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辨舌指南》~ 卷一 (6)
卷一 (6)
1. 第六章 辨舌質生苔之原理
章虛谷曰：觀舌質可驗其證之陰陽虛實，審苔垢即知其邪之寒熱淺深。《診家直訣》云：凡察舌須分舌苔、舌質，舌苔雖惡，舌質如常，胃氣濁穢而已。《形色簡摩》云：舌苔可刮而去者，屬氣分主六腑，若刮而不去即漸侵血分內連於臟，全屬血分與五臟。舌尖上紅粒細如粟者，乃心氣挾命火，真火而鼓起者也，然此皆屬舌質也。
至於苔，乃胃氣之所熏蒸，五臟皆稟氣於胃，故可藉以診五臟之寒熱虛實也。章虛谷曰：舌苔由胃中生氣所現，而胃氣由心脾發生，故無病之人常有薄苔，是胃中之生氣，如地上之微草也。若不毛之地，則土無生氣矣。又云：苔者，如地上之草，根從下生；垢者，如地上浮垢，刷之即去。
白話文：
觀察舌頭的顏色和形狀可以判斷身體的陰陽虛實，觀察舌苔的厚薄和顏色可以了解病邪的寒熱程度和輕重。舌苔即使很糟糕，但舌頭本身正常，就只是胃氣濁穢而已。可以刮掉的舌苔屬於氣分，主宰六腑；刮不掉的舌苔則漸漸侵蝕血分，連接到五臟，屬於血分和五臟。舌尖上出現紅色小點，像是小米粒般，是心氣帶動命火，真火鼓起的表現，這也屬於舌質的範疇。
至於舌苔，是胃氣蒸發出來的，五臟都從胃中獲取氣血，因此可以藉由舌苔來診斷五臟的寒熱虛實。舌苔是由胃中生氣顯現出來的，而胃氣源自心脾，所以健康的人通常會有薄薄的舌苔，那是胃中生氣的表現，就像地面上的小草一樣。如果土地貧瘠，就沒有生氣了。舌苔就像地上的草，根從下面長出來；舌垢就像地上的浮垢，刷掉就沒了。
無根者表分濁氣所聚，其病淺；有根者邪氣內結，其病深。有根之苔，當分其厚薄松實，厚者邪重，薄者邪輕；松者胃氣疏通，實者胃氣閉結也。吳坤安云：舌之有苔，猶地之有苔，地之苔，濕氣上泛而生；舌之苔，胃蒸脾濕上潮而生，故曰苔。平人舌中常有浮白苔一層，或浮黃苔一層。
夏月濕土司令，苔每較厚而微黃，但不滿不板滯。其脾胃濕熱素重者，往往終年有白厚苔，或舌中灰黃。至有病時，脾胃津液為邪所郁，或因瀉痢，脾胃氣陷，舌反無苔，或比平昔較薄。其胃腎津液不足者，舌多赤而無苔，或舌尖邊多紅點，若舌中有紅路一條，俗稱雞心苔，血液尤虛，此平人之常苔也。周澂之曰：常見舌中心如錢大，光滑無苔，其色淡紫，但苦常遺滑，余無他病。
白話文：
舌苔的顏色、厚度和質感可以反映出人體的健康狀況。舌苔無根表示只是表面浮游的濁氣，病症較輕；有根則意味著邪氣深入體內，病症較為嚴重。有根的舌苔，要根據其厚度、松緊程度來判斷病情。厚苔表示邪氣重，薄苔則表示邪氣輕；松苔表示胃氣暢通，實苔則表示胃氣阻塞。
一般人舌頭上都會有一層薄薄的白色或淡黃色舌苔。夏季濕氣較重，舌苔可能會略厚一些，呈微黃色，但整體仍然鬆散。如果脾胃濕熱體質的人，常年舌苔都比較厚，呈白色或灰黃色。生病時，由於邪氣阻滯脾胃津液，或因腹瀉導致脾胃氣虛，舌苔可能會消失，或者比平常薄。胃腎津液不足的人，舌頭通常呈現紅色，沒有舌苔，或者舌尖邊緣出現紅點。如果舌頭上有條紅色線路，俗稱雞心苔，說明血液較虛。
有些人舌頭中央有一塊錢幣大小的光滑無苔區域，顏色呈淡紫色，這可能是脾胃虛寒的表現，但只要飲食均衡，其他方面無恙。
又見舌質通體隱隱藍色，余無他苔，但患胃氣痛者，此皆痰血阻於胃與包絡之脈中，使真氣不能上潮，故光滑不起軟刺，是血因寒而瘀也。通體隱藍，是濁血滿布於微絲血管也。故舌苔無論何色，皆屬易治。舌質既變，即當察其色之死活。活者，細察底裡隱隱猶見紅活，此不過血氣之有阻滯，非臟氣之敗壞也。
死者，底裡全變，干晦枯萎，毫無生氣，是臟氣不至矣，所謂真臟之色也。若血敗凝瘀於中，而舌必強硬而死也。故察舌之吉凶，則關乎舌質也。章虛谷曰：凡舌光如鏡，毫無苔垢，或有浮垢，刷之即光者，其色紅活，是胃中虛熱。色赤者，營中邪熱，皆胃津乾涸，必多煩渴，當用涼血滋陰，兼助胃氣，其苔可以漸生。
白話文：
如果看到舌頭整體隱隱泛藍，沒有其他苔蘚，但患者卻有胃氣疼痛的症狀，這表示痰血阻礙了胃經和包絡經脈，導致真氣無法上行，因此舌頭表面光滑不起，沒有軟刺，這是因為寒邪凝結導致血液瘀滯。舌頭整體呈現隱隱藍色，說明濁血充斥在微細血管中。所以，無論舌苔呈現何種顏色，都屬於容易治療的範疇。
當舌質改變時，就要仔細觀察其顏色的死活。活的舌頭，仔細觀察舌根深處，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紅潤的顏色，這只是血氣流通受阻，並非臟腑機能衰敗。
而死的舌頭，舌根深處完全變色，乾燥黯淡枯萎，毫無生氣，說明臟腑氣血無法到達，這就是所謂的「真臟之色」。如果血液敗壞凝結在體內，舌頭就會變得僵硬而失去活力。因此，觀察舌頭的吉凶，關鍵在於觀察舌質。
章虛谷說：舌頭光滑如鏡，沒有苔蘚，或者有浮苔，一刷就光亮，舌頭顏色紅潤有光澤，表示胃中虛熱。舌頭顏色發紅，則說明營氣中存在邪熱，都是因為胃津乾燥，患者會感到口渴，需要使用涼血滋陰的藥物，同時輔助胃氣，舌苔就可以逐漸恢復。
若舌質紅紫雜現，而色不勻，營血瘀滯也。苔垢雜色並現，或中有邊無，中無邊有，胃氣不化也。若舌絳而光亮，或絳而不鮮，甚至於晦枯萎，或淡而無色，如豬腰樣者，此胃肝腎陰枯極，而舌無神氣者也，急宜加減炙甘草湯加沙參、玉竹、雞子黃、生龜板等類，濡潤以救之。
若舌本淡白，或如煮熟豬肝者，此元陽敗，胃無生氣，如不毛之地，故光而無苔，必不能進食也，縱服大劑參附後，不能生苔，或如浮皮，此殘燈余焰，必死不治。倘有薄苔漸生，則漸思食，方為生機，然百中無一二者。其有舌本全白如紙，毫無紅色，不論有苔無苔，元陽已絕而死。
白話文：
如果舌頭顏色呈現紅紫相雜，而且顏色不均勻，說明營血瘀滯。舌苔顏色混雜，或是舌苔邊緣有但中間沒有，或中間有但邊緣沒有，代表胃氣不化。如果舌頭紅而光亮，或是紅但顏色不鮮豔，甚至暗淡枯萎，或者淡白無色，像豬腰一樣，這表示胃、肝、腎陰氣枯竭，舌頭失去生氣，需要緊急使用炙甘草湯加上沙參、玉竹、雞子黃、生龜板等藥物滋潤救治。
如果舌頭根部淡白，或者像煮熟的豬肝，說明元陽衰敗，胃氣不足，如同荒涼之地，所以舌頭光滑無苔，無法進食。即使服用大量人參附子，也無法長出舌苔，或者舌苔像浮皮一樣，這表示生命力衰竭，必死無疑。假如舌苔慢慢出現，表示食慾逐漸恢復，才能存活，但這種情況非常少見。如果舌頭根部全白如紙，完全沒有紅色，不論是否有舌苔，元陽已經耗盡，將會死亡。
劉吉人云：舌上無苔，質光如鏡，為胃陰胃陽兩傷，胃腸中之茸毛貼壁，完穀不化，飢不受食之候。（完穀傷陰，脈必細澀。）亦有頑痰膠滯胃中，（痰滯胃中，脈必洪滑而大。）茸毛亦不起，皆有此候。又有前半光滑無苔，後根上有肉瘤兩粒，如舌肉色者，陰虛癆病之象也。
如表面無苔，而皮內有一塊如錢大，或黃或白者，正氣不足，血液虧虛，兼有痰凝之候。
白話文：
劉吉人說：舌頭上沒有苔，表面光滑如鏡，這是胃陰胃陽兩虛所導致，胃腸中的絨毛黏貼在壁上，吃下去的食物無法消化，飢餓時也吃不下東西的徵兆。（吃不下食物會傷陰，脈象必定細而澀。）也可能因為頑固的痰液阻塞在胃中（痰滯胃中，脈象必定洪大而滑），導致絨毛無法伸展，也會出現這種情況。還有一種情況，舌頭前半部分光滑無苔，後半根部有兩個肉瘤，顏色與舌頭肉色相同，這是陰虛癆病的表現。
如果舌頭表面沒有苔，但在舌頭皮內有一塊像錢幣大小的斑塊，顏色可能是黃色或白色，說明正氣不足，血液虧虛，並伴有痰液凝滯的徵兆。
2. 第七章 辨舌苔有根無根之鑑別
周澂之云：前人只論有地無地，可以辨熱之浮沉虛實。不知有根無根，亦可察中氣之存亡也。地者苔之裡一層也，根者舌苔與舌質之交際也。夫苔者胃氣濕熱之所熏蒸也。濕熱者生氣也。無苔者胃陽不能上蒸也，腎陰不能上濡也，前人言之晰矣。至於苔之有根者，其薄苔必均勻鋪開緊貼舌面之上，其厚苔必四圍有薄苔鋪之，亦緊貼舌上，似從舌里生出，方為有根。
若厚苔一片，四圍淨潔如截，頗似別以一物塗在舌上，不是舌上所自生者，是無根也，此必久病。先有胃氣而生苔，繼乃胃氣告匱，不能接生新苔，而舊苔仍浮於舌面，不能與舌中之氣相通，即胃腎之氣不能上潮以通於舌也。驟飲誤服涼藥傷陽，熱藥傷陰，乍見此象者，急救之猶或可復。
白話文：
周澂說：以前的人只論述舌苔有沒有「地」，以此來辨別熱證的浮沉虛實。卻不知道有沒有「根」，也能觀察中氣的存亡。
「地」指的是舌苔裡那一層，而「根」指的是舌苔與舌質交界的地方。舌苔是胃氣濕熱蒸熏而成的，濕熱是生氣。沒有舌苔，說明胃陽不能上蒸，腎陰也不能上濡，以前的人說得清楚明白。
至於舌苔有沒有「根」，如果薄苔均勻地鋪開，緊緊貼在舌面上；或者厚苔周圍有薄苔鋪著，也緊緊貼在舌面上，看起來像是從舌頭裡生出來的，就叫做有根。
如果厚苔一片，周圍乾淨整潔，像是用別的東西塗在舌頭上，而不是從舌頭上自己長出來的，就是沒有根。這種情況多半是久病所致。起初有胃氣而生苔，後來胃氣衰竭，不能再滋生新的舌苔，而舊苔仍然浮在舌面上，不能與舌頭裡面的氣相通，也就是胃腎之氣不能上潮到舌頭上。突然喝涼藥誤服涼藥傷陽，或者吃熱藥傷陰，一旦出現這種現象，必須趕緊救治，或許還能恢復。
若病勢纏綿日久，漸見此象，真氣已索，無能為矣。常見寒濕內盛之病，舌根一塊白厚苔，如久經水浸之形，急用溫里，此苔頓退，復生新薄苔，即為生機。余亦見寒濕內盛之人，初病舌不見苔，及服溫化之藥，乃漸生白苔，而由白轉黃而病始愈。又如寒濕在裡，誤服涼藥，呃逆不止，身黃似疸，而舌反無苔，脈象沉細無力，此脾胃氣陷之徵也。水氣凌心，胃陽下陷，忽變無苔，日久即變黯紫也。
（郭元峰《脈如》）苔亦有內熱閉滯致脾氣不行，飲食津液停積於胃，故舌生苔。若脾氣不滯，則飲食運化，津液流通，雖內熱未必有苔也。周氏又云：亦有常人胃中夙有冷痰凝血，舌上常見一塊，光平如鏡。又凡有痞積及心胃氣痛者，舌苔亦多怪異，婦人尤甚。又見病困將死之人，舌心一塊厚苔，灰黃滯黯，四面無輔，此陰陽兩竭，舌質已枯，本應無苔，而猶有此者，為病中胃強能食，五臟先敗胃氣後竭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病況持續很長時間，逐漸出現這種現象，表示正氣已經衰竭，無力回天了。常見寒濕內盛的疾病，舌根有一塊厚厚的白色苔，看起來像是長時間浸泡在水中的樣子，這時候要趕快使用溫暖補益的藥物，這層苔就會迅速退去，並重新長出薄薄的新苔，這就表示有救了。我也有見過寒濕內盛的人，剛開始生病時舌頭上沒有苔，吃了溫暖化濕的藥之後，才慢慢長出白苔，然後由白轉黃，病況才開始好轉。還有像寒濕停留在體內，誤服寒涼藥物，導致不停打嗝，身體發黃像是黃疸，但舌頭反而沒有苔，脈象沉細無力，這是脾胃氣虛的徵兆。水氣侵入心臟，胃陽下陷，突然變成了沒有苔，時間久了就會變成暗紫色。
舌頭上的苔也有可能是內熱閉塞導致脾氣運化不良，飲食津液停留在胃裡，所以舌頭上才長苔。如果脾氣沒有阻塞，那麼飲食就能正常消化吸收，津液流通，即使有內熱也不一定會有苔。周氏還說：有些正常人胃裡本來就有寒痰凝結，舌頭上常常會有一塊光滑平整的苔，像是鏡子一樣。還有，凡是有痞塊積聚和心胃氣痛的人，舌頭上的苔也往往奇怪，婦女尤其明顯。我還見過病重將死的人，舌頭中央有一塊厚厚的苔，灰黃色黯淡，四周沒有輔助的苔，這是陰陽兩虛，舌頭已經枯乾，本應該沒有苔，但卻還有苔，這是因為病中胃氣仍然強健，可以進食，五臟先衰弱，胃氣最後才衰竭的緣故。
或多服人參，無根虛陽，結於胸中，不得遲散，其餘焰上蒸，故生此惡苔，甚或氣絕之後半月，胸中猶熱，氣口脈猶動也。余又見一腎陰腎陽大虧之人，舌質紫紅，潤澤無垢，近舌根生一塊黑潤厚苔，其苔上生緊密黑毛，長二三分，百藥罔效。余用大劑溫腎填陰，服多劑，黑毛始脫，黑苔亦逐漸化盡而愈。
此腎命大虧，濁陰上結而生苔毛，腎得溫補，命火蒸騰，濁陰漸化也。
白話文：
有些人過度服用人參，導致虛陽無根，停滯在胸腔，無法散去，餘熱往上蒸，因此產生這種惡心的苔舌。甚至有些人去世後半個月，胸腔依然感到灼熱，氣息和脈搏仍然跳動。我還見過一位腎陰腎陽都嚴重虧損的人，舌頭呈現紫紅色，光滑潤澤，沒有白苔，但舌根附近長了一塊黑色、潤滑、厚實的苔，苔上還長著密密麻麻的黑色毛髮，長度約二到三寸，服用各種藥物都無效。我用大劑量的溫腎填陰藥物治療，服用了許多劑量後，黑毛才脫落，黑苔也逐漸消失而痊癒。
這是由於腎臟精氣嚴重虧損，濁陰上結而生苔毛，腎臟得到溫補後，生命之火蒸騰，濁陰漸漸化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