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新編》~ 卷之一（宮集） (1)
卷之一（宮集） (1)
1. 人參
人參，味甘，氣溫、微寒、氣味俱輕，可升可降，陽中有陰，無毒。乃補氣之聖藥，活人之靈苗也。能入五臟六腑，無經不到，非僅入脾、肺、心而不入肝、腎也。五臟之中，尤專入肺、入脾。其入心者十之八，入肝者十之五，入腎者十之三耳。世人止知人參為脾、肺、心經之藥，而不知其能入肝、入腎。
白話文：
人參味道甘甜，性溫但微寒，氣味都很輕，可以向上升也可以向下降，陽氣中帶有陰氣，沒有毒性。它是滋補氣血的聖藥，是能救活人的靈丹妙藥。能進入五臟六腑，沒有經絡不到的地方，不只進入脾、肺、心臟，也進入肝、腎。五臟之中，特別擅長進入肺和脾。進入心臟的比例約為十分之八，進入肝臟的比例約為十分之五，進入腎臟的比例約為十分之三。一般人只知道人參是脾、肺、心經的藥物，卻不知道它也能進入肝和腎。
但肝、腎乃至陰之經，人參氣味陽多於陰，少用則泛上，多用則沉下。故遇肝腎之病，必須多用之於補血補精之中，助山茱、熟地純陰之藥，使陰中有陽，反能生血生精之易也。（［批］呂道人曰：人參功用，誠如所言，無奈世人錯看了。非單用以出奇，即亂用以眩異，反致無功而收敗。
白話文：
但是對於肝臟、腎臟等陰性經絡，人參藥性陽氣多於陰氣，少量使用會浮於表層，大量使用會沉於體內。因此，在治療肝腎疾病時，必須在補氣補血的過程中多使用人參，幫助山茱萸、熟地等純陰補藥發揮作用，讓陰中帶有陽氣，反倒能更利於生血生精。（批註）呂道人說：人參的功效的確如上所述，無奈世人誤解了它的用法。不只是單獨大量使用，甚至還亂用來譁眾取寵，反而達不到效果，甚至造成不良後果。
）蓋天地之道，陽根於陰，陰亦根於陽。無陰則陽不生，而無陽則陰不長，實有至理，非好奇也。有如氣喘之症，乃腎氣之欲絕也，宜補腎以轉逆，故必用人參，始能回元陽於頃刻，非人參入腎，何能神效如此。（［批］腎虛氣不歸元而喘，乃是虛喘。人參定喘嗽須多用，一服即止。
白話文：
宇宙的規則是，陽氣根源於陰氣，陰氣也根源於陽氣。沒有陰氣，陽氣就無法產生；沒有陽氣，陰氣也無法增長。這是很深奧的道理，不是瞎掰的。
就好像氣喘這個疾病，是因為腎氣將要衰竭了，應該補腎氣來扭轉病情。所以，必須使用人參，才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陽氣。如果不是人參能夠入腎，怎麼可能這麼有效？（批註：腎虛導致氣不歸於元氣而喘息，這是虛喘。人參能定喘止咳，用量要大，一服藥就能止住。）
若是肺家實火而喘，斷不可用。）又如傷寒厥症，手足逆冷，此肝氣之逆也，乃用四逆等湯，亦必多加人參而始能定厥，非人參入肝，又何能至此。是人參入肝、腎二經，可共信而無疑也。惟是不善用人參者，往往取敗。蓋人參乃君藥，宜同諸藥共用，始易成功。
白話文：
如果肺部有實火而喘，絕對不能使用人參。）又例如傷寒時因寒氣逆行而導致的厥症，手腳冰冷，這是肝氣逆行的現象，此時應使用四逆等湯，但必須額外加入人參才能穩住厥症，因為如果不是人參進入肝臟，又怎麼能達到這個效果。由此可見，人參可以進入肝、腎兩條經絡，這點是可信無疑的。只是不會使用人參的人，往往會導致失敗。因為人參是君藥，應該與其他藥物一起使用，才容易奏效。
如提氣也，必加升麻、柴胡；如和中也，必加陳皮、甘草；如健脾也，必加茯苓、白朮；如定怔忡也，必加遠志、棗仁；如止咳嗽也，必加薄荷、蘇葉；如消痰也，必加半夏、白芥子；如降胃火也，必加石膏、知母；如清陰寒也，必加附子、乾薑。如敗毒也，必加芩、連、梔子；如下食也，必加大黃、枳實。
白話文：
如果用於提氣，必須加入升麻、柴胡；如果用於調和中焦，必須加入陳皮、甘草；如果用於健脾，必須加入茯苓、白朮；如果用於鎮定心悸，必須加入遠志、棗仁；如果用於止咳，必須加入薄荷、蘇葉；如果用於化痰，必須加入半夏、白芥子；如果用於降胃火，必須加入石膏、知母；如果用於溫散陰寒，必須加入附子、乾薑。如果用於解毒，必須加入黃芩、黃連、梔子；如果用於導下食，必須加入大黃、枳實。
用之補則補，用之攻則攻，視乎配合得宜，輕重得法耳。然而人參亦有單用一味而成功者，如獨參湯，乃一時權宜，非可恃為常服也。蓋人氣脫於一時，血失於頃刻，精走於須臾，陽絕於旦夕，他藥緩不濟事，必須用人參一二兩或四五兩，作一劑，煎服以救之。否則，陽氣遽散而死矣。
白話文：
使用人參時，可以補益虛弱，也可以攻伐邪氣，這取決於配合得當和用量適宜。然而，人參也有單獨使用而成功的例子，比如獨參湯，但這只是權宜之計，不可長期服用。因為人氣脫離身體、血氣瞬間流失、精氣迅速耗盡、陽氣旦夕之間衰竭，其他藥物來不及起效，必須使用一二兩或四五兩的人參，煎服服用以挽救。否則，陽氣會迅速散失而導致死亡。
此時未嘗不可雜之他藥，共相挽回，誠恐牽制其手，反致功效之緩，不能返之於無何有之鄉。一至陽回氣轉，急以他藥佐之，才得保其不再絕耳。否則陰寒逼人，又恐變生不測。可見人參必須有輔佐之品，相濟成功，未可專恃一味，期於必勝也。或疑人參乃氣分之藥，而先生謂是入肝、入腎，意者亦血分之藥乎？夫人參豈特血分之藥哉，實亦至陰之藥也。肝中之血，得人參則易生。
白話文：
現在不要猶豫，可以將人參與其他藥物一起服用，相互調和。但擔心如果牽制了人參的作用，反而會導致藥效緩慢，無法使其病勢完全消除。一旦陽氣恢復，氣血轉動，就要趕緊使用其他藥物輔佐，才能確保病情不再惡化。否則陰寒逼人，又擔心會出現意外的變化。可見人參必須要有輔佐的藥物，才能相輔相成，取得療效。不能只依賴單一的藥物，期望肯定能治癒。有人懷疑人參是氣分的藥物，而先生您說它能入肝、入腎，是否也認為它是血分的藥物呢？人參不僅是血分的藥物，實際上也是極陰的藥物。肝中的血，得到人參的滋養就能容易生長起來。
世人以人參為氣分之藥，絕不用之以療肝腎，此醫道之所以不明也。但人參價貴，貧人不能長服為可傷耳。（［批］人參療肝腎才得精血之長生，妙論也。）
白話文：
一般人認為人參是補氣分的藥物，從來不會用它來治療肝腎的問題，這正是醫術不明確的地方。不過人參價格昂貴，貧困的人不能長期服用，這樣的話可能會損傷身體。（［批註］人參治療肝腎才能獲得精血的滋養，得以長生，是一個妙論。）
或疑人參既是入腎之藥，腎中虛火上衝，以致肺中氣滿而作嗽，亦可用乎？此又不知人參之故也。夫腎中水虛，用參可以補水；腎中火動，用參反助火矣。蓋人參入肝、入腎，止能補血添精，亦必得歸、芍、熟地、山茱，同群以共濟，欲其一味自入於肝、腎之中，勢亦不能。如腎中陰虛火動，此水不足而火有餘，必須補水以制火，而凡有溫熱之品，斷不可用。
白話文：
有些人會疑惑，既然人參是補腎藥，是否也能治療腎虛引起的虛火上炎，導致肺氣過盛引起的咳嗽？這種想法是不瞭解人參的特性。
腎水虛弱時，使用人參可以補益腎水；但腎火過旺時，使用人參反而會助長虛火。這是因為人參歸肝、腎經，只能補血益精，必須配合當歸、芍藥、熟地、山茱萸等藥材共同發揮作用，才能達到補益肝腎的效果。
如果腎陰虛火旺，這是水不足而火有餘造成的，必須補益腎水來抑制虛火。因此，凡是性質溫熱的藥物，都絕對不能使用。
即如破故、杜仲之類，未嘗非直入腎中之味，亦不可同山茱、熟地而並用。況人參陽多於陰之物，烏可輕投，其不可同用明甚。不知忌而妄用之，則肺氣更滿，而嗽且益甚，所謂肺熱還傷肺者，此類是也。至火衰而陰虛者，人參斷宜重用。腎中下寒之劇，則龍雷之火不能下藏於至陰之中，勢必直衝而上，至於咽喉，往往上熱之極而下身反畏寒，兩足如冰者有之。
白話文：
像「破故」、「杜仲」這類藥材，雖然都能直接進入腎經，但也不能和「山茱萸」、「熟地」一起使用。更何況「人參」屬於陽性較多的藥物，豈能輕易服用？這類藥物不能同用，是很明顯的道理。如果不知道禁忌，隨便服用，就會導致肺氣更加充盛，咳喘症狀更加嚴重。所謂「肺熱反傷肺」，就是指這種情況。對於火衰陰虛的人來說，人參的確應該大量使用。如果腎中寒氣很嚴重，那麼龍雷之火就不能下藏於極陰之處，勢必會直接衝到咽喉部位，往往導致上半身發熱嚴重，而下半身反而畏寒，有的患者雙腳冰冷如冰。
倘以為熱，而投以芩、連、梔、柏之類，則火焰愈熾，苟用人參同附子、桂、姜之類以從治之，則火自退藏，消歸烏有矣。蓋虛火不同，有陽旺而陰消者，有陰旺而陽消者，正不可執之概用人參以治虛火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誤以為是熱證，而使用黃芩、黃連、梔子、柏子等寒涼藥物治療，那麼火氣反而會更加猛烈。如果恰當地使用人參、附子、桂枝、生薑等溫熱藥物治療，那麼火氣自然會消退，消失不見。因為虛火有不同的類型，有陽氣旺盛而陰氣不足的，也有陰氣旺盛而陽氣不足的。因此，並不能一概而論地使用人參治療虛火。
或問人參乃純正之品，何故攻邪反用之耶？不知人參乃攻邪之勝藥也。凡人邪氣入身，皆因氣虛不能外衛於皮毛，而後風寒暑濕熱燥之六氣始能中之。是邪由虛入，而攻邪可不用參以補氣乎。然而用參以攻邪，亦未可冒昧也。當邪之初入也，宜少用參以為佐，及邪之深入也，宜多用參以為君，及邪之將去也，宜專用參以為主。斟酌於多寡之間，審量於先後之際，又何參之不可用，而邪之不可攻哉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人參是純陽之品，為何用來驅邪呢？其實人參是驅邪的良藥。人體一旦邪氣侵襲，都是因為氣虛無法保護皮毛，接著風寒暑濕熱燥等六氣才會侵入。邪氣是因虛弱而入侵，驅邪時怎能不用人參補氣呢？
不過，用人參驅邪也不能冒然為之。當邪氣剛侵入時，應該少量用人參為輔；當邪氣深入後，應該大量用人參為主；當邪氣將要排出時，應該專門用人參為主。在用量上要斟酌多少，在時機上要審量先後，這樣人參有什麼不可以用的，邪氣有什麼不可驅除的呢？
故邪逼其氣，陷之至陰之中，非人參何能升之於至陽之上；邪逼其氣，拒於表裡之間，非人參何能散於腠理之外。邪逼其氣，逆於胸膈之上，非人參何能瀉之於膀胱之下。近人一見用人參，病家先自吃驚，而病人知之有死之心，無生之氣，又胡能取效哉。誰知邪之所湊，其氣必虛。
白話文：
因此邪氣侵襲人體氣血，將人體逼迫到至陰最深處，如果不使用人參，怎麼能將氣血提升至至陽最高處？邪氣侵襲人體氣血，將人體困在表裡之間，如果不使用人參，怎麼能將邪氣從皮膚腠理中驅散出去？邪氣侵襲人體氣血，逆行於胸膈之上，如果不使用人參，怎麼能將邪氣從膀胱之下瀉出體外？現代人一看到用人參，患者馬上會嚇得吃驚，病人自己也知道病況嚴重，根本沒有存活的希望，怎麼可能見效呢？其實不知道邪氣聚集的地方，一定是氣血虛弱。
用人參於攻邪之中，始能萬無一失。余不得不暢言之，以活人於萬世也。（［批］人參不是攻邪之藥，而遇邪氣盛，正氣虛，佐之以攻邪，則取勝也。）
白話文：
在對抗疾病的過程中使用人參，可以保證萬無一失。我不得不暢所欲言，為後世的人們提供保命之道。（【批註】人參原本不是治療疾病的藥物，但在邪氣盛行，正氣虛弱的情況下，輔助使用人參治療疾病，也能戰勝疾病。）
用人參於攻邪之中，亦自有說。邪之輕者，不必用也。人之壯實者，不必用也。惟邪之勢重而人之氣虛，不得不加人參於攻藥之中，非助其攻，乃補其虛也。補虛邪自退矣。
白話文：
在排邪過程中使用人參，也有一定的道理。邪氣較輕微的，不需要用人參。身體強壯的人，也不需要用人參。只有邪氣勢力強大，而人體氣虛的時候，纔不得不在排邪藥物中加入人參。這不是為了增強排邪作用，而是為了補充虛氣。補益虛氣，邪氣自然會消退。
或問人參陽藥，自宜補陽，今曰兼陰，又宜補陰，是人參陰陽兼補之藥，何以陽病用參而即宜，陰病用參反未安也？不知人參陽多陰少，陽虛者陰必虛，陽旺者陰必旺。陽虛補陽，無礙於陰，故補陽而陽受其益，補陽而陰亦受其益也。陽旺補陽，更助其陽，必有火盛之虞，陽火盛則陰水必衰，陰水衰而陽火更盛，陽且無補益之宜，又安望其補陰乎，故謂人參不能補陰非也。人參但能補陽虛之陰，不能補陽旺之陰耳。
又何疑於人參之是陽而非陰哉。（［批］人參補陽虛之陰，千古定論。）
白話文：
有人質疑，人參是陽性藥物，應該補陽氣，但現在卻說它兼補陰氣，那它到底是陽補藥還是陰補藥？為什麼陽虛症狀用人參有效，而陰虛症狀用人參卻不見好？
這是因為人參陽氣多，陰氣少。陽氣虛弱的人，陰氣也一定虛弱；陽氣旺盛的人，陰氣也一定旺盛。
對於陽氣虛弱的人，補陽氣不會損害陰氣，所以補陽氣可以讓陽氣得到滋養，陰氣也能同時得到滋養。
對於陽氣旺盛的人，再補陽氣，會讓陽氣更旺，可能導致火氣過剩。火氣過剩，會消耗陰液，導致陰液不足，而陰液不足又會讓陽氣更旺，這種情況下補陽氣不但沒有好處，也不可能補陰氣。
因此，說人參不能補陰氣是不對的。人參只能補因陽氣虛弱而造成的陰氣不足，不能補因陽氣旺盛而造成的陰氣不足。
或問人參不能補陽旺之陰，自是千秋絕論。然吾以為補陰之藥中，少加人參，似亦無礙，使陰得陽而易生，不識可乎，此真窺陰陽之微，而深識人參之功用也。但用參於補陰之中，不制參於補陰之內，亦有動火之虞，而制參之法何如。參之所惡者，五靈脂。五靈脂研細末，用一分，將水泡之，欲用參一錢，投之五靈脂水內，即時取起，入於諸陰藥之內，但助陰以生水，斷不助陽以生火，此又千秋不傳之秘。余得異人之授，親試有驗，公告天下，以共救陽旺陰虛之症也。
（［批］此人未知用參以救陽旺陰虛者，所以寡效，今得此法，可以善用之矣。）
白話文：
有人提出人參不能補虛弱的陰氣，這種說法可說是千古不變的定律。但我認為在補陰氣的藥方中，適當添加一些人參似乎也無妨。這就像陰氣得到陽氣的滋養而容易生長，不曉得這樣做是否可行？這的確是深明陰陽之道的微言大義，也是深刻理解人參功效的表現。
不過，在補陰氣的藥方中使用人參，如果不妥善處理，可能會導致陽氣過旺。那麼，如何抑制人參的陽氣呢？人參最怕五靈脂。將五靈脂磨成細粉，取一小部分，用水泡開。要使用一錢人參時，把它放到五靈脂水裡，立刻取出，放入各種補陰藥中。這樣一來，人參能幫助陰氣生出水液，絕對不會助長陽氣生出火熱。這個方法是千古以來不曾傳授的祕方。我從一位奇人那裡學到，親自試驗過後，確實有效，特此公佈於世，希望對治療陽氣旺盛、陰氣虛弱的病症有所幫助。
或問喘脹之病，往往用參而更甚，是人參氣藥，以動氣也，吾子不言治喘脹，深有卓見。嗟乎。人參定喘之神方，除脹之仙藥，如何說氣藥動氣耶。夫喘症不同，有外感之喘，有內傷之喘；有外感之脹，有內傷之脹。外感之喘，乃風邪入於肺也，用山豆根、柴胡、天花粉、桔梗、陳皮、黃芩之類即愈，固非人參所能治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詢問：喘脹的疾病，經常服用人參後會更加嚴重，因為人參是氣藥，會刺激氣的運行，您不主張用人參治療喘脹，見解獨到。但是，人參可是定喘的神方，除脹的仙藥，怎麼會說氣藥會刺激氣的運行呢？
喘症的種類不同，有風寒感冒引起的喘，有內傷引起的喘；有風寒感冒引起的脹，有內傷引起的脹。風寒感冒引起的喘，是因為風邪侵入肺部所致，可以用山豆根、柴胡、天花粉、桔梗、陳皮、黃芩等藥物治療，這類喘疾本來就不是人參可以治療的。
若內傷之喘，乃平日大虧其脾胃之氣，一時氣動，挾相火而上衝於咽喉，覺臍下一裹之氣升騰，出由胸膈，直奔而作喘，欲睡不能，欲行更甚，其狀雖無抬肩作聲之象，然實較外感之症而大重。蓋病乃氣不歸原，腎氣虛絕，下無藏身之地，不得不上而相沖，看其氣若盛而實虛，非有餘之症，乃不足之症也，此時若用外感之藥，則氣更消亡，不得不用人參以挽回於垂絕。
白話文：
如果內傷導致的喘息，是因為平時飲食不當，過度損傷脾胃之氣，在某個特定時刻，氣動起來，挾帶著相火（心臟之熱）往上衝到咽喉，患者感覺到臍下有一股氣往上湧，沿著胸膈直衝而上，造成喘息。此時患者想睡卻睡不著，想走動卻更加喘。這種喘息雖然沒有外感症狀時那麼劇烈，但實際上比外感症狀嚴重得多。
這是因為這種喘息是由於氣不歸原，腎氣虛弱到極點，氣沒有藏身的地方，只能向上衝擊。雖然患者的氣看起來很盛，但實際上是很虛的。這不是氣有餘的證候，而是氣不足的證候。
此時如果使用治療外感症狀的藥物，只會讓氣更加虛弱。所以必須使用人參來挽救已經瀕臨絕境的狀態。
然而少用則泛上，轉覺助喘，必須用至一二兩，則人參始能下行，生氣於無何有之鄉，氣轉其逆而喘可定也。（［批］氣絕非多用參不能救，不獨救喘症也。）外感之脹，乃水邪也，按之皮肉必如泥土之可捻，用牽牛、甘遂各二錢瀉之，一利水而症愈，不必借重人參也。若內傷之脹，似水而非水，乃脾胃之氣大虛，虛脹而非實脹也。
白話文：
但是使用過少人參，就會浮在胃中，反而會助長喘氣。必須使用到一兩或二兩時，人參才能下行到胃腸，在「無何有之鄉」產生生氣，氣息轉順而喘氣就會停止。（批註：氣絕並不是因為使用了過量的人參無法救治，不只可以救治喘氣。）外感引起的脹氣是水邪造成的，按壓皮膚和肌肉一定會像泥土一樣可以揉捏，使用牽牛和甘遂各二錢瀉下，就能利水而讓症狀痊癒，不需要依賴人參。如果是內傷引起的脹氣，雖然類似水腫，但並非真正水腫，而是脾胃之氣嚴重虛弱，因此是虛脹而非實脹。
此時若作水治，則氣脫而脹益甚，不得不用人參以健脾胃之氣。然而驟用人參，則脾胃過弱，轉不能遽受，反作飽滿之狀，久則胃氣開而脾氣亦健，漸漸加用人參，飽滿除而脹亦盡消也。誰謂人參非治喘脹者哉。（［批］氣虛中滿，非參不除，先少後多，實有次第，用參必加行氣之藥，漸漸引之，使入於胃方投。）
白話文：
現在如果用利水藥物治療，會導致氣虛加重，脹滿更加嚴重。所以必須使用人參來增強脾胃之氣。但如果突然使用人參，脾胃太虛弱，反而不能一下子吸收，反而會出現飽脹的狀況。時間久了，胃氣打開，脾氣也健了，漸漸增加人參的用量，飽脹感消除，脹滿也能完全消退。誰說人參不能治療喘促脹滿呢？（批註：氣虛而腹滿，非人參不能消除，先用少量，後用大量，這是用量次第。使用人參時，必須加用行氣藥物，逐漸引導人參進入胃中後再服用。）
或問人參乃升提氣分之藥，今用之以定喘，是又至陰之藥也。吾子言人參入腎，信矣，然何以舍喘之外，別不能用參以補腎，此予所未解也。曰：人參入腎，乃一時權宜，非中和之道也。大凡氣絕者，必皆宜用人參以救之，蓋氣絕非緩藥可救，而腎水非補陰之藥可以速生。人參是氣分之藥，而又兼陰分，所以陽生而陰亦生，救元陽正所以救真陰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人參是升提氣分的藥，現在用它來治療喘息，又屬於極陰的藥。你說人參歸於腎臟，這話不錯，但是為什麼除了治療喘息之外，其他補腎的藥不能用人參呢？這是我疑惑的地方。
回答的人說：人參歸於腎臟，只不過是臨時的權宜之計，不是中和的辦法。凡是氣絕的人，都應該用人參來搶救，因為氣絕不是緩和性的藥能夠解決的，而腎水也不是補陰的藥能夠迅速生長的。人參是氣分的藥，同時又兼具陰分的特性，所以陽氣生長，陰氣也同時生長，救助元陽也就是救助真陰。
君以為舍喘之外，別不能用參以補腎，吾以為凡用參救絕者，無非補腎也，腎氣不生，絕必難復。然則救絕者，正救腎也。故腎不至絕，不必用參；腎既至絕，不得不用參矣。（［批］人參救氣絕，即救腎氣之絕也，論特精妙。）
白話文：
您認為除了治療喘息之外，不能用人參補腎，我認為所有使用人參挽救垂危之人的，無不是在補腎。腎氣不生長，垂危的人就不容易復原。這樣看來，挽救垂危的人，其實就是挽救腎。所以腎氣未到垂絕的地步，不必用人參；腎氣已垂絕，則不得不用人參了。（［批註］人參挽救氣絕，也就是挽救腎氣的垂絕，這個理論特別精妙。）
或問人參生氣者也，有時不能生氣而反破氣，其故何也？夫人參生氣而不破氣者也。不破氣而有時如破氣者，蓋肺氣之太旺也。肺氣旺則脾氣亦旺，肺氣之旺，因脾氣之旺而旺也。用人參以助氣，則脾愈旺矣，脾旺而肺有不益旺乎。於是咳嗽脹滿之病增，人以為人參之破肺氣也，誰知是人參之生脾氣乎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人參是補氣的，但有時用了人參反而會虛弱，這是為什麼？
人參是補氣而不傷氣的。但如果出現類似傷氣的症狀，可能是因為肺氣太旺造成的。
肺氣旺盛會導致脾氣旺盛，而肺氣旺盛的根源在於脾氣旺盛。服用人參後，可以幫助補氣，進而導致脾更旺盛。但如果脾過於旺盛，肺也不會受益。
因此，服用人參後，咳嗽和腹脹的症狀就會加劇。大家會認為這是人參損傷了肺氣，但其實這是人參補脾氣導致的。
夫脾本生肺，助氣以生肺之不足，則肺受益；助氣以生肺之有餘，則肺受損。惟是肺氣天下未有有餘者也，何以補其不足而反現有餘之象？因肺中有邪火而不得散，不制其克肺金之邪，而反補其益肺金之氣，此肺金之全不受生而轉且受克也。然則治之法，制其邪火而兼益其肺氣，則自得人參之生，不得人參之破矣。
又烏可舍人參而徒瀉肺氣哉。
白話文：
脾臟的本質是滋養肺臟，幫助肺臟的氣息。當肺臟氣息不足時，脾臟可以幫助補充氣息，讓肺臟受益。但如果肺臟氣息已經充足了，脾臟再繼續補充，反而會損害肺臟。
然而，肺臟的氣息通常是不會過剩的。那為什麼會出現補充不足，反而出現過剩的情況呢？那是因為肺臟中有邪火不能散發，導致肺金受到邪氣剋制。如果此時再補充滋養肺金的氣息，就會讓肺金無法獲得滋養，反而受到剋制。
因此，治療的方法應該是：抑制肺臟的邪火，同時益氣滋養肺臟。這樣才能讓人參發揮滋養的作用，避免出現過剩的情況。
或問人參健脾土之旺，以剋水者也，何以水濕之症，用人參而愈加腫脹乎？曰：此非人參之不健脾土，乃脾土之不能制腎水耳。腎水必得脾土之旺，而水乃不敢氾濫於中州。惟其土之不堅，而後水之大旺，欲制水，必健土矣。健土之藥，舍人參何求。然而土之所不堅者，又因於火之太微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「人參可以健脾土，讓脾土變強壯，而脾土強壯就可以壓制水，為什麼有水濕症狀時，用了人參反而會更加腫脹呢？」
回答說：「這不是人參不能健脾土的原因，而是脾土無法控制腎水。腎水一定要得到脾土的旺盛，才會不敢在中焦泛濫。只有脾土不夠堅固的時候，腎水才會過度旺盛。想要控制腎水，就必須健脾土。而人參就是健脾土的藥物。然而，脾土不夠堅固的原因，又來自於命門火太過微弱。」
火在水之中，不在水之外，補土必須補火，則補火必在水之中補之。用人參以健土，是剋水也，剋水則火愈微矣，火愈微則水愈旺，水愈旺而土自崩，又何能剋水哉。故水脹之病，愈服人參而愈脹也。
白話文：
火性在水性之中，而不是在水性之外。補益脾胃的同時必須補益心火，那麼補益心火就一定要在滋養腎水的同時進行。
使用人參來補益脾胃，其實是抑制腎水的。抑制腎水會導致心火更加微弱，心火愈微弱，腎水就會愈旺盛。腎水愈旺盛，脾胃就會自行崩潰，又怎麼能抑制腎水呢？
所以，水腫的病人，服用人參後會更加水腫。
然則治之法奈何？先補水以生火，後補火以生土，用人參於補腎之中，亟生火於水之內，徐用人參於補腎之內，再生土於火之中，自然腎生水而水不泛，腎生火而土不崩，又何必去人參以防其增脹哉。（［批］補腎中之火，乃是真火，不可誤認作心中之陽火。）
白話文：
那麼治療這種疾病的方法是什麼呢？首先補充水氣以滋生火氣，然後補充火氣以滋養土氣，在補腎的同時使用人參，用來緊急在水氣中滋生火氣。逐漸在補腎的同時使用人參，在火氣中再生出土氣。這樣腎自然會產生水氣，而水氣不會泛濫，腎自然會產生火氣，而土氣不會崩塌。那麼又何必去掉人參來防止腎脹呢？（【批註】補腎中的火氣，是指腎中的真火，不能誤認為是心臟中的陽火。）
或又問補火以生土，則土自不崩，補水以生火，欲水之不泛難矣，豈人參同補腎藥用之，即可制水以生火乎？曰：水宜補以消之，不宜制以激之，水火之不相離也，補火不補水，則火不能生；補水更補火，則水不能泛。補水以生火者，即於水中補火也。益之以人參者，以人參同補腎之藥兼施，則人參亦能入腎，使陽氣通於腎內而火尤易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又提出，用補火的方式生出土，土就不會崩塌；用補水的方式生出火，水就不會氾濫了。難道說，用人參和其他補腎藥一起使用，就可以抑制水而生出火嗎？
回答說：水需要靠消去才能解決，不適合用抑制的方式激發。水火是相生相剋的，只補火而不補水，火就生不起來；既補水又補火，水就不會氾濫。補水生火，就是從水裡補足火。用人參輔助，是因為人參和其他補腎藥同時使用，那麼人參也能進入腎臟，讓陽氣通達腎臟內部，火就更容易生出來。
蓋陰無陽不長，腎水得陽氣而變化，腎火即隨陽氣而升騰。然而人參終是健脾之物，自然引火而出於腎內，入於脾矣。火既入脾，土自得養。是人參乃助水以生火。非剋水以生土也。又何疑於補水而水泛哉。（［批］人參助水以生火，非剋水以生土。議論真泄天地之奇。）
白話文：
陰氣離不開陽氣才能滋長，腎中的水液得到陽氣的溫煦而變化，腎中的火氣也隨陽氣而上升。然而人參歸根結底是健脾之藥，自然會引動腎中的火氣流動，進入脾臟。火氣進入脾臟後，脾土自然得到滋養。所以，人參是幫助水氣生成火氣的，而不是剋制水氣來滋養脾土。又何必擔心補水會導致水氣氾濫呢？（評註：人參幫助水氣生成火氣，不是剋制水氣來滋養脾土。這個論點真正揭示了天地間的至理。）
或疑人參功用，非一言可盡，宜子之辯論無窮，然吾恐議論多而成功少，反不若從前簡約直捷痛快之為妙也。嗟乎。余豈好辯哉。其不得已之心，竊比於子輿氏耳。蓋當今之世，非畏人參，即亂用人參。畏用之弊，宜用而不用；亂用之弊，不當用而妄用，二者皆能殺人。余所以辯人參之功，增畏用者之膽；辯人參之過，誅亂用者之心。
白話文：
或許有人懷疑人蔘的功效，但無法言盡。爭辯的道理永無止境，但我擔心徒增議論，卻難有實際成效。反不如過去簡潔直接、直率快意地說明要好。唉！難道我喜歡爭辯嗎？只是身處不得已的境地，我暗自比喻為子輿氏罷了。因為當今世上，不是畏懼人蔘，就是濫用人蔘。畏懼的弊病，是不該用卻不用；濫用的弊病，是不該用卻亂用，這兩種情況都能害人。所以我辯論人蔘的益處，是為了壯大畏懼使用的人的膽量；辯論人蔘的過錯，是為了譴責濫用人蔘的人。
或疑人參補氣血之虛，虛即用人參可矣，何必問其症，而先生多論若此，恐世人心疑，反不敢用人參矣。曰：用人參不可無識，而識生於膽之中。故必講明其功過，使功過既明，膽識併到，自然隨症用參，無先後之背繆，無多寡之參差，無遲速之舛錯，既收其功，而又絕其害矣。吾猶恐言之少，無以助人之膽識，而子反以論多為慮乎。
白話文：
有人質疑，人參補氣血虛弱，氣血虛弱就用人參，何必問其症狀？而先生大談人參功效功用，恐怕會引發世人疑慮，反而不敢使用人參了。
我說：使用人參不能不瞭解，而瞭解取決於膽識。因此，必須說明人參的功用與副作用，讓功用與副作用都清楚明瞭，膽識就能隨之而來，自然能夠根據症狀使用人參，不會出現順序錯誤、數量參差或時機不當的問題，就能夠發揮其功效，又避免其危害。我還擔心自己說得不夠多，無法增加人們的膽識，你竟然還擔心我說的太多嗎？
或問人參陽藥，何以陰分之病用之往往成功？先生謂陰非陽不生是矣，然而世人執此以治陰虛之病，有時而火愈旺，豈非陰虛不宜用參之明徵乎？古人云：肺熱還傷肺，似乎言參之能助肺火也。夫人參何能助火哉，人參但能助陽氣耳。陰陽雖分氣血，其實氣中亦分陰陽也。陰氣必得陽氣而始生，陽氣必得陰氣而始化，陰陽之相根，原在氣之中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，人參是陽性藥物，為何在治療陰虛疾病時常常有效？先生說：「陰不生於陽」這是對的，但人們執著於此，用來治療陰虛疾病，有時反而火氣更旺。難道這不是陰虛不適合使用人參的明證嗎？古人說：「肺熱還會損傷肺」，似乎是在說人參能助長肺火。然而，人參怎麼可能助長火氣呢？人參只能助長陽氣。陰陽雖然分為氣血，但氣中也分陰陽。陰氣必須得到陽氣才能產生，陽氣必須得到陰氣才能開始運作。陰陽的相互依存，本來就在氣之中。
人參助陽氣者十之七，助陰氣者十之三。於補陰藥中，少用人參以生陽氣，則陽生而陰愈旺；倘補陰藥中，多用人參以生陽氣，則陽生而陰愈虧。故用參補陰，斷宜少用，而非絕不可用也。
白話文：
人參增強陽氣的功效佔七成，增強陰氣的功效佔三成。在滋補陰氣的藥物中，少用人參來生發陽氣，這樣陽氣生長了，陰氣就會更旺盛；如果在滋補陰氣的藥物中，多用人參來生發陽氣，那麼陽氣生長了，陰氣反而會更虧損。因此用人參來滋補陰氣，一定要少用，但並非絕對不能用。
或問先生闡發各病用人參之義，既詳且盡，而獨於傷寒症中略而不言，豈傷寒果不可以用參乎？不知傷寒虛症，必須用參，而壞症尤宜用參也。虛症如傷寒脈浮緊，遍身疼痛，自宜用麻黃矣，但其人尺脈遲而無力者，又不可輕汗，以榮中之氣血虧少故耳。氣血虧少，不勝發汗，必須仍用麻黃湯而多加人參以補之，使元氣充足，能生氣血於無何有之鄉，庶乎可矣。倘少用人參而多加麻黃，則元氣既虛，力難勝任，亦取敗之道也。
（［批］於傷寒門中用參者，另開生路。）
白話文：
有人問我，你對各種疾病使用人參的原理講解得很詳細，但唯獨對傷寒症略而不提，難道傷寒真的不能用人參嗎？其實傷寒如果虛弱，肯定要用人參，而那些情況惡劣的傷寒更應該用人參。
如果傷寒脈浮緊，全身疼痛，這當然適合用麻黃了。但如果這個人尺脈遲緩無力，那就不能輕易發汗了。這是因為人體內的氣血虧損所致。氣血虧損，承受不住發汗，必須仍然使用麻黃湯，但要多加人參來補充。這樣元氣充足，就能在體內產生新的氣血，或許就能康復了。如果少用人參而多加麻黃，那麼元氣本來就虛弱，很難承受得了，這也是導致病情加重的因素。
或問傷寒臟結，亦可用人參以救之乎？夫臟結之病，乃陰虛而感陰邪，原是死症，非人參可救。然舍人參又無他藥可救也。蓋人參能通達上下，回原陽之絕，返丹田之陰，雖不能盡人而救其必生，亦可於死中而療其不死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傷寒臟結的病症，也可以用人參來救治嗎？
臟結的病症，是陰虛而受陰邪侵犯導致的，本來是無藥可救的。但如果不使用人參，又沒有其他藥物可以救治。
人參能通達上下，讓將絕的陽氣復甦，讓已逝的陰氣回到丹田。雖然不能救活所有的人，但也可以在瀕死之際讓他們得以存活。
或問傷寒煩燥，亦可用人參乎？夫煩躁不同，有下後而煩躁者，有不下而煩躁者。不下而煩躁者，乃邪感而作祟，斷不可用人參。若下後而煩躁，乃陰陽虛極，不能養心與膻中也，必須用人參矣。但其中陰虛陽虛之不同，必須分別。陰虛者，宜於補陰之中少用人參以補陰；陽虛者，宜於補陽之中多用人參以補陽。
而陰虛陽虛何以辨之。陰虛者，夜重而日輕。陽虛者，日重而夜輕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傷寒煩躁時，也可以服用人參嗎？
煩躁有很多種，有的是下過後煩躁的，有的是沒有下過後煩躁的。沒有下過後煩躁的，是邪氣侵犯導致的，絕對不能使用人參。如果是下過後煩躁的，這是因為陰陽虛弱到極點，不能滋養心臟和胸中，必須使用人參了。
但其中陰虛陽虛的區別，必須分清。陰虛的人，在補陰藥中少用一些人參以補陰；陽虛的人，在補陽藥中多用一些人參以補陽。
或問陽明病譫語而發潮熱，脈滑而疾，明是邪有餘也，用承氣湯不大便，而脈反變為微澀而弱，非邪感而津液干乎？欲攻邪而正氣益虛，欲補正而邪又未散，此際亦可用人參乎？嗟乎。舍人參又何以奪命哉，惟是用參不敢據為必生耳。法當用人參一兩、大黃一錢，同煎治之。得大便而氣不脫者即生，否則未可信其不死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，陽明病患者神志不清且發燒，脈象滑數，這是明顯的邪氣過盛，使用承氣湯卻沒有通便，反而脈象變成微弱無力，難道不是因為體液耗損過多導致的嗎？
如果繼續攻邪，會損耗正氣，如果補正氣，邪氣又沒有散去，這種情況是否可以用人參？唉！如果不用人參，患者可能會有生命危險，但是使用人參也不敢保證一定就能保命。
治療方法應該使用人參一兩，大黃一錢，一起煎服。如果大便通暢，氣息不微弱就表示能夠活命，否則不能保證患者不會死亡。
或問先生謂傷寒壞症，尤宜用參，不識何以用之？夫壞症者，不宜汗而汗之，不宜吐而吐之，不宜下而下之也，三者皆損傷胃氣。救胃氣之損傷，非人參又何以奏功乎。故不宜汗而汗之，必用人參而汗始收；不宜吐而吐之，必用人參而吐始安；不宜下而下之，必用人參而下始止也。用人參則危可變安，死可變生。
然不多加分兩，則功力有限，亦未必汗吐下之可皆救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詢問先生說，傷寒的壞證特別適合用人參，不知為何要用它？壞證是不適合發汗卻發汗、不適合催吐卻催吐、不適合瀉下的卻瀉下的。這三種做法都會損傷胃氣。要挽救損傷的胃氣，除了人參，還能用什麼來奏效呢？所以不適合發汗卻發汗的，一定要用人參才能讓汗收住；不適合催吐卻催吐的，一定要用人參才能讓吐安穩；不適合瀉下的卻瀉下的，一定要用人參才能讓瀉停止。用了人參，危急的情況可以轉變為安穩，死亡的情況可以轉變為新生。
或問傷寒傳經，入於少陰，手足四逆，惡寒嘔吐，而身又倦臥，脈復不至，心不煩而發躁，是陽已外越而陰亦垂絕也。用人參於附子之中，亦能救乎？嗟乎。陰陽兩絕，本不可救，然用人參於附子之中，往往有生者。蓋真陰真陽，最易脫而最難絕也，有一線之根，則救陽而陽即回，救陰而陰即續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：傷寒傳經到少陰，手腳冰冷，怕冷、嘔吐，而且身體疲倦臥牀，脈搏也摸不到，心神不寧而浮躁，這是陽氣外洩，陰氣也快要耗盡的緣故。用人參和附子來治療，能救活病人嗎？
唉呀！陰陽兩氣都已耗盡，本來是無法救治的。但是用人參和附子治療，卻常常有存活的機會。因為真正的陰氣和陽氣，最容易脫離但最不容易耗盡。如果還有一點根本，就能救助陽氣讓它恢復，也能救助陰氣使它繼續存在。
以真陰真陽原自無形，非有形可比。寧用參、附以生氣於無何有之鄉，斷不可先信為無功，盡棄人參不用，使亡魂夜哭耳。
白話文：
真正的陰陽本質上是無形的，不是有形之物可比擬的。寧可使用人參、附子滋補氣血於虛無縹緲之處，也不該先入為主地認為無效，完全放棄使用人參，否則會讓逝者在夜裡哀哭。
或問傷寒傳經，入少陰，脈微細欲絕，汗出不煩，上吐而下又利，不治之症也，亦可用人參以救之乎？夫舍人參又何以救之哉，但須加入理中湯內，急固其腎中之陽，否則真陽擾亂，頃刻奔散，單恃人參，亦無益矣。（［批］更闡發得妙。）
白話文：
有人問道，傷寒病傳經入少陰經後，病人脈象微細，幾乎斷絕，汗出卻不覺得煩躁，上吐下瀉，是否已經無法治療了？還能用人參來搶救嗎？單用人參又怎麼能搶救呢？只要將人參加入理中湯中，急救固攝腎中的陽氣，否則真陽之氣會失控亂竄，頃刻間奔散耗盡。光靠單用人參也是沒有用的。（批語：此批註進一步詳細闡發，非常精妙。）
或問傷寒下利，每日十餘次，下多亡陰，宜脈之虛矣，今不虛而反實，亦可用人參以補其虛乎？夫下利既多，脈不現虛而反現實，非脈之正氣實，乃脈之邪氣實也。邪實似乎不可補正，殊不知正虛而益見邪盛，不亟補正，則邪盛而正必脫矣。論此症，亦死症也。於死中求生，舍人參實無別藥。
白話文：
有人詢問，得了傷寒症狀，每天拉肚子十幾次，拉太多會損失陰液，脈象應該很虛才對，但是現在脈象卻很實，這樣還可以使用人參來補虛嗎？
答：腹瀉這麼頻繁，脈象卻不虛反實，並不是脈象中的正氣很實，而是脈象中的邪氣很實。邪氣很實好像不能用補正氣的方法來治療，但要注意，正氣虛弱時反而會顯得邪氣更盛，如果不趕快補正氣，那麼邪氣會越來越盛，正氣則會越來越虛弱。以這種症狀來說，也是一種死亡率很高的疾病。在這種生死關頭尋求生機，除了人參之外，沒有其他藥物可以使用了。
雖然，徒用人參而不用分消水邪之味佐之，則人參亦不能建非常之功。宜用人參一二兩，加茯苓五六錢同服，庶正氣不脫，而水邪可止也。（［批］探本窮源，故能盡其變也。）
白話文：
雖然單獨使用人參，而不搭配祛除水邪的藥材，那麼人參也發揮不了特別明顯的效果。建議服用一到兩兩的人參，搭配五到六錢的茯苓，這樣正氣就不會虛弱，水邪也可以消除。（［批註］探究根源，所以才能徹底應變。）
呂道人總批曰：今天不比古人之強壯，無病之時，尚不可缺人參以補氣，況抱病之時，消爍真氣乎。是人參非惟宜用，實宜多用也。但不知人參之功用，冒昧用之，而不中肯綮，往往不得參之益，反得參之損。此陳子遠公憫之，欲辨明人參功用以告世，著人參，因著《本草》也。
白話文：
呂道人總評說：現在的人體質比不上古代人強壯，即使沒生病，還是需要用人參來補氣，更何況是生病的時候，真氣會消耗得更快。因此，人參不僅應該用，還應該多用。但如果不知道人參的功效，隨便使用，不對症的話，往往不得人參的益處，反而會受到人參的損害。陳子遠公體諒這一點，想要辨明人參的功效來告訴世人，編寫了《本草衍義》，主要是針對人參而寫的。
余讀之而驚其奇，逐條評之，有讚歎而無褒貶。因其所論，折衷於正，非一偏之辭也。況《本草》何書，一言之誤，流害萬世，可阿其所好乎。道人實心醉此書，又總評之如此。
白話文：
我讀了它的序文，驚訝於它的獨特之處，逐條評析，既有讚賞，也有不足。因為它的論述折衷於中庸之道，並非偏頗之辭。何況《本草》一書，一字之差，便會貽害萬世，豈能縱容其所好？這位道士確實醉心於此書，並且對它給予瞭如此的總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