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丹溪心法附餘》~ 瘡癰腸癰浸淫病脈證治第十八 (1)

1. 瘡癰腸癰浸淫病脈證治第十八

諸脈浮數，應當發熱，而反灑淅惡寒。若有痛處，當發其癰。

瘡者，愴也，傷也。風寒暑濕等之外因，客於經絡，而其氣血不和，有悽愴之象，因而浥爛傷損者是也。癰者，壅也，擁也。或七情之內火，或六淫之外邪，流於隧道，鬱於經穴，以致氣血不通，而壅塞擁起之象，故名癰。是瘡小癰大，瘡淺癰深。且瘡之所見，不拘十二經絡，及任督兩脈；癰即發於臟者，亦必移熱於腑，而見三陽及任督諸部者。以瘡毒小而淺，故浮散而見各經之表；癰深而大，非陽經之熱，不能成焮腫潰爛之勢故也。根深而大，或見於陰經者，則腫而不痛，或癢，甚至三四月潰出，而無膿者，名疽，陰陽之別也。

首條言諸癰初發之脈症也。諸脈，指六部而言。浮為在表，數為熱。浮脈見數，故症當發熱；乃不發表熱而反皮毛灑淅惡寒者，是脈症不相對矣。若加上中下三部，或有一定之痛處，此為發癰之脈症。蓋熱毒之氣外聚經絡，故其脈見浮數；又衛表之氣，初得癰熱，逼之而乍負，故灑淅惡寒也。癰處分上中下，而浮數，以寸關尺及左右分應之，故曰：諸脈浮數也。

師曰：「諸癰腫，欲知有膿無膿，以手掩腫上。熱者為有膿；不熱者為無膿。」

肉腐皮薄，熱毒外逼，故以手掩腫上，熱者為有膿；不熱則熱在裡而尚未透出，故無膿。又按腫上，跳動頂指者為有膿；不頂指者為無膿。此法甚准，故並附於此。腸癰之為病，其身甲錯，腹皮急，按之濡，如腫狀，腹無積聚，身無熱，脈數。此為腹內有癰膿。薏苡附子敗醬散主之。

薏苡附子敗醬散方：薏苡仁（十分），附子（二分），敗醬（五分）。

上三味，杵為散。取方寸匕，以水二升，煎減半，頓服。小便當下。

此及下文兩條，就諸癰而抽言腸癰之病脈症治也。但本條為小腸癰，下條為大腸癰之別耳。小腸之癰，起於陽虛，不能運水而聚濕；濕久則生虛熱，濕熱交蒸於小腸，則腸中之氣血壅塞，而擁起成癰矣。大腸閉結，而其氣積熱；氣熱而鬱滯，則血不流行，故癰。此前後兩方，一系責陽虛而除濕熱，一系責血熱而攻氣滯之不同也。

小腸緊承胃之下口。其氣虛寒，則不能勝濕而化熱。小腸濕熱，則上逼胃中；胃土外應肌肉，濕熱熏蒸，則血色不化，故身必甲錯。濕熱外浮，而腹與小腸為尤近，故其皮如急狀，蓋濕鼓而騰熱之應也。然濕熱蒸腹皮，而癰腫在腸內，與皮內腸外之空處無涉，故按之濡，腹如腫狀，而實非腫者，此也。夫腹中有積聚，則氣機之往來短促，而脈數於裡者有之；身有表熱，則陽浮氣勝，而脈數於表者有之；若俱無此，而脈見數，則數為氣血不通，而熱聚搏激之應。以症准之，則為腹內癰膿無疑矣。

主本方者，濕為本病，故君甘寒之薏苡以除濕。但除濕者，非扶真陽以呵導之，則其濕不能驟去，故佐以生陽之附子也。熱為標病，故兼用苦寒而攻暴熱，及善破癰膿之敗醬耳。為散、水煎而頓服，欲其少停胃中，所以並治身之甲錯，及腹皮之急如腫狀也。小便當下，合未膿已膿而言。蓋未膿而小便不通，則附子扶陽，薏苡滲濕，敗醬泄癰膿於扶陽滲濕之中，而癰自消散；已膿而小便下通，則敗醬破膿，薏苡泄毒，而以生陽之附子，為內合瘡口之助。仲景之方，真海市蜃樓，頃刻萬狀者也。

白話文：

各種脈象呈現浮數的現象，應該是發熱，但反而出現怕冷發抖的狀況，如果身體有疼痛的地方，那應該是即將要發癰。

所謂的「瘡」，有傷痛的意思，指的是風寒暑濕等外在因素侵入經絡，導致氣血不和，產生像傷痛般的現象，進而造成皮膚潰爛損傷。所謂的「癰」，有阻塞、擁擠的意思，可能是因為情緒波動的內火，或是外來的風寒等邪氣，流竄到經絡，鬱積在穴位，導致氣血不通，而形成阻塞腫大的現象，所以稱為「癰」。瘡的範圍較小，癰的範圍較大，瘡比較淺，癰比較深。瘡的發生不局限於十二經絡及任督二脈，而癰即使長在內臟，也一定會將熱傳到臟腑，並在三陽經及任督二脈等部位顯現出來。因為瘡的毒性較小且淺，所以會散佈在各經絡的表面；癰則比較深且大，如果沒有陽經的熱氣，就無法形成紅腫潰爛的狀態。如果癰的根部很深而且範圍很大，或是出現在陰經，則會腫而不痛，或是發癢，甚至經過三四個月才潰爛流出膿液，這就稱為「疽」，是陰陽屬性的差異。第一條說明各種癰剛開始發作的脈象症狀。所謂的「諸脈」指的是六部脈象，浮脈代表病在表，數脈代表有熱，脈象呈現浮數，所以應該是發熱的症狀，但卻沒有發熱反而出現發冷發抖的情況，這是脈象和症狀不符合的狀況。如果再加上上、中、下三部脈象，發現某個部位有特定的疼痛感，這就是即將發癰的脈象症狀。這是因為熱毒之氣聚集在外在的經絡，所以脈象才會呈現浮數。衛氣剛受到癰熱的影響，會暫時處於低落的狀態，所以會有發冷發抖的現象。癰腫的部位有上、中、下之分，而浮數的脈象則可透過寸、關、尺及左右手來對應，所以說「諸脈浮數」。

醫師說，要判斷各種癰腫是否有膿，可以用手按壓腫脹的部位，如果感覺發熱，就是有膿；如果不發熱，就是沒有膿。

當肌肉腐爛，皮膚變薄，熱毒向外逼出時，用手按壓腫脹部位，如果感覺發熱，就是有膿；如果不熱，就是熱在深處還沒透出來，所以沒有膿。另外，按壓腫脹部位，如果感覺有跳動頂到手指，就是有膿；如果沒有頂到手指，就是沒有膿。這個方法非常準確，所以附帶說明在此。腸癰這種疾病，會使身體皮膚粗糙像鱗甲一樣，腹部皮膚緊繃，按壓時卻是柔軟的，看起來像腫脹，但腹內並沒有積聚，身體也沒有發熱，脈象卻呈現數脈。這表示腹部內有癰膿，可以用薏苡附子敗醬散來治療。

薏苡附子敗醬散的藥方組成：薏苡仁（十分）、附子（二分）、敗醬（五分）。

將以上三種藥材搗碎成散劑，每次取一方寸匕，用水二升煎煮至剩下一半，一次性全部喝下。服用後應該會排出小便。

這裡及後面的兩條內容，是針對各種癰腫，特別提出來說明腸癰的病脈症狀與治療方法，但本條說的是小腸癰，下一條說的是大腸癰的差別而已。小腸癰的發生，是因為陽氣虛弱，無法運化水液而導致濕氣聚集，濕氣久了就會產生虛熱。濕熱在小腸交蒸，會導致腸道內的氣血阻塞，而形成癰腫。大腸閉塞不通，會使熱氣積聚，氣滯導致血液不流通，也因此會形成癰。前後這兩個藥方，一個是針對陽氣虛弱而要去除濕熱，另一個是針對血熱而要疏通氣滯，兩者不同。小腸緊接在胃的下方，如果小腸的氣虛寒，就無法勝過濕氣而產生熱。小腸濕熱，會向上影響到胃，胃土對應到肌肉，濕熱薰蒸會使血色不正常，所以身體皮膚一定會變得粗糙。濕熱向上浮動，而腹部與小腸最為接近，所以腹部皮膚會呈現緊繃的狀態，這是濕氣鼓脹加上熱氣的反應。然而濕熱蒸騰腹部皮膚，癰腫卻在腸道內，和皮膚內側、腸道外側的空隙沒有關係，所以按壓起來是柔軟的，腹部看起來像腫脹，但其實不是真的腫脹，就是這個道理。如果腹內有積聚，那麼氣機的運行就會短促，脈象會呈現數而沉在內；如果身體有表熱，那麼陽氣就會浮盛，脈象會呈現數而浮在表。如果這兩種情況都沒有，脈象卻呈現數，那麼數脈就是代表氣血不通，熱聚集而激盪的反應。從這些症狀來判斷，一定是腹內有癰膿。這個藥方以濕為本病，所以用甘寒的薏苡仁來去除濕氣。但單純去除濕氣，如果沒有扶助真陽來引導，濕氣就無法馬上去除，所以要佐以能生陽的附子。熱為標病，所以要兼用苦寒的藥物來攻打急迫的熱，並使用擅長破除癰膿的敗醬草。將藥物磨成散劑，用水煎煮後一次喝下，是為了讓藥物在胃中停留一下，以便同時治療身體皮膚粗糙及腹部皮膚緊繃像腫脹的狀況。小便應該會順暢排出，這裡講的是尚未成膿及已經成膿兩種情況。如果還沒成膿，小便不通，那麼附子可以扶助陽氣，薏苡仁可以滲濕，敗醬草可以在扶助陽氣滲濕的同時，將癰膿排出，這樣癰腫就會消散。如果已經成膿，小便暢通，那麼敗醬草可以破除膿液，薏苡仁可以排出毒素，並以生陽的附子來幫助癒合瘡口。仲景的藥方真是變化萬千，不可思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