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·丹波元堅

《藥治通義》~ 卷四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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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(4)

1. 汗下遲早

張兼善曰。或問。有言汗不厭早,下不厭遲。斯言何如?予曰。凡汗證固宜早。仲景謂不避晨夜者,此也。(按此傷寒例語。)夫下證須從宜定奪,當急則急,當緩則緩,安可一概而治?假如陽明病,已有可下之理,但為面合赤色,其在經之熱猶未斂。又如嘔多雖有陽明證,謂熱在上焦,未全入府,皆言不可攻。凡此之類,固宜遲也。若陽明篇中,言急下者,事不可緩,其可遲乎?所言從宜定奪,是也。(傷寒選錄引。)

劉松峰曰。凡人初感寒邪,一覺憎寒頭痛,身痛身熱脊強,便宜用溫散之劑,速發其汗,斷無不愈之理。雖年老及平素虛怯之人,不易作汗者,覺病即服汗劑,其邪亦無不即當時解散者。此余屢用而屢效者也。遲則寒邪稽留,傳變百出,而斑黃狂躁等證生矣。所以一覺感寒,便宜速治。若必如難知所說,或日午以後,感寒必遲,至明朝午前服汗劑,不亦晚乎?假如午後感寒,此時雖屬陰分,亦宜速治散劑,且服之多,未有當時即汗者,必俟次早,藥力既行,又逢陽分,出汗更易易耳。所謂汗無太早者,明系預早之早,豈早晚之早乎?至所謂太晚之說,分明解作遲下,非早辰夜晚。第此言,為庸醫不應下而妄下之者說法耳。然其言不能無弊也。若遇宜急下之證,而必執下無太晚之說,則陽明胃府,勢必被邪火燒,至燥裂而不可救矣。下劑若必拘以時,不亦謬哉?早晚二字,當易以遲速,云汗無太速,下無太遲,則不煩言而解矣。

(說疫)

按韓祗和傷寒微旨,其可下篇,不立湯液,惟以早下為太戒。(見乾隆四庫總目。清臣曰。蓋為氣質羸弱者言,恐非。)蓋為粗工妄下而發。如王海藏此事難知,以日候早晚,言汗下之例,迂拘極甚。故戴復庵證治要訣,既謂為大綱之論,而張景岳質疑錄,亦辨其陋,皆確論也。

又按玉函經,仲景曰。不須汗,而強與汗之者,奪其津液,令人枯竭而死。又須汗而不與汗之者,使諸毛孔閉塞,令人悶絕而死。又不須下,而強與下之者,令人開腸洞泄,便溺不禁而死。又須下而不與下之者,令人心內懊憹,脹滿煩亂,浮腫而死。蓋是汗下之嚴戒也。江含徵醫津一筏曰。醫者曉得當汗而汗,當下而下,不難。曉得當汗而不能汗,當下而不能下,為難。仲景之可與不可,宜詳玩。此語為是。又羅謙甫衛生寶鑑,有汗多亡陽,下多亡陰二按。張隱菴侶山堂類辨曰。一薰一蕕,十年遺臭,故去邪莫如速也。曰汗多亡陽,如表邪盛者,汗之而解,以養陽也。曰下多亡陰,如里邪實者,下之而解,以養陰也。多者,謂其太過也。太過不可,而況妄行乎。

白話文:

汗出和攻下的時機

張兼善說,有人問:「有種說法是,發汗不嫌早,攻下不嫌遲,這話對嗎?」我認為,一般來說,發汗確實應該早一點。張仲景說過,發汗不應避開早晚,就是這個道理(這是《傷寒論》裡的說法)。至於攻下,就必須根據情況來判斷,該用就用,該緩則緩,不能一概而論。例如陽明病,雖然已經有可以攻下的理由,但是如果臉色發紅,代表熱還在經絡中,沒有完全進入腸胃;又比如嘔吐很多,雖然有陽明證狀,但代表熱在上焦,還沒有完全進入腸胃,這些情況都不能攻下,應該稍微延遲。但如果陽明篇中提到要趕快攻下的情況,事態緊急,又怎能延遲呢?所以說要根據情況來判斷才是正確的。(以上出自《傷寒選錄》)

劉松峰說,一般人剛開始感受到寒邪入侵,出現怕冷、頭痛、身體痛、發熱、背部僵硬等症狀時,應該立刻用溫熱散寒的藥物來發汗,這樣絕對沒有治不好的道理。即使是年紀大或體質虛弱的人,不容易出汗,只要一覺得生病就服用發汗的藥物,寒邪也一定能立刻被驅散。這是我多次使用都有效的經驗。如果拖延時間,寒邪就會停留體內,產生各種變化,導致出現斑疹、黃疸、狂躁等嚴重的症狀。所以,一感覺到寒邪,就應該趕快治療。如果一定要像某些人說的,或是要等到中午以後才算是寒邪,等到明天早上才服用發汗藥,那不是太晚了嗎?如果下午感受到寒邪,即使這時屬於陰分,也應該趕快服用散寒的藥物。而且,服用後大多不會立刻出汗,通常要等到隔天早上,藥力發揮後,再加上陽氣的幫助,才更容易出汗。所謂「發汗不嫌早」,指的是要預先、及早治療,而不是指時間上的早晚。至於說「太晚」,明顯是說攻下的時間要遲,而不是指早晨或晚上。這句話是針對那些不該用攻下藥卻亂用的庸醫而說的。然而,這句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問題。如果遇到應該趕快攻下的情況,卻堅持「攻下不嫌晚」的說法,那陽明胃府的邪火一定會燒得更嚴重,導致胃腸乾燥破裂而無法救治。攻下藥如果一定要拘泥於時間,豈不是大錯特錯?應該把「早晚」改成「遲速」,說成「發汗不嫌太快,攻下不嫌太慢」就簡單明瞭了。(以上出自《說疫》)

韓祗和的《傷寒微旨》中,在談到攻下時,並不特別設立方劑,只是再三強調要避免過早攻下。(這是乾隆年間《四庫總目》的說法。清臣認為,這可能是針對氣質虛弱的人說的,恐怕不適用於所有情況。)這應該是為了防止那些粗心的醫生亂用攻下藥而說的。像是王海藏這種人,把發汗和攻下都根據時間早晚來判斷,實在太過於迂腐拘泥了。所以戴復庵的《證治要訣》稱其為大方向的理論,而張景岳的《質疑錄》也批評他的淺陋,這些都是很正確的評論。

《玉函經》中,張仲景說,不需要發汗卻強行發汗,會耗盡體內的津液,導致人枯竭而死;需要發汗卻不發汗,會使毛孔閉塞,導致人悶絕而死。不需要攻下卻強行攻下,會導致腹瀉不止,大小便失禁而死;需要攻下卻不攻下,會導致心中煩躁不安、腹脹、發狂、全身浮腫而死。這些都是關於發汗和攻下的嚴厲警告。江含徵在《醫津一筏》中說,醫生知道什麼時候該發汗,什麼時候該攻下並不難;知道該發汗卻不能發汗,該攻下卻不能攻下才是難處。張仲景說的「可」與「不可」,應該仔細研究。這句話說得很對。另外,羅謙甫的《衛生寶鑑》中提到,發汗過多會導致陽氣耗竭,攻下過多會導致陰液虧損。張隱菴的《侶山堂類辨》說,「一薰一蕕,十年遺臭」,所以去除邪氣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處理。所謂發汗過多會耗竭陽氣,如果表邪很盛,發汗後病邪解除,反而能養陽;所謂攻下過多會耗竭陰液,如果裡邪很實,攻下後病邪解除,反而能養陰。這裡的「多」是指太過量。太過量是不可以的,更何況是亂用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