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士瀛

《仁齋直指方論》~ 卷之六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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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六 (8)

1. 附:內傷

(新增傷食、調理脾胃)

白話文:

原文:

心痞悶,或嘈雜,或傷食,或脾胃不利,治宜理脾胃。

白話文:

心窩發悶,或有嘈雜感,或因飲食不當而造成消化不良,或因脾胃功能失調,治療應以調理脾胃為主。

2. 辨脈法

古人以脈上辨內外傷於人迎、氣口,人迎脈大於氣口為外傷;氣口脈大於人迎為內傷。此辨固是,但其說有所未盡耳。外感風寒,皆有餘之證,是從前客邪耒也,其病必見於左手,左手主表,乃行陽二十五度。內傷飲食,及飲食不節、勞役所傷,皆不足之病也,必見於右手,右手主裡,乃行陰二十五度。故外感寒邪,則獨左寸人迎脈浮緊。

白話文:

古人根據人迎脈和氣口脈的差別,來判斷是外傷還是內傷。人迎脈大於氣口脈是外傷,氣口脈大於人迎脈是內傷。這種辨別方法雖然正確,但還不全面。外感風寒,都是有餘的證象,這都是因為以前客邪侵來的緣故。這種疾病一定會表現在左手,左手主表,在運行陽氣二十五度。內傷飲食,以及飲食不節制,勞役所傷,都是不足的疾病,一定會表現在右手,右手主裡,在運行陰氣二十五度。所以,外感寒邪,則只有左手寸口、人迎脈浮緊。

按之洪大緊者,急甚於弦,是足太陽寒水之脈。按之洪大而有力,中見手少陰心火之脈,丁與壬合,內顯洪大,乃傷寒脈也。若外感風邪,則人迎脈緩而大於氣口一倍,或兩倍、三倍。內傷飲食,則右寸氣口脈大於人迎一倍。傷之重者,過在少陰則兩倍,太陰則三倍,此內傷飲食之脈。

白話文:

按壓脈搏洪大而緊促,比琴絃還要緊,這是足太陽寒水脈。按壓脈搏洪大而有力,其中可以看到手少陰心火脈,丁火與壬水相合,內部顯現洪大,這是傷寒脈。如果外感風邪,人迎脈緩慢而比氣口脈大一倍,或兩倍、三倍。內傷飲食,則右手寸口氣口脈比人迎脈大一倍。受傷嚴重的,在少陰脈則大兩倍,在太陰脈則大三倍,這是內傷飲食的脈象。

若飲食不節,勞役過甚,則心脈變見於氣口,是心火刑肺,其肝木挾心火之勢亦來薄肺。經云:侮所不勝,寡於畏者是也。故氣口脈急大而澀數,時一代而澀也。澀者,肺之本脈。代者,元氣不相接。脾胃不及之脈,洪大而數者,心脈刑肺也。急者,肝木挾心火而反克肺金也。

白話文:

如果飲食沒有節制,勞役過多,心臟脈搏就會反映在氣口,這是因為心火刑肺,肝木又夾著心火的力量來侵犯肺臟。醫書上說:「欺侮自己不能戰勝的人,對危險缺乏畏懼,就是這種情況。」所以氣口脈搏又急又大,而且澀且數,有時會出現一個脈搏跳動,然後一個脈搏停頓的現象。澀脈是肺臟的本脈,停頓是元氣不相接。脾胃脈搏洪大而數的,是心脈刑肺;脈搏急促的,是肝木挾著心火反過來剋制肺金。

若不甚勞役,惟右關脾脈大而數,謂獨大於五脈。數中顯緩,時一代也。如飲食不節,寒溫失所,則先右關胃脈損弱,甚則隱而不見,惟內顯脾脈之大數微緩,時一代也。宿食不消,則獨右關脈沉而滑。經云:脈滑者,有宿食也。以此辨之,豈不明白易見乎?但恐山野間卒無醫者,何以診候,故復說病證以辨之。

白話文:

如果沒有過於勞累工作,只有右手關脈脾脈又大又快,是說脾脈比其他五脈都大。快速中顯得緩慢,時斷時續。如果飲食沒有節制,寒熱失宜,那麼先右手關脈胃脈就會損傷虛弱,嚴重時會隱而不見,只剩下內部顯現脾脈的大、快、微緩,時斷時續。積食不消化,就只有右手關脈沉而滑。經上說:脈滑的人,有積食。用這種方法來辨別,難道不輕而易舉嗎?只怕山野鄉間突然沒有醫生,用什麼來診斷,所以又再說病症來辨別。

3. 辨陰證陽證

甚哉!陰陽之證不可不詳也。遍觀《內經》中所說變化百病,其源皆由喜怒過度,飲食失節,寒溫不適,勞役所傷而然。夫元氣、穀氣、營氣、清氣、衛氣,生髮諸陽上升之氣,此六者皆飲食入胃,穀氣上行胃氣之異名,其實一也。既脾胃有傷,則中氣不足。中氣不足,則六腑陽氣皆絕於外。

白話文:

中醫理論中的陰陽證候是不可不詳細探究的。遍觀《內經》,其中所說到的各種疾病變化,其根源都來自於喜怒過度、飲食不節制、寒熱不適、勞役所傷等原因。元氣、穀氣、營氣、清氣、衛氣,這些都是產生陽氣上升的氣,這六種氣都是飲食進入胃中,穀氣是胃氣向上運行的別名,其實它們都是一樣的。一旦脾胃受傷,那麼中氣就會不足。中氣不足,則六腑的陽氣都會斷絕在外。

故經言: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,是六腑之元氣病也。氣傷臟乃病,臟病則形乃應,是五臟六腑真氣皆不足也。惟陰火獨旺,上乘陽分,故營衛失守,諸病生焉。其中變化,皆由中氣不足,乃能生髮耳。後有脾胃以受勞役之疾,飲食又復失節,耽病日久,事息心安,飽食太甚,病乃大作。

白話文:

《黃帝內經》中提到:五臟的氣息已經衰竭,這是六腑的本氣生病了。氣傷到了臟,就會致病;臟生病了,形體就會發生相應的變化,這是因為五臟六腑的真氣都不足了。只有陰火獨旺,上升侵犯陽分,所以營衛失守,各種疾病就發生了。其中的變化,都是由於中氣不足,才能引發。後來又有脾胃生病,飲食又不節制,耽誤了疾病的治療,時間久了,事情處理完畢,心情舒暢,暴飲暴食,疾病就嚴重發作了。

概其外傷風寒六淫客邪,皆有餘之病,當瀉不當補;飲食失節,中氣不足之病,當補不當瀉。舉世醫者,皆以飲食失節、勞役所傷、中氣不足當補之證,認作外感風寒有餘客邪之病,重瀉其表,使營衛之氣外絕,其死只在旬日之間,所謂差之毫釐,謬之千里,可不詳辨乎?按:《陰陽應象論》云:天之邪氣,感則害人五臟。是八益之邪,乃風邪傷人筋骨,風從上受之。

白話文:

簡而言之,由外傷風寒六種淫邪之氣引起的疾病,都是屬於多餘的病症,應該以瀉法治療,而不應該用補法;而飲食失節、中氣不足引起的疾病,則應該以補法治療,而不應該用瀉法。天下所有醫生,都把飲食失節、勞役所傷、中氣不足的證型,誤認為是外感風寒有餘客邪的疾病,而用強力的方法治療外表症狀,這就導致人的營衛之氣在外閉絕,大概在十天左右就會死亡。所謂「差之毫釐,謬以千里」,難道不應該詳細分辨嗎?根據《陰陽應象論》的說法:「天的邪氣侵入人的身體,就會損害人的五臟。」這是八益之邪,邪風侵襲人的筋骨,風邪由上部侵襲人體。

風傷筋,寒傷骨,蓋有形質之物受病也,系在下焦肝腎是也。肝腎者,地之氣。《難經》解云:肝腎之氣已絕於內,以其肝主筋,腎主骨,故風邪感則筋骨疼痛。筋骨之絕,則肝腎之本亦絕矣。乃有餘之證也。及云:水穀之寒熱,感則害人六腑。是七損之病,乃內傷飲食也。

白話文:

風傷筋,寒傷骨,這都是有形體的物質受到傷害,是屬於下焦肝腎的疾病。肝腎是地之氣。《難經》解釋說:肝腎之氣已經枯竭,因為肝主管筋,腎主管骨,所以風邪侵襲就會筋骨疼痛。筋骨枯竭了,肝腎的根本也就枯竭了。這是外邪傷害的證據。還有說:水穀的寒熱,侵襲人體就會傷害六腑。這是七種損傷的疾病,是屬於內傷飲食。

《黃帝針經》解云:適飲食不節,勞役所傷,濕從下受之。謂脾胃之氣不足,而反下行,極則衝脈之火逆而上,是無形質之元氣受病也,系在上焦心肺是也。心肺者,天之氣。故《難經》解云:心肺之氣已絕於外,以其心主營,肺主衛。營者,血也;脈者,血之府,神之所居也;衛者,元氣七神之別名,衛護周身,在於皮毛之間也。

白話文:

《黃帝針經》解釋說:飲食失調,勞累過度,濕氣從下侵入。這是說脾胃之氣不足,反而向下運行,到了極點,衝脈之火逆行而上,這是無形質的元氣受到傷害,主要在於上焦心肺。心肺是天的氣。因此《難經》解釋說:心肺之氣已經絕於體外,因為心主營,肺主衛。營是指血,脈是血的倉庫,神的居所。衛是指元氣和七神的別名,衛護周身,位於皮毛之間。

肺絕故皮毛失絕,神無所依,故內傷飲食,則亦惡風寒,是營衛失守,皮膚間無陽以滋養,不能任風寒也。皮毛之絕,則心肺之本亦絕矣。蓋胃氣不升,元氣不生,無以滋養心肺;乃不足之證也。

白話文:

肺部功能喪失以後,就會出現皮膚表面的防禦功能也喪失,導致神無處依賴,所以內部受飲食所傷,也同樣會厭惡風寒,這是因為營衛失去防禦作用,皮膚表面的毛孔之間沒有陽氣滋養,不能承受風寒的侵襲。皮膚表面防禦功能喪失以後,心肺的根本也就不存在了。這是因為胃氣不能上升,元氣不能產生,沒有東西滋養心肺,所以是元氣不足的證據。

計受病之人,飲食失節,勞役所傷,因而飽食內傷者甚多,外傷者間而有之,世俗不知,往往將元氣不足之證,便作外傷風寒表實之證,而反傷心肺,是重絕其表也,安得不死乎?古人所謂實實虛虛,醫殺之耳。若曰不然,請以眾人之耳聞目見者證之。

白話文:

那些得了病的人,飲食不節制,操勞過度而受傷,因而飽食內傷的人很多,外傷的人較少,世俗的人們不知道這一點,往往把元氣不足的證狀,當成外傷風寒表面有實證,而反而損傷心肺,這是加重傷害表證,又怎能活得下來呢?古人所說的實證、虛證,都是被醫生殺死的。如果說不是這樣,請拿眾人的耳聞目睹來證明吧。

曏者壬辰改元,京師戒嚴,迨三月下旬,受敵者凡半月,解圍之後,都人不受病者萬無一二,既病而死者,繼踵而不絕,都門十有二所,每日各門所送,多者二千,少者不下一千,似此者幾三月,此百萬人豈俱感風寒外傷者耶?大抵人在圍城中,飲食失節,乃勞役所傷,不待言而知。由其朝飢暮飽,起居不時,寒溫失所,動經三兩月,胃氣虧之久矣。

白話文:

前個壬辰年的改元後,京城實施戒嚴。到了三月的下旬,被敵軍圍困已經半個月了。解圍之後,京城中沒有生病的人少之又少,生病而死的人接連不斷。京城的十二個城門,每天送往太平間的人數,多的有二千人,少的也有不少於一千人。像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將近三個月,難道這上百萬人都是感染了風寒或外傷嗎?大體上來說,在被圍困期間,飲食沒有節制,且因勞役受傷的,不言而喻。因為他們早晨飢餓,晚上大吃大喝,作息時間不規律,冷暖不注意,經過二、三個月後,胃氣早已虧損了。

一旦飽食太過,感而傷人,而又調治失宜,其死也無疑矣。非惟大梁為然,遠在真祐、興定間,如東平、如太原、如鳳翔,解圍之後,病傷而死,無不然者。余在大梁,凡所親見,有表發者,有以巴豆推之者,有以承氣湯下之者,俄而變結胸發黃,又以陷胸湯丸及茵陳湯下之,無不死者。蓋初非傷寒,以調治差誤,變而似真傷寒之證,皆藥之罪也。

白話文:

如果一個人暴飲暴食,對身體造成傷害,又沒有得到適當的治療,那麼死亡是毫無疑問的。這種情況不僅發生在大梁地區,在真祐、興定年間,遠在東平、太原、鳳翔等地,解圍之後,因疾病而死亡的人,無一例外。我在大梁親眼所見,有人出現症狀後,就用表發藥物治療,還有人用巴豆驅逐體內邪氣,有人用承氣湯攻下。但不久之後,病情轉變為胸悶發黃,又用陷胸湯丸和茵陳湯治療,這些人都沒有活下來。其實,這些人一開始並沒有患上傷寒,而是因為治療不當,導致病情變化,類似於真正的傷寒症狀,這都是藥物的過錯。

往者不可追,來者猶可及,輒以平生已試之效,著《內外傷辨論》一篇,推前哲之餘論,歷舉近世之變故,庶幾同志者審其或中,觸類而長之,免後人之橫夭耳。僭易之罪,將何所逃乎?

白話文:

過去的事情不能挽回,將來的事情還可以趕得上。我選取一生中自己親身試驗過的效果,寫成《內外傷辨論》一文,以此來推進前人的議論,歷數近世變故。希望能讓志同道合者通過審查和思考,觸類旁通,繼續發揚光大,以免後人橫死夭亡。我冒昧書寫了這篇文章,將如何逃脫僭越的罪名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