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三（角集） (6)
卷之三（角集） (6)
1. 香薷
香薷，味辛，氣微溫，無毒。入脾、胃、心、肺四經。主霍亂，中脘絞痛，治傷暑如神，通小便，散水腫，去口臭，解熱除煩，調中溫胃，有徹上徹下之功，撥亂反正之妙，能使清氣上升，濁氣下降也。但宜冷飲，而不可熱飲，宜少用，不可大用。少用，助氣以祛邪；大用，乃助邪以耗氣。
冷飲，乃順邪解暑；熱飲，乃拒邪以格熱。此又用香薷者所宜知也。或問香薷解暑，宜有暑氣，儘可解之，何以有解有不解也？豈多用之故，抑熱飲之故耶？夫香薷熱飲、多用，固難見效，然又有冷飲、少用又不效者。蓋香薷止能散暑氣之邪，不能助正氣之乏也。正氣虛，而後暑邪中，祛暑不補正氣，焉能效耶。
故香薷飲，宜多加參、術為妙矣。
或疑香薷祛暑，必須補正氣，然有補正氣以祛暑，而暑邪愈熾者，豈香薷不可用乎？抑正氣不可補乎？曰：補正祛邪，王道也；單祛邪不補正，霸道也。補正多於祛邪，王道之純也；祛邪多於補正，霸道之譎也。補正不敢祛邪，學王道誤者也；祛邪又敢於瀉正，學霸道之忍者。
以上六者，皆能去暑。今謂補正氣以祛暑氣，是王霸兼施之道也，焉有暑氣之不解，反謂暑邪愈熾，疑於正氣之不可補哉。香薷用於補正之中，正千古不易之論也。
或問香薷用於補正之中，畢竟宜多宜少？曰：香薷解暑，感暑症者，自宜以香薷為君，多用之。倘元氣素虛，又宜以香薷為佐，以補氣之藥為君，倘元氣大虛，又不可以香薷為臣，以香薷為使，少少入之。總在人臨症善用之也。
或疑香薷解暑之外無他用，《本草》稱其功用甚多，又可信之乎？此固不可盡信也。然暑症多端，凡與暑症同時病者，香薷但有以治之，乃又不可謂香薷於解暑外，竟無他用矣。
白話文：
香薷，味道辛辣，藥性稍微溫和，沒有毒性。它能進入脾、胃、心、肺四條經脈。主要治療霍亂、腹部絞痛，治療中暑效果非常好，能通利小便、消除水腫、去除口臭、退熱除煩、調理中焦溫暖腸胃，有使身體上下通暢的功效，能撥亂反正，使清氣上升，濁氣下降。但應該冷服，不可以熱服，應該少量使用，不可以大量使用。少量使用，可以幫助氣血來驅除邪氣；大量使用，反而會助長邪氣而損耗正氣。
冷服，是順應邪氣來解除暑氣；熱服，是抵抗邪氣使熱邪更加滯留。這也是使用香薷的人應該知道的。有人問，香薷能解暑，有暑氣時，當然可以用它來解除，為什麼有時有效，有時又沒有效呢？難道是因為用量過多，或者是熱服的緣故嗎？香薷熱服、多用，確實難以見效，但也有冷服、少用卻沒有效果的情況。這是因為香薷只能散發暑氣的邪氣，不能幫助虛弱的正氣。正氣虛弱，然後才被暑邪侵襲，只祛除暑邪而不補充正氣，怎麼能見效呢？
所以，香薷飲，應該多加人參、白朮這些藥材才好。
有人懷疑，香薷祛暑，必須要補充正氣，但也有補充正氣來祛暑，反而使暑邪更加旺盛的情況，難道是香薷不能用嗎？還是正氣不能補嗎？我說：補充正氣並祛除邪氣，這是王道；單純祛除邪氣而不補充正氣，這是霸道。補充正氣多於祛除邪氣，這是純粹的王道；祛除邪氣多於補充正氣，這是詭詐的霸道。補充正氣卻不敢祛除邪氣，這是學習王道卻走偏了；祛除邪氣又敢於損耗正氣，這是學習霸道卻過於殘忍。
以上六種方法，都能夠祛除暑氣。現在說補充正氣來祛除暑氣，這是王道和霸道兼用的方法，哪有暑氣不解除的道理呢？反而說暑邪更加旺盛，難道是懷疑正氣不可以補充嗎？香薷在補充正氣的藥方中使用，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。
有人問，香薷用於補充正氣的藥方中，究竟應該多用還是少用？我說：香薷解暑，對於感受暑氣而引起的病症，自然應該以香薷為主藥，多用一些。如果本身元氣就虛弱，就應該以香薷為輔助藥，以補氣的藥材為主藥。如果元氣極度虛弱，又不可以讓香薷成為主要藥材，只能讓香薷作為使藥，少量加入。總之，要根據醫者臨症時的判斷來善用它。
有人懷疑香薷除了能解暑之外沒有其他作用，《本草》記載它的功效很多，又可以相信嗎？這固然不可完全相信。但是暑症的病況很多，凡是與暑症同時發生的疾病，香薷只要能夠治療，就不能說香薷在解暑之外，就完全沒有其他作用了。
2. 葳蕤
葳蕤，味甘，氣平，無毒。一名玉竹，即華佗所食漆葉青黏散中之青黏也。入心、腎、肺、肝、脾五臟。補中益氣，潤津除煩。主心腹結氣，虛熱濕毒。治腰腳冷痛，定狂止驚，眼目流淚，風淫手足，皆治之殊驗。去黑䵟，澤容顏，烏髮須，又其小者。此物性純，補虛熱，且解濕毒。
凡虛人兼風濕者，俱宜用之，但其功甚緩，不能救一時之急，必須多服始妙。近人用之於湯劑之中，冀目前之速效，難矣。且葳蕤補陰，必得人參補陽，乃陰陽既濟之妙，所收功用實奇。故中風之症，葳蕤與人參煎服，必無痿廢之憂。驚狂之病，葳蕤與人參同飲，斷少死亡之病。
蓋人參得葳蕤益力，葳蕤得人參鼓勇也。
或問葳蕤，華元化加入漆葉，以黑髭鬚，近人用之不驗，何也？蓋葳蕤原不能烏須，因得漆葉，乃能黑矣，然漆葉離葳蕤又無效，二味兩相制，兩相成，今人用之不效者，非輕重之不同，即服食之不如法。猶記楚大中丞林公諱天擎者，曾服此方，年七旬而鬚髯如漆。問其服食方法，二味各等分，子、午、卯、酉之時，各服三分，數十年如一日也。
天下能如林公之服法者乎。或一日服、一日不服，或早服、晚不服，或分兩之多寡不同，安得盡效哉。
或問葳蕤功用甚緩，今人皆比於人參之補益，謂人參之功驗無力，葳蕤之功緩有成，然乎？否乎？嗟乎！葳蕤、人參，烏可同日論。人參有近功，更有後力，豈葳蕤之可比。惟是葳蕤功緩，久服實有專效，如中風痿症，佐人參為調理之藥，殊有益耳。
或疑葳蕤為黃精之別種，黃精功用甚緩，宜葳蕤之功久緩，先生刪黃精，取葳蕤，又謂之何？夫葳蕤實與黃精相同，刪黃精而不刪葳蕤者，取其治痿廢之症，宜於緩圖而得效，為不同於黃精也。
白話文：
葳蕤，味道甘甜，藥性平和，沒有毒性。它又名玉竹，就是華佗所用的漆葉青黏散中的青黏。它能進入心、腎、肺、肝、脾五個臟器，具有補中益氣、滋潤生津、消除煩躁的功效。主要治療心腹氣結、虛熱濕毒等症狀。它還可以治療腰腿寒痛、平定狂躁、止驚、治療眼睛流淚、以及風邪引起的肢體麻木等病症，效果都非常顯著。它還能去除臉上的黑斑，使容顏潤澤，使頭髮鬍鬚烏黑，尤其對於較為細小的黑斑效果更好。這種藥材藥性純和，能補虛熱，又能解除濕毒。
凡是體虛又兼有風濕的人，都適合使用這種藥材。但它的藥效作用比較緩慢，不能立即見效，必須長期服用才能有好的效果。現在的人把它加入湯藥中，希望能夠快速見效，這是不可能的。而且葳蕤補陰，必須要配合人參補陽，才能達到陰陽平衡的良好效果，所產生的療效非常神奇。所以，中風的病人，如果服用葳蕤與人參煎煮的藥，就不用擔心會出現肢體癱瘓的後遺症。而癲癇狂躁的病人，同時飲用葳蕤與人參的藥，也能大大減少死亡的風險。
因為人參得到葳蕤的輔助，藥效會更強，而葳蕤得到人參的輔助，也能增強本身的藥力。
有人問，華佗將葳蕤加入漆葉，用來使鬍鬚變黑，但現代人使用卻沒有效果，這是為什麼呢？這是因為葳蕤本身並沒有使鬍鬚變黑的功效，必須要配合漆葉才能達到這個效果。但是漆葉單獨使用，離開葳蕤也無效，這兩味藥材是互相制約，又互相成就的。現在的人使用沒有效果，不是因為藥材分量比例不對，就是因為服用的方法不正確。我記得楚國的中丞林天擎先生，他曾經服用這個藥方，七十歲時鬍鬚像漆一樣黑。我問他服用的方法，他說將兩味藥材等分，在子時、午時、卯時、酉時各服用三分，幾十年都像這樣堅持。
天下間有誰能像林公這樣服用呢？有人一天吃，一天不吃；有人早上吃，晚上不吃；有人藥材的份量不一致，怎麼可能會有好的效果呢？
有人問，葳蕤的藥效很緩慢，現在的人都把它和人參的補益作用相比較，說人參的功效作用太快沒有後勁，而葳蕤的功效慢而有成效，是這樣嗎？哎！葳蕤和人參怎麼能相提並論呢？人參不僅有短期療效，更有長期的補益作用，這絕不是葳蕤可以比擬的。只是葳蕤藥效雖慢，但長期服用確實有獨特的效果，例如對於中風癱瘓的病症，搭配人參作為調理的藥物，非常有益。
有人懷疑葳蕤是黃精的另一種，黃精的功效非常緩慢，所以認為葳蕤的功效也很緩慢。先生刪除了黃精，卻保留了葳蕤，又該怎麼解釋呢？葳蕤實際上和黃精是同一種藥材，我之所以刪除黃精而不刪除葳蕤，是因為考慮到它治療肢體癱瘓的病症，適合慢慢調理才能見效，這和黃精的治療作用有所不同。
3. 蛇床子
蛇床子，味苦、辛，氣平，無毒。治陰戶腫疼且癢，溫暖子宮，療男子陰囊濕癢，堅舉尿莖，斂陰汗，卻癲癇，拂瘡瘍，利關節，主腰膝胯痛，祛手足痹頑，治產後陰脫不起，婦人無娠，尤宜久服，則功用頗奇。內外俱可施治，而外治尤良。若欲修合丸散，用之於參、耆、歸、地、山茱之中，實有利益，然又宜乎陰寒無火之人，倘陰虛火動者，服之非宜也。
或問蛇床子外治實佳，內治未必得如外治。不知蛇床子內、外治無不佳也。吾言其內治之，益絕陽不起，用蛇床子一兩、熟地一兩，二味煎服，陽道頓起，可以久戰，大異平日，非內治之尤佳乎？以之修合丸散，尤有久力。可見，蛇床子煎丸並用，無不佳妙。不可謂外治佳，內治不佳也。
或問蛇床子除熟地同用之外，何藥更可並用？曰：蛇床子同黃耆各一兩，興陽信奇於用熟地，推之而當歸可並用也，推之而白朮可並用也，推之而杜仲可並用也，推之菟絲子可並用也。或健脾，或安神，或益血，要任人善用之何如耳，安在不可出奇哉。
或疑蛇床子乃外治之藥，可妄言內治乎，試之殺人之咎將安歸？曰：蛇床子實可內治，而世人以外治，而掩其內治之功，予所以表其奇也，豈好異哉。
白話文：
蛇床子，味道苦、辛辣，藥性平和，沒有毒性。可以治療女性陰部腫痛且搔癢，溫暖子宮，治療男性陰囊濕疹搔癢，使陰莖勃起堅挺，收斂陰部的汗液，驅除癲癇，擦拭瘡瘍，使關節活動順暢，主要治療腰、膝、髖部的疼痛，祛除手腳麻木，治療產後陰道脫垂無法復位，婦女不孕，尤其適合長期服用，效果非常顯著。內服和外用都可治療，但外用效果更好。如果想製作成藥丸或散劑，加入人參、黃耆、當歸、熟地、山茱萸等藥材中，確實有益處，但又適合陰寒而無火氣的人服用，如果屬於陰虛火旺體質的人，服用就不適合了。
有人問說蛇床子外用效果確實很好，內服效果可能不如外用。其實蛇床子無論內服或外用效果都很好。我說它內服，例如治療陽痿，用蛇床子一兩、熟地一兩，兩味藥煎服，陽道立刻振奮，可以持久性愛，與平時大不相同，這不是內服效果也很好嗎？將其製作成藥丸或散劑，更可增強持久力。可見，蛇床子煎服或製作成藥丸並用，效果都很好。不能說外用效果好，內服效果就不好。
有人問說除了熟地之外，蛇床子還可以和什麼藥材一起使用？我說：蛇床子和黃耆各一兩，增強性功能的功效比用熟地更明顯，推而廣之，和當歸可以一起用，和白朮可以一起用，和杜仲可以一起用，和菟絲子可以一起用。有的可以健脾，有的可以安神，有的可以補血，主要看醫生如何善用，怎能說它不能發揮奇效呢？
有人懷疑蛇床子是外用藥，怎能隨便說它可以內服呢？如果試藥後害死人，責任歸誰？我說：蛇床子確實可以內服，但世人都只用它外敷，而忽略它內服的功效，我才要特別說明它的奇效，難道是喜歡標新立異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