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士鐸

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一(宮集)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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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一(宮集) (11)

1. 甘草

或疑甘草視之平平,世醫無不輕之,先生獨重者,何好惡與人殊乎?曰:甘草乃奪命之藥,如之何而忽之,誠觀上、中、下解毒之妙,神效無比,亦可以悟甘草之宜重而不宜輕矣,況調和百藥更有殊功乎。

或問細節甘草,其性少寒,可瀉陰火,不識陰虛火動之症,亦可多用之乎?吾謂甘草乃瀉火之品,原不在細小也。細小瀉火,豈粗大者反助火乎。惟是甘草瀉火,用之於急症者可以多用,用之於緩症者難以重加。蓋緩症多是虛症,虛則胃氣必弱,而甘草性過於甘,多用難以分消,未免有飽脹之虞,不若少少用之,則甘溫自能退大熱耳。若陰虛之症,正胃弱也,如何可多用乎,毋論粗大者宜少用,即細小者亦不可多用也。

白話文:

甘草

或許有人認為甘草很普通,世上的醫生都輕忽它,但先生卻很重視它,這是為什麼呢?難道先生的喜好與眾不同?我說:甘草是能奪命的藥物,怎麼能忽視它呢?仔細觀察它在上、中、下三焦解毒的神奇功效,便能明白甘草為何應重視而不應輕忽了,何況它還能調和百藥,更有其獨特功效呢!

有人問到甘草的細節,它的性味偏寒,可以瀉去陰虛的火氣,那麼,對於陰虛火旺的症狀,是否可以多用呢?我的看法是,甘草本就是瀉火之品,不在乎粗細大小。細小的甘草能瀉火,粗大的甘草反而助長火氣嗎?這是不對的。只是,甘草瀉火,用於急症可以多用,用於慢性病則難以加大用量。因為慢性病大多是虛症,虛症則胃氣一定虛弱,而甘草的甘味過於濃厚,多用難以消化吸收,容易造成飽脹,不如少量使用,甘溫的藥性就能自行退散過大的熱氣。如果本身就是陰虛的症狀,胃氣本來就虛弱,怎麼能多用呢?無論是粗大的甘草還是細小的甘草,都不可以多用。

2. 白朮

白朮,味甘辛,氣溫,可升可降,陽中陰也,無毒。入心、脾、胃、腎、三焦之經。除濕消食,益氣強陰,尤利腰臍之氣。([批]白朮利腰臍之氣,原是利腎中之濕也。腎不濕則腰不疼,濕去而腰臍自利矣。)有汗能止,無汗能發,與黃耆同功,實君藥而非偏裨。往往可用一味以成功,世人未知也,吾今泄天地之奇。

如人腰疼也,用白朮二三兩,水煎服,一劑而疼減半,再劑而痛如失矣。夫腰疼乃腎經之症,人未有不信。腎虛者用熟地、山茱以補水未效也,用杜仲、破故紙以補火未效也,何以用白朮一味而反能取效。不知白朮最利腰臍。腰疼乃水濕之氣浸入於腎宮,故用補劑,轉足以助其邪氣之盛,不若獨用白朮一味,無拘無束,直利腰臍之為得。

夫二者之氣,原通於命門,臍之氣通,而腰之氣亦利,腰臍之氣既利,而腎中之濕氣何能久留,自然濕去而痛忽失也。通之而酒濕作瀉,經年累月而不愈者,亦止消用此一味,一連數服,未有不效者。而且濕去而瀉止,瀉止而脾健,脾健而胃亦健,精神奮發,顏色光彩,受益正無窮也。

是白朮之功,何亞於人參乎。不特此也,如人患瘧病,用白朮二兩、半夏一兩,米飯為丸,一日服盡即愈。夫瘧病,至難愈之病也。用柴胡、青皮散邪不效,用鱉甲、首烏逐邪不效,用草果、常山伐邪不效,何以用白朮二兩為君,半夏一兩為臣,即以奏功,不知白朮健脾開胃之神藥,而其妙尤能去濕,半夏去痰,無痰不成瘧,而無濕亦不成痰。

利濕則痰已清其源,消痰則瘧已失其黨,況脾胃健旺,無非陽氣之升騰,瘧鬼又於何地存身哉。此效之所以甚捷也。由此觀之,則白朮非君藥而何。推之二陳湯,必多加白朮所以消痰也;四君子湯,必多加白朮所以補氣也;五苓散,必多加白朮所以利水也;理中湯,必多加白朮所以祛寒也;香薷飲,必多加白朮所以消暑也。

至於產前必多加白朮以安胎,產後必多加白朮以救脫,消食非多用白朮何以速化,降氣非多用白朮何以遽定,中風非多用白朮安能奪命於須臾,痞塊非多用白朮安能救困於敗壞哉。人知白朮為君藥而留心於多用也,必能奏功如神矣。或問白朮利腰臍而去濕,若濕不在腰臍者,似非可利,胡為凡有濕病皆不能外耶?此未明乎腰臍之義也。人之初生,先生命門。

命門者,腎中之主,先天之火氣也。有命門而後生五臟六腑,而臍乃成,是臍又後天之母氣也。命門在腰而對乎臍,腰臍為一身之主宰。腰臍利而人健,腰臍不利而人病矣。凡有水濕,必侵腰臍,但有輕重之分耳。治水濕者,一利腰臍而水即入於膀胱,從小便而化出,所以得水必須利腰臍,而利腰臍必須用白朮也。況白朮之利腰臍者,利腰臍之氣,非利腰臍之水也。

白話文:

白朮

白朮味甘辛,性溫,能升能降,屬陰中之陽,無毒。它能走心、脾、胃、腎、三焦經絡。具有除濕、消食、益氣、滋陰的功效,尤其能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。(註:白朮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,其根本作用是去除腎臟中的濕氣。腎臟不濕,腰就不會痛;濕氣去除,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自然暢通。)它既能止汗,也能發汗,與黃耆功效相同,是主要的藥物,而非輔助藥物。單用白朮就能治癒很多病症,世人卻不知,我今天就來揭示天地間的這個奇效。

例如,如果有人腰痛,可以用二三兩白朮水煎服,一劑藥下去疼痛就能減輕一半,再服一劑就幾乎痊癒了。腰痛是腎經的病症,這一點大家應該沒有異議。腎虛的人服用熟地、山茱萸補腎陰,或用杜仲、續斷補腎陽,都未必有效,但為何單用白朮就能見效呢?因為白朮最能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。腰痛是因為水濕之氣浸入腎臟,所以用補藥反而會加重病情,不如單用白朮,直接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。

腰部和肚臍的氣機相通於命門,肚臍的氣機通暢,腰部的氣機也自然暢通;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暢通,腎臟中的濕氣自然無法久留,濕氣排出,疼痛也就消失了。那些因飲酒或濕邪導致腹瀉多年不癒的人,也只要服用白朮,連服幾劑就能見效。而且,濕氣去除,腹瀉止住,脾胃功能恢復,胃口也會變好,精神充沛,容光煥發,益處無窮。

可見,白朮的功效並不亞於人參。不僅如此,治療瘧疾,可以用白朮二兩、半夏一兩,加米飯做成丸藥,一天服完即可痊癒。瘧疾是非常難治的病,用柴胡、青皮等藥物散邪,用鱉甲、何首烏等藥物逐邪,用草果、常山等藥物伐邪,都不一定有效,但為什麼用白朮二兩為主藥,半夏一兩為輔藥,就能奏效呢?因為白朮是健脾開胃的良藥,尤其能祛除濕邪;半夏能化痰,瘧疾的發生與痰濕有關。

祛除濕邪就消除了痰濕的根源,化痰則消除了瘧疾的病因,再加上脾胃功能旺盛,陽氣上升,瘧疾自然不攻自破,所以療效非常迅速。由此可見,白朮的確是主要的藥物。推而廣之,二陳湯要多加白朮以化痰;四君子湯要多加白朮以益氣;五苓散要多加白朮以利水;理中湯要多加白朮以祛寒;香薷飲要多加白朮以消暑。

至於孕婦,孕期要多服用白朮以安胎;產後要多服用白朮以救治虛脫;治療消化不良,要多服用白朮才能快速消食;治療氣機下陷,要多服用白朮才能迅速調理;中風,要多服用白朮才能迅速搶救;痞塊,要多服用白朮才能化解。知道白朮是主要的藥物,並多加服用,就能收到神奇的療效。有人可能會問:白朮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並祛除濕邪,如果濕邪不在腰部及肚臍周圍,似乎就不能用它來治療,為什麼凡是濕邪的疾病都可以用白朮呢?這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明白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意義。人剛出生時,命門先形成。

命門是腎臟的根本,是先天之火;有了命門,五臟六腑才會發育,肚臍才會形成,所以肚臍是後天之母氣。命門在腰部,與肚臍相對應,腰部及肚臍周圍是人體的根本。腰部及肚臍周圍氣機通暢,人體就健康;腰部及肚臍周圍氣機不通暢,人體就會生病。凡是水濕之邪,都必定侵犯腰部及肚臍周圍,只是輕重不同而已。治療水濕之邪,要先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,這樣水濕之邪就會進入膀胱,從尿液排出。所以治療水濕之邪,必須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,而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就必須使用白朮。而且,白朮利通腰部及肚臍周圍的氣機,是利其氣機,而非利其水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