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簡補義》~ 卷下 (7)
卷下 (7)
1. 脈象叢說十條
（按此十條，或論脈體，或論診法，或論病脈，皆前人未經暢發者。）
白話文：
（這些共十項的內容，有的在討論脈搏的基本型態，有的在講解診脈的方法，有的則是在分析疾病的脈象。這些都是前人未曾詳細闡述過的。）
2. 脈有兩側
「脈要精微論」曰：尺內兩傍，則季脅也。尺外以候腎，尺裡以候腹。中附上，左外以候肝，內以候膈；右外以候胃，內以候脾。上附上，右外以候肺，內以候胸中；左外以候心，內以候膻中。王冰云：兩傍，兩尺外側也。李中梓曰：內外二字，諸家皆說兩側，此必脈形扁闊，或有兩條，否則於義不通矣。
觀易卦六爻，自下而上，上三爻為外卦，下三爻為內卦，則上下之為內外不昭然乎？故內者，每部之後半部也；外者，每部之前半部也。李氏之解經，誠新穎矣，然脈實有兩側診法，非扁闊與兩條之謂也。凡指平按脈上，其形如此，及側指內側拍之，而其形如彼，及側指外側拍之，而其形又如彼矣。此可以脈之緩急滑澀，察病之虛實寒熱。
內側主裡，外側主表，只可取以與正脈合參，不能專恃此以決病，亦不能如正脈之分二十八脈，各有主病也。吾每診正脈微弱，側診弦而兼滑，則知有痰飲矣。其微弱，乃氣虛，又為痰飲所困耳。又如外側見弦，內側見滑，便是表寒裡熱，與浮弦沉滑同斷，余仿此。頃讀《韓氏醫通》有云：左寸指法，按如六菽之重，在指頂為陰，屬心，在指節為陽，屬小腸，餘部仿此。此即兩側診法也。
但不言側指內、側指外，而言指頂、指節，似從正面平按，未免蹈李氏扁闊、兩條之消矣。
白話文：
根據「脈要精微論」所述，手腕內側兩邊的位置對應到季脅的部位。手腕外側反映腎臟的健康狀況，而手腕內側則反應腹部的狀況。在手腕中部靠上方，左手外側反應肝臟的健康，內側則是膈肌；右手外側反應胃部健康，內側則是脾臟。更靠近手腕上方，右手外側反應肺部健康，內側反應胸部狀況；左手外側反應心臟健康，內側則是膻中位置。王冰解釋，兩側指的是手腕外側兩邊。李中梓認為，內外兩個詞在此處是指兩側，這說明脈搏形狀扁闊，或者有兩條脈搏，否則解釋就無法通順。
觀察易經中的六爻，從下到上，上三個爻為外卦，下三個爻為內卦，這樣看來，上下和內外的區別不是一目瞭然嗎？所以所謂的內，就是每個部位的後半部分；外，就是每個部位的前半部分。李氏對於經典的解釋，確實獨樹一幟，然而實際上脈搏確實存在兩側診法，並非僅限於脈搏形狀扁闊或有兩條脈搏的情況。只要手指平放在脈搏上，其形態就是一種樣子，當用手指內側輕拍時，脈搏的形態會呈現另一種樣子，同樣地，當用手指外側輕拍時，脈搏的形態又會呈現第三種樣子。這可以通過脈搏的緩急滑澀，判斷病情的虛實寒熱。
脈搏的內側主要反應內部器官，外側主要反應表面的狀況，只能作為參考，不能單獨依賴這種方法來判斷病情，也不能像正常的脈象一樣，分成二十八種脈象，每種都有特定的病症。每次診脈發現正常脈象微弱，而側診脈象呈弦且滑，就可以知道病人有痰飲的問題。脈象微弱，表明氣血虛弱，又被痰飲困擾。再比如，外側脈象呈弦，內側脈象呈滑，那就是表面有寒，裡面有熱，和浮弦沉滑的診斷相同，其他類推。剛剛閱讀《韓氏醫通》，書中有提到：在診斷左寸脈時，壓力如同六粒豆子的重量，如果在手指尖感受到的是陰，屬於心臟的範疇；如果在手指關節感受到的是陽，屬於小腸的範疇，其他部位的診斷也是以此類推。這就是兩側診法。
但是這裡沒有明確提到用手指內側或外側去診脈，而是提到了手指尖和手指關節，似乎是在正面平按脈搏，不免落入李氏扁闊、兩條脈象的誤區。
3. 脈有內曲外曲
「脈要精微論」曰：推而外之，內而不外，有心腹積也；推而內之，外而不內，身有熱也。所謂外者，脈外近臂前廉，手陽明大腸脈之部也；所謂內者，脈內近大筋，手厥陰心包脈之部也。是脈形之弓曲，或外贏，或內朒也。寒結之，則脈形內曲，熱鼓之，則脈形外曲，與小兒診三關脈紋內外之法其義同。
「陰陽別論」曰：陰陽結斜，多陰少陽，曰石水，少腹腫。向來注者，罔知斜曲之義。夫結者，堅而澀也；斜者，如弓之曲也。多陰少陽者，謂其斜之弓曲向內，近於少陰，而遠於陽明也。石水、少腹腫，是為單腹脹，即心腹寒積之類也。張石頑診趙明遠曰：左手三部弦大而堅，從人迎斜內向寸，是為三陽經滿溢，入陽維之脈也，當有顛仆不仁之虞。所謂斜內向寸者，必先外越，乃折而內向上寸也。
三陽滿溢，即《內經》身熱之類也。
《脈經》曰：從尺邪入陽明者，大風、寒熱也。大風，歷風，亦曰寒熱。詳見「風論」。邪入少陰者，女子漏下赤白，男子溺血，陰痿不起，引少腹疼。是正氣虛則內曲，邪氣實則外曲也。《扁鵲脈法》曰：外勾者久癖也，內卷者十日以還。是又以內曲外曲，分食積之新久也。
大抵脈之曲者，皆因於積，而又中氣虛也。偏於熱多則外撐，偏於寒多則內倚。嘗診一婦，病胃脘痛，過服泄氣之劑，右脈內倚，藏於筋下，左手弦勁。問之，曰：左腹素有塊也。用溫元補中二劑而脈復常矣。惜相信不終，病訖未愈。
白話文：
【脈有內曲外曲】
根據「脈要精微論」所述，如果脈搏由外推向內，但脈象只在內側顯現而無法回到外側，這可能表示此人有心腹部位的積聚病症；反之，若脈象由內推向外，卻只能在外部顯現而無法回到內部，則可能顯示此人身體有發熱的情況。其中所說的「外」，是指靠近手臂前方的區域，也就是手陽明大腸脈的部位；而所說的「內」，則是指靠近大筋的位置，即手厥陰心包脈的部位。這就是脈搏形狀的弓曲，可能是外部擴張，或是內部縮小。
如果身體遭受寒冷影響，脈象會呈現內部彎曲；若受到熱度刺激，脈象則會向外彎曲，這和兒童診斷三關脈紋的內外法則意義相同。
再看「陰陽別論」的描述，陰陽失調導致的傾斜，如果陰氣過盛而陽氣不足，就會出現石水，即小腹部腫脹的症狀。過去的註釋者，都未能理解斜曲的真正含義。其中「結」代表堅韌且阻滯；「斜」就像弓的彎曲。當陰氣過多而陽氣不足時，脈象的斜曲會朝內，靠近少陰脈，遠離陽明脈。石水和小腹腫脹，是單純的腹部脹大，屬於心腹寒積的類型。張石頑在診斷趙明遠時發現，他的左手三部脈象弦大且堅韌，從人迎穴斜向寸口，顯示三陽經脈過於充盈，進入了陽維脈，可能面臨頭暈無力的風險。所謂的斜向寸口，必須先向外越過，然後才向內轉向上方的寸口。
三陽經脈過於充盈，與《內經》所描述的身熱類似。
《脈經》記載，從尺部侵入陽明經的邪氣，會導致大風病和寒熱交錯。大風病，又稱歷風，也叫做寒熱交錯。詳細的說明可參考「風論」。邪氣進入少陰經，會導致女性月經不調，男性尿血，以及性功能障礙，並伴隨小腹疼痛。這正是正氣虛弱時脈象內曲，邪氣旺盛時脈象外曲的表現。《扁鵲脈法》提到，脈象外勾是長期的消化不良；脈象內卷，則預示病情在十天內會有所好轉。這是以脈象的內曲外曲，來區分消化不良的新舊程度。
總體來說，脈象的彎曲通常是由於積聚所導致，而且伴有中氣虛弱的問題。若是偏向熱氣過多，脈象會向外擴張；若是寒氣過多，脈象則會向內傾斜。曾經診斷過一位患有胃痛的女性，因為過度服用泄氣藥物，她的右手脈象向內傾斜，隱藏在大筋下方，左手的脈象則是緊繃且有力。詢問之下得知，她左腹部原本就有硬塊。使用溫補元氣和中藥兩帖後，脈象恢復正常。可惜的是，她未能堅持治療，疾病仍未完全康復。
4. 脈有兩歧三歧
凡人寸口之脈，本有三歧，而向無三動。三歧者：一由寸口直上白魚也，一由寸口內入掌心也，一由寸口外上合谷也。詳見《靈樞·邪客篇》。已錄入前卷「三關脈體考」，茲不復贅。其動也，或見其一，或見其二，未見有三脈全動者。獨見一脈，其形多粗；兼見二脈，必然一大一細；倘兩脈並大，當有風火上壅之患矣。
《脈經》曰：從寸口邪入上者，名曰解。脈來至，狀如琴瑟弦，苦少腹痛，女子經月不利，孔竅生瘡，男子病痔，左右脅下有瘡。《內經》腰痛論有解脈之名。王冰曰：不合而歧出，如繩之解股也。斜入上者，內竄包絡之脈也。諸證悉由火氣刑金，肺、大腸之傷也。大抵木火盛而亢逆於金，乃見此脈。
有乍見此脈者，熱痰風火上壅無疑。即生而如此，其人亦必木火常干清道，如頭暈、心煩、燥渴、秘結之類。此條與「三關脈體考」參看乃全。
又按：巢氏《病源候論·黃疸候》曰：人肘屈，前臂上有三歧脈，其中脈名手肝脈。病疸者，若此脈壞而不見，則不治。此言絡脈，非動脈也。《脈經》曰：病疸，寸口近掌無脈，不治。此言動脈，非絡脈也。解者，或誤合為一，則失之。
白話文：
內容翻譯如下：
人的脈搏，原本在寸口處有三分支，但通常不會同時感受到三個分支的跳動。這三分支分別是：一個直接向上到達白魚部位，一個向內進入掌心，另一個向外上升至合谷穴。詳細說明可參考《靈樞·邪客篇》。在前卷的「三關脈體考」中有詳細的記載，這裡就不重複敘述。在實際脈診中，我們可能只感受到一個分支的跳動，也可能同時感受到兩個分支，但極少會同時感受到三個分支都活躍跳動。如果只有一個脈分支活躍，那脈象通常比較粗壯；若同時感受到兩個分支，其中一個脈象必然比另一個粗壯；如果兩個脈分支都粗壯，這可能是風火上壅導致的症狀。
根據《脈經》的描述，從寸口部位斜向上進入的脈象，被稱為「解脈」。這種脈象形狀如同琴瑟的弦線，患者可能會出現小腹疼痛，女性可能月經不順，或身體孔竅部位長瘡，男性可能患有痔瘡，且左右脅下可能也有瘡。《內經》腰痛論中也有提到「解脈」。王冰解釋說，這種脈象不合規律，像繩子鬆散的股線一樣分岔。斜向上進入的脈象，通常和包絡脈相關。這些症狀多由火氣過旺，對金屬（肺和大腸）造成傷害所致。總的來說，木火旺盛並反常地逆向影響金屬，才會出現這種脈象。
有些人突然出現這種脈象，很可能是因為熱痰、風火上壅所引起。即使有人一生下來就是這種脈象，他們通常也會有木火經常幹擾清道的情況，如頭暈、心煩、燥渴、便祕等症狀。這部分內容需和「三關脈體考」結合閱讀，才能理解全面。
另外，巢元方在《病源候論·黃疸候》中提到，當人彎曲手肘時，前臂上會有三分支脈，其中一條被稱為手肝脈。若患有黃疸病，而這條手肝脈消失不見，病情可能難以治療。這裡提到的是絡脈，而非動脈。《脈經》中也指出，患有黃疸病，如果在寸口靠近手掌的地方沒有脈象，病情可能難以治療。這裡提到的是動脈，而非絡脈。對於「解脈」，若不加區分地認為所有情況都是同一種脈象，就會產生誤解。
5. 脈有雙線
雙線與兩歧不同，上卷「三關脈體考」已言之矣。雙線必一大一細，未見有兩線並大者，或細脈加於大脈之上，或細脈伏於大脈之下，或兩脈平行，大居細外，細居大外。嘗診寒濕脾敗，下瀉上喘，浮之細脈滑疾，重按大脈堅牢挺亙，無甚起伏，此虛陽外浮，死陰內結也。又嘗診身生瘡疥，浮之細脈滑疾，重按大脈緩弱，此風熱搏於表也。
又嘗診下部生瘡，浮之大脈散弱，重按細脈滑疾，此濕熱深蘊於營分也。故據此以辨表裡，尤為顯然而無遁者。其在平人，細脈常弱於大脈，重按即不見也。此條與「三關脈體考」合看乃全。
白話文：
[脈有雙線]
所謂脈有雙線，並非指脈象出現分歧，這一點已在上卷「三關脈體考」中詳細說明。在雙線脈象中，必定是一條脈象較粗，另一條則較細，從未見過兩條脈象同時都粗大的情況。可能是細脈位於粗脈之上，或是隱藏在其下，亦或是兩脈平行，粗脈在外，細脈在內，或者相反。
曾經診斷過一位患者，患有脾臟受寒濕影響而衰弱的情況，表現出下痢和上氣喘息的症狀。輕觸脈象時，感覺到的是細微且快速滑動的脈象；而深度按壓時，則感受到堅固、強壯且持續的粗脈，脈象起伏不大，這顯示出虛弱的陽氣浮於表面，而陰寒之氣在體內凝結，這是極其危險的狀態。
另有一次診斷，患者身上長了瘡癬，輕觸脈象時，同樣是細微且快速滑動的脈象；但深度按壓時，感受到的是緩慢且弱的粗脈，這顯示風熱之氣與表皮交戰。
再有一次診斷，患者下體長瘡，輕觸脈象時，感受到的是散亂且弱的粗脈；但深度按壓時，卻是細微且快速滑動的脈象，這顯示濕熱之氣深藏於血液之中。
所以，通過這種脈象可以清楚判斷病情的表象和實質，毫無隱瞞。對於健康的人來說，細脈通常比粗脈弱，深度按壓時，細脈往往感受不到。這段描述需結合「三關脈體考」一起理解，才能得到完整的認識。
6. 脈有動搖
此所謂動搖，是脈之本象，非加緊脈之因病而見也。扁鵲曰：少陽之脈，動搖六分，正月、二月王；太陽之脈，動搖九分，三月、四月王；陽明之脈，動搖三分，其至跳，五月、六月王；少陰之脈，動搖六分，七月、八月王；太陰之脈，動搖九分，九月、十月王；厥陰之脈，動搖三分，十一月、十二月王：此動搖之本於自然者也。夫常脈之動搖，人人所共有，亦人人所必有。
必有動搖，而後見其氣來之盛也。須於指下，脈來應指初回之際，細審之，自見矣。泰西有《審脈表》：凡脈之起，而將落未落旋轉之際，必有振撼之跡。此氣之噓力大盛，與吸力兩相激盪之勢也。若緊脈，熱為寒束，其動搖即在脈勢初起之始，乃熱力與寒相搏，脈形挺亙，故動搖之勢益顯，世遂以動搖專屬之緊矣。
（更有濕熱痰盛，氣鬱而搖者，氣不暢也；有腎熱水沸，氣喘而搖者，氣不靜也；有命火脫泄，氣怯而搖者，氣已無根，如人之力弱而舉重也。）
白話文：
這段文字談的是脈象中的「動搖」現象，並非因為疾病導致的脈象變化，而是脈象本身的特徵。扁鵲曾經提到，不同月份對應不同的經脈，其脈象的動搖程度也會有所不同。例如，少陽之脈在正月和二月時會動搖六分；太陽之脈在三月和四月時會動搖九分；陽明之脈在五月和六月時會動搖三分且脈象跳躍；少陰之脈在七月和八月時會動搖六分；太陰之脈在九月和十月時會動搖九分；厥陰之脈在十一月和十二月時會動搖三分。這些動搖現象都是自然形成的。
正常的脈象都有動搖的特徵，這是每個人都有的現象。脈象必須有動搖才能顯示出氣血旺盛的情況。在手指感覺到脈搏跳動剛開始時，仔細觀察，就能發現這一現象。西方有一份脈診表，指出脈搏在上升和下降的過程中，總會有一個振動的過程。這是因為體內氣力旺盛，與吸氣力量互相衝擊造成的現象。
緊脈的情況則不同，當身體受到寒氣束縛，脈象的動搖會出現在脈象開始上升的時候。這是因為體內熱力與寒氣相互抗爭，使得脈象持續堅挺，因此動搖的程度更加明顯，所以人們常常認為動搖是緊脈的專有特徵。
另外，還有因為濕熱痰多、氣血鬱結導致的動搖，這是因為氣血運行不暢；也有因為腎熱、水液沸騰、呼吸急促導致的動搖，這是因為氣息不穩定；還有一種情況是因為生命之火流失，氣息膽怯導致的動搖，這是因為氣息已經失去根基，就像一個人力量微弱卻要舉起重物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