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丹波元堅

《藥治通義》~ 卷二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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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5)

1. 治當保護胃氣

繆仲淳曰。夫胃氣者,即後天元氣也。以穀氣為本。是故經曰:脈有胃氣曰生,無胃氣曰死。又曰:安穀則昌,絕谷則亡。可見先天之氣,縱猶未盡,而他藏不至盡傷,獨胃氣偶有傷敗,以至於絕則速死矣。穀氣者,譬國家之餉道也。餉道一絕,則萬眾立散;胃氣一散,則百藥難施。

若陰虛若陽虛,或中風或中暑,乃至瀉利滯下,胎前產後,丁腫癰疽,痘瘡痧疹驚疳,靡不以保護胃氣,補養脾氣為先務,本所當急也。故益陰宜遠苦寒,益陽宜防泄氣,祛風勿過燥散,消暑毋輕下通,瀉利勿加消導,滯下之忌芒硝巴豆牽牛,胎前泄瀉之忌當歸,產後寒熱之忌芩連梔子。

丁腫癰疽未潰之忌當歸,痘疹之不可妄下。(按瀉利以下六句不確,勿必拘。)其他內外諸病,應設藥物之中,凡與胃氣相違者,概勿施用。投藥之頃,宜加三思。(神農本草經疏。)

張叔承曰:曰氣,曰血,曰精,曰津液,一或不足,當先理脾胃。若脾胃不和,食少不能生化精血,縱加峻補,不能成功。昧者但知四物養血,謂參朮不可用,庸之甚矣。大抵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木必先腐,而後蟲生;牆壁堅固,賊自難入。醫家若不審脾胃元氣精血,妄加攻伐,

涉虛之人,鮮有不致於危者。余家世業醫,目擊其弊,特為拈出,明哲幸諒之。(醫學六要。)

按仲景諄諄致意於胃氣,即是內經之本旨。蓋以生生之源,實在於胃,故實證猶不得不顧,況於虛者乎。成聊攝明理論云:藥之所以能勝邪者,必待胃氣施布藥力,始能溫汗吐下之,以逐其邪氣。邪氣勝胃氣絕者,湯藥縱下,胃氣不能施布,雖神丹其能為效乎?觀此則益可以知胃氣之不可不保護矣。補脾諸說,詳在後卷,當相參看。

白話文:

繆仲淳說,所謂的胃氣,就是後天的元氣,以從食物中獲得的精華為根本。所以經典上說:「脈象有胃氣就代表有生機,沒有胃氣就代表死亡。」又說:「能消化食物就昌盛,不能消化食物就會衰亡。」可見,即使先天的元氣還沒有耗盡,其他臟腑也不至於完全損傷,唯獨胃氣一旦受損,甚至衰竭,就會很快死亡。食物的精華,就好比國家的糧食運輸線,運輸線一旦斷絕,百姓就會立刻散去;胃氣一旦耗散,任何藥物都難以發揮作用。

不論是陰虛、陽虛,或是中風、中暑,乃至於腹瀉、痢疾、懷孕前後、疔瘡腫痛、痘疹痧疹、驚風疳積等各種疾病,都必須以保護胃氣、補養脾氣為首要任務,這是最應該重視的。因此,滋養陰氣時要避免使用苦寒藥,滋養陽氣時要避免耗散氣力的藥物,祛風時不要過於燥烈耗散,消暑時不要輕易使用通利下瀉的藥物,治療腹瀉時不要再用消導藥物,治療痢疾時要避免使用芒硝、巴豆、牽牛子等峻瀉藥,懷孕時腹瀉要避免使用當歸,產後發冷發熱時要避免使用黃芩、黃連、梔子等苦寒藥。

疔瘡腫痛還沒潰破時要避免使用當歸,痘疹不能隨意攻下。(關於腹瀉以下六句的說法不夠確切,不必拘泥。)其他內外各種疾病,在處方用藥時,凡是會傷害胃氣的,都不要使用。在用藥的時候,應該再三思考。(出自《神農本草經疏》)

張叔承說:氣、血、精、津液,任何一種不足,都應該先調理脾胃。如果脾胃不和,飲食減少,無法化生精血,就算使用峻補的藥物,也不能成功。愚昧的人只知道用四物湯來養血,認為人參和白朮不可使用,真是太過於庸俗了。大抵來說,邪氣之所以會侵入人體,必定是因為正氣虛弱,就像樹木必定是先腐爛,才會生蟲;牆壁如果堅固,盜賊自然難以侵入。醫生如果不了解脾胃元氣精血的重要性,隨意攻伐,對於虛弱的人來說,很少不會因此而陷入危險。我家世代為醫,親眼見到這種弊端,因此特別提出來,希望明智的人能夠理解。(出自《醫學六要》)

仲景(張仲景)諄諄教誨要重視胃氣,正是符合《內經》的根本宗旨。因為生命的根本在於胃,所以即使是實證,也不得不顧及胃氣,更何況是虛證呢?成聊攝的《明理論》說:藥物之所以能夠戰勝邪氣,必須要依靠胃氣來運送藥力,才能夠透過溫散發汗、嘔吐、攻下等方式來驅逐邪氣。如果邪氣強盛而胃氣衰竭,即使湯藥已經服下,胃氣無法運送藥力,即使是靈丹妙藥又怎麼會有效呢?由此可見,胃氣不可不保護。關於補養脾胃的各種說法,詳細記載在後面的章節,應當互相參照閱讀。

2. 治不必顧忌

孫臺石曰。凡治法。用藥有奇險駭俗者。只要見得病真。便可施用。不必顧忌。即如病有臨危。原屬有餘。失於攻下所致。雖至幾微欲絕。猶當攻下取效。若久瀉久痢。至於滑脫不禁。則宜劫止而後調之。如國家以刑治奸盜。以兵卻虜寇。不得已而用權。權不離經。非霸術也。

王道也。乃有醫。謬稱王道。一味平補調停。此可施與不足。不可施於有餘。施於有餘。則邪氣得補而愈盛。是速其斃也。又有遇危難證。如大黃附子。迥若霄壤。恐致殺人。而惟用中和之方。無大熱大寒救療而死。其殺人一也。(簡明醫彀。)

徐洄溪曰。凡病人或體虛。而患實邪。或舊有他病。與新病相反。或一人兼患二病。其因又相反。或內外上下。各有所病。醫者躊躇束手。不敢下藥。此乃不知古人制方之道者也。古人用藥。惟病是求。藥所以制病。有一病則有一藥以制之。其人有是藥。則其藥耑至於病所。

而驅其邪。決不反至無病之處。以為禍也。若留其病不使去。雖強壯之人。遷延日久。亦必精神耗竭而死。此理甚易明也。如怯弱之人。本無攻伐之理。若或傷寒。而邪入陽明。則仍用消黃下藥。邪去而精氣自復。如或懷妊之婦。忽患癥瘕。必用桃仁大黃。以下其瘕。瘀去而胎自安。

或老年及久病之人。或宜發散。或宜攻伐。皆不可因其血氣之衰。而兼用補益。如傷寒之後。食復女勞復。仲景皆治其食清其火。並不因病後而用溫補。惟視病之所在而攻之。中病即止。不復有所顧慮。故天下無棘手之病。惟不能中病。或偏或誤。或太過。則不病之處亦傷。

而人危矣。俗所謂有病病當之。此歷古相傳之法也。故醫者當疑難之際。多所顧忌。不敢對證用藥者。皆視病不明。辨證不的。審方不真。不知古聖之精義者也。(醫學源流論。)

按此二論。與上節意似相反。而俱有深味。世醫有止知逐邪。而不知養正者。有止知養正。而不知逐邪者。倘以此兩節。與前虛實條。參互玩繹。則必自有所會矣。蓋置之死地而後生者。(呂滄州評子和。用此語。)殆是醫者之極效。而膽欲大者。實不可顧忌之謂也。楊仁齋直指方曰。療病如濯衣。必去其垢汙。而後可以加裝飾。亦此義耳。

白話文:

孫臺石說:「凡是治療疾病,用藥有時會出現一些奇特、危險、甚至讓人感到驚駭的藥方,只要確定病情真實,就可以採用,不必有所顧忌。就像病人情況危急,原本是體內有餘的病邪,卻因為沒有正確攻下而導致,即使病況已經非常危殆,也要用攻下法來達到效果。如果是長期腹瀉或痢疾,導致脫肛無法控制,就應該先止瀉,然後再慢慢調養。就像國家用刑法來懲治奸賊,用兵力來抵抗外敵,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,這些權宜之計並不違背常規,並非是霸道之術,而是王道。現在有些醫生,錯誤地把這種方法稱為王道,一味地採用平和的補養方法來調和,這種方法可以用在體虛的人身上,卻不能用在體內有餘邪的人身上。如果用在有餘邪的人身上,反而會讓邪氣得到滋養而更加強盛,加速病人的死亡。另外,有些遇到危急的病症,例如使用大黃、附子等藥物,藥性差異極大,好像天差地別,擔心會導致病人死亡,就只用平和的藥方,沒有使用大熱大寒的藥物來救治,結果導致病人死亡,這也是殺人的一種方式。」

徐洄溪說:「凡是病人,可能本身體質虛弱,卻感染了實邪;或者原本就有其他疾病,與新得的疾病互相衝突;或者一個人同時患了兩種疾病,病因又互相矛盾;或者身體內外上下各處都有疾病。醫生因此猶豫不決、束手無策,不敢用藥,這就是不了解古人制定藥方的道理。古人用藥,只針對疾病本身,藥是用來治療疾病的,只要有一種疾病,就有一種藥物可以對應治療。只要病人有需要,藥物就會直接作用在病灶,驅除邪氣,絕對不會反而跑到沒有疾病的地方去作亂。如果放任疾病不加以治療,即使是身體強壯的人,拖延久了,也必定會精神耗竭而死亡,這個道理非常容易明白。例如,身體虛弱的人,本來不應該使用攻伐的藥物,但如果感染了傷寒,邪氣進入陽明經,仍然要使用消黃、攻下的藥物,邪氣去除,精氣自然就會恢復。又如懷孕的婦女,突然患了腫塊,就必須使用桃仁、大黃等藥物,來消除腫塊,瘀血去除,胎兒自然就會平安。或者像是年紀大或久病的人,有時應該使用發散的藥物,有時應該使用攻伐的藥物,都不能因為他們的血氣衰弱,就同時使用補益的藥物。例如,傷寒病癒後,因為飲食不當或勞累而復發,張仲景都是治療飲食問題、清除體內火氣,並不是因為病癒後就使用溫補的藥物。而是只針對疾病所在之處來攻治,病癒就停止用藥,不再有任何顧忌。所以天下沒有難以處理的疾病,只是因為不能對症下藥,或者偏頗錯誤,或者用藥過度,導致沒有疾病的地方也受到傷害,人就危險了。俗話說『有病就讓病來承擔』,這是歷代相傳的法則。所以醫生在遇到疑難雜症時,之所以會過多顧忌,不敢對症下藥,都是因為沒有看清疾病,辨證不夠準確,審方不夠真實,不了解古代聖人的精髓。」

總結以上兩種論點,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意思相反,其實都蘊含著深刻的道理。世間的醫生,有的只知道驅逐邪氣,卻不知道補養正氣;有的只知道補養正氣,卻不知道驅逐邪氣。如果能將這兩段文字,與前面關於虛實的章節,互相參照、仔細玩味,就一定會有自己的領悟。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(呂滄州評論朱丹溪時用過這句話),大概就是醫生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,而膽子要大,指的就是不要有所顧忌。楊仁齋《直指方》說:「治療疾病就像洗衣服,一定要去除污垢,才能進行裝飾」,也是這個道理。

3. 治有隨所得而攻

尤飼鶴曰。無形之邪。入結於藏。必有所據。水血痰食。皆邪藪也。如渴者。水與熱得。而熱結在水。故與豬苓湯利其水。而熱亦除。若有食者。食與熱得。而熱結在食。則宜承氣湯下其食。而熱亦去。若無所得。則無形之邪。豈攻法所能去哉。(金匱心典。)

按此係於解金匱首篇末條。而亦處治之模範耳。庸工不諳此理。或熱未結實。而強用攻下。或州都虛燥。而迫與滲利。其害匪輕。宜知戒也。

白話文:

治療要針對病邪依附的物質來攻治:

如同飼鶴所說,無形的邪氣侵入身體,結聚在臟腑中,必然有所依附。水、血、痰、食物,都是邪氣容易聚集的地方。例如口渴的病人,如果體內有熱邪和水結合,熱邪就會附著在水上。因此,可以用豬苓湯來排除體內的水分,熱邪也會跟著被清除。如果體內有積食,熱邪和食物結合,熱邪就會附著在食物上,這時就應該用承氣湯來清除腸胃中的積食,熱邪也會因此被去除。如果沒有這些依附的物質,那麼無形的邪氣,又豈是單純用攻下的方法就可以去除的呢?(出自《金匱心典》)

這段話是在解釋《金匱要略》首篇最後一條,同時也是治療疾病的典範。庸醫不了解這個道理,有時候熱邪還沒有真正結實,就強行使用攻下的藥物;有時候患者的腸胃津液已經虛少乾燥了,卻還是急著使用滲利的藥物,這樣造成的傷害是很嚴重的,應該要引以為戒。

4. 治有不可正行

戴復庵曰。有傷寒雜病。有傷寒正病。傷寒雜病者。難以正病治。如病人證狀不一。有冷有熱。陰陽顯在目前。當就其中大節先治。其餘證則徐治。然亦不可用獨熱獨寒之劑。又如嘔渴煩熱。進小柴胡湯。嘔渴煩熱止矣。而下利不休。以小柴胡湯為非。則嘔渴煩熱不應止。以為是。

則下利不應見。吐利厥逆。進姜附湯。吐利厥逆止矣。而熱渴讝語。昏不知人。以姜附為非。則吐利厥逆不應去。以為是。則熱渴讝語不應見。此亦傷寒雜病。雖無前項冷熱二證。顯然並見之跡。而陰中有陽。陽中有陰。潛伏其間。未即發見。用藥一偏。此衰彼盛。醫者當於有可疑之處。

能反覆辨認。無致舉一廢一。則盡善矣。(證治要訣。)

按盧砥鏡續易簡方後集曰。凡為良工臨診。值病證之純者。治藥當如童蒙之屬小對。字字清切。證之駁者。處方當如才子之破合題。字字包盡。復庵所謂雜病。即證之駁者。顧不啻傷寒有之。而眾病皆有之矣。施治之法。貴在純專。然病情百端。不可執一而論。考之經文。病之寒熱相錯者。

固不為鮮。治方亦多涼溫並行者。(詳見於次卷攻補寒熱並用條。)此與甘草乾薑湯應變之例。稍有不同。蓋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證。尤其駁者也。如厥熱進退。亦證之不純者。至其治法。則似隨其變態。各自措施焉。自他反治之法。冷熱合行。後世醫書。又有間服夾用之方。

(見幼幼新書。引惠眼觀證。茅先生。漢東王先生等。又要訣中。尤多其例。)而或有朝用附子。暮用大黃之說。(見醫經會解。未審所本。當考。又程若水醫彀曰。凡人上實下虛者。真陰虧損者。寒涼固不宜。而溫熱亦難進。則當平以補之。或早以丸藥補下。晚以丸藥清上。

午以丸藥和中。)然此種治例。倘粗心效顰。則必落於丹溪雜合治之窠曰。不能無亂藥失機之弊。是以醫者。值證之駁者。則必精察標本虛實之宜孰急。表裡新久之宜孰先。苟無一於此。而情機淆糅。藥難徑行。則適擇古人成方中。攻補相兼者。藥性平和者。以處置之。或不得已。

則二方更替夾用。要當不悖於仲景之律為期矣。如今之醫。雖證之純者。往往二方互擬。(稱云本方別煎。)況至駁者。則數方兼施。謂為能盡事術。病家亦甘受。習以為俗。徒置人於不生不死之間。可勝嘆哉。張隱菴侶山堂類辨曰。雜證者。謂一人之病。見證龐雜。當知始病則一。

久久不去。漸至蔓延。故治雜病。如理亂繩。得其頭緒。一路理清。不則愈理愈亂矣。所治之藥。亦專取其要。多則雜。雜無功。此說。即前論不可顧忌之意。而亦以可矯輓近雜治之偏。故附於斯。

又按標本病傳論曰。謹察間甚。以意調之。間者並行。甚者獨行。張景岳曰。間者。言病之淺。甚者。言病之重也。病淺者。可以兼治。故曰並行。病甚者。難容雜亂。故曰獨行。(類經),此說為是。張隱菴(集註)高士宗(直解),以間者。為相兼之義。卻失經旨矣。朱永年曰。間甚之中。又分緩急。(集註引)亦是。

白話文:

戴復庵說,有些疾病,像是傷寒,有單純的傷寒病,也有複雜的傷寒病。所謂複雜的傷寒病,不能用治療單純傷寒病的方法來治療。因為病人的症狀不一,有時寒冷,有時發熱,陰陽的表徵同時顯現。這時應該先針對最主要的症狀來治療,其他次要的症狀則慢慢處理。但也不能只用單純的熱藥或寒藥。

例如,病人出現嘔吐、口渴、煩躁發熱等症狀,服用小柴胡湯後,嘔吐、口渴、煩躁發熱的症狀雖然停止了,卻開始腹瀉不止。如果因此認為小柴胡湯不對,那麼嘔吐、口渴、煩躁發熱的症狀就不應該停止。如果認為小柴胡湯是對的,那麼腹瀉就不應該出現。又例如,病人出現嘔吐、腹瀉、四肢冰冷等症狀,服用薑附湯後,這些症狀雖然停止了,卻開始出現發熱、口渴、胡言亂語、昏迷不醒等症狀。如果因此認為薑附湯不對,那麼嘔吐、腹瀉、四肢冰冷的症狀就不應該停止。如果認為薑附湯是對的,那麼發熱、口渴、胡言亂語、昏迷不醒等症狀就不應該出現。

這些也屬於複雜的傷寒病,雖然沒有明顯的寒熱症狀同時出現,但陰中帶陽,陽中帶陰,潛伏在體內,還沒有顯現出來。如果用藥偏頗,就會造成此消彼長的局面。醫生應該在有疑慮的地方,反覆辨別診斷,不要只顧一方面而忽略另一方面,這樣才能做到盡善盡美。

盧砥鏡在《續易簡方後集》中說,好的醫生在看病時,遇到單純的疾病,用藥應該像教導小孩一樣,簡單明瞭,每個字都清楚切題;遇到複雜的疾病,開藥方應該像有才華的人寫文章一樣,每個字都包含深意。戴復庵所說的複雜病,就是指症狀複雜的疾病。不僅傷寒有這種情況,其他疾病也都有。治療疾病的方法,貴在專一。但病情千變萬化,不能只用一種方法來處理。查看經典醫書,寒熱夾雜的疾病很多,治療方法也有很多是寒涼藥和溫熱藥同時使用的。

這和甘草乾薑湯的應變用法略有不同。像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證,就是更複雜的例子。像忽冷忽熱的症狀,也是屬於不單純的疾病。至於治療方法,則要根據情況變化,各自採取不同的措施。至於反治法,寒熱藥同時使用,後世醫書中也有間隔服用或夾雜使用的方劑。

甚至有早上服用附子,晚上服用大黃的說法。但這種治療方法,如果粗心大意,盲目模仿,就容易落入朱丹溪的雜合治療的窠臼,造成用藥混亂,延誤病情。因此,醫生在遇到複雜疾病時,必須仔細觀察疾病的根本原因、表裡虛實的輕重緩急、以及病程的新舊等,如果不能掌握這些,病情混亂,藥物難以發揮作用,就應該選擇古人成方中,攻補兼施、藥性平和的方劑來治療。如果不得已,則可將兩種藥方交替使用,但也要符合張仲景的醫理。

現在的醫生,即使遇到單純的疾病,也常常用兩種方子來互相比較(說是本方另外煎煮)。更何況遇到複雜的疾病,就更會同時使用多種方劑,認為這樣才能顯示自己的醫術高明,病人也甘願接受。這種風氣習以為常,只是把人置於不死不活的狀態,實在令人嘆息。

張隱菴在《侶山堂類辨》中說,所謂雜證,是指一個人的疾病出現多種複雜的症狀。應該知道疾病剛開始時只有一種,如果久治不癒,就會逐漸蔓延。所以治療複雜疾病,就像處理亂麻一樣,要找到頭緒,一條條理清楚,否則只會越理越亂。所用的藥也要針對主要病因,如果用藥太多就雜亂,雜亂就沒有效果。這個說法,和前面所說的不可顧忌的道理相通,也是為了糾正現代人雜亂用藥的偏頗,所以附在這裡。

又根據《標本病傳論》所說,要仔細觀察病情緩急,依照情況來調整治療。病情較輕微時可以同時治療,病情嚴重時則要單獨處理。張景岳認為,所謂「間」,是指病情較淺,所謂「甚」,是指病情較重。病情較淺的,可以同時治療,所以說「並行」;病情較重的,難以容忍雜亂的治療,所以說「獨行」。這個說法是正確的。張隱菴和高士宗認為「間」是指同時兼顧的意思,卻失去了經文的本意。朱永年認為,病情緩急也應該包含在間甚之間,這個說法也是正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