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一(宮集) (5)
卷之一(宮集) (5)
1. 生地
生地,味苦甘,氣寒,沉也,陰也。入手少陰及手太陰。涼頭面之火,清肺肝之熱,亦君藥也。其功專於涼血止血,又善療金瘡,安胎氣,通經,止漏崩,俱有神功。但性寒,脾胃冷者不宜多用。夫生地既善涼血,熱血妄行,或吐血、或衄血、或下血,宜用之為君,而加入荊芥以歸其經,加入三七根末以止其路,又何熱之不除而血之不止哉。然而此味可多用而不可頻用,可暫用而不可久用也。
當血之來也,其勢甚急,不得已重用生地,以涼血而止血。若血一止,即宜改用溫補之劑,不當仍以生地再進也。今人不知其故,驚生地止血之神,視為靈丹妙藥,日日煎服,久則脾胃太涼,必至泄瀉,元氣困頓,而血又重來。不悟生地用多,反疑生地用少,仍然更進,且有增其分兩,至死而不悟者,亦可悲也夫。
或問生地與熟地同是一物,而寒溫各別,入湯煎服,非生地變為熟地耶?曰:生地不先製為熟,則味苦,苦則涼。生地已製為熟,則味甘,甘則溫,何可同日而語。譬如一人,先未陶淑,其性剛,後加涵養,其性柔,生熟地何獨不然。
或問生地涼血以止血,是生地實救死妙藥也。吾見世人服生地以止血,不敢再用,改用他藥,而仍然吐血,一服生地而血又即止,安在生地之不宜久服乎?曰:服生地止血之後,改用他藥,而仍吐血者,非不用生地之故,乃改用他藥。不得其宜之故耳。夫止血之後,不可不補血,然而補血實難。
補血之藥,未有不溫者,而吐血之後,又最忌溫,恐溫熱之性引沸其血也。補血之藥,又未有不動者,而吐血之後,又最忌動,恐浮動之氣又催迫其血也。然則用生地止血,當用何藥以善其後乎?六味地黃湯加五味、麥冬,則平而不熱,靜而不動,服之則水升火降,永無再犯之憂,又安在生地之必宜服哉。
或疑生地雖涼,要亦不甚,以治虛熱之病,似應相宜,何禁用甚嚴也?不知生地之涼,不特沁入於胃,且沁入於脾,不特沁入於脾,又沁入於腎。故久服則脾腎俱傷,往往致大瘕之瀉,不可不慎用也。
或疑生地止血甚神,而瀉中有補,似亦與元參之類可齊驅而並駕也。然而元參尚可重用,而生地斷宜輕用也。蓋生地沉陰之性,涼血是其所長,退火是其所短,不比元參既退浮游之火,而又滋枯涸之水也。生地涼血,則血雖止而不行。生地不能退火,則火欲炎而難靜,久則火上騰而血亦隨沸矣。
或疑生地寒涼,可以止血,以血得寒而止乎。抑血得補而止乎?夫生地涼中有補,血得涼而止,亦得補而止也。蓋血非涼則無以遏其上炎之勢,非補亦無以投其既濟之歡,故生地止血建功實神者,正以涼中有補也。
或疑生地清肺肝之熱,肺肝俱屬陰,補陰即不能奏功之速,自宜久服之為得,安在生地只可暫用而不可常服耶?曰:生地清肺肝之熱,亦只清一時之熱耳。肺肝之火,初起多實,久病多虛。生地清初起之熱,則熱變為寒;清久病之熱,則熱愈增熱。蓋實火得寒而勢解,虛火得寒而焰起也。故生地只可一時暫用,而斷斷不可長用耳。
白話文:
生地,味道苦中帶甘,藥性寒涼,藥性向下沉降,屬陰性。它歸入手少陰腎經和手太陰肺經。可以清涼頭面部的火氣,清除肺和肝的熱邪,也是一味重要的藥物。它特別擅長涼血止血,也很善於治療外傷出血,能安胎氣、疏通經絡、止血崩漏,都有神奇的功效。但因為藥性寒涼,脾胃虛寒的人不適合多用。
生地既然擅長涼血,對於血熱妄行,導致吐血、流鼻血或便血的情況,應該用它作為主要藥物。可以加入荊芥來引導藥力歸經,加入三七粉來止血,這樣還有什麼熱邪不能清除、血不能止住的呢?然而,生地這味藥可以短時間多用,但不能經常使用;可以暫時使用,但不能長期使用。
當出血的時候,情況非常緊急,不得已要大量使用生地來涼血止血。一旦血止住了,就應該改用溫補的藥物,不應該繼續使用生地。現在的人不了解這個道理,驚嘆生地止血的神奇功效,把它當成靈丹妙藥,每天都煎服,久而久之,脾胃就會過於寒涼,必然會導致腹瀉,元氣衰弱,而血又會再次出現。他們不明白生地用多了反而會出問題,反而懷疑生地用少了,仍然繼續增加用量,甚至直到死亡都不明白,真是可悲啊!
有人問,生地和熟地明明是同一種藥材,藥性卻有寒涼和溫熱之別,入湯煎服,難道不是生地變成了熟地嗎?我回答說:生地如果沒有經過炮製,味道是苦的,苦味藥性寒涼。生地經過炮製變成熟地,味道就變成甘甜的,甘甜味藥性溫和,怎麼能相提並論呢?這就像一個人,最初沒有經過教化,性情剛烈,後來加以培養,性情就變得柔和了,生熟地的變化不也是這樣嗎?
有人問,生地涼血止血,確實是救命良藥啊。我看到世人服用生地止血後,不敢再用,改用其他藥物,結果還是吐血,一服用生地血馬上就止住了,怎麼能說生地不適合長期服用呢?我回答說:服用生地止血之後,改用其他藥物,但仍然吐血,並不是不用生地的緣故,而是改用的其他藥物不適合的緣故。止血之後,不可不補血,然而補血實在很難。
補血的藥物,沒有不溫熱的,而吐血之後,又最忌諱溫熱,恐怕溫熱的藥性會使血更加沸騰。補血的藥物,又沒有不具有動性的,而吐血之後,又最忌諱動,恐怕浮動的藥氣又會催迫血液。那麼用生地止血之後,應該用什麼藥來調理善後呢?可以用六味地黃湯加入五味子、麥冬,這樣藥性平和而不燥熱,安靜而不躁動,服用之後就能讓腎水上升,心火下降,永遠沒有再次發病的憂慮,又怎麼能說生地一定要長期服用呢?
有人懷疑生地雖然寒涼,但也不算太過,用來治療虛熱的病症,似乎應該很適合,為什麼要嚴格限制使用呢?他們不知道生地的寒涼,不僅滲入胃部,還滲入脾部,不僅滲入脾部,還會滲入腎部。所以長期服用就會損傷脾腎,常常會導致嚴重的腹瀉,不得不謹慎使用。
有人懷疑生地止血效果很好,而且瀉中有補,似乎可以和玄參這類藥物相提並論。然而玄參尚可大量使用,而生地絕對要少量使用。因為生地藥性沉降而屬陰,涼血是它的長處,但退火卻是它的短處,不能像玄參那樣既能退虛浮之火,又能滋養枯竭的水液。生地涼血,雖然能止住血,但卻不能使血液正常運行。生地不能退火,火就會繼續向上升騰,難以平靜,久而久之,火氣上炎,血液也會隨之沸騰。
有人懷疑生地寒涼,可以用來止血,是因為血遇到寒涼就止住了嗎?還是因為血得到了滋補才止住的呢?生地涼性中帶有補性,血既能因寒涼而停止,也能因滋補而停止。因為血如果不涼,就無法遏制向上升騰的趨勢;如果不補,也無法讓它得到安穩。所以生地止血效果神奇,正是因為它具有涼中帶補的特性。
有人懷疑生地可以清除肺和肝的熱邪,肺和肝都屬於陰,滋補陰液也不能迅速見效,自然應該長期服用才能達到效果,為什麼說生地只能暫時使用而不能長期服用呢?我回答說:生地清除肺和肝的熱邪,也只能清除一時的熱。肺和肝的火,剛開始多為實火,久病多為虛火。生地清除剛開始的實火,熱邪就會轉為寒邪;清除久病的虛火,熱邪反而會更加嚴重。因為實火遇到寒涼就會消散,虛火遇到寒涼就會更加旺盛。所以生地只能暫時使用,絕對不能長期使用。
2. 當歸
當歸,味甘辛,氣溫,可升可降,陽中之陰,無毒。雖有上下之分,而補血則一。東垣謂尾破血者,誤。入心、脾、肝三臟。但其性甚動,入之補氣藥中則補氣,入之補血藥中則補血,入之升提藥中則提氣,入之降逐藥中則逐血也。而且用之寒則寒,用之熱則熱,無定功也。
功雖無定,然要不可謂非君藥。如痢疾也,非君之以當歸,則腸中之積穢不能去;如跌傷也,非君之以當歸,則骨中之瘀血不能消;大便燥結,非君之以當歸,則硬糞不能下;產後虧損,非君之以當歸,則血暈不能除。肝中血燥,當歸少用,難以解紛;心中血枯,當歸少用,難以潤澤;脾中血乾,當歸少用,難以滋養。是當歸必宜多用,而後可以成功也。
倘畏其過滑而不敢多用,則功用薄而遲矣。而或者謂當歸可臣而不可君也,補血湯中讓黃耆為君,反能出奇以奪命;敗毒散中讓金銀花為君,轉能角異以散邪,似乎為臣之功勝於為君。然而當歸實君藥,而又可以為臣為佐使者也。用之彼而彼效,用之此而此效,充之五臟六腑,皆可相資,亦在人之用之耳。
用之當,而攻補並可奏功;用之不當,而氣血兩無有效。用之當,而上下均能療治;用之不當,而陰陽各鮮成功。又何論於可君而不可臣,可臣而不可佐使哉。
或問當歸補血,而補氣湯中何以必用,豈當歸非血分之藥乎?曰:當歸原非獨補血也,實亦氣分之藥,因其味辛而氣少散,恐其耗氣,故言補血,而不言補氣耳。其實補氣者十之四,而補血者十之六,子試思產後非氣血之大虧乎。佛手散用當歸為君,川芎為佐,人以為二味乃補血之聖藥也,治產後血少者,似乎相宜,治產後氣虛者。似乎不足。
乃何以一用佛手散而氣血兩旺,非當歸補血而又補氣,烏能至此,是當歸亦為氣分之藥,不可信哉。或問當歸性動而滑,用之於燥結之病宜也,用之下利之症,恐非所宜,何以痢症必用之耶?夫痢疾與水瀉不同。水瀉者,脾瀉也。痢疾者,腎瀉也。脾瀉最忌滑,腎瀉最忌澀。
而腎瀉之所以忌澀者何故?蓋腎水得邪火之侵,腎欲利而火阻之,腎欲留而火迫之,故有後重之苦。夫腎水無多,宜補而不宜瀉也。若下多亡陰,腎水竭而愈加艱澀矣。故必用當歸以下潤其大腸。大腸潤而腎水不必來滋大腸,則腎氣可安。腎氣安而大腸又有所養,火自不敢阻迫於腎矣,自然火散而痢亦安,此當歸所以宜於下痢而必用之也。([批]水瀉忌滑,痢疾喜滑,當歸潤滑,正其所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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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問當歸既是君主之藥,各藥宜佐當歸以用之矣,何以時為偏裨之將反易成功,得毋非君主之藥乎?士鐸曰:當歸性動,性動則無不可共試以奏功也。所以入之攻則攻,入之補則補。然而當歸雖為偏裨之將,其氣象自有不可為臣之意,倘駕御不得其方,未必不變勝而為負,反治而為亂也。
或問當歸不宜少用,亦可少用以成功乎?曰:用藥止問當與不當,不必問多與不多也。大約當歸宜多用者,在重病以救危,宜少用者,在輕病以杜變。不敢多用,固非療病之奇,不肯少用,亦非養病之善也。
或問當歸滑藥也,有時用之而不滑者何故?凡藥所以救病也。腸胃素滑者,忌用當歸,此論其常也。倘變生意外,內火沸騰,外火凌逼,不用潤滑之當歸,又何以滋其枯槁哉。當是時,吾猶恐當歸之潤滑,尚不足以救其焦涸也,烏可謂平日畏滑而不敢用哉。
或問當歸專補血而又能補氣,則是氣血雙補之藥矣。曰:當歸是生氣生血之聖藥,非但補也。血非氣不生,氣非血不長。當歸生氣而又生血者,正其氣血之兩生,所以生血之中而又生氣,生氣之中而又生血也。苟單生氣,則胎產之門,何以用芎、歸之散,生血於氣之中。苟單生血,則止血之症,何以用歸、耆之湯,生氣於血之內。
惟其生氣而即生血,血得氣而自旺,惟其生血而即生氣,氣得血而更盛也。
或問當歸氣味辛溫,雖能活血補血,然終是行走之性,每致滑腸。繆仲醇謂與胃不相宜,一切脾胃惡食與食不消,並禁用之,即在產後、胎前亦不得入,是亦有見之言也。嗟嗟!此似是而非,不可不亟辨也。當歸辛溫,辛能開胃,溫能暖胃,何所見而謂胃不相宜耶。夫胃之惡食,乃傷食而不能受也。
辛以散之,則食易化。食不消者,乃脾氣寒也。脾寒則食停積而不能化矣,溫以暖之,則食易消。至於產前產後,苟患前症,尤宜多用,則胃氣開而脾氣健,始可進飲進食,產前無墮產之憂,產後無退母之怯。試問不用當歸以救產後之重危,又用何物以救之。豈必用人參而後可乎。
夫人參止可治富貴之家,而不可療貧寒之婦,天下安得皆用人參以盡救之哉。此當歸之不可不用,而不可誤聽仲醇之言,因循坐視,束手而不相救也,如畏其滑腸,則佐之白朮、山藥之味,何不可者。
或疑當歸滑腸,產婦血燥,自是相宜。然產婦亦有素常腸滑者,產後亦可用當歸乎?曰:產後不用當歸補血,實無第二味可以相代。即平素滑腸,時當產後,腸亦不滑,正不必顧忌也。或過慮其滑,即前條所謂佐之白朮、山藥,則萬無一失矣。
或疑當歸乃補血之聖藥,凡見血症自宜用之,然而用之有效有不效者,豈當歸非補血之品乎?當歸補血,何必再疑,用之有效有不效,非當歸之故,乃用而不得其法之故也。夫血症有兼氣虛者,有不兼氣虛而血虛者,有氣血雙虛而兼火者,原不可一概用當歸而單治之也。血症而兼氣虛,吾治血而兼補其氣,則氣行而血自歸經;血症而氣血雙虛,吾平補氣血,而血亦歸經。
血症氣血雙虛而兼火作祟,吾補其氣血而帶清其火,則氣血旺而火自消,又何至血症之有效有不效哉。
或問繆仲醇謂疔腫癰疽之未潰者,忌用當歸,亦何所見而云然耶?夫仲醇之謂不可用者,恐當歸性動,引毒直走胃中,不由外發,致傷胃氣故耳。殊不知引毒外散,不若引毒內消之為速。用當歸於敗毒化毒藥中,正取其性動,則引藥內消,直趨大便而出,奏功實神。故已潰者斷宜大用,使之活血以生肌,即未潰者尤宜急用,使之去毒而逐穢也。
白話文:
當歸,味道甘甜帶辛,藥性溫和,可以向上升提也可以向下疏通,屬於陽性中的陰性,沒有毒性。雖然藥性有上下之分,但補血的功效是一樣的。過去有人說當歸尾部是破血的,這是錯誤的。當歸主要作用於心、脾、肝三個臟器。但它藥性比較活躍,如果加入補氣的藥方中就能補氣,加入補血的藥方中就能補血,加入升提的藥方中就能提氣,加入降泄的藥方中就能疏通血脈。而且用在寒性體質上就偏寒,用在熱性體質上就偏熱,沒有固定的功效。
雖然功效不固定,但仍然是重要的藥材。比如痢疾,如果沒有當歸來輔助,腸道中的穢物就無法清除;跌打損傷,如果沒有當歸來輔助,骨頭中的瘀血就無法消除;大便乾結,如果沒有當歸來輔助,硬糞便就難以下來;產後虛弱,如果沒有當歸來輔助,產後暈眩就無法解除。肝臟血虛乾燥,少量使用當歸難以解決問題;心臟血虛枯竭,少量使用當歸難以滋潤;脾臟血虛乾澀,少量使用當歸難以滋養。所以當歸必須多用,才能發揮功效。
如果害怕當歸過於滑利而不敢多用,那它的功效就會變弱而遲緩。有些人說當歸只能當臣藥,不能當君藥。在補血的方劑中讓黃耆當君藥,反而能發揮奇效,救人性命;在敗毒的方劑中讓金銀花當君藥,反而能發揮特殊的功效來驅散邪氣。似乎當臣藥的功效勝過當君藥。然而,當歸實際上是君藥,也可以當臣藥或佐使藥。用在不同的地方,就能發揮不同的作用,對五臟六腑都能有幫助,這關鍵在於使用的人如何運用。
如果使用得當,攻邪和補益都能產生效果;如果使用不當,氣血兩方面都無法產生效果。如果使用得當,上下都可以治療;如果使用不當,陰陽兩方面都難以成功。又何必爭論它能不能當君藥,能不能當臣藥或佐使藥呢?
有人問:當歸明明是補血的藥,為什麼在補氣的方劑中也必須用到?難道當歸不是血分的藥嗎?我回答說:當歸不單單是補血的,它實際上也是氣分的藥。因為它味道辛散,藥性偏於耗散,所以才說它補血,而不說它補氣。實際上,它補氣的效果佔十分之四,補血的效果佔十分之六。你試想,產後不是氣血大虧嗎?佛手散用當歸當君藥,川芎當佐藥,人們認為這兩味藥是補血的聖藥。治療產後血虛好像很適合,治療產後氣虛好像不足。
可是為什麼一用佛手散就能氣血雙旺呢?如果不是當歸既能補血又能補氣,又怎麼能達到這種效果呢?由此可見,當歸也是氣分藥,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。又有人問,當歸藥性滑利,用在便秘乾燥的疾病上很合適,用在腹瀉的病症上,恐怕不太合適,為什麼痢疾反而要用它呢?痢疾和水瀉不一樣。水瀉是脾虛導致的,痢疾是腎虛導致的。脾瀉最忌諱滑利,腎瀉最忌諱澀滯。
而腎瀉之所以忌諱澀滯的原因是什麼呢?因為腎水受到邪火的侵擾,腎想要順暢運行,卻被火阻擋;腎想要停滯,卻被火逼迫,所以產生了裡急後重的痛苦。腎水本来就不多,應該補益而不應該疏洩。如果腹瀉過多,就會耗損陰液,腎水枯竭,反而更加艱澀。所以必須用當歸來潤滑大腸。大腸潤滑了,腎水就不必再滋養大腸,腎氣就能安定。腎氣安定了,大腸也能得到滋養,火自然不敢再阻礙腎氣,自然會消散,痢疾也就好了。這就是為什麼痢疾要用當歸的原因。 (注:水瀉忌諱滑利,痢疾喜歡滑利,當歸潤滑,正好適合。)
有人問:當歸既然是君主之藥,各種藥都應該配合它來使用,為什麼有時候反而成為偏將卻能成功?難道它不是君主之藥嗎?我回答說:當歸藥性活躍,活躍的藥性可以和任何藥材配合使用,都能發揮功效。所以加入攻邪的藥方中就攻邪,加入補益的藥方中就補益。然而,當歸雖然可以當偏將,但它的氣勢有不能當臣藥的含義,如果駕馭不當,未必不會變勝為敗,反而會導致病情惡化。
有人問:當歸不宜少用,難道也可以少用而成功嗎?我回答說:用藥只問是否用對,不必問用多用少。一般來說,當歸應該多用,是用在重病救急的時候;應該少用,是用在輕病防止病情惡化的時候。不敢多用固然不是治療疾病的好方法,不肯少用也不是保養身體的良策。
有人問:當歸是滑利的藥,為什麼有時候用了反而不滑呢?藥物的作用是為了治療疾病。腸胃本身就滑利的人,忌用當歸,這是一般的道理。如果發生意外情況,體內火氣旺盛,體外邪火侵逼,不用潤滑的當歸,又怎麼滋潤枯槁的身體呢?這個時候,我還怕當歸的潤滑作用不夠用,不足以緩解焦渴,怎麼能因為平日害怕滑利而不敢用呢?
有人問:當歸既專門補血,又能補氣,那就是氣血雙補的藥了?我回答說:當歸是生氣生血的聖藥,不僅僅是補而已。血沒有氣的推動就無法生成,氣沒有血的滋養就不能成長。當歸既能生氣又能生血,正是因為它能同時促進氣血的產生。所以生血的同時也能生氣,生氣的同時也能生血。如果單純補氣,那麼產科為什麼用川芎、當歸的方劑?那是在氣中生血。如果單純補血,那麼止血的病症為什麼用當歸、黃耆的方劑?那是在血中生氣。
正因為它能生氣的同時也生血,血得到氣的推動就能旺盛;能生血的同時也生氣,氣得到血的滋養就能更加強盛。
有人問:當歸氣味辛溫,雖然能活血補血,但終究是行走的藥性,容易導致滑腸。繆仲醇認為當歸和胃不合,一切脾胃功能不好、食慾不振、消化不良都不能使用,即使在產前產後也不能用。這也有道理。唉!這說法看似有理,但實際上是錯誤的,不能不馬上辨清。當歸辛溫,辛能開胃,溫能暖胃,怎麼能說它和胃不合呢?胃口不好,是因為吃多了東西不能消化。用辛味的藥來疏散它,食物就容易消化。消化不良是因為脾氣寒冷。脾寒導致食物停滯不能消化。用溫性的藥來溫暖它,食物就容易消化。至於產前產後,如果出現以上症狀,尤其應該多用當歸,胃氣才能打開,脾氣才能強健,才能順利進食,產前沒有流產的憂慮,產後也沒有身體虛弱的顧慮。試問,不用當歸來救治產後危重的病症,又能用什麼呢?難道必須用人參才可以嗎?
人參只適用於富貴人家,不能救治貧寒的婦女,天下怎麼可能都用人參來救治呢?這就是當歸不能不用的原因,而且不能誤聽繆仲醇的言論,坐視不管,不加以救治。如果害怕它滑腸,可以佐以白朮、山藥等藥材,這樣不就可以了嗎?
有人懷疑當歸滑腸,產婦血虛乾燥,用當歸當然很合適。但是產婦也有平時腸胃就滑利的人,產後也可以用當歸嗎?我回答說:產後不用當歸補血,實在沒有第二種藥可以替代。即使平時腸胃滑利,當生產之後,腸胃也不會滑利了,完全不必顧忌。如果過於擔心它滑利,就如同前面所說,佐以白朮、山藥,就萬無一失了。
有人懷疑當歸是補血的聖藥,凡是見到血症都應該用它,然而用了卻有有效有无效的,难道當歸不是補血的藥品吗?當歸能補血,這是不用懷疑的。用它有效有无效,不是當歸的緣故,而是使用的方法不對。血症有兼氣虛的,有不兼氣虛而單純血虛的,也有氣血雙虛且兼有火的。本來就不可以一概用當歸來單獨治療。血症兼有氣虛,我在治療血虛的同時兼顧補氣,氣就能運行,血自然回歸正軌;血症氣血雙虛,我平和地補養氣血,血也能回歸正軌。
血症氣血雙虛又兼有火氣作祟,我補養氣血的同時清瀉火氣,氣血旺盛,火自然消退。又怎會出現血症有效或无效的情况呢?
有人問:繆仲醇說疔瘡、腫瘤等還沒有潰爛的時候,忌用當歸,這是什麼道理?繆仲醇說不能用,是因為害怕當歸藥性活躍,引導毒素直接進入胃部,不能從體外發散,導致損傷胃氣。他不知道引導毒素從體內消散,比引導毒素從體外發散要快。在敗毒化毒的藥方中使用當歸,正是因為看中它的藥性活躍,引導藥力從內消散,直接通過大便排出,效果非常明顯。所以已經潰爛的應該大量使用,使其活血生肌。即使還沒有潰爛的,更應該趕緊使用,使其驅除毒素和污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