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國醫藥論文集》~ 以中醫藥方治療法國公使病案
以中醫藥方治療法國公使病案
1. 以中醫藥方治療法國公使病案
慶應元年乙丑。秋八月二十日。閣老山形侯命惟常及針醫和田春徹云。「有法蘭西國公使姓希烏雷名雷渥洛叟斯者。病困甚。慕皇漢醫藥。汝等速往療之。」於是即日治裝。翌日未牌到橫濱港稅館。由山口駿河守。慄本瀨兵衛二君接伴。傳老閣之命。於公使寓館診察。通譯官名加希云者。
在余等審雷渥洛叟斯病狀之時語余曰。公使今茲年四十九歲。患脊腰疼痛有年。然從不害於行居。自行役日本以來。其痛益劇。動靜為之不自由。神色為之不樂。飲食為之無味。殆將廢公使之職守。西醫始斷為風濕。外施蒸藥。內用舍利別。不愈。一醫云。風濕漸浸淫。將變中風。
非溫泉不效。因浴於熱海之溫泉。痛覺稍緩。但歸來後。痛反益甚。且終夜脊腰冷如帶水。不能安眠。神氣益見委頓云。
惟常診曰。公使之病非風濕。亦非中風。蓋風主發熱而脈浮。濕流於關節。今脈遲緩。更無熱候。脊腰之痛。痛於定處。非遊走之痛。其非濕邪也明甚。又如為中風。則脈必左右偏勝。手足必麻痹或癱瘓。而言語蹇澀。今脈左右相同。且無麻痹癱瘓之證。言語爽利。又非中風也可知。
但腹中耎弱。四肢倦惰。動搖不自由。左足跌傷。少陰澀脈。此必左脈邊脊之際。筋絡損傷。氣血不能順利。既過盛年。氣血益衰。元陽不能振。故至腰冷而疼痛甚也。請問壯年時。曾受打撲折傷。或患金瘡癰疽大亡血症否。公使答曰。余於去歲為止。凡任過陸軍大將二十年。
戰門數度。就中為十八年前之大戰爭。一晝夜中。三度落馬。大炮炮彈。貫過馬首。余瞬息墜於地上。偃臥馬背而死。其時勇氣勃勃。更不自知其痛楚。後經一月許。發如今之痛。醫以為在霧瘴之地。晝夜必戰。感風濕之所致。療之稍差。惟常曰。爾後寒暑之交。或霖雨急冷之時。
發疼痛否。答曰有之。而於急冷之時尤甚。日本氣候。較本國為冷。故覺疼痛難堪。惟常曰。是非風濕。乃死血也。請得詳視其痛處。乃入寢室。裸體視之。見脊髓大骨從第十四至第十五之骨碎陷沒。左邊十四之脅。從章門之穴直到左臀肉。如刀削之羸瘦。惟常曰。此恐為馬足或肩所壓。
致大骨陷沒。左邊之督脈因損傷不能營作用。故疼痛固冷。然十數年之痛。非一朝一夕所能恢復。宜服溫療順利之藥徐徐圖治云。公使唯唯而諾。乞余用藥。因與桂枝加朮苓附湯。書其醫按。送達本國。服藥及針療一周。腰中慚溫。痛亦漸減。後服虎脛骨丸。痛益安。未幾即上軍艦度海云。
當時投藥之方如下
桂枝，運氣。強壯筋骨。
芍藥，和血止痛。
蒼朮，去身體之濁濕。分利關節。
茯苓，通利小便。順氣血。
附子，扶身內之陽氣。去腰脊之痛。
甘草，和腹。導諸藥。
大棗，生薑，此二品混和以上六品之藥性。使胃中容易容受。分布藥力於身體。以上各藥味調和煎服。希望前件病症。漸漸可愈。
以上方案書畢。交與慄本瀨兵衛。瀨兵衛渡與通譯官加希云。譯為法文。以示公使。後贈本國皇帝云。
二十二日加希云通譯友宴余於公使之別館。其值平均每人十五金。此日風雨甚烈。加希云備馬車接余去診察公使。
二十四日公使之疾大瘳。余入政府告別公使。公使握余手謝曰。宿患已愈過半。喜忭不堪。緩日本國首座當有以謝君也。余謝恩而出。因將治驗載於新聞中。後經各國新聞紙譯登。聲譽宏布五大洲。又將前方托和田氏帶歸京師。其後如言由法國轉本國國皇贈余時鳴鐘二個。哆囉呢三卷。
官賞白銀二十錠。然法國所贈二品。始終為幕府中扣以去。未能到手留為紀念。此足以推知當時幕府之權勢也。
白話文：
標題：[以中醫藥方治療法國公使病例]
內容：慶應元年乙丑，秋天的八月二十日，閣老山形侯命令我和針醫和田春徹說：“有位來自法蘭西國的公使，姓希烏雷名雷渥洛叟斯，病情嚴重，他很仰慕中國醫藥，你們要儘快前往爲他治療。”
於是，我們當日就開始準備，第二天午後抵達橫濱港稅館，由山口駿河守和慄本瀨兵衛兩位先生接待，他們傳達了閣老的命令，在公使的寓館進行診斷。翻譯官名叫加希雲。
在我們審查雷渥洛叟斯的病情時，加希雲告訴我，公使現在四十九歲，患有脊腰疼痛多年，但這並未影響他的日常生活。自從他來到日本任職後，這種疼痛加劇，使他行動不便，精神不樂，食慾減退，幾乎無法履行公使的職責。西醫最初診斷爲風溼，外部使用蒸藥，內部服用舍利別，但沒有效果。一位醫生說，風溼逐漸惡化，可能會轉變爲中風。
除非使用溫泉，否則不會有效。因此他在熱海的溫泉沐浴，疼痛稍微緩解，但回來後，疼痛反而加劇。並且整夜脊腰像帶着冷水一樣冷，無法安睡，精神更加疲憊。
我診斷說，公使的病並非風溼，也不是中風。因爲風溼會導致發熱，脈象浮起，溼氣會影響關節。而現在脈象遲緩，沒有發熱的症狀，脊腰的疼痛固定在一個地方，並非遊走的疼痛，顯然不是溼邪。如果是中風，脈象會一側強於另一側，手腳會麻痹或癱瘓，言語會變得困難。但現在脈象兩側相同，沒有麻痹癱瘓的跡象，言語清晰，所以這不是中風。
但是腹部軟弱，四肢乏力，行動不自如，左腳受傷，少陰澀脈，這表明左側脊椎附近，筋絡受損，氣血運行不暢。他已經過了壯年，氣血衰退，元陽無法振作，所以腰部冰冷且疼痛加劇。我問他在壯年時期，是否曾經受到重擊，或者患有大量出血的大病。公使回答說，直到去年爲止，他擔任過二十年陸軍大將，經歷了數次戰爭，在十八年前的一場大戰中，一天之內三次落馬，大炮的炮彈穿透了馬頭，他瞬間倒在地上，彷彿死去。當時勇氣十足，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疼痛。大約一個月後，才感到現在的疼痛。醫生認爲是在霧瘴之地，晝夜作戰，感受了風溼導致的。治療後略有好轉。我說，之後在季節交替，或是突然變冷的時候，疼痛會發作嗎？他回答說確實如此，尤其是在突然變冷的時候更爲嚴重。日本的氣候比他的國家冷，所以他覺得疼痛難以忍受。我說，這不是風溼，而是死血。請求詳細檢查疼痛的地方。於是進入臥室，脫下衣服檢查，發現脊髓大骨從第十四到第十五節骨頭碎裂並凹陷。左邊第十四根肋骨，從章門穴一直到左臀部肌肉，像是被刀削過一樣瘦弱。我說，這可能是被馬蹄或肩膀壓到，導致大骨凹陷。左側的督脈因爲損傷無法正常運作，所以疼痛且冰冷。然而多年的疼痛，不可能一夜之間恢復。應該服用溫療順氣的藥物，慢慢治療。公使點頭同意，請求我開藥。於是我給了桂枝加術苓附湯，寫下醫案，送到他的國家。服藥及鍼灸一週後，腰部逐漸溫暖，疼痛也逐漸減輕。後來服用虎脛骨丸，疼痛進一步緩解。不久，他就登上軍艦出海了。
當時用藥的配方如下：
桂枝：調節氣運，強化筋骨。 芍藥：調和血液，止痛。 蒼朮：去除體內的濁溼，利於關節。 茯苓：促進小便通暢，調和氣血。 附子：扶助體內陽氣，消除腰脊疼痛。 甘草：調和腹部，引導其他藥物。 大棗、生薑：這兩樣混合上述六種藥材，使胃容易接受，將藥力分佈全身。以上各種藥材調和煎服，希望病情可以逐漸恢復。
完成醫案後，我交給慄本瀨兵衛，瀨兵衛轉交給翻譯官加希雲，加希雲將其翻譯成法文，給公使看。後來，公使贈送給我國皇帝禮物。
二十二日，加希雲在公使的別館設宴招待我，每人花費十五金幣。那天風雨非常強烈，加希雲準備了馬車接我去爲公使診斷。
二十四日，公使的病情大大改善。我進入政府向公使告別。公使握住我的手，感謝我說，舊疾已經好了超過一半，無比喜悅。他對日本首相表示，會有方式來感謝你。我謝過他的好意後離開，於是將這次治療的經歷載入新聞中。之後，各國的報紙都翻譯刊登，聲名遠播五大洲。我又將處方委託和田氏帶回京都。之後，正如他所說，從法國轉送給我兩個當時鳴鐘和三卷哆囉呢。
官方獎勵我二十錠白銀。然而，法國贈送的兩件物品，最終被幕府扣留，我沒有得到它們作爲紀念。這足以看出當時幕府的權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