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二（商集） (15)
卷之二（商集） (15)
1. 柴胡
又問柴胡既是調和之藥，用之於鬱症者固宜，然有時解鬱，而反動火，又是何故？此必婦女鬱於懷抱，而又欲得男子，而不可得者也。論婦女思男子而不可得之脈，肝脈必大而弦出於寸口。然其懷抱既郁，未用柴胡之前，肝脈必澀而有力，一服柴胡，而澀脈必變為大而且弦矣。
郁開而火熾，非柴胡之過，正柴胡之功，仍用柴胡，而多加白芍、山梔，則火且隨之而即散矣。
或問柴胡為傷寒要藥，何子不分別言之？曰：傷寒門中，柴胡之症甚多，何條宜先言，何條宜略言乎。雖然柴胡之症雖多，而其要在寒熱之往來，邪居於半表半裡之言盡之矣，用柴胡而顧半表半裡也，又何誤用哉。（［批］傷寒用柴胡之症雖多，數言已足包括。）或問柴胡開鬱，凡男子有郁，亦可用之乎？蓋一言郁，則男婦盡在其中矣，豈治男一法，而治女又一法乎。世人治郁，多用香附，誰知柴胡開鬱，更易於香附也。
或問柴胡本散風之味，何散藥偏能益人，此予之未解也。蓋克中不克，克即是生也。柴胡入肝，而性專剋木。何以剋木而反能生木？蓋肝屬木，最喜者水也，其次則喜風。然風之寒者，又其所畏，木遇寒風則黃落，葉既凋零，而木之根必然下生而剋土矣。土一受傷，而胃氣即不能開而人病，似乎肝之不喜風也，誰知肝不喜寒風，而喜溫風也。
木一遇溫風，則萌芽即生，枝葉扶疏，而下不生根，又何至剋土乎。土不受傷，而胃氣輒開，人病頓愈。柴胡，，風藥中之溫風也，肝得之而解鬱，竟不知抑滯之氣何以消釋也，故忘其性之相制，轉若其氣之相宜。克既不克，非克即所以生之乎。克即是生，克非真克，生乃是克，生實非生。
全生於克之中，制克於生之外，是以反得其生之之益，而去其克之之損也。
或疑柴胡用之於補中益氣湯，實能提氣，何以舍補中益氣湯用之，即不見有功，意者氣得補而自升，無藉於柴胡耶？曰：柴胡提氣，必須於補氣之藥提之，始易見功，舍補氣之藥，實難奏效。蓋升提之力，得補更大，非柴胡之不提氣也。
或疑柴胡用之補中益氣湯中，為千古補氣方之冠，然吾以為柴胡不過用之升提氣之下陷耳，胡足奇。此真不知補中益氣湯之妙也。補中益氣湯之妙，全在用柴胡，不可與升麻並論也。蓋氣虛下陷，未有不氣鬱者也。惟郁故其氣不揚，氣不揚，而氣乃下陷，徒用參、歸、耆、術以補氣，而氣鬱何以舒發乎。
即有升麻以提之，而脾胃之氣，又因肝氣之郁來克，何能升哉。得柴胡同用以舒肝，而肝不剋土，則土氣易於升騰。方中又有甘草、陳皮，以調和於胸膈之間，則補更有力，所以奏功如神也。是柴胡實有奇功，而非提氣之下陷一語可了。使柴胡止提氣之下陷，何風藥不可提氣，而東垣先生必用柴胡，以佐升麻之不及耶。
白話文：
柴胡
有人問道，柴胡既然是調和的藥物，用於治療鬱症理所當然，但有時卻能解鬱卻反而助長火氣，這是為什麼呢？這是因為婦女心中鬱結，又渴望得到男子的愛慕，卻無法如願。從脈象來看，婦女思慕男子而不可得，肝脈必定強大且弦急，在寸口脈處明顯可見。然而，在服用柴胡之前，由於心中鬱結，肝脈必定澀滯有力；服用柴胡後，澀滯的脈象就會轉變為強大且弦急。
鬱結得以疏解，火氣卻旺盛，這並非柴胡的過錯，而是柴胡的功效。如果仍然使用柴胡，再加入白芍、山梔子，火氣就會很快消散。
有人問，柴胡是傷寒的重要藥物，為何不單獨詳細論述？回答說：傷寒範疇中，柴胡適用的症狀很多，哪一種情況該優先論述，哪一種情況可以略述呢？雖然柴胡適用的症狀很多，但其關鍵在於寒熱往來，邪氣停滞在半表半裡，這一點已經說得很清楚了。使用柴胡時，注意半表半裡，又怎麼會誤用呢？（批註：傷寒用柴胡的症狀雖然很多，簡要幾句話就能涵蓋。）有人問，柴胡能開鬱，男性有鬱結也能使用嗎？其實「鬱」這個詞，男女都適用，難道治療男性的方法一套，治療女性的方法又是一套嗎？世人治療鬱症，多用香附，卻不知柴胡開鬱的效果，比香附更好。
有人問，柴胡本是散風的藥物，為什麼散風的藥物卻能益人，這是小弟我不明白的。因為克中有生，克就是生。柴胡入肝經，性專克木。為什麼剋木反而能生木呢？因為肝屬木，最喜歡的是水，其次是風。然而，寒風卻是肝所畏懼的，木遇到寒風就會枯萎，葉子凋零，樹根就會向下紮根，而克傷脾土。脾土受損，胃氣就不能通暢，人就生病了，這似乎是肝不喜風。但其實肝不喜寒風，卻喜溫風。
木遇到溫風，就會發芽生長，枝葉繁茂，而不會向下紮根，又怎麼會克傷脾土呢？脾土不受損，胃氣就通暢，疾病就會痊癒。柴胡是風藥中溫和的風，肝氣得到它，就能解鬱，竟然不知道鬱滯之氣是如何消散的，所以忘記了它相克的特性，反而認為它相宜。克而不克，克就是生，生就是克，生其實並非真正的生。
生全在克之中，制克在生之外，因此反而得到它生發的益處，而去除了它克伐的損害。
有人懷疑，柴胡用在補中益氣湯中，確實能提升元氣，為什麼捨棄補中益氣湯而單獨使用它，卻不見效呢？是不是因為元氣得到補益而自然上升，不需要藉助柴胡呢？回答說：柴胡提升元氣，必須依靠補益元氣的藥物來配合，才能更容易見到功效，如果單獨使用，很難奏效。因為提升的力量，需要補益的更大，這並不是柴胡不能提升元氣。
有人懷疑，柴胡用在補中益氣湯中，是千古補氣第一方，但我認為柴胡只是用來提升下陷的元氣，不足為奇。這是真正不知道補中益氣湯妙處的人說的。補中益氣湯的妙處，全在於使用柴胡，不可與升麻相比。因為氣虛下陷，沒有不伴隨氣鬱的。正因為鬱結，所以氣機不暢，氣機不暢，氣就下陷。單純使用人參、當歸、黃耆、白朮來補益元氣，而氣鬱卻沒有得到疏通，怎麼能奏效呢？
即使用升麻來提升元氣，而脾胃之氣，又因為肝氣鬱結而受到克制，又怎麼能上升呢？有了柴胡一起使用來疏通肝氣，肝氣就不會克制脾土，脾土之氣就容易上升。方中還有甘草、陳皮，調和胸膈之間，則補益更有力，所以功效如神。所以柴胡確實有奇特的功效，而不能只用提升下陷的元氣這句話來概括。如果柴胡只是提升下陷的元氣，那麼其他的風藥也可以提升元氣，為什麼東垣先生一定要用柴胡來輔助升麻不足之處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