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炳章

《辨舌指南》~ 卷六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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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 (5)

1. 紅舌醫案二則

孟英治姚某,年未三旬,煙癮甚大。適伊母病溫而歿,勞瘁悲哀之際,復病溫邪,脅痛筋掣,氣逆痰多,壯熱神昏,莖縮自汗,醫皆束手。所親徐麗生囑其速孟英視之。脈見芤數,舌絳無津,有陰虛陽越、熱熾液枯之險。況初發即爾,其根蒂之不堅可知。與犀、羚、元參、知母,壯水熄風,蓯蓉、楝實、鼠矢、石英潛陽鎮逆;沙參、麥冬、石斛、玉竹,益元充津;花粉、梔子、銀花、絲瓜絡,蠲痰清熱。一劑知,四劑安,隨以大劑養陰而愈。

白話文:

孟英醫治一位姓姚的病人,年紀未滿三十歲,煙癮很大。恰逢他母親因溫病去世,在勞累悲傷之際,又染上了溫邪,出現脅痛筋抽、氣逆痰多、壯熱神昏、陰莖縮小、自汗等症狀,眾多醫生都束手無策。他的親人徐麗生囑咐他趕緊請孟英前來診治。

孟英診脈發現脈象浮數,舌頭紅絳無津,診斷為陰虛陽亢、熱盛津液枯竭的危症。況且病情剛發病就這麼嚴重,可見病根並不牢固。孟英開了以下藥方:

  • 用犀角、羚羊角、元參、知母等藥物,以滋陰降火、熄風止痙。
  • 用蓯蓉、楝實、鼠矢、石英等藥物,以潛陽降逆、鎮定氣逆。
  • 用沙參、麥冬、石斛、玉竹等藥物,以益氣生津、滋養元氣。
  • 用花粉、梔子、銀花、絲瓜絡等藥物,以化痰清熱、解毒消炎。

服藥一劑後見效,四劑後病情穩定,之後繼續服用大劑量的滋陰藥物,最終痊癒。

又治姚令與室,素患喘嗽,復病春溫。醫知其本元久虧,投以溫補,痙厥神昏,耳聾譫語,面赤舌絳,痰喘不眠,醫皆束手矣。延孟英診之,脈猶弦滑。曰:證雖危險,生機未絕,遽爾輕棄,毋乃太忍。與犀角、羚羊、元參、沙參、知母、花粉、石膏,以清熱熄風,救陰生液;佐蓯蓉、石英、鱉魚甲、金鈴、旋覆、貝母、竹瀝,以潛陽鎮逆,通絡蠲痰,三劑而平。繼去犀、羚、石膏,加生地,服旬日而愈。

白話文:

姚令與的妻子,平時就患有咳嗽氣喘,這次又得了春季溫病。醫生知道她的根本元氣已經虧損,就用溫補的方法治療,結果她出現了抽搐、昏迷、耳聾、胡言亂語、臉色發紅、舌頭發紫、痰多氣喘、睡不著覺等症狀,醫生們都束手無策了。後來請孟英醫生診治,他摸脈發現脈象還是弦滑。他說:「雖然病情危急,但還有生機,就這樣輕易放棄,未免太過於狠心。」於是孟英醫生開了犀角、羚羊角、元參、沙參、知母、花粉、石膏等藥,用來清熱熄風,救陰生液;同時還輔以蓯蓉、石英、鱉魚甲、金鈴子、旋覆花、貝母、竹瀝等藥,用來潛陽鎮逆,通絡化痰,結果服了三劑藥就病情平穩了。接着去掉犀角、羚羊角、石膏,加上生地,服用十天後病就好了。

2. 紫疱舌醫案二則

程杏軒治汪木工,夏間寒熱嘔瀉,自汗頭痛。他醫與疏表和中藥,嘔瀉止而發熱不退,汗多口渴,形倦懶言,舌苔微黃而潤,脈虛細,用清暑益氣湯加減。服一劑,夜熱更甚,譫狂不安。次早復診,脈更細,舌苔色紫肉碎,凝有血痕,渴嗜飲冷。此必熱邪內伏未透,當舍脈從症,改用白虎湯加鮮生地、丹皮、山梔、黃芩、竹葉、燈心。

服藥後,周身汗出,譫狂雖定,神呆,手足冰冷,按脈至骨不見,闔目不省人事,知為熱厥。舌形短而厚,滿舌俱起紫疱,大如葡萄,並有青黃黑綠雜色罩於上。後用紫雪丹蜜調塗舌上。前方再加入犀角、黃連、元參以清熱,金汁、人中黃、銀花、綠豆以解毒,另用冬雪水煎藥。厥回脈出,舌疱消,苔退僅紫干耳。

白話文:

程杏軒醫治汪木工,這位木工在夏天時感到寒熱交加、嘔吐腹瀉、自汗頭疼。其他醫生給他開了疏解表證和調和脾胃的藥物,嘔吐腹瀉雖然停止了,但發熱卻沒有退下去,而且還出汗多、口渴、身體疲倦懶得說話,舌苔微微發黃而且潤濕,脈搏虛弱細小。程杏軒根據這些症狀,給他開了清暑益氣湯加減服用。

服用一劑藥後,晚上發熱更加嚴重,出現神志不清、胡言亂語、坐立不安的情況。第二天早上複診,脈搏變得更加細弱,舌苔顏色發紫、舌頭上佈滿細小的碎肉,凝結著血痕,患者感到口渴,想喝冷水。程杏軒判斷這是熱邪內伏未透導致的,便不再拘泥於脈象,而是根據症狀調整藥方,改用白虎湯,並加入鮮生地、丹皮、山梔、黃芩、竹葉、燈心。

服用藥物後,患者全身出汗,神志不清的情況雖然停止了,但變得呆滯,手腳冰冷,脈搏微弱到幾乎摸不到,閉著眼睛不省人事,診斷為熱厥。舌頭短而厚,舌面上佈滿紫色水泡,大小像葡萄一樣,而且水泡上還覆蓋著青黃黑綠等雜色。程杏軒於是用紫雪丹用蜜調和塗抹在舌頭上。

同時,他在藥方中加入犀角、黃連、元參來清熱,再加入金汁、人中黃、銀花、綠豆來解毒,並用冬雪水煎藥。結果熱厥症狀消失,脈搏恢復跳動,舌頭上的水泡也消退,舌苔只剩下紫色的乾苔。

再劑,熱淨神清,舌色如常。是役也,程謂能審其陽證似陰,於後未能察其實證類虛,於前自咎學力未到,以初用清暑益氣湯之誤也。

王士雄治徐月嚴令正,年逾四旬,暮春患痰嗽發熱。醫者詢知病當汛後,於荊防發散中加當歸、薑棗為方。服三劑,血隨痰溢,口舌起疱如紫葡萄者八枚,下唇右角腫凸如拇指大,色如黑棗,咽痛礙飲。或云瓜瓤瘟,或云葡萄瘟。醫者望而卻走,免余往視,口穢噴人,頰顎如漆,舌紫,苔色如靛,臂斑或黑或藍,溲若沸油,渴、呃、多汗,脈形細澀,數夜無眠。此乃陰分素虧,熱伏營分,氣機鬱結,痰阻上竅。

白話文:

服用第二劑藥後,體內的熱氣消退,精神清爽,舌頭顏色恢復正常。這次的治療,程醫生認為自己能夠判斷出病症表面上像是陽證,實際上卻是陰證,事後卻沒有能察覺出真正的病症類別是虛證,因此事後自責自己的學識不夠,當初錯誤地使用了清暑益氣湯。

王士雄曾經治療徐月嚴令正,此人年過四十,在暮春時節患上了痰咳發熱。醫生詢問得知他的病是在汛期之後發作的,便在荊防發散的基礎上加入當歸、生薑、紅棗組成藥方。服用三次藥後,患者痰中帶血,口舌上長出像紫葡萄一樣的泡疹八個,下嘴唇右邊嘴角腫脹凸起,像拇指一樣大,顏色像黑棗,咽喉疼痛,難以下嚥。有人說這是瓜瓤瘟,有人說這是葡萄瘟。醫生看到病人的情況後紛紛退避,只有我前往診視。病人口氣臭穢,噴向他人,臉頰和下巴像塗了墨汁一樣,舌頭發紫,舌苔顏色像靛青,手臂上出現黑色或藍色的斑點,小便像沸騰的油,口渴、呃逆、出汗多,脈搏細弱,連續幾個晚上無法入睡。這是因為患者體內陰氣本就虧虛,熱氣潛伏在營氣中,氣機鬱結,痰液阻塞了上部的竅道。

詢其胸背,斑已遍身,幸而血溢汗多,毒邪猶有出路,故不昏陷。令取錫類散吹喉,並以童溺、藕汁、梨汁頻灌,隨用元參、丹參、紫草、花粉、銀花、焦梔、連翹、鮮石斛、鮮大青、竹茹、枇杷葉、夏枯草、薔蔽根、海蛇,煎調神犀丹。兩劑後,舌本轉赤,苔色見黃;四劑後,血止咽松,脈轉弦數;六劑便行,口穢始減,疱平而唇腫亦消;八劑嗽平而苔退,脈柔和,斑回而痕如黑漆,始改輕清善後徑愈。

白話文:

詢問病人胸背狀況,發現斑點已遍布全身,幸好血溢汗多,毒邪仍有排出的途徑,所以病人尚未昏迷。

指示病人服用錫類散吹喉,並用童子尿、藕汁、梨汁頻繁灌服。同時,以元參、丹參、紫草、花粉、銀花、焦梔、連翹、鮮石斛、鮮大青、竹茹、枇杷葉、夏枯草、薔薇根、海蛇煎煮,並加入神犀丹。

服藥兩劑後,舌根轉為紅色,苔色呈現黃色;服藥四劑後,血止咽喉鬆弛,脈象轉為弦數;服藥六劑後,大便通暢,口臭開始減輕,水泡平復,唇腫也消退;服藥八劑後,咳嗽平息,舌苔退去,脈象柔和,斑點退去,留下黑色痕跡,病情開始轉輕,恢復良好,最終痊癒。

3. 人字紋舌醫案二則

白苔亦有人字紋,如程杏軒治一農人,患傷寒數日,寒熱交作,自汗如雨,脈虛神倦,舌苔白滑,分開兩歧,宛如刀劃。考《己任編》有陰證誤服涼藥,舌見人字紋之語,先與六味回陽飲,繼進左右二歸飲數劑,舌苔漸退而愈。黑苔亦有人字紋,如楊乘六治沈姓外感證危甚,舌黑而枯,滿舌遍裂人字紋。

曰:脈不必診也,此腎氣凌心,八味證也,誤用芩連,無救矣。逾日果歿。他如《傷寒金鏡錄》有裂紋如人字形者,因君火燔灼,熱毒炎上而發,用涼膈散治之。以上兩案,一則舌白,一則舌黑,皆用溫藥,尤當辨明脈證,分別治之。

白話文:

舌苔上出现人字纹,也分为白苔和黑苔两种情况。

比如程杏轩医治一位患伤寒的农民,病了好几天,寒热交替,出汗如雨,脉象虚弱,精神倦怠,舌苔白滑,分成两叉,像是被刀划过一样。参考《己任编》,认为是阴证误服凉药导致,舌头出现人字纹。于是先用六味回阳饮,接着再用左右二归饮几剂,舌苔逐渐消失,病人痊愈。

又比如杨乘六医治一位姓沈的病人,外感症状非常严重,舌头黑而干枯,满舌布满了人字形的裂纹。杨乘六说,不用把脉了,这是肾气凌心,八味证的表现,误用了黄芩连翘,已经无法救治了。果然过了几天病人就去世了。

还有《伤寒金镜录》中记载,舌头出现像人字形的裂纹,是因为君火燔灼,热毒炎上而导致,需要用凉膈散治疗。

以上两例,一个是舌苔白,一个是舌苔黑,虽然都用温热药物治疗,但一定要仔细辨别脉象和症状,分别进行治疗。

4. 藍舌醫案二則

《舌辨》云:余治孫仁泉傷寒後月餘,舌藍如靛,其斑亦藍如大萍遍身。自服表劑不應。詢其故,曰:斑不赤,故表之。余曰:非表可治,三臟氣已絕矣。因心不能生脾,脾不能生肺,肺不能制肝,肝木猖撅,脾土受克,則不食、四肢墜、脾痞、口不知味,余謂不治,果旬日而歿。

又云:渾藍舌者,乃病後失於調理,脾胃全無生氣也,必死。曩治一傷寒後二十餘日,失於調理,恣意飲食,得此舌苔,胸微悶,脈微細。余不下藥,何也?蓋肝色純藍,而胃土無氣也。眾不信,翌日果死。

白話文:

我曾經治療孫仁泉傷寒後一個多月,他的舌頭呈現藍色,就像靛青一樣,身上也佈滿了藍色的斑點,像浮萍一樣。他服用治療表證的藥物卻沒有效果。我問他為什麼,他說斑點不紅,所以是表證。我說這不是表證可以治療的,他的三臟氣已經衰竭了。因為心氣不能滋養脾氣,脾氣不能滋養肺氣,肺氣不能制約肝氣,肝氣就會猖獗,脾土受到克制,就會導致不食、四肢乏力、脾臟腫脹、口無味覺。我說他治不好,果然十天後就去世了。

還有一次,我遇到一個病人,他的舌頭是全藍色的,這是因為病後沒有好好調理,脾胃完全沒有生氣了,必然會死。我曾經治療過一個傷寒病人,病後二十多天,沒有好好調理,隨意飲食,就出現了這種舌苔,胸部略微悶悶的,脈搏微細。我沒有給他開藥,為什麼呢?因為肝氣呈純藍色,而脾胃已經沒有氣了。其他人不相信,第二天他就真的去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