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三(角集) (18)
卷之三(角集) (18)
1. 連翹
連翹,味苦,氣平、微寒,性輕而浮,升也,陽也,無毒。入少陰心經,手足少陽、陽明。
瀉心中客熱,脾胃濕熱殊效,去癰毒,寸白蛔蟲,瘡科攸賴。通月經,下五淋,散諸經血凝氣聚。但可佐使,非君臣主藥,可用之以攻邪,不可恃之以補正,亦可有可無之品。近人無論虛實,一概亂投,為可哂焉。
或問連翹為升科要藥,是亦藥中之甘草也,吾子以為可有可無,何也?連翹實不足輕重也。蓋敗毒必須用甘草;化毒必須用金銀花;消毒必須用礬石;清毒必須加用芩、連、梔子;殺毒必須加用大黃。是治毒之法,無一件可勞連翹,無之不加重,有之不減輕。但有之以為佐使,則攻邪有力,又未必無小補也。
白話文:
連翹,味道苦,藥性平和、稍微偏寒,性質輕且向上浮動,屬於升發陽氣的藥物,沒有毒性。主要進入心經(手少陰心經)、手少陽經、足少陽經及陽明經。
它能瀉除心中積聚的熱邪,對於脾胃的濕熱尤其有效,能去除癰腫毒瘡,也能驅除寸白蟲(蛔蟲),是外科常用的藥物。能疏通月經,治療小便淋瀝不暢,也能疏散各經脈的血瘀氣滯。但是,連翹只能作為輔助藥物使用,不是主藥,它可以用來攻邪,但不能依賴它來補養正氣,是可以有也可以沒有的藥物。現在的人不論體質虛實,都胡亂使用,實在可笑。
有人問,連翹是升發藥物中的重要藥物,就像藥中的甘草一樣,你卻認為它可有可無,為什麼呢?連翹實在算不上是重要的藥物。因為要解毒必須用到甘草;要化解毒素必須用金銀花;要消毒必須用礬石;要清熱解毒必須加用黃芩、黃連、梔子;要殺毒必須加用大黃。這些解毒的方法,沒有一項需要勞煩連翹,沒有連翹不會加重病情,有連翹也不會減輕病情。只是有了連翹作為輔助,則攻邪的效果會更好,也並非沒有一點點幫助。
2. 射干(射音夜)
射干,味苦,氣平,微溫,陰中陽也,無毒。入肺、肝、脾三經。散結氣,平癰毒,逐瘀血,通月經,止喉痹氣痛,祛口熱臭穢,化濕痰、濕熱,平風邪作喘殊效,仍治胸滿氣脹,咳嗽氣結。此物治外感風火濕熱痰症,可以為君,但可暫用,而不可久用者也。久用只可為佐使矣。
或問射干治外感痰喘,喉中作水雞聲者,必用射干湯治之,是射干必用之需明矣。但云可暫用而不可久用者,何也?夫喘症,未必有不傷氣者,肺氣為邪之所傷,風痰隨挾之而上衝。射干入肺,而能散氣中之結,故風痰遇之而消。但有結則散結,無結則散氣。肺氣前為風痰所傷,復為射干所損,勢必實喘而實為虛喘矣也。
人不悟其故,以為從前射干之能定喘也,更用射干治之,不益傷肺氣乎。此予所以謂可暫用,而不可久用也。推之他病,何獨不然矣。
白話文:
射干,味道苦,性平和,稍微溫熱,屬於陰中帶陽的藥物,沒有毒性。它能進入肺經、肝經、脾經。可以疏散鬱結之氣,平息癰腫毒瘡,驅散瘀血,通暢月經,止住喉嚨腫痛和氣痛,消除口中的熱氣和臭味,化解濕痰、濕熱,對於平息風邪引起的喘息有特別好的效果,還可以治療胸悶氣脹、咳嗽氣結。這種藥物治療外感風、火、濕、熱、痰症時,可以作為主要藥物使用,但只能暫時用,不能長期使用。長期使用的話,只能作為輔助藥物。
有人問,射干治療外感引起的痰喘,喉嚨發出像水雞叫的聲音,必須用射干湯來治療,這說明射干是必須要用的。但是為什麼又說只能暫時用,不能長期用呢?因為喘症不一定不會傷到氣,肺氣被邪氣所傷,風痰隨著邪氣向上衝。射干進入肺經,能夠疏散氣中的鬱結,所以風痰遇到射干就會消散。但是有鬱結就散結,沒有鬱結就散氣。肺氣先前被風痰所傷,又被射干所損,必定會使原本的喘症變得更加虛弱。
人們不明白這個道理,以為先前射干能夠平定喘息,就繼續用射干來治療,豈不是更加傷害肺氣嗎?這就是我說射干只能暫時用,不能長期用的原因。推論到其他疾病,也是一樣的道理。
3. 苦參
苦參,味苦,氣寒,沉也,純陰,無毒。入心、肝、腎、大腸之經。治腸風下血,熱痢刮痛難當,療狂言心燥,結胸垂死;赤癩眉脫者,祛風有功;黃疸遺溺者,逐水立效。掃遍身癢疹,止卒暴心疼,殺疥蟲,破癥瘕,散結氣,明目止淚,解渴生津,利九竅,通大便。第過於迅利,宜少用為佐使,不宜多用為君臣。至稱益腎、安五臟、定心志,不可信之辭也。
或問苦參非益腎之藥,夫人而知之也,但未知其所以損腎之故乎?苦參之不益腎,豈待問哉。沉寒敗腎,必有五更泄利之病;苦寒瀉腎,必有少腹作痛之疴。苦參味苦而寒,氣沉而降,安得不敗腎而瀉腎乎。而五更泄利,小腹作痛,必不能免矣。敗瀉腎氣,而反言益腎,殊不可解,願吾子勿信也。
白話文:
苦參,味道苦,藥性寒涼,藥性向下沉降,屬於純陰之藥,沒有毒性。它能進入心經、肝經、腎經、大腸經。可以治療腸風下血(痔瘡出血),以及熱性痢疾引起的劇烈腹痛,可以治療精神錯亂、心煩躁熱,以及因胸腔積熱而導致的生命垂危。對於紅癩病導致的眉毛脫落,它有很好的祛風作用;對於黃疸病導致的小便失禁,它有很好的利水效果。它能消除全身的皮膚瘙癢疹子,止住突然發作的心痛,殺滅疥蟲,破除腹腔腫塊,消散氣結,使眼睛明亮並止住淚水,解除口渴生津液,疏通九竅,使大便順暢。但是藥性過於迅猛,應該少量使用作為輔助藥,不宜大量使用作為主要藥。至於說它能補益腎臟、安和五臟、安定心神,這些說法都是不可信的。
有人問說苦參並非補益腎臟的藥物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,但是卻不知道它為何會損傷腎臟?苦參不能補腎,難道還需要問嗎?藥性沉降寒涼會敗壞腎氣,一定會導致五更泄瀉(黎明前腹瀉);藥性苦寒會瀉耗腎氣,一定會導致小腹疼痛。苦參味道苦而性寒,藥性沉降向下,怎麼可能不敗壞和瀉耗腎氣呢?所以一定會出現五更泄瀉和小腹疼痛的症狀。它敗壞和瀉耗腎氣,反而說它能補益腎臟,實在令人難以理解,希望各位不要相信這種說法。
4. 牽牛
牽牛,味辛而苦,氣寒,有毒。雖有黑、白二種,而功用則一。入脾與大小腸,兼通膀胱。除壅滯氣急,及痃癖蠱毒,利大小便難,並腳滿水腫,極驗。但迅利之極,尤耗人元氣,不可輕用。雖然不言其所以不可輕用之故,而概置不用,亦一偏之辭也。夫牽牛利下焦之濕,於血中瀉水,極為相宜,不能瀉上焦之濕。
於氣中瀉水,未有不損元氣者也。李東垣辨之至明,似無容再辨,但未論及中焦也。中焦居於氣血之中,牽牛既利血中之水,安在中焦不可半利其血中之水乎。嗟乎!水濕乃邪也,牽牛既能利水,豈分氣血。但水從下受,凡濕邪從下受者,乃外來之水邪,非內傷之水邪也。牽牛隻能瀉外來之水,而不能消內傷之濕。
上焦之水腫,乃氣虛不能化水,故水入之而作脹,久則與水腫無異,故用牽牛,往往更甚。下焦之水腫,若是氣虛,用牽牛迅逐,亦每無功,與上焦正相同。是真正水邪,用牽牛利之,始效驗如響。可見,牽牛隻可治外來之水,而不能治內傷之濕也明矣,非止治血中之水,而不治氣中之水也。然則,外來之水與內傷之水,何以辨之?亦辨之於皮內而已。
外邪之水,手按皮肉必然如泥。內傷之水,手按皮肉必隨按隨起,即或按之不起,必不如泥而可團捻也,按之或起或下。起者又有分別,按之即起者,氣虛而猶有命門之火也;按之久而不起者,氣虛極而並少命門之火矣。按之如泥者,必須用牽牛以瀉水;按之不如泥,而或起或不起者,必須用補腎中先天之氣,而又加健脾開胃,以益後天之氣,始能奏功。倘亦用牽牛,豈特耗氣而已,有隨利水而隨亡者矣,可不慎乎。
予所以表牽牛之功,而並辨東垣論藥之誤也。
牽牛治外來之水,而不治內傷之濕,余已明辨之矣。然而牽牛治外來之水,又各有異。夫外來之水,有從下而外入者,有從中而外入者。從下而外入者,乃從腳而入也;從中而外入者,乃從腰臍而入也。世人只知外邪之水,從腳而入,未知從腰臍入也。從腳入者,其腳先腫,人易識;從腰臍入者,其腰重而臍腫,人難識也。
水腫不分腳與腰臍,而概以牽牛瀉水之濕,毋怪其有不效也。然則用牽牛之法,又烏可不分別之乎。凡治水從腳入者,用牽牛、甘遂以消之。若水從腰臍入者,用牽牛於白朮之中,一劑而腰重除而臍腫平,三劑而腰臍俱利矣。
白話文:
牽牛,味道辛辣且苦澀,藥性寒涼,有毒。雖然有黑色和白色兩種,但功效相同。它能進入脾經、大腸和小腸,同時也能疏通膀胱。它可以消除體內鬱積的氣滯、氣急,以及痃癖、蠱毒等病症,能幫助排泄大小便,對於腳部腫脹、全身水腫等症狀,效果顯著。但是,它藥性猛烈,非常容易耗損人體元氣,不能輕易使用。雖然沒有說明為什麼不應輕易使用,但因此完全不用,也是一種片面的說法。
牽牛能夠將下焦的濕氣排出,特別適合用於將血液中的水分瀉出,但它不能瀉出上焦的濕氣。如果想從氣中瀉出水分,沒有不損傷元氣的。李東垣已經分析得很清楚了,似乎沒有必要再重複說明,但他沒有提到中焦。中焦位於氣血之間,牽牛既然可以瀉出血液中的水分,為什麼不能對中焦的血液起到瀉水的作用呢?唉!水濕本來就是邪氣,牽牛既然能利水,難道還會區分氣血嗎?只是水是從下部而受,凡是濕邪從下部感受的,都是外來的濕邪,而不是內傷引起的濕邪。牽牛只能瀉出外來的濕邪,而不能消除內傷引起的濕氣。
上焦的水腫,是因為氣虛不能運化水液,所以水進入體內而導致腫脹,時間久了就和水腫沒有區別,所以使用牽牛,往往會更加嚴重。下焦的水腫,如果是因為氣虛,用牽牛迅速地排出水分,也常常沒有效果,和上焦的情況一樣。如果真的是外來的濕邪,用牽牛來疏通,效果會非常快。可見,牽牛只能治療外來的濕邪,而不能治療內傷引起的濕氣,這已經很清楚了,不是說它只能治療血液中的水,而不能治療氣中的水。那麼,如何區分外來的濕邪和內傷引起的濕氣呢?只要通過按壓皮膚就能分辨。
外邪引起的水腫,用手按壓皮膚,感覺會像泥一樣鬆軟。內傷引起的水腫,用手按壓皮膚,會隨著按壓而立即彈起,即使按壓後沒有彈起,也絕對不像泥一樣可以搓捏,而是可能彈起或下陷。彈起的情況也有區別,按壓後立即彈起的,說明是氣虛但還有命門之火;按壓後很久才彈起的,說明是氣虛到了極點,而且命門之火也衰弱了。按壓像泥一樣鬆軟的,必須用牽牛來瀉水;按壓不像泥,而是彈起或下陷的,必須用補腎中先天之氣的藥物,同時要配合健脾開胃的藥物,來補充後天之氣,才能夠見效。如果也用牽牛,不僅會耗損元氣,還可能隨著利水而導致生命危險,怎能不謹慎呢?
我之所以在這裡說明牽牛的功效,同時也是為了糾正李東垣的用藥錯誤觀點。
牽牛治療外來的濕邪,而不能治療內傷引起的濕氣,我已經明確說明了。然而,牽牛治療外來的濕邪,情況也各有不同。外來的濕邪,有的是從下而外侵入的,有的是從中間而外侵入的。從下而外侵入的,是從腳部侵入的;從中間而外侵入的,是從腰部和肚臍侵入的。世人只知道外來的濕邪會從腳部侵入,卻不知道也會從腰部和肚臍侵入。從腳部侵入的,腳部會先腫脹,人們容易辨識;從腰部和肚臍侵入的,腰部會感到沉重,肚臍會腫脹,人們不容易辨識。
水腫不區分從腳還是腰臍侵入,而全部用牽牛來瀉水,難怪沒有效果。那麼,使用牽牛的方法,怎麼可以不加以區分呢?凡是治療水從腳部侵入的,用牽牛和甘遂來消除它。如果水是從腰部和肚臍侵入的,要在白朮中加入牽牛,服用一劑後,腰部的沉重感就會消除,肚臍的腫脹也會平復,服用三劑後,腰部和肚臍的症狀就會全部改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