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藥治通義》~ 卷二 (8)
卷二 (8)
1. 虛實治要
張景岳曰。通評虛實論曰。邪氣盛則實。精氣奪則虛。此虛實之大法也。設有人焉。正已奪。而邪方盛者。將顧其虛而補之乎。抑先其邪而攻之乎。見有不的。則死生系之。此其所以宜慎也。夫正者本也。邪者標也。若正氣既虛。則邪氣雖盛。亦不可攻。蓋恐邪未去。而正先脫。
呼吸變生。則措手無及。故治虛邪者。當先顧正氣。正氣存則不致於害。且補中自有攻意。蓋補陰即所以攻熱。補陽即所以攻寒。世未有正氣復而邪不退者。亦未有正氣竭而命不傾者。如必不得已。亦當酌量緩急。暫從權宜。從少從多。寓戰於守。斯可矣。此治虛之道也。若正氣無損者。
邪氣雖微。自不宜補。蓋補之則正無與。而邪反盛。適足以藉寇兵。而資盜糧。故治實證者。當直攻其邪。邪去則身安。但法貴精專。便臻速效。此治實之道也。要之能勝攻者。方是實證。實者可攻。何慮之有。不能勝攻者。便是虛證。氣去不返。可不寒心。此邪正之本末。
不可不知也。（類經）
又曰。邪氣盛則實。精氣奪則虛二句。為病治之大綱。其辭似顯。其義甚微。最當詳辨。而辨之有最難者。何也。蓋實言邪氣。實宜寫也。虛言正氣。虛宜補也。凡邪正相薄而為病。則邪實正虛。皆可言也。故主寫者則曰。邪盛則實。當寫也。主補者則曰。精奪則虛。當補也。
各執一句。茫無確見。藉口文飾。孰得言非。是以至精之調。反釀莫大之害。不知理之所在。有必不可移易者。奈時醫不能察耳。余請析此為四。曰孰緩孰急。其有其無也。所謂緩急者。察虛實之緩急也。無虛者。急在邪氣。去之不速。留則生變也。多虛者。急在正氣。培之不早。
臨期無濟也。微虛微實者。亦治其實。可一掃而除也。甚虛甚實者。所畏在虛。但固守根本。以先為己之不可勝。則邪無不退也。二虛一實者。兼其實開其一面也。二實一虛者。兼其虛防生不測也。總之實而誤補。固必增邪。猶可解救。其禍小。虛而誤攻。真氣忽去。莫可挽回。
其禍大。此虛實之緩急。不可不察也。所謂有無者。察邪氣之有無也。凡風寒暑濕火燥。皆能為邪。邪之在表在裡。在府在藏。必有所居。求得其本。則直取之。此所謂有。有則邪之實也。若無六氣之邪。而病出三陰。則惟情欲以傷內。勞倦以傷外。非邪似邪。非實似實。此所謂無。
無則病在元氣也。不明虛實有無之義。必至以逆為從。以標作本。絕人長命。損德多矣。可不懼且慎哉。（同上）
何西池曰。虛者。正虛也。謂其人氣血虛衰也。實者。邪實也。（一切內外寒熱諸邪。不論有形無形。但著滯為患。亟宜消散者。皆為實邪。）非謂其人氣血壯實也。故曰。虛中有實。實中有虛。（所謂正自虛。而邪自實也。）虛而不實者。止用補。虛而實者。必攻補兼施。
白話文：
張景岳說，《通評虛實論》提到：「邪氣強盛就是實證，精氣耗損就是虛證。」這是辨別虛實證的大原則。假設有個人，正氣已經虛弱，而邪氣正盛，這時應該先考慮補養虛弱的正氣呢？還是先攻擊強盛的邪氣呢？如果判斷錯誤，就會關係到病人的生死，所以必須謹慎。正氣是根本，邪氣是枝節。如果正氣已經虛弱，即使邪氣再強盛，也不可以貿然攻擊，因為擔心邪氣還沒去除，正氣就先耗竭了，導致呼吸發生變化，到時就束手無策了。因此，治療虛證夾雜邪氣時，應該先顧及正氣，只要正氣存在就不會危害到生命。而且補養正氣本身就有攻擊邪氣的作用，例如：補養陰液就能達到清除熱邪的效果，補養陽氣就能達到驅除寒邪的效果。世上沒有正氣恢復而邪氣不退的道理，也沒有正氣耗竭而生命不傾危的。如果萬不得已要攻擊邪氣，也應該仔細衡量情況的輕重緩急，暫且採取權宜之計，從少劑量開始，逐漸增加，寓攻於守，這樣才行。這就是治療虛證的方法。如果正氣沒有損傷，即使邪氣輕微，也不應該補養，因為補養只會讓正氣沒有發揮作用，反而使邪氣更盛，如同引狼入室。因此，治療實證應該直接攻擊邪氣，邪氣去除身體自然就安康。但是治療方法必須精確專一，才能快速見效。這就是治療實證的方法。總之，能承受攻伐的才是實證，實證可以攻擊，不用擔心。不能承受攻伐的，就是虛證，氣耗散了就無法挽回，怎能不讓人感到心寒呢？這就是邪氣和正氣的根本和枝末，不可以不知道。（出自《類經》）
另外還說：「邪氣盛就是實證，精氣耗損就是虛證」這兩句話，是治療疾病的大綱，雖然字面上看起來很簡單，但含義卻非常深奧，必須詳細分辨。而其中最困難的地方在於，所謂實證指的是邪氣，治療上應該瀉除；所謂虛證指的是正氣，治療上應該補養。凡是邪氣和正氣互相搏鬥而產生的疾病，就可能出現邪氣盛而正氣虛的情況，都可以說是實證或虛證。所以，主張瀉邪的人會說：「邪氣強盛就是實證，應該瀉除。」主張補正的人則會說：「精氣耗損就是虛證，應該補養。」各執一詞，沒有明確的見解，只是用文字來粉飾，誰也不能說他們錯。因此，最精微的治療，反而可能造成極大的危害，因為沒有了解醫理的所在，有些原則是絕對不能改變的，可惜當時的醫生不能明察。我將此分為四個方面來分析：一是緩急，二是有無。所謂緩急，就是要觀察虛實的緩急。沒有虛證的，急在邪氣，必須快速去除，如果拖延就會產生變化。虛證多的，急在正氣，必須及早培補，否則等到病情危急就來不及了。虛實都輕微的，可以治療實證，很快就能痊癒。虛實都很嚴重的，最擔心的是虛證，只要固守根本，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，那麼邪氣自然就會退去。兩種虛證夾雜一種實證的，要兼顧實證來疏通阻滯的地方。兩種實證夾雜一種虛證的，要兼顧虛證，預防發生意外。總之，實證如果誤用補法，雖然會增加邪氣，但還能補救，危害較小；虛證如果誤用攻法，正氣會突然耗竭，無法挽回，危害極大。這就是虛實的緩急，不可不察。所謂有無，就是要觀察邪氣的有和無。凡是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火、燥等六種外邪，都會導致疾病。邪氣無論在表在裡，在臟在腑，都必定有所依附，只要找到它的根本，就直接去除它。這就是所謂的「有」，有就是邪氣的實證。如果沒有六種外邪，而疾病發生在三陰經，那就是因為情慾過度而傷及內在，勞累過度而傷及外在，這種情況似邪非邪，似實非實，這就是所謂的「無」，無則病在元氣。不明白虛實有無的道理，必然會把逆當成順，把枝節當成本，縮短人的壽命，損害醫德，怎能不戒慎恐懼呢？（同上）
何西池說：「虛，指的是正氣虛弱，也就是說這個人氣血虛衰。實，指的是邪氣實在，（各種內外寒熱邪氣，無論有形無形，只要滯留在體內造成危害，就應該迅速清除，這些都是實邪。）並不是指這個人氣血強盛。所以說，虛中有實，實中有虛。（所謂正氣虛，而邪氣實。）虛而不實的，只需補養；虛而有實的，必須攻補兼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