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士鐸

《本草新編》~ 十劑論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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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劑論 (2)

1. 十劑論

或問子論通劑,暢哉言之矣。然而通之意則出,通之藥未明也。曰:通之藥又何不可示也。通營衛,則用麻黃、桂枝;通筋骨,則用木瓜、仙靈脾;通內外,則用柴胡、薄荷;通肺腎,則用蘇葉、防己;通膀胱,則用肉桂、茯苓;通脾胃,則用通草、大黃;通陰陽,則用附子、蔥、姜。雖所通之藥不止於此,然亦可因此而悟之矣。

或疑通劑藥甚多,子何僅舉數種以了義,將使人執此數味以概通之劑乎。不知通不同,而通劑之藥,又何可盡同乎。雖然通藥不可盡用通也。用通於補之中,用通於塞之內,而後不通者可通,將通者即通,已通者悉通也。然則用通之劑,全在善用通也。善用通,而吾所舉之藥已用之而有餘,又何不可概通之劑哉。

或疑通劑之妙,用之如神,但我何以用通劑之妙,使之有如神之功乎。嗟呼!通之法可以言,而通之竅不可言也。不可言而言之,亦惟有辨虛實耳。虛之中用通劑,不妨少而輕;實之中用通劑,不妨多而重。雖不能建奇功,亦庶幾可無過矣。([批]辨虛實以用通,通人之論。)

三論補劑。岐伯夫子曰:補可去弱,然而補之法亦不一也。補其氣以生陽焉,補其血以生陰焉,補其味以生精焉,補其食以生形焉。陽虛補氣,則氣旺而陽亦旺;陰虛補血,則血盛而陰亦盛;精虛補味,則味足而精亦足;形虛補食,則食肥而形亦肥。雖人身之虛,不盡於四者,而四者要足以盡之也。([批]補法不盡於四者,我增一法,行吐納以生神焉。)

或問補法盡於氣血味食乎?曰:補法盡於四者,而四者之中實有變化也。補氣也,有朝夕之異,有臟腑之異,有前後之異;補血也,有老少之異,有胎產之異,有衰旺之異,有寒熱之異;補味也,有軟滑之異,有消導之異,有溫冷之異,有新久之異,有甘苦之異,有燔熬烹炙之異。補食也,有南北之異,有禽獸之異,有果木之異,有米穀菜豆之異,有魚鱉蝦蟹之異。

補各不同,而變化以為法,又何能一言盡哉,總在人臨症而善用之也。

或疑虛用補劑,是虛病宜於補也。然往往有愈補愈虛者,豈補劑之未可全恃乎。籲!虛不用補,何以起弱哉。愈補愈虛者,乃虛不受補,非虛不可補也。故補之法亦宜變。補中而少增消導之品,補內而用制伏之法,不必全補而補之,不必純補而補之,更佳也。([批]補中有消,補中有制,才非徒補。)

或疑補劑無多也,吾子雖多舉其補法,而終不舉其至要之劑,畢竟補劑以何方為勝?曰:補不同,烏可舉一方以概眾方乎。知用補之法,則無方不可補也。況原是補劑,又何必問何方之孰勝哉。

四論瀉劑。岐伯夫子曰:泄可去閉。然而瀉之法,亦不一也。有淡以瀉之,有苦以瀉之,有滑以瀉之,有攻以瀉之,有寒以瀉之,有熱以瀉之。利小便者,淡以瀉之也;利肺氣者,苦以瀉之也;利大腸者,滑以瀉之也;逐痛祛滯者,攻以瀉之也;陷胸降火者,寒以瀉之也;消腫化血者,熱以瀉之也。雖各病之宜瀉者甚多,或於瀉之中而寓補,或於補之中而寓瀉,總不外瀉之義也。

白話文:

十劑論

有人問及通劑,您已詳細闡述。然而,雖然明白了「通」的意義,卻還不清楚通的藥物。於是說:通的藥物為何不可說明呢?

疏通營衛,則用麻黃、桂枝;疏通筋骨,則用木瓜、仙靈脾;疏通內外,則用柴胡、薄荷;疏通肺腎,則用蘇葉、防己;疏通膀胱,則用肉桂、茯苓;疏通脾胃,則用通草、大黃;疏通陰陽,則用附子、蔥、薑。雖然用於疏通的藥物不止這些,但也可由此悟出其理。

有人疑惑通劑的藥物很多,您為何只舉出幾種便概括其義,會讓人執著於這幾味藥而籠統看待所有通劑嗎?不知「通」與「通」不同,通劑的藥物又怎能完全相同呢?雖然通藥不可盡用於「通」,但可將「通」用於補中,用於塞內,則不通者可通,將通者更通,已通者則完全通暢。因此,使用通劑,關鍵在於善用「通」。善用「通」,則我所舉出的藥物已綽綽有餘,又何必執著於概括所有通劑呢?

有人疑惑通劑妙用如神,但我如何才能妙用通劑,使其產生神效呢?唉!通的方法可以言說,但通的竅訣卻不可言說。不可言說而勉強言說,也只有辨別虛實而已。虛證中使用通劑,宜用量少而輕;實證中使用通劑,宜用量多而重。雖然不能建奇功,但也足以避免錯誤了。(批:辨虛實以用通,通人之論。)

三論補劑。岐伯夫子說:補可以去除虛弱,然而補的方法也不止一種。補其氣以生陽,補其血以生陰,補其精以生精,補其形以生形。陽虛補氣,則氣旺而陽氣也旺盛;陰虛補血,則血盛而陰氣也旺盛;精虛補味,則精氣充足;形虛補食,則形體豐滿。雖然人體的虛弱情況不只這四種,但這四種卻足以概括所有虛弱情況。(批:補法不盡於四者,我增一法,行吐納以生神焉。)

有人問補法是否只限於氣血精形?回答:補法雖然限於這四種,但這四種之中卻有許多變化。補氣,有早晚之別,有臟腑之別,有先後之別;補血,有老少之別,有孕產之別,有盛衰之別,有寒熱之別;補味,有軟滑之別,有消導之別,有溫冷之別,有新舊之別,有甘苦之別,有烹飪方法之別;補食,有南北之別,有禽獸之別,有果木之別,有米穀菜豆之別,有魚鱉蝦蟹之別。

補法各有不同,變化多端,又怎能一言以蔽之呢?總歸在於醫生臨症時善於運用。

有人疑惑虛證使用補劑,是因為虛病適合補益。然而往往有愈補愈虛的情況,難道補劑不可完全依賴嗎?唉!虛證不用補,又如何能去除虛弱呢?愈補愈虛,是因為虛弱之體無法接受補益,並不是虛證不能補益。所以補益的方法也應該有所變化。補益之中少加一些消導之品,內部補益時則採用制伏的方法,不必完全補益,不必單純補益,效果更好。(批:補中有消,補中有制,才非徒補。)

有人疑惑補劑很多,您雖然舉了很多補法,卻終究沒有提出最主要的藥方,究竟哪個補益藥方最好呢?回答:補法不同,又怎能用一個藥方來概括所有藥方呢?懂得運用補益的方法,則沒有什麼藥方不能補益。況且本來就是補益藥劑,又何必追問哪個藥方最好呢?

四論瀉劑。岐伯夫子說:瀉可以去除閉塞。然而瀉的方法也不止一種。有淡味的瀉法,有苦味的瀉法,有滑利的瀉法,有攻瀉的瀉法,有寒涼的瀉法,有溫熱的瀉法。利小便的,用淡味的瀉法;利肺氣的,用苦味的瀉法;利大腸的,用滑利的瀉法;驅除疼痛和瘀滯的,用攻瀉的瀉法;瀉胸降火的,用寒涼的瀉法;消腫化瘀的,用溫熱的瀉法。雖然各種疾病適合瀉法的很多,有時在瀉法中加入補益,有時在補益中加入瀉法,總不脫離瀉法的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