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十劑論 (3)
十劑論 (3)
1. 十劑論
或問瀉之義,古人止曰葶藶、大黃,而吾子言瀉之法有六,豈儘可用葶藶、大黃乎?曰:執葶藶、大黃以通治閉症,此誤之甚者也。吾言瀉之法有六,而瀉之藥實不止葶藶、大黃二味。
所謂淡以瀉之者,用茯苓、豬苓;苦以瀉之者,用黃芩、葶藶;滑以瀉之者,用當歸、滑石;攻以瀉之者,用芒硝、大黃;寒以瀉之者,用栝蔞、厚朴;熱以瀉之者,用甘遂、巴豆也。夫瀉之藥不止此,廣而用之,全恃乎人之神明。([批]瀉藥原不必多。)
或疑瀉劑,所以治閉乎?抑治開乎?開閉俱可用也。不宜閉而閉之,必用瀉以啟其門,不宜開而開之,必用瀉以截其路。然而治開即所以治閉,而治閉即所以治開,正不可分之為二治也。或疑瀉劑用之多誤,易致殺人,似未可輕言瀉也。曰:治病不可輕用瀉劑,而論劑又烏可不言瀉法乎。知瀉劑而後可以治病,知瀉法而後可以用劑也。
五論輕劑。岐伯夫子曰:輕可去實。夫實者,邪氣實而非正氣實也。似乎邪氣之實,宜用重劑以祛實矣。誰知邪實者,用祛邪之藥,藥愈重而邪反易變,藥愈輕而邪反難留。人見邪實而多用桂枝,反有無汗之憂。人見邪實而多用麻黃,又有亡陽之失。不若少用二味,正氣無虧而邪又盡解,此輕劑之妙也。
或問輕劑所以散邪也,邪輕者藥可用輕,豈邪重者亦可用輕乎。曰:治邪之法,止問藥之當與否也。用之當則邪自出,原不在藥之輕重也。安在藥重者始能蕩邪哉。([批]祛邪不必重用祛邪之藥,極得。)
或疑邪氣既重,何故輕劑反易去邪?蓋邪初入之身,其勢必泛而浮,乘人之虛而後深入之,故治邪宜輕不宜重也。倘治邪驟用重劑,往往變輕為重,變淺為深,不可遽愈。何若先用輕劑,以浮泛之藥少少發散,乘其不敢深入之時,易於祛除之為得乎。
或疑用輕劑以散邪,雖邪重者亦散,似乎散邪在藥味之輕,而不在藥劑之輕也。曰:藥味之輕者,藥劑亦不必重。蓋味愈輕而邪尤易散,劑愈重而邪轉難解也。
六論重劑。岐伯夫子曰:重可去怯。夫怯者,正氣怯而非邪氣怯也。正氣強則邪氣自弱,正氣損則邪氣自旺。似乎扶弱者必須鋤強,補損者必須抑旺矣,然而正氣既怯,不敢與邪相鬥,攻邪而邪愈盛矣,故必先使正氣之安固,無畏乎邪之相凌相奪,而後神無震驚之恐,志有寧靜之休,此重劑所以妙也。
或問正氣既怯,扶怯可也,何必又用重劑,吾恐虛怯者反不能遽受也。曰:氣怯者心驚,血怯者心動。心驚必用止驚之品,心動必用安動之味。不用重藥,又何以鎮靜之乎。惟是重藥不可單用,或佐之以補氣,則鎮之而易於止驚;或佐之以補血,則靜之而易於制動也。
或疑重劑止怯,似乎安膽氣也。曰:怯之意雖出於膽,而怯之勢實成於心,以重劑鎮心,正所以助膽也。([批]此論出奇。)
白話文:
十劑論
有人問到瀉法的意義,古人只說用葶藶、大黃,而您卻說瀉法有六種,難道只有葶藶、大黃才能瀉嗎?回答說:只用葶藶、大黃來治療閉塞症狀,這是最大的錯誤。我說的瀉法有六種,而瀉藥遠不止葶藶、大黃兩種。
所謂淡瀉,是用茯苓、豬苓;苦瀉,是用黃芩、葶藶;滑瀉,是用當歸、滑石;攻瀉,是用芒硝、大黃;寒瀉,是用栝蔞、厚朴;熱瀉,是用甘遂、巴豆。瀉藥不只這些,廣泛應用,全憑個人的經驗和判斷。(批註:瀉藥原本不需要很多。)
有人懷疑瀉劑是治療閉塞,還是治療通暢?瀉劑兩種情況都可以用。不該閉塞卻閉塞了,就要用瀉法打開它的門戶;不該通暢卻通暢了,就要用瀉法阻止它。然而,治療通暢也就是治療閉塞,治療閉塞也就是治療通暢,根本無法分開成兩種療法。有人懷疑瀉劑容易誤用,甚至致命,所以瀉法似乎不能輕易使用。回答說:治療疾病不能輕易使用瀉劑,但論述藥劑又怎能不談瀉法呢?了解瀉劑才能治病,了解瀉法才能使用藥劑。
五論輕劑。岐伯先生說:輕劑可以去除邪實。所謂邪實,是指邪氣積聚,而非正氣充實。似乎邪氣積聚,應該用重劑來祛除邪實。然而,邪實的情況下,祛邪的藥物劑量越重,邪氣反而越容易變異;藥物劑量越輕,邪氣反而越難以停留。人們看到邪實就大量使用桂枝,反而會有不出汗的憂慮;人們看到邪實就大量使用麻黃,又會有陽氣虛脫的危險。不如少量使用這兩種藥物,正氣不損,邪氣也能完全消除,這就是輕劑的妙處。
有人問,輕劑可以散邪,邪氣輕可以用輕劑,那邪氣重的時候也能用輕劑嗎?回答說:治療邪氣的方法,只在於藥物是否適當。藥物使用得當,邪氣自然會排出,不在於藥物的輕重。哪裡有藥物越重才能驅除邪氣的道理呢?(批註:祛除邪氣不必重用祛邪藥物,非常精妙。)
有人懷疑邪氣已經很重,為什麼輕劑反而容易祛除邪氣?因為邪氣剛入侵身體時,它的勢力必定浮泛,乘虛而入,然後才深入。所以治療邪氣應該輕不宜重。如果治療邪氣突然使用重劑,往往會把輕症變成重症,把淺症變成深症,不可能很快痊癒。不如先用輕劑,用一些浮散的藥物少量發散,趁它還不敢深入之時,更容易祛除,這樣才是正確的。
有人懷疑使用輕劑散邪,即使邪氣很重也能散去,似乎散邪在於藥物的輕,而不在於劑量的輕。回答說:藥物輕,劑量也不必重。因為藥味越輕,邪氣越容易散去;劑量越重,邪氣反而越難以消除。
六論重劑。岐伯先生說:重劑可以去除怯弱。所謂怯弱,是指正氣不足,而非邪氣不足。正氣強則邪氣自弱,正氣損則邪氣自盛。似乎扶助虛弱就必須抑制強盛,補充不足就必須壓制旺盛。然而,正氣已經虛弱,不敢與邪氣相抗衡,攻打邪氣反而會使邪氣更盛。所以必須先使正氣安固,不畏懼邪氣的侵襲,然後神志安寧,精神舒暢,這就是重劑的妙處。
有人問,正氣已經虛弱,扶助虛弱就可以了,為什麼還要用重劑?我擔心虛弱的人反而承受不住。回答說:氣虛的人會心驚,血虛的人會心悸。心驚必須用鎮驚的藥物,心悸必須用安定的藥物。不用重藥,又怎能使它鎮靜呢?只是重藥不能單獨使用,可以配合補氣藥物,這樣就能鎮靜並容易止驚;可以配合補血藥物,這樣就能安定並容易制止心悸。
有人懷疑重劑止怯,似乎是安定膽氣。回答說:怯弱雖然來自膽,但怯弱的勢力實際上產生於心,用重劑鎮心,正是為了幫助膽氣。(批註:這段論述非常獨特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