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簡補義》~ 卷下 (6)
卷下 (6)
1. 釋鉤
凡以軟皮作管，而以水激入其中，管中空淨無礙，則水能直達；若有阻滯，則必屈曲而進，而管亦為之屈曲矣。此有物掛礙於管內之兩邊者也，其形如蜿蜒；若阻閉於管之正中，氣至即衝開，節節有閉，節節沖之，氣行屢觸，而管為之振撼矣，其形如戰慄。故脈形之屈曲與脈勢之振撼，皆濕熱盛而痰多之人所常見之象，皆脈氣因滯而激者也。
凡兩人以手引索而撼之，則其索之彈也，必不能正上正下，而或左或右矣。故左右彈者，緊脈之本象。寒氣束於脈外者，與屈曲戰慄，本非一類。前卷緊脈條內，有論蜿蜒屈曲之脈，附隸於左右彈者，以其相似而辨之，非以其同類而合之也。當時本從臨診體驗得來，非襲取舊說也。
今讀張石頑書有曰：火盛之脈，若中宮有物阻礙，則關上屈曲而出，膈上有痰凝滯，則寸口屈曲而上，總謂之鉤。如無阻礙，決無屈曲之脈矣。又解脈來懸鉤曰：按之旁至，似有微曲之象。觀於此說，脈之有屈曲也，不校然乎。第以此已即夏鉤之脈，則有大謬不然者。《內經》以喘喘連屬，其中微曲為心病脈；以前曲後居，如操帶鉤為心死脈。
所謂曲者，乃指脈氣之起伏循環，故《內經》謂鉤脈者來盛去衰，如夏日萬物既盛，皆垂枝布葉，下曲如鉤也。蓋脈氣起伏，高深如一，其勢圓轉如環。鉤脈去衰，不能及底，不似環之圓矣。鉤即環之缺其一面者也，是主起伏之高深，非主形體之曲直也。喘喘連屬，其中微曲，是其脈來連連上擊，旋伏即起，僅微見其還返耳。
前曲後居，如操帶鉤，前後以脈氣之前至後至者，言是脈之初動，微有鼓伏，既應之後，即挺亙不移，以曲喻鉤，以居喻帶耳。曲與居對，居即不曲之謂也。且平心脈曰累累如連珠，病心脈曰喘喘連屬，其中微曲，而平腎脈亦曰喘喘累累如鉤，是鉤也，曲也，顯以其喘喘者言之也。喘喘者，未伏即起之象，加人之氣喘，出多入少者。
若果指脈形之屈曲，其曲決不能如鉤之甚，經必不以鉤名之矣。何者？天下自古無形，曲如鉤之脈也，即病脈且無之，況為四時之正脈耶。且心病脈之，僅見微曲，心死脈之，竟至後居，皆以曲為善，以不曲為惡也。不察經文之意，而轉加罪於曲，將必脈氣有出無入，而後為正耶？自宋以來，講脈者只論形不論勢，故夏脈如鉤一語，各名家皆未嘗從來盛去衰上著想。
且如石頑之說，無阻礙即無屈曲，然則夏脈之鉤，乃有阻礙之病脈耶？上卷論四時弦鉤毛石之文，作於五年之前，今復辨於此，以質之來者。冬脈如營，營乃牢固之義也。凡兵所駐日營盤，謂牢實盤踞也，此極淺之說，而遍讀前書，只論冬石，未有議及營字之何義者，豈以其易曉，無待詮釋耶？
白話文：
[釋鉤]
凡是用柔軟的管子，並用水灌入其中，如果管子內部乾淨無阻，水就能順利流過；但如果有東西阻塞，水流就會迂迴曲折，管子也會隨之彎曲。這是因為管內兩側有異物掛住造成的，形狀就像蜿蜒曲折；若阻塞在管子正中央，氣流到達時會撞開，每段阻塞都會被衝開，氣流反覆撞擊，管子會因此震動，形狀猶如顫抖。所以脈搏的彎曲和震動，都是濕熱旺盛、痰多的人常見的特徵，這是因為脈氣受阻後產生的反應。
當兩個人用手拉繩子並搖晃它，繩子的彈動不會是完全垂直的，而是會左右搖擺。所以左右搖擺是緊脈的基本表現。脈搏外層被寒氣束縛，與彎曲顫抖的現象，本質上不是同一類。在前面的緊脈條目中，討論了蜿蜒曲折的脈象，並將其歸類在左右搖擺的脈象中，這是因為它們看起來相似，而不是因為它們是同一類型。這是根據臨牀經驗得出的結論，並非沿用舊有的說法。
現在讀到張石頑的書中提到：火氣旺盛的脈象，如果中宮有異物阻塞，那麼關上的脈象就會彎曲出現，膈上有痰凝結，那麼寸口的脈象就會向上彎曲，這些都稱為鉤脈。如果沒有阻塞，就絕對不會出現彎曲的脈象。他又解釋「懸鉤」脈象：按下去旁邊有微微彎曲的感覺。從這個描述看來，脈象的彎曲是很明顯的。但是，如果將這種脈象等同於夏季的鉤脈，那就大錯特錯了。《內經》中描述心臟疾病的脈象為：喘息連綿，其中稍微彎曲；以及前部彎曲，後部固定，像拿著腰帶的鉤子一樣，這纔是心臟疾病死亡的脈象。
這裡所說的彎曲，是指脈氣的起伏循環。因此，《內經》中提到鉤脈的特徵是來勢強烈，去勢衰弱，就像夏天萬物生長茂盛，枝葉下垂形成鉤狀。脈氣的起伏高低一致，其趨勢像是圓形的輪子。鉤脈的去勢衰弱，無法達到最低點，不像圓形的輪子那麼完美。鉤就是圓形的一個缺口，這指的是脈氣起伏的高低，而不是脈象本身的彎曲程度。喘息連綿，其中稍微彎曲，表示脈搏連續上揚，然後迅速下降，只能微微看到回返的情況。
前部彎曲，後部固定，像拿著腰帶的鉤子，這裡的前後是指脈氣的前後波動。這表示脈搏初動時有輕微的起伏，一旦應答後就保持不動，將彎曲比喻為鉤，將固定比喻為腰帶。彎曲和固定是相對的，固定就是不彎曲的意思。此外，健康的心臟脈象描述為「連珠般累積」，心臟疾病脈象描述為喘息連綿，其中稍微彎曲，而健康腎臟脈象也描述為喘息連珠般累積像鉤一樣，這都是因為脈象的喘息特性。喘息表示的是未下降就立即上升的現象，就像人的呼吸，呼氣比吸氣多。
如果真的指脈象的彎曲，那彎曲的程度絕不可能像鉤那麼嚴重，經典也不會用鉤來命名這種脈象。為什麼呢？自古以來，世界上沒有任何脈象彎曲到像鉤一樣的。即使是病態脈象也沒有，更何況是四季正常脈象呢？而且，心臟疾病脈象只會微微彎曲，心臟疾病死亡脈象會變得後部固定，都是將彎曲視為良好，將不彎曲視為不好。如果不理解經典的含義，反而將彎曲視為罪魁禍首，難道脈氣只有出去沒有進來纔算是正常的嗎？自宋代以來，研究脈象的人都只關注形狀而不考慮趨勢，所以對於夏季脈象像鉤的描述，各大名家都未曾從「來勢強烈，去勢衰弱」的角度去思考。
再來說張石頑的說法，他認為沒有阻塞就不會有彎曲，那麼夏季脈象的鉤脈，難道是有阻塞的病態脈象嗎？在上一卷中，我寫了關於四季弦脈、鉤脈、毛脈、石脈的文章，那是五年前的作品，現在我再次在此闡述，供後來者參考。冬季脈象像營，營是堅固的意思。軍隊駐紮的地方叫做營盤，意指堅實地佔據。這是個很淺顯的概念，但我翻遍所有前人的著作，只討論冬季的石脈，卻沒有人討論「營」這個字的真正意義，難道是因為這個概念太容易理解，所以不需要解釋嗎？
2. 說神
脈貴有神，由來舊矣，其說約有數端：一曰應指有力也，一曰來去從容也，一曰來去如一也，（亦曰陰陽俱停，陰陽同等。）一曰形體柔和也。四者固俱本聖經，而皆有似是而非之處，不可以不辨。所謂有力者，謂其氣來應指之際，充然有餘，而無怯然不進之象。若謂搏擊滑大，失本意矣。
所謂從容者，謂其來去中途和緩，而無一擊即來，一掣即去，躁疾不安之象。若怠緩之脈，其氣來至中途而不欲前，去至中途而即欲止，豈從容之謂耶？所謂如一者，來能高滿於其分，去能深極於其底，而無來盛去衰與來不盛去反盛之嫌也。若來如釜沸，去如弦絕，則非是矣。
形體柔和者，真氣充於脈中，而脈管之四傍，又與肌肉相親也。外緊中空，內結外散，均非是矣。獨是四者之義，乃指平脈之神，非病脈之神也。病者，正氣若虛，應指豈必有力，況乎陽盛陰衰，陰盛陽衰，血虛氣實，氣虛血實，又豈能來去從容如一而柔和耶？然則，何以見其神也？聖言神妙萬物，平脈之神，尚難揣摹，病脈之神，孰能擬議？神不可言，言神所見之處可乎？前人謂應指有力，是脈既動之後也。吾謂神不在既動之後，而在方動之初。
其來也，意似浩然湧出無力，倦不能來，與迫欲急來，不安於內之情；其去也，意似坦然折入無怠，不欲去，與應指即散，不見其去之象。如此則應指即令無力，即令不能從容如一而柔和，而神自卓然在也。來去二者之中，又以去為尤要。何者？去乃真陰之內吸也。若回折有勢，如石投水，是陰氣猶全，元根未撼，此察神於方動之頃也。
《內經》曰：靜者為陰，動者為陽。所謂靜者，脈氣方停，未來未去之間也。察其未來之先，停於下者之久暫，而知真陰之盈虧，即可知真陽噓力之盛衰也；察其既來之後，停於上者之久暫，而知真陽之衰旺，即可知真陰吸力之強弱也。此察神於未動之始也。方來也，方去也，未來也，未去也，皆神所流露之處也。
聖經未嘗不明言之，但後人讀書，不能領會，今略為拈出，以俟來哲之發揮，豈敢謂義盡於此耶？至於神之發源，生於胃氣，本於命門，前人論之夥矣，不煩絮聒。
白話文：
[講述神韻] 脈象有神韻的重要性，這觀念早已存在，其解釋大概可歸納為幾點：一是脈搏力度恰當，二是脈動來去適度平穩，三是脈動往來均衡，（也可以說是陰陽平衡，陰陽能量相當。）四是脈管柔軟順暢。這些原則固然源自於古籍，但其中有些觀念似是而非，我們必須加以分辨。
所謂脈搏力度恰當，是指脈動觸及手指時，充滿活力，並無膽怯或無法前進的情況。如果脈動過於強烈、滑順或太大，就偏離了本意。
所謂脈動來去平穩，是指脈動在來去過程中平和緩慢，不會出現一觸即來，一扯即去，焦躁不安的現象。如果是遲緩的脈搏，氣息來到一半卻不再向前，去到一半又立即停止，這怎麼能稱得上平穩呢？
所謂脈動往來均衡，是指脈動來時能充分充滿其範圍，去時能深入其底部，不會出現來時強烈而去時衰退，或者來時不強烈去時反而強烈的情況。如果來時像鍋中沸騰的水，去時卻像斷了弦，這顯然不是均衡的脈動。
脈管柔軟順暢，指的是脈管中充滿真氣，且脈管四周與肌肉緊密相連。如果脈管外緊內空，內結外散，都不是理想的狀態。然而，上述四點，指的是正常脈象的神韻，而不是病態脈象的神韻。當身體狀況不佳，正氣虛弱，脈動力道自然不會強烈，更何況陰陽失調，血氣不均的情況下，脈動又如何能保持平穩、均衡和柔軟呢？
那麼，如何判斷脈象是否有神韻呢？古人認為神韻是萬物微妙之所在，對於正常脈象的神韻，我們都難以揣摩，對於病態脈象的神韻，誰又能輕易評斷？神韻無法用語言描述，但我們可以描述看到神韻的地方。前人認為脈動有力是脈搏開始跳動後的情況，但我認為神韻不在脈搏跳動後，而是在脈搏剛開始跳動時。
脈搏來臨時，似乎有一股浩瀚的力量湧出，但又疲憊地無法前進，或是迫切地想要快速前進，無法安於內部的感覺；脈搏消失時，似乎有一種坦然的沉入，沒有絲毫的怠慢，不想離開，又或是脈搏一接觸到手指就散開，看不到它消失的樣子。即使脈搏力度不大，即使無法平穩、均衡和柔軟，神韻依然顯著存在。在脈搏來去的過程中，脈搏消失尤其重要。為什麼呢？因為脈搏消失是真陰內吸的表現。如果脈搏消失時有強勢的回轉，就像石頭投入水中，說明陰氣仍然完整，根本未受動搖，這是在脈搏開始跳動時觀察神韻的方法。
《內經》提到：靜態屬陰，動態屬陽。所謂靜態，是指脈氣剛剛停止，尚未開始或結束的狀態。通過觀察脈氣尚未開始前停留的時間長短，可以瞭解真陰的盈虧，從而推測真陽力量的強弱；通過觀察脈氣開始後停留的時間長短，可以瞭解真陽的衰旺，從而推測真陰吸引力的強弱。這是從脈搏尚未開始跳動時觀察神韻的方法。脈搏即將來臨，即將消失，尚未來臨，尚未消失，都是神韻顯現的時刻。
古籍中並未隱藏這些道理，只是後人閱讀時未能理解，這裡稍作說明，等待未來學者進一步闡釋，不敢說這就是全部的真理。至於神韻的起源，來自胃氣，根植於命門，前人已經有許多討論，這裡就不多加贅述。
3. 動脈有強弱
（附釋驚悸）
「辨脈」曰：陰陽相搏，名曰動。陽動則汗出，陰動則發熱。《金匱》曰：寸口脈動而弱，動則為驚，弱則為悸。夫動者，緊滑並見之脈也。緊為陰強，滑為陽實。凡寒熱邪正之相激，榮衛表裡之不和，多見此脈，故曰陰陽相搏也。前於少陽脈篇詳之矣，此固動之有力者。
兩強不肯相讓而後動，何以有強有弱耶？蓋凡脈，皆有邪盛與正虛之兩途：動之形堅而力強者，邪盛也；動之力弱而形不堅者，正虛也。其病皆屬於寒熱與濕，皆在於心膽與三焦。熱邪入心，則發為驚狂。此心火本盛，而寒水之氣從外撲入，熱積於心，不得舒發，故其脈動而搏，是兩強激搏之所致也。
心火自衰，寒水侵凌，陽氣不伸，其脈累累如珠，應指無力，其病為怔忡、嘈雜之證，故曰悸也，是痰飲淫泆膻中之所致也。二者皆謂之心痹。其兼證，必面色黧黑，夜寐夢魘。治宜溫宣心陽，散化水飲，三焦之氣通利，膻中之位廓然，氣化無格拒，脈象自無斷續矣。竊嘗綜紀臨診以來所見動脈主證：在左寸，為驚悸，為夢魘；在右寸，為咳嗽，為喘促。
在左關，為水氣入肝，其證腰疼脅脹，冷氣上衝胸中，此里證，見者多難治，表證則寒熱往來如瘧也，上為嘔吐，下為淋濁。在右關，則為脾胃多痰，傷食嘔酸，勞倦，目胞下垂，肢怠思臥。
在兩尺，為寒濕從下上犯，入於太陽少陰之經，髀腨胻足腰脊痠疼，甚者命火為寒濕所激而上衝，與心火相搏而為驚狂，下厥上冒，遂致兩脛厥冷，兩膝內痛，或內為疝氣、白淫矣。三部皆動，是為瘧疾，為痰飲腫脹，是三焦之氣皆逆也。癲癇、癥瘕積聚、疝氣、奔豚、中風、痿痹、夢交、精濁、勞損，皆有見動脈者，其機總不外鬱結與交爭而已矣。
郁者解之，爭者和之，故吾謂動脈之治，宜從和解，但當細辨緊滑二脈之孰多孰少，以定用藥寒熱之輕重耳。《金匱》曰動曰弱云者，驚者，寒較多，則緊為甚；熱較多，則滑為甚，是邪正相爭也。悸者，邪氣盛則形堅而力稍弱，正氣衰則力弱而形亦不甚堅也。至於命火衰熄，寒水盛結之敗候，其脈必形甚堅而力又甚弱，起不能高，去不能深，起伏之間有搖擺之狀，如人之力弱舉重者然，是元根已拔，其病必不止驚悸矣。詳具《簡摩》第四卷「動脈篇」補引諸文中，茲不復贅。
本集動結滑澀諸篇、散脈虛實篇、少陽脈篇，亦皆可參觀也。
驚者，語言舉動躁急無次，變其常度也。《內經》曰：因於寒，起居如驚。又曰：三陽一陰，太陽脈勝，一陰不能止，內亂五臟，外為驚駭。又曰：二陽一陰發病，主驚駭、背痛、善噫、善欠，名曰風厥。又曰：少陽所至為驚躁、瞀昧、暴痛。《傷寒論》曰：傷寒脈浮，醫以火迫劫之，亡陽，必驚狂，起臥不安者，救逆湯主之。
此皆水火相激之事也。凡陰出之陽則怒，動者，怒之象也，故驚之證發於外。
《傷寒論》曰：發汗過多，其人叉手自冒心，心下悸，欲得按者，桂枝甘草湯主之。又曰：脈浮數者，法當汗出，若下之，身重心悸者，不可發汗。當自汗出，乃愈。所以然者，尺中脈微，此裡虛，須表裡實，津液自和，便自汗出愈。又曰：傷寒脈結代，心動悸者，炙甘草湯主之。
代之為言弱也，結代即動之弱而無神者，此皆衛陽內陷，真火不揚之事也，故悸之證在於內。
白話文：
[動脈有強弱]
（附加解釋驚悸）
在「辨脈」中提到：陰陽兩種力量相互搏鬥，這種脈象稱之為「動」。陽氣動時會出汗，陰氣動時會發熱。《金匱要略》中說：寸口的脈象如果動而弱，動代表驚，弱代表悸。所謂動脈，就是緊滑脈同時出現的情況。緊脈代表陰氣強，滑脈代表陽氣實。當寒熱等邪氣和正氣互相激盪，體內營氣和衛氣失調，表裡不和時，通常會出現這種脈象，這也就是所謂的陰陽相搏。在先前少陽脈的章節中有詳細的說明，這是在講述有力的動脈。
兩股強大的力量不肯互相讓步，然後產生了動脈，為什麼有的動脈強，有的動脈弱呢？基本上，所有的脈象都有邪氣旺盛和正氣虛弱兩種情況：如果動脈堅硬且有力，代表邪氣旺盛；如果動脈力量弱，形態不堅，則代表正氣虛弱。這些疾病都和寒熱及濕氣有關，主要影響心臟、膽囊和三焦。熱邪進入心臟，會導致驚狂。這是因為心火本來就旺盛，加上外界的寒水之氣入侵，熱氣在心中聚集，無法正常發散，所以脈象會動而搏，這是兩股強大的力量互相搏鬥的結果。
如果心火本身已經衰弱，又被寒水侵蝕，陽氣無法正常運作，脈象就會像一串珠子一樣，輕輕按下去就沒有力量，這就是怔忡、嘈雜的症狀，也就是痰飲在膻中泛濫所導致的。這兩種情況都稱之為心痹。同時，病人臉色通常會偏黑，晚上睡覺時會做惡夢。治療時應該溫暖心臟的陽氣，幫助排除體內的水飲，讓三焦的氣流通暢，膻中的位置變得開闊，氣化不會受阻，脈象自然就不會斷斷續續。在我整理從事臨牀工作以來，觀察到的動脈主要症狀如下：在左手寸脈上，代表驚悸和惡夢；在右手寸脈上，代表咳嗽和呼吸困難。
在左手關脈上，代表水氣進入肝臟，症狀包括腰痛、脅脹、冷氣上沖胸膛。這是裡證，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比較難治，如果是表證，症狀則會像是寒熱交替的瘧疾，上半身會嘔吐，下半身會有尿頻的問題。在右手關脈上，代表脾胃多痰，消化不良，容易嘔酸，疲倦乏力，眼皮下垂，四肢無力，想睡覺。
在雙腳的尺脈上，代表寒濕從下往上侵犯，進入太陽和少陰經絡，症狀包括大腿、小腿、足踝、腰部和脊椎痠痛。嚴重時，體內的命門之火會被寒濕刺激而往上衝，和心火互相搏鬥，導致驚狂，下肢冰冷，膝蓋內側疼痛，或者內部有疝氣、白濁的問題。如果三個部位的脈象都是動脈，代表瘧疾、痰飲腫脹，也就是三焦的氣都逆轉了。癲癇、癥瘕積聚、疝氣、奔豚、中風、痿痹、夢交、精濁、勞損等疾病，都有可能出現動脈，歸根究柢，原因不外乎鬱結和交戰。
對於鬱結，應該設法疏解；對於交戰，應該設法調和。因此，我認為治療動脈，應該從和解出發，但是必須仔細分辨緊脈和滑脈哪個多，哪個少，來決定使用藥物的寒熱程度。《金匱要略》中說到動脈和弱脈，驚的狀況下，如果寒氣較多，緊脈就會更明顯；如果熱氣較多，滑脈就會更明顯，這就是邪氣和正氣在互相交戰。悸的狀況下，如果邪氣旺盛，脈象就會堅硬，但力量稍微弱一些；如果正氣衰弱，脈象的力量就會很弱，形態也不會很堅。至於命門之火衰竭，寒水旺盛的危急徵兆，脈象一定會非常堅硬，但力量卻非常弱，抬不起來，沉不下去，在起伏之間會有搖擺的樣子，就像一個力氣小的人在搬重物，這代表根本已經被拔除，病情肯定不只是驚悸那麼簡單。詳細內容可以參考《簡摩》第四卷「動脈篇」中的補充引文，這裡不再贅述。
本集中關於動脈、結脈、滑脈、澀脈、散脈、虛脈、實脈、少陽脈的章節，都可以參考。
驚的表現為語言和動作急躁無序，行為異常。《黃帝內經》中提到：因為寒冷，生活作息會像受到驚嚇一樣。又說：三陽一陰，太陽脈旺盛，一陰無法阻止，會擾亂五臟，造成外部驚恐。又說：二陽一陰發病，主要症狀是驚恐、背痛、易打嗝、易打哈欠，稱之為風厥。又說：少陽來臨時，會出現驚躁、昏亂、突然劇烈疼痛。《傷寒論》中提到：傷寒的脈象浮動，如果醫生用火攻的方法治療，會導致陽氣流失，病人會驚狂，睡覺不安，這時應該使用救逆湯。
這些都是水火互相激盪的情況。當陰氣出現在陽位，就會生氣，動脈就是生氣的象徵，所以驚的症狀會在外顯現。
《傷寒論》中提到：發汗過多，病人會雙手抱著胸口，心悸，希望有人幫忙按壓，這時應該使用桂枝甘草湯。又說：脈象浮動且快速，按照規則應該出汗，如果使用瀉下的方法，會導致身體沉重，心悸，不可以再發汗。應該等待自己出汗，才能痊癒。之所以這樣，是因為尺脈微弱，代表體內虛弱，必須等到表裡都實，津液自行調和，才能自然出汗，達到痊癒。又說：傷寒的脈象結代，心悸，這時應該使用炙甘草湯。
代脈指的是弱脈，結代脈就是動脈弱而無神的脈象，這都是衛氣陽氣陷入體內，真火無法正常運行的情況，所以悸的症狀會在體內發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