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中國醫藥論文集》~ 漢方醫與西洋醫
漢方醫與西洋醫
1. 漢方醫與西洋醫
我國(日本)自少彥名以來。相傳而存固有之醫道。中途傳入韓國之韓法。中國之漢法。晉唐法。金元法。更混入印度法。其中以漢法最為有力。故凡外來之法概以漢法稱之。其時專以草木根皮。資為治療。其他醫術之學問未開。故醫術之進步遲鈍。而不易成一名醫。積多年之經驗。
與修養精神不得「以心傳心」之妙機。決不能成名醫。離邪欲。主仁心。潛心思煉。悟天理。從自然之道。始得肯綮洞中。故名醫極少。一時代略出非常之名醫。則必大唱其寸關尺之切脈法。別為十二脈。二十四脈。二十七脈。說理玄妙。常人固茫然不知。即普通醫生。亦大多含糊不能分別之也。
白話文:
我國(日本)自少彥名以來,流傳並保存著固有的醫道。中途傳入了韓國的韓法,以及中國的漢法、晉唐法、金元法,甚至還混入了印度法。其中,漢法影響最大,以至於所有外來的醫術都以「漢法」稱呼。
當時,醫術主要依靠草藥、根皮等自然材料治療疾病,其他醫學知識尚未完善,因此醫術進步緩慢,要成為一名名醫並不容易。僅憑多年經驗和修養精神,無法領悟「以心傳心」的奧妙,也無法成為名醫。唯有遠離邪念,以仁心為本,潛心修煉,悟透天理,遵循自然之道,才能掌握醫術的精髓。因此,名醫極少。
每當時代出現一位傑出的名醫,必定會精研「寸關尺」的切脈法,並將脈象分為十二脈、二十四脈、二十七脈等,其理論深奧玄妙,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。就連一般的醫生,也多半對脈象的區分感到模糊不清。
佐久間象山原學漢醫。因嫌此脈候之麻煩。遂至棄醫不學。其難解之問題為切脈。非靜至心無我狀態。不能辨焉。其從直覺而至得靈覺之妙昧。恰如禪學與不合理解之公案焉。漢法之切脈即禪也。故必積多數之經驗。而復運用其智慧。察病之起因而斷其豫後之狀況。如自知冷暖然。
故其人者。凡治百病如探囊取物。學解剖生理之學。調病理與診斷之學。研究藥物。不必擇先人之處方。治病直中其肯綮。在漢方之名醫。常把持此確信。常以同情心臨病者。以仁術自任。即云術有高下。亦不傷神聖。此種仁心神術。確能使人感服。然從另一方面觀察之。又似無何等可佩之學識。
白話文:
佐久間象山原本學習中醫,卻因不喜歡把脈的繁瑣而放棄。他認為切脈這個難解的問題,非得達到心無雜念的靜定狀態才能辨別,就如同禪學中難以理解的公案一般,需要靠直覺和靈覺去悟。中醫的切脈之道,就如同禪學一樣,必須累積豐富的經驗,並運用智慧,才能從病患的脈象中察知病因,預測病情發展,就像自身能夠感知冷暖一樣。
因此,佐久間象山在醫術上,就像探囊取物般得心應手。他學習了解剖生理,調和病理與診斷,研究藥物,並不再拘泥於前人的處方,而是直擊病症核心,治病精準有效。他就像傳統中醫的名醫一樣,堅信自己的醫術,以同情心對待病人,以仁術自居。即使有人認為他的醫術高低有別,但他從不因此而感到自卑,因為他的仁心與神術確實令人折服。
然而,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佐久間象山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特別佩服的學識。
亦無何等可驚之名藥。漫然切脈按腹。此外更無精密之診察法。檢查法。大有荒唐無稽之感。
反之習西洋醫術者。於既得普通教育常識之後。更須修習其他科目。尤宜注意於解剖、生理、病理、診斷、藥物等項。以多數之年月。投莫大之學資。學日新醫學之全科。實定鍛鍊。始登醫籍。受醫術開業之許可。而又自虞資格不足。遠出西洋留學。孜孜汲汲。極斯學之蘊奧。
然後掮其頭等博士之招牌以歸。構高大之邸宅。出入車馬。戴博士之高帽。容態莊嚴。胸懸燦爛之金鎖。鼻架光輝之眼鏡。射人眼目。朦朧之雪茄煙。充滿室內。窒息病患之人。鼻下短髭簇然。時以左手梳攏。秀麗之眉目。徐送於病床。浮輕侮之色。充滿自負之心。羅馬鼻中時時放其強鼻息。
白話文:
古代的中醫診斷方式十分簡單,沒有什麼特別的藥物,只是簡單地把脈摸腹,沒有精密的檢查方法,讓人覺得荒唐。
相反地,西醫則需要先接受普通教育,之後還要學習解剖、生理、病理、診斷、藥物等科目,要花上好幾年時間,投入大量的資金學習新醫學的全部內容,經過嚴格訓練才能取得行醫資格。許多西醫甚至會到國外留學,鑽研醫術的精髓。
他們回國後,往往戴著博士帽,住著豪宅,出入坐著豪華轎車,神情嚴肅,胸前掛著金鎖,鼻子上架著眼鏡,看起來很有派頭。室內充滿著雪茄煙,病患幾乎快喘不過氣。他們留著短鬍子,時不時用左手整理一下,眼神中充滿著輕蔑與自負,高高的鼻樑上總是散發著強烈的鼻息。
以吹散其雪茄煙之灰。切脈有時計。測熱有體溫器。問診最詳。觸診亦極細密。檢尿、檢便、檢血液、有精工之器械插入子宮與肛門。有電氣燈映出食道與胃中之內景。治療有內服藥、外用藥、注射藥、吸入藥、水治法、溫熱療法、光線療法、鐳定療法。種種療法。不遑枚舉。
設備至佳。取費至鉅。一度診察。則索診察費。十元二十元。一費手術。則索手術費一百元二百元。又有所謂入院費也。車馬費也。名目繁夥。患者汗血辛苦。所儲之金錢。往往傾之於一旦。如拾瓜翻萁。無一點之惜憐心。此種醫家。果能治愈病症乎。其自身亦往往難於置信。
或詢以何病。往往不得其詳。或且有意不言。以維持其西洋派之態度。致使患者無從知其病之現象與將來。只有心理的作用。以為盛名之醫師。必能藥到病除。此何異於愚夫愚婦。集木偶之前而灑其隨喜之淚乎。結果與事實完全相反。得治者誠不少。而死者復極多。如斯猶為高明先生。
醫之上乘者也。其次者更無論矣。西洋醫與漢法醫之比較如此。此果何種理由歟。
西洋物質文明。翕然壓倒全世界。其結果凡百舊習。均為之一變。破壞宗教。排毀佛釋。教育亦亡精神而重物質。道德衰敗。權利與義務之觀念甚深。醫術亦受其弊。廢棄漢法。專許西洋醫術。漢法醫術之與西洋醫術。何啻雲泥之差。在外表觀之。無論何人。均當謂漢法粗漫而西洋法精微。
然治療上之效果則反是。恰亦如古之法律雖粗漫而屬精神的。故罪人少。今之法律雖精密而為形式的。故罪人反多。西洋醫術法固備矣。然多從法而墨守。無法以外之活動。徒嘗先人之糟粕而已。彼等以為今日之醫術。不外從法。法之外凡無據者。均不可行。即令死亡。亦屬法之罪。
白話文:
最好的醫生是遵循傳統醫術的,其他的次等醫生就更不用說了。西醫和中醫的比較就如同這般。這究竟是為何呢?
西方物質文明勢不可擋地席捲全世界,導致各地的傳統習俗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宗教被摧毀,佛法被排斥,教育也只注重物質而忽略精神,道德敗壞,權利與義務的觀念根深蒂固。醫術也深受其害,拋棄了中醫,只認可西醫。中醫和西醫簡直天差地別。從表面上看,無論是誰都會認為中醫粗糙,而西醫精細。
然而,在治療效果上卻恰恰相反。就像古代的法律雖然粗糙,但卻注重精神,所以犯人很少。如今的法律雖然精密,卻只注重形式,所以犯人反而更多了。西醫固然有其方法,但過於拘泥於方法,無法超越法條,只不過在吃老本而已。他們認為如今的醫術只不過是遵循方法,方法之外一切都不准許,即使是死亡也是方法的罪過。
非我之罪。法之恥。非我之恥也。又假令實際知其危險也。然苟有法可據。不憚果敢斷行。施行手術。受手術而死者。則曰非我殺之。法殺之也。仁何在哉。仁何有哉。西洋醫術之弊。實在於此。西洋醫術果否有精神。西洋醫術之真意究竟有無遺憾。姑不具論。要之不能從真理而活用。
徒襲其具體的形式。正如畫工之作密圖。生缺點。現馬腳然。漢法醫形式粗漫。愚者為難。而傑才者有活動之餘地。苟加以精形之鍛鍊。所謂神而明之者。不難成為名醫。漢法之修業。主集註精神於一點。得伸展於實用方面。西洋醫術學科多而技術紛歧。雖畢生修習其業。亦難充分得之。
白話文:
這不是我的罪過,而是法律的恥辱。這不是我的恥辱。就算真的知道手術的危險性,只要有法律依據,也不怕果斷執行。施行手術後,病人死了,就說是法律殺了人,而不是我殺了人。仁義何在?仁義何存?西醫的弊端就在這裡。西醫究竟有沒有精神?西醫的真意到底有沒有遺憾?暫且不論。重要的是,不能從真理中活用,只徒勞地模仿具體形式,就像畫師畫了一張精密的圖,卻生出了缺點,露出了馬腳一樣。中醫的形式粗糙簡陋,愚笨的人很難掌握,但天才卻有發揮的餘地。只要精雕細琢,所謂的神明之境,就能成為名醫。中醫的修煉,主要集中精神於一點,並能延伸到實用方面。西醫學科繁多,技術紛雜,即使終生學習,也很難精通。
然已腦力分散。考其所得。亦不過找尋先人之遺蹟。依樣畫葫蘆而已。故卓識者乃專門分科。此不啻示以捷徑也。在此生存競爭場中。維持相當之地位。欲無遺憾。鬚髮揮我真術。苟無經濟上及其他種種之困難。不妨集中其意主。從事於精神之修養。如漢醫之恃直覺以體會一切。
若徒襲人之皮毛。詡然以為博士。於治療方面。毫無進步。則生存競爭之路。將變為絕地。而損自家之權威。妨害醫術之神聖也。
白話文:
然而現今人們腦力分散,考究他們所學到的東西,也不過是尋找前人的遺蹟,依樣畫葫蘆而已。所以卓識之士便專門分科,這無疑是給大家指明了捷徑。在這個生存競爭的場中,想要維持一定的社會地位,並且無所遺憾,就必須發揮自己的真本事。如果沒有經濟上的困擾以及其他種種困難,不妨集中精神,專注於精神修養,就像漢醫依靠直覺來體會一切事物一樣。
如果只是徒勞地學習他人的皮毛,自詡為博士,在治療方面毫無進步,那麼生存競爭之路將變成絕境,而且會損害自己的權威,妨礙醫術的神聖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