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五（羽集） (17)
卷之五（羽集） (17)
1. 龍骨（龍齒、紫稍花）
龍骨，味甘，氣微寒，陽也。雖有雌雄，無分功效，但色黑者不可用。必須火煅研末，水飛過，始可用之。閉塞滑瀉之大腸，收斂浮越之正氣，止腸風下血，及婦人帶下崩中，塞夢寐泄精，並小兒驚癇風熱，闢鬼疰精物，除腸癰內疽，固虛汗，縮小便，散堅結，消癥瘕。龍齒，定心安魂，男婦邪夢紛紜者，尤宜急服。
紫稍花，乃龍精而沾於水草而成者，世無真物，真則興陽。
或問龍善變化，何以山中往往有龍骨，任人取攜，血骨淋漓，絕不見有風雲雷雨之生，龍不蠢然一物乎？曰：君誤認龍骨為真乎。世間所用之龍骨，乃地氣結成，非天上行雨之龍也。夫神龍見尾而不見首，首且不使人見，豈有骸聽人之採取乎。惟龍骨乃地氣所結，不能變化，所以取之而無礙耳。
或又問龍骨既為地氣所結，宜得地氣之深，性當屬陰，而不當屬陽矣，何龍齒安魂而不安魄耶？曰：虎屬陰，而龍屬陽，龍為火，而虎為金，不易之道也。龍生於地下，宜為陰，則虎生於地上，亦可為陽乎。萬物皆生於天地之中，無陰則陽不生，無陽則陰不長。虎生於地上，未嘗不得陽之氣。
龍生於地下，亦未嘗不得陰之氣也。然而虎得陽而生，而虎終不可謂陽之精；龍得陰而生，而龍終不可謂陰之精也。夫陽氣者，生氣也；陰氣者，殺氣也。生氣屬木，而人身之肝氣應之；殺氣屬金，而人身之肺氣應之。肺中藏魄，肝中藏魂。魂動，似宜用虎睛以相制；魄飛，似宜用龍齒以相伏。
何以用虎睛制魂而魂愈動，用龍齒制魄而魄愈飛也。蓋魂動者，陽氣動也，以陽引陽而魂始歸；魄飛者，陰氣飛也，以魄招魄而魄始降。龍齒正得陽氣，故能安魂。虎睛正得陰氣，故能鎮魄。誰謂龍骨生於地，即屬陰物哉。
或問龍骨製法，古人有用黑豆煮汁以泡之者，或用酒浸一宿而用之者，或用香草湯洗過，搗粉，絹袋盛之，入於燕子腹中，懸井上一宿而用之者，或用醋淬而研末用者，畢竟何法制最佳？曰：皆可用也。用燕子制者最神。蓋燕子為龍之所喜，龍得燕而動。龍骨遇燕子，自然流動，而無過澀留腸之害矣。
白話文：
龍骨，味道甘甜，性質稍微偏寒，屬於陽性的藥材。雖然有雌雄之分，但藥效沒有差別，不過顏色黑的就不能用。一定要用火燒過再磨成粉，用水過濾掉雜質後才能使用。它可以止住大腸的滑瀉，收斂浮動的正氣，止住腸風下血，以及婦女的帶下、崩漏，還有夢遺滑精，以及小孩的驚風、癲癇，驅除鬼怪邪祟，消除腸癰、內疽，鞏固虛汗，縮小便，散結塊，消除腫塊。龍齒，可以安定心神，鎮靜魂魄，對於男女做惡夢、胡思亂想的人，尤其適合趕快服用。
紫稍花，是龍的精液沾到水草上形成的，世上沒有真正的紫稍花，如果真的有，那就有興陽的作用。
有人問，龍善於變化，為什麼山中常常有龍骨，任人取用，還血淋淋的，卻沒有看到風雲雷雨產生，難道龍不是一種靈性的生物嗎？回答說：你把龍骨當成真的龍骨了嗎？世間所用的龍骨，是地氣凝結而成的，不是天上行雲降雨的龍。神龍是只見尾不見頭的，頭都不讓人看見，哪有讓人家採集骨骸的道理。只有龍骨是地氣所結，不會變化，所以人們拿取它才沒有妨礙。
又有人問，龍骨既然是地氣凝結而成的，應該得到地氣的滋養，性質應該屬陰，而不應該屬陽，為什麼龍齒安魂而不是安魄呢？回答說：老虎屬陰，而龍屬陽，龍是火，而虎是金，這是不可改變的道理。龍生於地下，按理應該屬陰，那麼虎生於地上，也可以屬陽嗎？萬物都生長於天地之間，沒有陰，陽就無法產生；沒有陽，陰也無法成長。老虎生於地上，難道就沒有得到陽氣嗎？
龍生於地下，難道就沒有得到陰氣嗎？然而老虎得到陽氣而生，但終究不能說老虎是陽的精華；龍得到陰氣而生，但終究不能說龍是陰的精華。陽氣，是生發的氣；陰氣，是肅殺的氣。生氣屬木，而人體的肝氣與之相應；殺氣屬金，而人體的肺氣與之相應。肺中藏魄，肝中藏魂。魂動，好像應該用虎睛來制約；魄飛，好像應該用龍齒來制伏。
為什麼用虎睛制魂，魂反而更加騷動，用龍齒制魄，魄反而更加飛散呢？因為魂動，是陽氣在動，用陽氣來引導陽氣，魂才能安定；魄飛，是陰氣在飛，用魄來招引魄，魄才能降落。龍齒正好得到陽氣，所以能夠安魂。虎睛正好得到陰氣，所以能夠鎮魄。誰說龍骨生於地下，就一定是陰性的東西呢？
有人問龍骨的炮製方法，古人有用黑豆煮的汁來浸泡的，有用酒浸泡一晚的，有用香草湯洗過，搗成粉，用絹袋裝著，放入燕子腹中，懸掛在井上一晚使用的，有用醋淬過磨成粉使用的，到底哪種方法最好？回答說：都可以用。用燕子炮製的最靈驗。因為燕子是龍喜歡的，龍得到燕子就會活動。龍骨遇到燕子，自然會流動，而不會有太過澀滯於腸道的弊病。
2. 海螵蛸
海螵蛸，味鹹，微溫，無毒。主女子漏下赤白，經行血閉，陰蝕腫痛。又治婦人寒熱瘕症，驚風入腹，環腹痛，去目腫浮翳，收瘡口腐膿，治哮症最神效。亦藥籠中宜備之物。
或問海螵蛸即烏賊魚骨，他本云服之令人有子，先生何不言也？曰：男子腎虛則精涸，女子肝傷則血枯，皆非有子之兆。烏賊魚骨雖入肝腎，不能大補其精血，徒藉此物，即終年飽食，又何能生子哉。（［批］翻前人舊案，實有至理，非好辨也。）
白話文：
海螵蛸，味道鹹，性微溫，沒有毒性。主要治療婦女的白帶或赤帶不止、月經閉止、陰部潰瘍腫痛。還能治療婦女因寒熱引起的腹部腫塊，小兒驚風入腹、繞著肚臍周圍疼痛，去除眼睛的腫脹和浮翳，收斂瘡口腐爛的膿液，治療哮喘的效果最為神奇。也是醫藥箱中應該常備的藥材。
有人問說海螵蛸就是烏賊的骨頭，別的書上說服用它可以讓人懷孕，您為什麼不提呢？我說：男子腎虛就會精液枯竭，女子肝受損就會血枯，這都不是能懷孕的徵兆。烏賊骨雖然能入肝腎，但不能大量補充精血，單單依靠這個東西，即使終年吃飽喝足，又怎麼能生孩子呢？（這個批註是說，我翻閱前人的案例，發現這個道理是正確的，並不是喜歡辯論。）
3. 紫河車
紫河車，味甘，氣大溫，無毒。入五臟六腑。初產者良，亦不必盡拘。焙乾可用，不可洗去筋膜，洗去反不佳，以泄其元氣也。療諸虛百損，癆瘵傳屍，治五癆七傷，骨蒸潮熱，喉咳喑啞，體瘦發枯，吐衄赤紅，並堪制服，男女皆益。世有埋藏地下，久化為水，名曰河車水，則無功效矣。祛狂祛疫，亦虛言也。
或問紫河車乃胞衣，兒已脫離於胞，則胞中元氣盡泄，胞宜無用矣，何以古來《本草》盡稱其補益，而神農乃尊之為上品乎？曰：人之初生，先生胞而後生人。及胞之破，先產人而後下胞，是胞乃先天之母氣，亦後天之父氣也。故兒雖脫離於胞，而陰陽之氣未散，仍存於胞也。
人得此胞而生身體，自然可得此胞而生氣血也。或者曰：胞在腹中，則元氣未漓，胞落地下則元氣盡失。總之，胞是先後天之父母，又安能生無根之氣血乎？雖然胞成於陰陽之氣，是胞即陰陽之根也。凡花木之根，得土氣而重生，人身何獨不然，胞入於脾胃之中，自然生氣勃發，況又益之以補氣、補血、補精之品，則氣得根而再壯，血得根而再溢，精得根而再滿矣。
古人所定大造丸，尚未得天地之奧，服之效驗亦是平常，遂疑紫河車非出奇之物，棄而不用，為可惜也。鐸蒙岐天師秘傳乾坤化育丹，用熟地、人參、白朮為君，用當歸、山茱萸、巴戟天為臣，用茯苓、蓯蓉、枸杞子、麥冬、北五味、山藥、芡實、柏子仁、棗仁、巨勝子、牛膝為佐，用沙參、甘菊、覆盆子、遠志、蓮子心、附子為使，以治下寒無火、元陽不舉之客，絕非大造丸功效可比。鐸雖不盡載分兩，而智者見君臣佐使之分明，亦可意會而心得之也。
（［批］紫河車實生人之根，故用之可以接續命根，實非虛語。乾坤化育丹較大造丸，更奇十倍。）
或疑紫河車既為先天之母、後天之父，與紫河車同生之臍帶，又何獨非乾坤化育之丹乎？曰：臍帶之功，雖不及於紫河車，而補益之功，大非草木可比，蓋臍帶為接續之關，實性命之根蒂也。兒雖墮地，已離於胎元，而先天之祖氣尚未絕於帶內。凡氣弱者，可接之以重壯；氣短者，可接之以再延；氣絕者，可接之以再活。
後天既老，得先天而再造者，其斯之謂乎。然修合服食之不得其法，終亦不能獲效。
鐸受奇方，共傳於世，名為造化丹。用臍帶二十條，文火焙乾為末，入人參、黃耆、白朮、玄參、沙參、五味子、麥冬、山茱萸、熟地、沙苑蒺藜、菟絲子、淫羊藿、巴戟天、炒棗仁、遠志、砂仁、茯神、肉桂、枸杞、當歸、杜仲、牛膝之末，共蜜搗為丸，每日吞食。其方如此，其分兩可酌定矣。
倘照方修服，必返少為童也。（［批］臍帶與胞胎之功相同，而造化丹與乾坤化育丹，正不相上下也。）
或謂紫河車乃人之胞也，食胞以圖資益，不猶食人以供口腹乎。吾恐獲罪於天，又何延年之有？曰：此知一而昧一也。天地無棄物，即無棄功，胞胎雖人之命根，然人既墮於胞胎之中，則胞胎棄而無用矣。神農取無用者。而指之為延生之具，後聖即體神農之意，而造為方法，以續人之命，是無用者成有用，非參贊造化之大功乎，又何獲罪於天之有哉。
或疑紫河車乃大熱之物，食之最能動火，凡陰虛火動之人，恐不宜食耳。曰：紫河車大溫，非大熱也，陰虛火動，正宜食之。蓋火動由於水衰，水衰者精少也。紫河車乃生人之母，即生精之母也。精生於溫，而不生寒，大寒不生精，而大溫至生精也，況紫河車又生精之母氣乎。
其相得之宜，不啻如水銀之見金。倘以大熱疑之，不治陰虛火動之人則惑矣。（［批］紫河車生精之母氣，即生火之母氣也。火生於精之中，何疑乎。）
或疑紫河車為生精之母氣，亦因其藏子而言之也。夫兒已墮矣，破釜安能煮物乎？曰：紫河車為生人之母，子雖生，而母氣未絕也。母能生子，自是陰陽之至理，況紫河車天性溫熱，溫熱之物，未有食之而不生精者也，況又是先天之母氣乎。
白話文：
紫河車，味道甘甜，藥性溫和，沒有毒性。它能進入人體的五臟六腑。初產婦的胎盤最好，但也不是非得用初產的。可以烘乾後使用，但不要洗掉上面的筋膜，洗掉反而不好，會洩掉它的元氣。它能治療各種虛損、癆瘵（肺結核）傳染病，以及五勞七傷、骨蒸潮熱、喉嚨咳嗽聲音嘶啞、身體消瘦頭髮乾枯、吐血和流鼻血等症狀，都能夠有效控制，男女都能受益。
世間有人將紫河車埋在地下，時間久了會化成水，叫做河車水，這樣就沒有功效了。至於說它能驅除狂病和瘟疫，也只是虛假的說法。
有人問，紫河車是胞衣，嬰兒已經脫離胞衣，胞衣中的元氣應該都洩盡了，胞衣應該沒用了，為什麼古代的《本草》都說它有補益作用，而且神農氏還將它列為上品呢？
回答是：人最初出生時，是先有胞衣然後才有人。當胞衣破裂時，是先產下嬰兒，然後胞衣才出來，所以胞衣是先天的母氣，也是後天的父氣。因此，雖然嬰兒已經脫離胞衣，但陰陽之氣並沒有散去，仍然存在於胞衣之中。
人依靠胞衣的滋養而產生身體，自然也可以通過胞衣來生成氣血。有人說，胞衣在腹中時，元氣沒有散失，胞衣落地後，元氣就都消失了。總之，胞衣是先後天的父母，又怎麼能生出沒有根基的氣血呢？雖然胞衣由陰陽之氣形成，但胞衣本身就是陰陽之根。凡是花草樹木的根，得到土壤的滋養就能重新生長，人的身體難道不是這樣嗎？胞衣進入脾胃之中，自然會產生旺盛的氣，更何況又用補氣、補血、補精的藥物來加強它的作用，那麼氣就會得到根而更加強壯，血就會得到根而更加充盈，精就會得到根而更加充足。
古人制定的“大造丸”，還沒有領悟到天地間的奧妙，服用後效果也很普通，因此就懷疑紫河車不是什麼稀奇之物，就丟棄不用，實在是可惜了。我（鐸）得到岐天師秘傳的“乾坤化育丹”，用熟地、人參、白朮作為主要藥物，用當歸、山茱萸、巴戟天作為輔助藥物，用茯苓、肉蓯蓉、枸杞子、麥冬、北五味子、山藥、芡實、柏子仁、酸棗仁、巨勝子、牛膝作為佐藥，用沙參、甘菊花、覆盆子、遠志、蓮子心、附子作為引導藥物。用來治療下寒無火、陽痿的病人，效果絕非“大造丸”所能比。我雖然沒有寫明具體的用量，但是聰明人看到君臣佐使分明，也能夠領會其中的意思。
（批注：紫河車實際上是人生命的根源，所以用它可以接續命根，這絕不是虛假之言。乾坤化育丹比大造丸，效果要神奇十倍。）
有人懷疑，既然紫河車是先天的母親、後天的父親，那麼和紫河車一起出生的臍帶，為什麼不是乾坤化育的靈丹妙藥呢？回答是：臍帶的功效，雖然比不上紫河車，但補益的功效，也遠遠不是草木所能比的。因為臍帶是連接先天後天的關卡，實際上是性命的根蒂。嬰兒雖然出生落地，已經離開母體，但先天的祖氣還沒有完全斷絕在臍帶內。凡是氣虛弱的人，可以用它來接續，使氣變得強壯；氣短的人，可以用它來接續，使氣延長；氣絕的人，可以用它來接續，使氣重新恢復生機。
後天衰老的人，能夠從先天得到滋養而重新恢復生機，說的就是這個道理。然而如果修合服用不得其法，最終也不能獲得效果。
我（鐸）得到奇特的藥方，在這裡傳給世人，叫做“造化丹”。用二十條臍帶，用文火烘乾研磨成粉，加入人參、黃耆、白朮、玄參、沙參、五味子、麥冬、山茱萸、熟地、沙苑蒺藜、菟絲子、淫羊藿、巴戟天、炒酸棗仁、遠志、砂仁、茯神、肉桂、枸杞、當歸、杜仲、牛膝的粉末，一起用蜂蜜搗成藥丸，每天服用。藥方就是這樣，用量可以酌情決定。
如果按照藥方服用，一定能返老還童。（批注：臍帶與胞胎的功效相同，而造化丹與乾坤化育丹，效果也不相上下。）
有人說，紫河車是人的胞衣，吃胞衣來達到滋補的效果，不就像吃人肉來滿足口腹之慾嗎？我恐怕會因此獲罪於天，又怎麼能延年益壽呢？回答是：這是只知其一，不知其二。天地間沒有廢物，也就沒有沒用的功用，胞胎雖然是人的命根，但是人一旦出生脫離胞胎，那麼胞胎就成了廢物。神農氏取那些無用的東西，把它們指為延年益壽的工具。後來的聖人領會神農氏的意思，創造方法來延續人的生命，這不是化無用為有用的偉大功勞嗎？又怎麼會獲罪於天呢？
有人懷疑，紫河車是性熱的藥物，吃了最容易動火，凡是陰虛火旺的人，恐怕不適合吃。回答是：紫河車藥性溫和，不是大熱。陰虛火旺的人，正應該吃紫河車。因為火旺是因為水衰弱，水衰弱就是精少。紫河車是生養人的母親，也就是生成精的母親。精是在溫熱的環境中產生的，而不是在寒冷的環境中產生的，大寒不能產生精，而大溫才能生成精，更何況紫河車又是產生精的母氣呢？
它們之間的相合，就好像水銀見到黃金一樣，非常融洽。如果把它誤認為是大熱的藥物，而不去治療陰虛火旺的人，那就錯了。（批注：紫河車是生成精的母氣，也就是生成火的母氣。火在精中產生，有什麼可懷疑的呢？）
有人懷疑，紫河車之所以能生成精的母氣，也是因為它包裹著嬰兒的緣故。現在嬰兒已經生下來了，破鍋還能煮東西嗎？回答是：紫河車是生養人的母親，嬰兒雖然出生了，但母氣並沒有斷絕。母親能生出嬰兒，這是陰陽至理。況且紫河車的本性溫熱，溫熱的藥物，沒有吃了不生精的，何況它又是先天的母氣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