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藥治通義》~ 卷十 (2)
卷十 (2)
1. 方劑古今
不知古方之稱。其指不一。若謂上古之方。則自仲景先生流傳以外。無幾也。如謂宋元所制之方。則其可法可傳者絕少。不合法而荒謬者甚多。豈可奉為典章。若謂自明人以前。皆稱古方。則其方不下數百萬。夫常用之藥。不過數百品。而為方數百萬。隨拈幾味。皆已成方。
何必定云某方也。嗟嗟。古之方何其嚴。今之方何其易。其間亦有奇巧之法。用藥之妙。未必不能補古人之所未及。可備參考者。然其大經大法。則萬不能及。其中更有違經背法之方。反足貽害。安得有學之士。為之擇而存之。集其大成。刪其無當。實千古之盛舉。余蓋有志而未遑矣。
（源流論。）
按乾隆四庫總目提要曰。蓋古所謂專門禁方。用之則神驗。至求其理。則和扁有所不能解。（出旅舍備急方條。）櫟蔭府君曰。古經方。如葛仙翁孫真人諸名醫之所撰也。而以本草仲景律之。則似不合繩墨者。時以方士禁咒之術。涉迂怪者。雜出其間。又有僻藥而不易辨者。
有凡品而不堪服者。是以可用於今者。若甚鮮矣。豈立方之指。深奧幽微。非淺庸所能測也。抑時世之變。方域之殊。情性之差使然邪。然臨病對證而施之。則效應如神。其出於思慮之表者。不暇枚舉。乃與後世諸家。執泥引經報使之說。而所制迥別。是古經方所以不可廢於今也。
（醫略抄序。）俱與子剛意相發矣。蓋唐人去古猶近。具存典型。如宋人亦能守古義。故其諸方。間有功效甚著。而羽翼經方者。今洄溪謂之乏化機。謂之板實膚淺者。過矣。金元以來。務樹旗幟。稍趨別路。然河間東垣。固卓識士。故其治病頗有發明。特至丹溪。則信羅太無說。
以為古方不治今病。（詳見格致餘論。）每對一人。必立一方。當時項彥章有疑於此。見陸簡靜。始晤古今方同一矩度。（見餘姚縣誌。）如王節齋。私淑丹溪者也。然其著明醫雜著有曰。近因東垣丹溪之書大行。世醫見其不用古方也。率皆效顰。治病輒自制方。然藥性不明。
處方之法莫究。鹵莽亂雜。反致生無。甚有變證多端。遂難識治。此確言也。而明清諸家。猶仍丹溪之陋。多不用古方。臨病制方。沿波不返。遂為套習。醫道陵夷。職是之由。是洄溪之論。有自而發矣。要之。謂古方不治今病者。不知古方之理者也。自非善用古方。何能得療危險之疾。
古方其可不恪遵乎。但後世嗜欲日滋。疴瘵日繁。則又有不得不擇取諸家方法者。然不敢背仲景之旨。猶是為善用古方歟。如此間專用古方者。徒執文義。不識變通。此亦不能無弊云。（丹溪以前。如石藏用。張潔古輩。皆有古方不治今病之說。斯不繁引。）
白話文：
關於古方今用的討論：
對於「古方」的定義眾說紛紜，如果說是指上古的方劑，那麼除了張仲景先生流傳下來的，就所剩無幾了。如果說是宋元時期制定的方劑，那麼值得效法和傳承的就非常少了，不合規矩甚至荒謬的倒是很多，怎麼能當作典範呢？如果說把明代以前的方劑都稱為古方，那數量恐怕有數百萬之多。常用的藥材不過幾百種，卻有數百萬個方劑，隨意選幾味藥材都能組成一個方子，又何必一定要說是某某方呢？
唉！古代的方劑是多麼嚴謹，現在的方劑卻是多麼隨意啊！但現今的方劑中，也有一些奇妙的方法和用藥的精巧之處，也許能彌補古代的不足，可以作為參考。但從大方向來說，還是遠遠比不上古代的。更有些方劑違背經典，反而會帶來危害。真希望能有學者能加以選擇、保存，集各家之長，刪去不適用的部分，這將是千古盛事。我雖然有這個志向，卻還沒有時間去做。
（出自《源流論》）
乾隆年間的《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》說：「所謂古代的專門秘方，使用起來非常靈驗，但要探究其中的道理，即使是扁鵲和華佗也難以解釋。」（出自《旅舍備急方》條）櫟蔭府君說：「古經方，例如葛仙翁和孫真人等名醫所撰寫的，如果用《本草》和仲景的理論來衡量，似乎不合規矩。有時會摻雜方士的禁咒之術，顯得迂腐怪異，還有一些偏僻少見難以辨認的藥材，也有一些普通藥材不適合服用，因此現今可用的就很少了。難道是立方的奧義深遠，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？還是因為時代變遷，地域不同，人們的體質和性情不同所造成的？然而，如果臨證對症用藥，效果卻非常神奇，其中所蘊含的奧妙是難以一一列舉的。與後世那些拘泥於引經據典的說法，所制定的方劑大相逕庭，這也是古經方不能被廢棄的原因。」
（出自《醫略抄序》）這和子剛的觀點是一致的。唐朝離古代比較近，還保留著典型的古方；宋朝人也能遵守古義，所以他們的方劑中，有的效果非常顯著，並且能輔助經方。現在的洄溪認為宋朝的方劑缺乏變化和機制，過於呆板和膚淺，這就有些過分了。金元以來，醫家都想樹立自己的旗幟，稍稍走不同的道路。但像河間和東垣這樣的人，確實是見識卓越之士，所以他們在治療疾病方面有許多發明。特別是到了丹溪，他相信羅太無的說法，認為古代的方劑不能治療現代的疾病。（詳細內容見《格致餘論》）所以他每看一個人，必定制定一個新的方子。當時項彥章對此有所懷疑，見到陸簡靜後，才明白古今的方劑其實都遵循同一個規律。（見《餘姚縣誌》）像王節齋這樣私下學習丹溪的人，在他的著作《明醫雜著》中說：「最近因為東垣和丹溪的著作盛行，世俗的醫生看到他們不用古方，就都跟著效仿。治病時，總是自己制定方子。然而，他們對藥性不了解，也不懂得處方的方法，胡亂地搭配，反而會造成病情的加重，甚至出現許多變化，難以辨認和治療。」這確實是說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。明清的醫家仍然沿襲丹溪的陋習，大多不用古方，臨證時自己開方，一味地跟著潮流，形成了一種習慣。醫道也因此衰落，這正是洄溪之論的原因。
總之，說「古方不能治療現代疾病」的人，是不了解古方原理的人。如果不能善用古方，又怎麼能治療危急的疾病呢？古方怎能不被嚴格遵守呢？只是後世人們的慾望日益增長，疾病也越來越複雜，因此又不得不參考各家的方法。但卻不敢違背仲景的宗旨，這樣才能算是善用古方吧！如果像現在那些只會死守古方文字，不懂得變通的人，也會有弊端。（在丹溪之前，像石藏用和張潔古等人，也都有「古方不治今病」的說法，這裡就不再一一列舉了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