒熱之別。(既然有傷寒,怎麼可能沒有溫熱病呢?)岐伯和黃帝的辨證論述非常清楚。(出自《素問·熱病論》。傷寒被列在《熱病論》中,可見傷寒和溫病,開始時相同,但最終會有差異。)到了秦越人(扁鵲),他不了解《內經》的精髓,(認為熱病的根源是傷寒,就像《易經》中「陽卦起源於乾卦的復卦,陰卦起源於坤卦的姤卦」的道理一樣。)所以說:「熱病,是傷寒的一種。」(出自《難經·五十八難》。)
歷經周朝到漢朝,醫學先師張仲景,(他姓張名機,字仲景,南陽人,住在臥龍崗。出自《陳修園十六種》。)撰寫了《傷寒雜病論》共十六卷。(仲景的《傷寒雜病論》共十六卷,可見當時傷寒和雜病是合在一起的。可惜這本書散失了,到了晉朝太醫王叔和收集仲景的遺論,只剩不完整的傷寒部分十卷,就命名為《傷寒論》。
到了唐朝的王冰,在館閣的舊書中,找到仲景的雜病論三卷,就改名為《金匱要略》,總共十三卷,還缺三卷。後人認為遺失的部分是卒病和熱病論,就是指這個。)《傷寒論》中說:「太陽病發熱口渴,但不怕冷,這是溫病,禁止使用發汗、瀉下、燒針三種療法。」(詳細內容見陳修園的《傷寒淺注》。)可見,對於溫熱病,仲景已經瞭然於胸。
(依據仲景對溫熱病的論述,溫熱病是潛伏的邪氣所致。但治療的藥方已經失傳,而對於從上感受時令氣候的溫熱病,則更是有所遺漏。)唐朝之後,《千金方》(孫思邈著)和《外臺秘要》(王燾著)等醫書,以及金元時期的河間(劉完素,字守真,河間人)和東垣(李杲,字東垣)等醫家,只有河間的《宣明論方》和《原病式》能闡明熱病,(河間認為溫熱病是時令的邪氣。)他們都以三焦為主來論治。(上焦是肺和心,中焦是脾和胃,下焦是肝和腎。所以葉天士說:「河間治療溫熱病,必須探究三焦。」)這確實發掘了岐黃醫學的奧秘,可惜方法還不夠完備。
丹溪(朱震亨,字彥修)撰寫的《心法》、《金匱鉤元》、《格致餘論》等書,都沒有針對熱病提出專門的方劑和理論。(丹溪只在補陰、潛陽,以及各種因痰所致的疾病方面,有獨到的見解。)當時的王履(字安道,丹溪的弟子,出自《醫學入門》。)也寫了關於傷寒和溫熱病的論述,認為傷寒應該用辛溫的藥物,讓寒邪從體表排出;溫熱病應該用苦寒的藥物,因為寒邪已經化為熱,必須直接從內部來治療。(王孟英說:「這是說潛伏的邪氣發作成為溫熱病,如果是外感風溫暑熱,都是上焦先受到侵犯。」)他的觀點比河間更清晰,但也沒有完全理解苦寒的用藥方法。(出自附刻的《東垣十書·溯洄集》。
到了明朝末年,雖然有很多醫學著作,(像是薛立齋的《醫案》、張景岳的《全書》、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、王肯堂的《準繩》,但內容都有所殘缺。)在治療溫病方面都沒有什麼建樹。只有喻昌(字嘉言,明末人)能遵從河間的三焦理論來治療溫病,(出自《醫門法律》。)雖然超越了古人,但他的藥方還是不免有牽強附會傷寒的地方。由此看來,溫病自從長沙(張仲景曾任長沙太守)的論述失傳以來,已經過了一千多年,大家對於溫病的認識都好像似醒非醒,醫學的道理真是難以理解啊!
然而,真理終究不會被埋沒,醫學的道路也必然會被開創。所以,我朝的葉天士(名桂,字天士,號香岩,古吳人。)天資聰穎,集結了古代聖賢的精華,將其運用於自己的醫學實踐中。(先生讀遍群書,不論書的優劣,都能捨棄短處,擷取長處,將偏頗化為純正。古人說:「泰山不吝惜土壤」,說的就是這種情況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