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丹波元堅

《藥治通義》~ 卷七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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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七 (3)

1. 補法大旨

而予更有根本之說焉。胚胎始兆。形骸未成。先生兩腎。腎者。先天之根本也。㘞地一聲。一事未知。先求乳食。是脾者。後天之根本也。然而先天之中。有水有火。水曰真陰。火曰真陽。名之曰真。則非氣非血。而為氣血之母。生身生命。全賴乎此。周子曰。無極之真。二五之精。

妙合而凝。寂然不動。感而遂通。隨吾神以為往來者。此也。古人深知此理。用六味滋水。八味補火。十補斑龍。水火兼濟。法非不善矣。然而以假補真。必其真者。未曾盡喪。庶幾有效。若先天祖氣。蕩然無存。雖有靈芝。亦難續命。而況庶草乎。至於後天根本。尤當培養。

不可忽視。經曰。安穀則昌。絕谷則危。又云。粥藥入胃。則虛者活。古人診脈。必曰胃氣。制方則曰補中。又曰歸脾健脾者。良有以也。夫飲食入胃。分布五藏。灌溉周身。如兵家之糧餉。民間之煙火。一有不繼。兵民離散矣。然而因餓致病者固多。而因傷致病者。亦復不少。

過嗜肥甘則痰生。過嗜醇釀則飲積。瓜果乳酥。濕從病受。發為腫滿瀉利。五味偏啖。久而增氣。皆令夭殃。可不慎哉。是知脾腎兩藏。皆為根本。不可偏廢。古人或謂補脾不如補腎者。以命門之火。可生脾土也。或謂補腎不如補脾者。以飲食之精。自能下注於腎也。須知脾弱而腎不虛者。

則補脾為亟。腎弱而脾不虛者。則補腎為先。若脾腎兩虛。則並補之。藥既補矣。更加攝養有方。斯為善道。諺有之曰。藥補不如食補。我則曰。食補不如精補。精補不如神補。節飲食。惜精神。用藥得宜。病有不痊焉者寡矣。(醫學心悟。)

按陰陽應象大論云。形不足者。溫之以氣。精不足者。補之以味。此補法之大要也。(張戴人儒門事親。以氣味為食補。然本篇。以藥之氣味辨陰陽。則此為藥補明矣。)朱丹溪格致餘論曰。精不足者。補之以味。何不言氣補。曰。味陰也。氣陽也。補精以陰。求其本也。故補之以味。

若甘草白朮地黃澤瀉五味子天門冬之類。皆味之厚者也。經曰。虛者補之。正此意也。上文謂。形不足者。溫之以氣。夫為勞倦所傷。氣之虛。故不足。溫者。養也。溫存以養。使氣自充。氣完則形完矣。故言溫不言補。經曰。勞者溫之。正此意也。此說為得經旨矣。蓋所謂形者。

形氣也。精者。精血也。形氣無質。故非氣厚之品。不能以升發元陽。和煦周身。精血有形。故非味厚之品。不能以濡養真陰。滲灌府藏。補陽補陰。實無出於此矣。難經之治損。云益其氣。云調其營衛。云緩其中。即溫之以氣也。云益其精。即補之以味也。仲景之治虛勞。

其自中土乏弱者。小建中湯。以養其胃。而化氣生津。是補陽之法也。其自下焦衰憊者。腎氣丸。以滋其腎。而培元填精。是補陰之法也。繇是觀之。則用補之理。先聖後聖。其揆一也蓋經之言補者。不一而足。張戴人急於立言。以為內經止有三法。無第四法。要不免偏枯之論也。

白話文:

我還有更根本的說法。胚胎剛開始形成時,形體還未成形,首先出現的是兩個腎臟。腎是先天的根本。嬰兒呱呱落地,對一切都還懵懂未知,首先要尋求乳汁食物,這是因為脾是後天的根本。然而在先天之本中,有水有火。水稱為真陰,火稱為真陽。之所以稱之為「真」,是因為它們並非氣或血,而是氣血的母親,生命的來源,完全依賴於它們。周子說:「無極的真,陰陽二氣與五行的精華,巧妙地結合而凝聚。寂靜不動,但感應就會產生變化,隨著我們的神氣來往運行。」說的就是這個道理。古人深知這個道理,用六味地黃丸來滋養腎陰,用八味地黃丸來補腎陽,用十補丸(斑龍丸)來水火並濟,方法不能說不好。然而用假的來補充真的,必須在真的還沒有完全喪失殆盡時,才能有點效果。如果先天的祖氣已經蕩然無存,即使有靈芝仙草,也很難延續生命,更何況是普通的草藥呢?至於後天的根本,更應該好好培養,不可忽視。《內經》說:「能消化穀物就能昌盛,不能消化穀物就會危險。」又說:「粥藥進入胃中,虛弱的人就能活命。」古人診脈,必定要問胃氣,擬定藥方時,會說要「補中」,又會說要「歸脾健脾」,是有其道理的。飲食進入胃中,分布到五臟,灌溉全身,就像軍隊的糧食和百姓的炊煙,一旦供應不上,軍隊和百姓就會離散。然而因為飢餓而生病的人固然很多,但因為損傷而生病的人也不少。過度喜愛肥膩甘甜的食物就會產生痰,過度喜愛醇厚的酒就會積聚酒毒。瓜果、乳酪等食物,容易使身體遭受濕邪侵襲,導致腫脹、腹瀉等病症。偏食五味,久而久之會增加氣滯,都容易導致夭折。不得不謹慎啊!由此可知,脾和腎這兩個臟器,都是根本,不可偏廢。古人有說補脾不如補腎的,是因為命門之火可以生養脾土。也有說補腎不如補脾的,是因為飲食的精華可以下注入腎。要知道,如果脾虛但腎不虛,就應該優先補脾。如果腎虛但脾不虛,就應該優先補腎。如果脾腎都虛,就應該同時補。藥物已經補了,如果再加上攝生調養得當,才是正確的方法。俗話說:「藥補不如食補。」我認為:「食補不如精補,精補不如神補。」節制飲食,愛惜精神,用藥得當,疾病沒有痊癒的就很少了。(出自《醫學心悟》)

《黃帝內經·陰陽應象大論》說:「形體不足的,要用氣來溫養;精氣不足的,要用味來補養。」這是補法的大要。(出自張戴人的《儒門事親》,他將氣味歸為食補,然而這篇文章以藥物的氣味來辨別陰陽,所以這裡指的是藥補,很明顯。)朱丹溪在《格致餘論》中說:「精不足的,要用味來補養,為什麼不說用氣補呢?」回答說:「味是屬陰的,氣是屬陽的,補精是用陰來補,求的是根本,所以要用味來補,例如甘草、白朮、地黃、澤瀉、五味子、天門冬等,都是味道厚重的藥物。《內經》說:「虛的要補。」正是這個意思。前面說:「形體不足的,要用氣來溫養。」因為過度勞累傷了身體,導致氣虛,所以才不足。溫養,是溫和地養護,使氣自己充盈。氣足了,形體也就好了。所以說溫養而不說補。《內經》說:「勞累的要溫養。」正是這個意思。這個說法領會了《內經》的宗旨。所謂的「形」,是指形體之氣。「精」是指精血。形氣是無形的,所以必須用氣味厚重的藥物,才能升發元陽,溫煦全身。精血是有形的,所以必須用味道厚重的藥物,才能滋養真陰,滲透到臟腑。補陽補陰,其實都離不開這些道理。《難經》治療虛損,提到「益其氣」、「調其營衛」、「緩其中」,就是用氣來溫養的意思。「益其精」,就是用味來補養的意思。張仲景治療虛勞,針對中焦脾胃虛弱的,用小建中湯來養胃,使其化生氣血津液,這是補陽的方法;針對下焦腎虛的,用腎氣丸來滋養腎,以培補元氣,這是補陰的方法。由此來看,古今聖賢使用補法的道理,都是一致的。經典中關於補法的論述,數不勝數。張戴人急於立論,認為《內經》只有三種補法,沒有第四種,這難免有失偏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