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藥治通義》~ 卷三 (2)
卷三 (2)
1. 攻補寒熱同用
楊仁齋曰。黃連湯。用乾薑黃連。柴胡桂薑湯。用黃芩乾薑。麻黃升麻湯。用桂枝石膏。返陰丹。用附子膩粉。陰旦湯。用乾薑黃芩。與夫桂枝石膏湯。桂枝大黃湯。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。某藥性寒。某藥性溫。溫以調陰。寒以調陽。蓋使陰陽調。而得其正。其有陽證當下。
而表怯者。陰證當溫。而帶熱者。皆可以前例推之。亦當權其冷熱重輕。為之增減。斯可矣。(活人總括。)
張隱菴曰。夫治病。有專宜於寒者。熱者。補者。瀉者。又宜寒熱補瀉之兼用者。如傷寒。有附子瀉心湯。用大黃芩連附子。寒熱之並用者。有柴胡加龍骨牡蠣湯。以人參大黃黃芩薑桂。補瀉寒熱之並用者。金匱。有大黃附子細辛湯。有大黃乾薑巴豆之備急丸。此皆先聖賢切中肯綮之妙用。
當參究其所用之因。而取法之。今時有用涼藥而恐其太涼。用熱藥而恐其太熱。是止知藥之寒熱。而不知病之邪正虛實也。然亦有並用寒熱補瀉。而切當者。反為不在道者笑之。開之曰。寒熱補瀉兼用。在邪正虛實中求之。則得矣。(侶山堂類辨。)
徐洄溪曰。虛證宜補。實證宜瀉。盡人而知之者。然或人虛而證實。以弱體之人。冒風傷食之類。或人實而證虛。如強壯之人。勞倦亡陽之類。或有人本不虛。而邪深難出。又有人已極虛。而外邪尚伏。種種不同。若純用補。則邪氣益固。純用攻。則正氣隨脫。此證未愈。彼病益深。
古方所以有攻補同用之法。疑之者曰。兩藥異性。一水同煎。使其相制。則攻者不攻。補者不補。不如勿服。若或兩藥不相制。分途而往。則或反補其所當攻。攻其所當補。則不惟無益。而反有害。是不可不虞也。此正不然。蓋藥之性。各盡其能。攻者必攻強。補者必補弱。
猶掘坎於地。水從高處流下。必先盈坎而後進。必不反向高處流也。如大黃與人參同用。大黃必能逐去堅積。決不反傷正氣。人參自能充盈正氣。決不反補邪氣。蓋古人制方之法。分經別藏。有神明之道焉。如瘧疾之小柴胡湯。瘧之寒熱往來。乃邪在少陽。木邪侮土。中宮無主。
故寒熱無定。於是。用柴胡以驅少陽之邪。柴胡必不犯脾胃。用人參以健中宮之氣。人參必不入肝膽。則少陽之邪自去。而中土之氣自旺。二藥各歸本經也。如桂枝湯。桂枝走衛以祛風。白芍走營以止汗。亦各歸本經也。以是而推。無不盡然。試以神農本草諸藥主治之說。細求之。
自無不得矣。凡寒熱兼用之法。亦同此義。故天下無難治之症。後世醫者。不明此理。藥惟一途。若遇病情稍異。非顧此失彼。即遊移浮泛。無往而非棘手之病矣。但此必本於古人制方成法。而神明之。若竟私心自用。攻補寒熱。雜亂不倫。是又殺人之術也。(醫學源流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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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白虎加人參湯。治熱結津乏。調胃承氣湯。治燥實液虧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。治誤下壞證。附子瀉心湯。治裡熱表虛之類。是攻補同用也。半夏生薑甘草三瀉心湯。治中焦冷熱不調。梔子乾薑湯。黃連湯。烏梅丸。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。治上熱下冷。柴胡桂枝幹薑湯。治水熱相併之類。
是寒熱同用也。此皆所病之證。本屬錯雜。故藥之攻補寒熱。各有相對者也。(前卷。治辨虛實。治有不可正行。反治等條。並宜參看。),又有病但寒但熱而寒熱並行者。如大青龍湯。桂枝加大黃湯。大黃附子湯。備急丸之類。是其藥一取其性。一取其用。性用相藉。自作一種方劑矣。
(詳論於第十卷。)又如白虎湯之粳米。十棗湯之大棗之類。是取回護胃氣矣。並與攻補同用之意不同也。
白話文:
楊仁齋說:「黃連湯使用乾薑和黃連,柴胡桂薑湯使用黃芩和乾薑,麻黃升麻湯使用桂枝和石膏,返陰丹使用附子和膩粉,陰旦湯使用乾薑和黃芩,還有像桂枝石膏湯、桂枝大黃湯、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等方劑,有的藥性寒,有的藥性溫。用溫性藥來調和陰氣,用寒性藥來調和陽氣,目的是使陰陽調和,達到平衡。如果陽證需要攻下,但病人體表虛弱,或者陰證需要溫補,但又帶有熱象,都可以按照前面的原則來推論。也應該根據寒熱的輕重來增減藥量,這樣就可以了。」(出自《活人總括》)
張隱庵說:「治療疾病,有的情況適合用寒性藥,有的適合用熱性藥,有的適合用補藥,有的適合用瀉藥,也有適合寒熱補瀉藥物同時使用的。例如,傷寒病中有附子瀉心湯,使用大黃、黃芩、黃連和附子,這是寒熱藥物並用的例子。還有像柴胡加龍骨牡蠣湯,使用人參、大黃、黃芩、生薑和桂枝,這是補瀉寒熱藥物同時使用的例子。《金匱要略》中有大黃附子細辛湯,還有大黃、乾薑和巴豆組成的備急丸,這些都是古代聖賢精確用藥的妙處。我們應該研究他們用藥的原因,並學習他們的方法。現在有些人使用涼藥擔心太涼,使用熱藥擔心太熱,這只是知道藥物的寒熱屬性,而不知道疾病的邪正虛實。然而,也確實有寒熱補瀉藥物並用,而且非常合適的情況,反而被那些不了解的人嘲笑。我認為,寒熱補瀉藥物同時使用,應該在邪正虛實的基礎上來考慮,這樣才能掌握正確的用藥方法。」(出自《侶山堂類辨》)
徐洄溪說:「虛證適合用補藥,實證適合用瀉藥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。然而,有時病人身體虛弱但病症表現為實,例如體弱的人感受風寒或飲食不當。有時病人身體強壯但病症表現為虛,例如強壯的人過度勞累導致陽氣虛弱。還有的人本身不虛弱,但邪氣深入難以排出;有的人已經極度虛弱,但體內還潛伏著外邪。情況千差萬別。如果單純使用補藥,會使邪氣更加固結;如果單純使用攻下藥,會使正氣也跟著耗損,這樣舊病還沒好,又會產生新的疾病。所以,古代方劑中有攻補同用的方法。對此有疑問的人會說:『兩種藥性相反的藥物,一起煎煮,會互相制約,攻下的作用不能發揮,補益的效果也沒有了,不如不吃。如果兩種藥物不互相制約,各自發揮作用,可能會反而補了應該攻下的,攻了應該補益的,這樣不僅沒有好處,反而有害。』這是必須注意的。其實不是這樣的。藥物的藥性各自發揮其功能。攻下的藥物一定攻打邪氣強盛的地方,補益的藥物一定補益虛弱的地方。就像在地上挖了一個坑,水從高處流下來,一定先填滿坑,然後才會繼續流,絕對不會反向高處流去。例如,大黃和人參同時使用,大黃一定會驅除體內積滯,絕對不會損傷正氣;人參自然會充實正氣,絕對不會助長邪氣。古代人制定方劑的方法,是按照不同的經絡和臟腑來考慮的,有著非常精深的道理。例如,治療瘧疾的小柴胡湯,瘧疾發作時寒熱交替,是因為邪氣在少陽經,木邪侵犯脾土,導致中焦功能失調,所以寒熱沒有規律。於是,用柴胡來驅散少陽經的邪氣,柴胡絕對不會侵犯脾胃;用人參來健旺中焦的氣,人參絕對不會進入肝膽。這樣,少陽經的邪氣自然會被驅除,中焦的氣也自然會旺盛,兩種藥物各自歸回所屬的經絡。再如桂枝湯,桂枝走體表,祛除風邪;白芍走營血,止汗。也是各自歸回所屬的經絡。由此推論,其他情況也都是這樣。如果仔細研究《神農本草經》中各種藥物的主治功能,自然就會明白其中的道理。凡是寒熱藥物同時使用的方法,也是這個道理。所以,天下沒有難治的病症。後世的醫生,不明白這個道理,用藥方法單一,如果遇到病情稍微複雜一點,不是顧此失彼,就是游移不定,沒有不棘手的。但是,這種方法必須以古人制定的方劑為基礎,並加以靈活運用,如果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,胡亂地使用攻補寒熱的藥物,那就像是殺人了。」(出自《醫學源流論》)
(《醫學源流論》續):「例如,白虎加人參湯治療熱邪結聚、津液不足的情況,調胃承氣湯治療腸道燥結、津液虧乏的情況,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治療因誤用攻下藥導致的壞證,附子瀉心湯治療體內有熱、體表虛弱等情況,這些都是攻補同用的例子。半夏瀉心湯、生薑瀉心湯、甘草瀉心湯,治療中焦寒熱不調的情況;梔子乾薑湯、黃連湯、烏梅丸、乾薑黃芩黃連人參湯,治療上熱下寒的情況;柴胡桂枝乾薑湯,治療水邪與熱邪同時存在的情況,這些都是寒熱同用的例子。這些疾病的病因本來就複雜,所以藥物的攻補寒熱要互相配合使用。」(以上出自《醫學源流論》,並可參考前卷中關於辨別虛實、以及不按常規方法治療等相關內容)。
還有一些疾病,表現為單純的寒證或熱證,卻需要寒熱藥物一起使用,例如大青龍湯、桂枝加大黃湯、大黃附子湯、備急丸等方劑,其中某些藥物取其藥性,某些藥物取其功能,藥性與功能相互配合,形成獨特的方劑。
(詳細論述在第十卷)。還有像白虎湯中的粳米、十棗湯中的大棗等,是為了保護胃氣,這與攻補同用的意義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