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堪

《史載之方》~ 卷下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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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 (2)

1. 涎論

論曰,舟非水不行,然波濤沸溢,則覆舟之患生,人非氣不活,然痰涎並積,則傾人之患至,波濤非自生也,其所以生者,不平之勢作之也,痰涎非自積也,其所以積者,不順之氣留之也。

白話文:

古書上說,船要靠水才能航行,然而波濤洶湧的時候,就會發生翻船的危險。人要靠「氣」才能活著,然而痰液和涎液在體內堆積,就會導致疾病發作。波濤不是自然產生的,而是由不平靜的勢態所引起的。痰涎也不是自然積聚的,而是由不順暢的「氣」所滯留的。

故善行舟者,不懼波濤,而懼舟之不完善攝生者,不懼痰涎,而懼氣之不順,故世人之疾病,其所以殘傷性命之急者,無甚於痰涎,而世之醫者,乃有見之而不能識,忽有識之而不能治。

白話文:

因此,善於駕船的人,不害怕波濤洶湧,而害怕船隻的結構不完善,善於養生的人,不害怕痰液和唾液,而害怕元氣運行不順暢,因此世間人的疾病,最容易危及生命、致人殘障的,莫過於痰涎,而世間的醫生竟然有人看見了卻無法識別,即使偶然識別出來了卻又不能治療。

此不幸之人,其殘傷夭橫者,不可勝數,何則、舉天下之人,獨知風氣之有涎,不知臟腑冷亦生涎,熱亦生涎,痰涎一生,千變萬化,而病之所起,非特一端,愚今略舉數端明之,後之學者,於診療之際,類而推之,亦庶幾其疾病之徒無夭橫者矣,夫涎之為名一也,而具數種。

白話文:

這種不幸的人,他們殘疾、早死的人,多的數不勝數。為什麼呢?舉天下的人,只知道風熱之氣會產生痰涎,卻不知道臟腑寒冷也會產生痰涎,火熱也會產生痰涎。痰涎一生出來,變化無窮,而疾病的發生,不只是單一的原因。我現在姑且舉出幾種原因來加以說明,後世的學者,在診斷治療的時候,可以類比推斷,那麼不幸罹患疾病的人大概就不會再有夭折之禍了。痰涎這個名稱雖然只有一個,但實際上卻有幾種。

一曰風涎,二曰熱涎,三曰冷涎,四曰病涎,五曰虛涎,六曰毒涎,其一曰風涎蓋因人之風氣之盛,上運於涎,不能下入於胃,風氣一蒸痰涎並起,而上填塞胸中,即使人悶倒無知,其風氣久而不順,性命之傾危,速如反掌,若其風氣未盛,逡巡之間,仍復自順,其涎亦隨氣而下,即平復如故,此蓋人之肌肉厚,湊里深,風不得泄於外,風熱內攻大府秘熱,毒氣上攻,遂生斯疾,此名之曰風涎,然風涎之為名一也,而人臟腑虛實之不同,則涎之為病也,變化不一,愚得以命其變而言之,若今人之病,大府實熱,痰涎滿口,吐如清膠,胸中喘息如常,但湯水飲食俱不可進,凡所飲食,只到喉中,即不能下用力嚥下,即喉中隔絕,喘急悶倒,良久方愈,惟進得些小膠粥,此亦風涎之候也,然風涎之候變不同,則當如何而治之。

白話文:

第一種叫做風涎,第二種叫做熱涎,第三種叫做冷涎,第四種叫做病涎,第五種叫做虛涎,第六種叫做毒涎。所謂風涎,是人體內風氣盛行,不能下入胃中,導致痰涎與風氣一起上湧,填塞胸部,使人感到悶倒沒有知覺。若風氣長時間不順暢,生命就會危在旦夕。如果風氣還不強烈,在短暫的時間內又恢復順暢,涎也會隨著風氣而下,疾病就會平復。這種情況多見於肌肉厚,皮下脂肪豐厚的人。由於風邪不能排出體外,導致風熱內攻大腸,毒氣上攻,才引起這種疾病。這就是風涎。然而,風涎雖然名稱相同,但由於各人臟腑虛實不同,涎的病情變化也不同。我根據這些變化加以命名,來說明病症。比如現代人得的這種病,大腸實熱,痰涎滿口,吐出來像清膠,胸中喘息如常,只是湯水食物都不能進。所有的飲食,只要到了喉嚨就不能下嚥。如果用力嚥下,就會在喉嚨裡阻塞,喘急悶倒,過了很久才能好轉。只有喝進一點稀粥,才能緩解症狀。這也是風涎的症狀。可是,風涎的症狀變化不一,那麼應該如何治療呢?

曰:善除荊棘者,先斷其根,善治風痰者,先順其氣,人身無倒上之涎,天下無逆流之水,今風痰一上,而填塞胸中,傾人性命者,風氣運而上也,今之治風涎者,多使天南星半夏之類,是不知病之源流,去荊棘而不除其根也,苟能以藥先順其風氣,兼發其湊理,使其風氣得以發泄於外,順行於內,則其胸中之痰涎,自隨氣而下,未吃涎藥,而痰涎自順矣,然病勢之有輕重則取之有緩急,若風氣炎盛,膠涎並起,其氣卒難以順之者,當制之以急,非吐之不可,風氣未極,痰涎未並,為害未深者,當制之以緩,先順其氣而後治其涎也,此亦治涎之大約也,然風涎之候,又有冷熱之不同,或有寒風所中,冷涎所聚,其人必先於半年或數月前,吃食減少,身體沉重,筋脈痿弱,才見肉味,便覺噁心,非時口中一兩點冷涎出,身不自覺,冷涎所並,忽悶倒不知人事,良久復甦,即生麻痹,或生嚲曳,或失音不語,冷涎所積,少有上並,多聚中焦,盈溢胸中,包裹心絡,能使人狂言妄語,神識不定,非特不覺,手臂忽自舉動,如此為冷涎之所中也。

白話文:

他說:擅長除掉荊棘的人,首先會斷掉它的根。擅長治療風痰的人,首先會順著它的氣。人體沒有倒著流的口水,天下也沒有倒著流的水。現在風痰一上升,填滿胸中,威脅人的生命,是風氣運行而導致的。今天治療風痰的人,大多使用天南星、半夏之類的藥物,那是不知道病情的來源,就像去除荊棘卻不除掉它的根。如果能夠用藥物先順著風氣,同時疏通它的理路,讓風氣能發洩到體外,順暢運行於體內,那麼胸中的痰涎,自然會隨著氣順勢而下,即使不服用除痰的藥物,痰涎也會自然順暢。但是病情的輕重不同,用藥的時候就要緩急不同。如果風氣猛烈,黏痰並發,它的氣一時很難順暢,這時候就要用緊急的方法治療,非得吐出來不可。風氣還沒有達到極點,痰涎還沒並發,危害還不深重的,這時就要用緩和的方法治療,先順著氣,然後再治療痰,這就是治療痰的大概意思。但是風痰的病情,還有冷熱之分的不同。有的人被寒風侵襲,冷痰聚集,這類人必定在半年或幾個月前,食慾減少,身體沉重,筋脈萎弱,纔看到肉味,就覺得噁心,平時嘴裡有一兩點冷痰流出,身體自己還不知道。冷痰並發的時候,突然昏迷不省人事,過了很久才甦醒過來,就會變成麻痺,或者生出舌頭彎曲不能伸直的毛病,或者聲音嘶啞不能言語。冷痰積聚,很少會往上並發,大多聚集在中焦,充滿胸中,包裹心脈,能夠使人胡言亂語,神志不定,不只不知不覺,手臂還會自動舉動,這就是被冷痰侵襲的症狀。

治之法,先以溫暖之藥,散其冷毒之氣,急以熱藥,發其腠理,然後以治涎之藥,取下其涎,雖且暫安,而寒風所中於人,亦甚不久,何則、熱風中人,如天地春夏之風,長含生氣,以養萬物,其人雖病難死,此古人所謂風所以能養人也,寒風所中於人,如天地秋冬之風,長含殺氣,以肅殺萬物,其人所中,非久必死,此古人所謂風所以能害人也,其二曰熱涎,若今有取性之丈夫,多餐葷膩,好食鹹酸,以色為心,恣貪補藥,忽因醉酒房室,勞傷其精,丹元髓海,雖以空虛,而臟腑骨䐬,虛熱轉盛,其涎所積,隔在中焦,因其腎臟之虛寒,邪氣與熱涎相交,發為疼痛,重則不移時而傾人性命,醫者治之,不過曰,此肝腎之氣,是不知熱涎乃病之根本,然京三稜蓬莪朮,非能治氣,而世人用而不驗者,不識其病之源流也,善為醫者,臨事制宜,隨機應變,審當輕重,涎多者吐之,涎少者下之,所用之藥,偏取肝家之風毒,又何患乎人之不安哉,三曰冷涎者,若今人之肝臟有餘,脾氣不足,忽因使性,長懷淤怒,傷損肝心正氣,此冷涎之所以積也,脾氣不足,復因肝氣所乘,伏而不動,停水滯谷,久而不化,肝心長懷淤怒,則其氣滯澀而不行,此冷涎之所以積也,然肝生風,性之不定,忽時而作,肝主怒,怒則氣逆,此冷涎所以隨氣而上,而生人之大病也,證其候而言之,則其病必先聞心前潰亂不快,相次聞有一物,隨氣而上,觸至咽喉,即悶倒不知人事,手足肌肉,漸次寒冷,逡巡復平愈,治之之法,當以吐藥取之,得其所取之涎,其清如水,其冷如雪,取涎之後,復審其臟氣,隨其所病而調和之,亦無患乎藥之不驗也,四曰病涎,其人必好食堅硬之物,傷損脾氣,忽因淤怒,傷損心肝正氣,忽因寒邪熱毒之傷,忽因大病之後,餘毒客在臟腑,其氣結澀昏滯,不能宣暢,是以痰涎因而聚積,涎與滯氣相交,往往發為疼痛,此名之為病涎者也。

白話文:

治療的方法,首先用溫熱的藥物,來散發寒冷的毒氣,接著用熱性的藥物,來發散腠理,然後用治涎的藥物,來取出涎水,雖然可以暫時緩解,但人體被寒風侵襲,不久就會死亡。這是因為,熱風侵襲人體,就像天地間春夏季節的風,充滿生氣,可以養育萬物,因此人雖然會生病,但很難死亡。這是古人所說的「風可以養人」。而寒風侵襲人體,就像天地間秋冬季節的風,充滿殺氣,可以肅殺萬物,因此人被侵襲,不久就會死亡。這是古人所說的「風可以害人」。

第二種是熱涎,如果有人性情急躁,經常吃葷膩、鹹酸的食物,以追逐色慾為心,恣意服用補藥,忽然因為醉酒房事,傷害了他的精氣,丹元髓海即使空虛,但臟腑骨髓,虛熱卻反而更加嚴重,涎水因此積聚,隔在中焦,因為腎臟虛寒,邪氣與熱涎交合,發作疼痛,嚴重的話,不久就會奪人性命。醫生治療,不過是說這是肝腎之氣,卻不知道熱涎纔是疾病的根本。然而,荊三稜、蓬莪朮,都不能治療肝氣,世人使用卻不見效果,就是因為不瞭解疾病的根源。善於行醫的人,能夠根據情況制定治療方案,靈活應變,審度輕重。涎水多的,用吐法治療;涎水少的,用瀉法治療。所用的藥物,偏取肝臟風毒,又何況擔心人會不安呢?

第三種是冷涎,如果肝臟有餘,脾氣不足,忽然因為發脾氣,經常鬱怒,傷害肝心正氣,這是冷涎積聚的原因。脾氣不足,又因為肝氣所乘,鬱而不動,停留水谷,長時間不消化,肝心經常鬱怒,則氣滯澀而不通,這是冷涎積聚的原因。然而,肝生風,性情不定,忽然發作,肝主怒,怒則氣逆,這是冷涎隨氣而上,而生人重病的原因。根據症狀來說,這種疾病必定先感覺到心前煩悶不快,接著感覺到有一樣東西,隨氣而上,到達咽喉,就昏倒失去知覺,手足肌肉逐漸寒冷,不久之後又恢復正常。治療的方法,應該用吐藥取出涎水,所取出的涎水,清澈如水,寒冷如雪。取出涎水之後,再審視臟氣,根據病情的需要來調和,也不必擔心藥物沒有效果。

第四種是病涎,這種人必定喜歡吃堅硬的食物,損傷脾氣,忽然因為鬱怒,損傷心肝正氣,忽然因為寒邪熱毒的傷害,忽然因為大病之後,餘毒客居在臟腑,氣結澀昏滯,不能宣暢,因此痰涎因而聚積,涎與滯氣交合,往往發作疼痛,這就是病涎的症狀。

明其病證,在心前痛,輕則連年累月,痛無暫停,重則傾人性命,速如反掌,重輕之殊,涎之多少也,治之之法,當在量其病勢輕重,以利藥取之,輕則其涎如油,重則其凝如白膠,取涎之後,然後使藥清其藏氣,益其正氣,使之平復如故也,五曰虛涎,其人必因受氣之虛,忽因大病之後生冷所傷,忽因疾病之間,淫欲不節,致令臟腑之氣,空虛羸乏,而骨䐬之間,虛熱上蒸,上氣鎮長有餘,下氣但常不足,陰陽之氣,不相交際,不順之氣,隔在中焦,是以虛涎因而積聚,風熱一攻,即其涎並上,初發作時,先覺清涎滿口,漸聞心前有一物,上觸咽喉,即喉中急促,悶倒不覺,兩手相亂把拽,風氣極上,即頭上癢,忽皮臍間痛,逡巡風氣順下,乃遂平復,治之之法,當以臨發時使五分利藥取之,以其胃氣不足,不可十分利吐也,若利吐不出,非時以壞風涎藥攪之,候分數少減,即於氣海上安之一灸,引其涎下入於胃,然後使藥調其臟氣,酌量其臟腑之虛實,有餘者瀉,不足者補,令上下之氣相等,可庶幾其全安也,若脈氣微細,大府虛冷,減其肝氣,益其胃氣斯可矣,若小兒得病者,全是胃氣之虛,氣海上安灸,補暖脾胃,以愈斯痰,仍不輒吃取風涎藥也,六曰毒涎,若今人之患陽毒傷寒,肝心脾肺受其疫毒之氣,因其毒涎相積聚在中,候其證,即使人大府秘熱,小便黃澀,面色黯赤,渾身發熱,昏昏如醉,狂言妄語,不知人事,如此之候,悉皆是涎,診其脈氣,又卻沉伏,重手取之,骨間乃得。

白話文:

瞭解病情的症狀,在於心前疼痛,輕則連續好幾年好幾個月,疼痛沒有暫時停止的時候,重則危及人性命,快如翻掌,輕重的差別,在於痰涎的多寡,治療的方法,應當根據病情輕重來斟酌,用利藥來取痰涎,輕則痰涎如油,重則凝結成像白膠一樣,取得痰涎之後,再用藥物清理臟腑之氣,增強正氣,使之平復如常,第五種是虛痰,這種人必定是因為受氣虛弱,忽然因為大病之後生冷所傷,忽然因為疾病期間,淫慾不節制,導致臟腑之氣空虛衰弱,而骨骼間虛火上蒸,上氣積聚過多,下氣卻經常不足,陰陽之氣不相交接,不協調的氣,隔在中焦,因此虛痰因而積聚,風熱一攻,痰涎便一起往上,最初發作時,先感覺清痰滿口,漸漸聽到心前有一物,向上觸及咽喉,喉嚨因此感到緊迫,悶倒而失去知覺,雙手亂抓亂拽,風氣極度上升,頭上發癢,忽然肚臍間疼痛,一會兒風氣順著下來,於是才平復,治療的方法,應當在即將發作時用五分利藥取痰,因為胃氣不足,不能十分利吐,如果利吐不出,不是發作時用破風化痰藥攪動,等痰涎減少一點,就在氣海上安灸一灸,引導痰涎向下流入胃中,再用藥物調理臟腑之氣,酌量臟腑的虛實,有餘的瀉,不足的補,使上下之氣相等,可以將患者生命保全,如果脈氣細微,大椎穴虛冷,減弱肝氣,增強胃氣就可以了,如果小兒得病,完全是胃氣虛弱,氣海上安灸,溫補脾胃,以治癒這種痰,仍然不能隨便吃破風化痰藥,第六種是毒痰,猶如現在的人患陽毒傷寒,肝心脾肺受到疫毒之氣,由於毒痰積聚在體內,觀察症狀,就會發現患者大椎穴閉熱,小便黃赤,面色暗紅,全身發熱,昏昏沉沉像醉酒一樣,胡言亂語,不知人事,像這樣的症狀,全都是痰涎,診斷脈氣,又卻沉伏,用力取痰,骨間才取得。

此乃疫毒之涎,盈溢心胸,伏其脈氣,非脈氣之與病相反者也,此所謂毒涎者矣,治之之法,急以疏轉之藥,取其毒氣,蕩下其涎所下之藥,須心肝脾肺四臟俱治,然當以肝臟為主,偏下肝臟之藥為要也,雖然,涎之為病,千變萬化,其狀不一,是今之所舉數端,止其大略而已,後之學者,類而推之,加以識見之明,而診療無差,亦無患乎涎為人之大患者矣!

白話文:

這是疫毒的口水,盈滿了心胸,壓制了脈搏的氣血,並不是脈搏的氣血和疫毒是相互排斥的,這叫做疫毒的口水,治療疫毒的方法,要趕緊用疏散和轉化的藥物,清除疫毒,治療疫毒的口水,則需要讓心、肝、脾、肺四個臟器一同治療,但是肝臟是主要的臟器,所以主要治療肝臟的藥物是必要的。

雖然口水引起的疾病,千變萬化,形狀不一,現在所舉的幾種是比較常見的狀況而已,後世的學者應該加以類比推測,加上自己的見解,以判斷和治療疫毒,這樣就不會擔心疫毒對人造成巨大的危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