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貫》~ 卷九 (7)
卷九 (7)
1. 息
桑榆子曰：精化為氣，氣化而神集焉。故曰神能御氣，則鼻不失息。譚紫霄曰：神，猶母也。氣，猶子也。以神召氣，如以母召子。凡呼吸有聲者，風也，非息也，守風則散。雖無聲而鼻中澀滯者，喘也，非息也，守喘則結。不聲不滯而往來有跡者，氣也，非息也，守氣則勞。
所謂息者，不出不入之義，綿綿密密，若存若亡，心不著境，無我無人，更有何息可調？至此則神自返，息自定，心息相依，水火相媾，息息歸根。金丹之母丘長春云：息有一毫之未定，命非己有。以此言之，息之所關於人大矣哉！故較之於聲尤所當辨也。
氣來短促，不足以息，呼吸難應，乃為虛甚。素無寒熱，短氣難續，知其為實。
（無寒熱則陰陽和平，而亦短氣不能布息，此中焦有礙，或痰火為害。）
吸而微數，病在中焦。
（中實吸不得入，還出復入。故脈來微數，亦系實證，非痰即食，可以攻下。）
實則可生，虛者不治。
（實則可下。中虛吸不盡入，而微數者，肝腎欲絕，焉能救乎？）
上焦吸促，下焦吸遠，上下暌違，何以施療？
（病在上焦，氣宜通下；病在下焦，氣宜達上，上下交通，病斯愈矣。今上焦者吸促而不能通下，下焦者吸遠而不能達上，上下不交通，病豈易治乎？至於呼吸動搖振振，而氣不載形者，必死之證矣。）
天積氣耳，地積形耳，人氣以成形耳，惟氣以成形。氣聚則形存，氣散則形亡。氣之關於形也，豈不鉅哉？然而身形之中有營氣、有衛氣、有宗氣、有臟腑之氣、有經絡之氣，各為區分。其所以統攝營、衛、臟腑、經絡而令充周無間，環流不息，通體皆靈者，全賴胸中大氣主持，五臟之腑、大經小絡，晝夜循環不息，必賴胸中大氣斡旋其間。大氣一衰，則出入廢，升降息，神機化滅，氣立孤危矣。
若夫息出於鼻，其氣布於膻中。膻中宗氣主上焦息道，恆與肺胃關通，或清而徐，或短而促，足以占宗氣之盛衰。所以《素問·平人氣象論》篇曰：乳之下，其動應衣，宗氣泄也。人顧可奔迫無度，令宗氣盛喘數急，有餘反成不足耶？此指呼出為息之一喘也。其謂起居如故，而息有音，此肺之絡脈逆也。
不得臥而息有音者，是陽明之逆也。蓋見布息之氣關通肺胃，又指呼出為息之一端也。呼出心肺主之，吸入腎肝主之，呼吸之中，脾胃主之。故惟脾胃所主中焦為呼吸之總持。設氣積賁門不散，兩阻其出入，則危急存亡非常之候。善養生者，使賁門之氣傳入幽門，幽門之氣傳二陰之竅而出，乃不為害。
其上焦、下焦各分呼出吸入，未可以息之一字統言其病矣。此義惟仲景知之，謂息搖肩者，心中堅，息引胸中上氣者咳，息張口短氣者肺痿唾沫。分其息專主乎呼，而不與吸並言，似乎創說，不知仲景以述為作，無不本之《內經》，即前所擬呼入為息二端，不足盡之？蓋心火乘肺，呼氣奔促，勢有必至，呼出為心肺之陽，自不得以肝腎之陰混之耳。息搖肩者，肩隨息動，惟火故動也。
白話文：
桑榆子說：精華轉化為氣，氣再轉化就凝聚成神。所以說神可以駕馭氣，這樣鼻子的呼吸才能順暢。譚紫霄說：神就像母親，氣就像孩子。用神來召喚氣，就像母親召喚孩子一樣。凡是呼吸有聲音的，那是風聲，不是真正的呼吸，執著於風聲會使氣散掉。即使沒有聲音，但鼻中感到阻塞不暢的，那是喘息，不是真正的呼吸，執著於喘息會使氣結聚不通。沒有聲音也不阻塞，但氣息往來有跡象的，那是氣的運行，也不是真正的呼吸，執著於氣的運行會使人勞累。
所謂的「息」，指的是氣息不出不入的狀態，綿綿密密，若有若無，心中不執著於外在事物，沒有自我也沒有他人，這樣還有什麼呼吸需要去調整呢？達到這個境界，神自然回歸本位，呼吸自然安定，心與息互相依存，水火相濟，呼吸的根本就安定下來了。金丹的宗師丘長春說：呼吸有一絲一毫的不穩定，生命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。由此可知，呼吸對於人的重要性太大了！所以應該特別仔細分辨呼吸的聲音。
氣息來得短促急迫，不足以稱為「息」，呼吸困難難以接續，這是虛弱的表現。如果沒有寒熱症狀，但氣短難以接續，就知道是實證。
（沒有寒熱，表示陰陽平和，但仍然氣短不能順暢呼吸，這是中焦的運作出了問題，可能是痰火造成的。）
吸氣時微弱而次數偏快，表示病在中焦。
（中焦阻塞，氣無法順利吸入，需要多次嘗試才能進入。所以脈象微弱而快，也屬於實證，不是痰就是食物積滯，可以採用攻下的方法。）
實證可以治療，虛證難以醫治。
（實證可以採用攻下的方法。中焦虛弱，氣吸不盡，而脈象微弱且快，這是肝腎衰竭的跡象，怎麼可能救得活呢？）
上焦吸氣急促，下焦吸氣遠而無力，上下氣息不協調，要如何治療呢？
（病在上焦，氣應該向下疏通；病在下焦，氣應該向上通達，上下氣機通暢，疾病自然會好。現在上焦吸氣急促而不能向下疏通，下焦吸氣遠而不能向上通達，上下氣機不協調，疾病怎麼容易治好呢？至於呼吸時身體震動搖晃，但氣息沒有力量的，這是必死的徵兆了。）
天積累的是氣，地積累的是形體，人依靠氣來形成形體，只有氣才能形成形體。氣聚集，形體就存在；氣散失，形體就消亡。氣對於形體的影響，難道不大嗎？然而身體內有營氣、衛氣、宗氣、臟腑之氣、經絡之氣，各有其區分。而能夠統攝營氣、衛氣、臟腑、經絡，使它們運行無阻，循環不息，全身都充滿活力的，全賴胸中大氣的主持。五臟六腑、大經絡小絡脈，晝夜循環不息，必須依靠胸中大氣在其中運轉調和。大氣一旦衰弱，呼吸出入就會停止，升降功能停止，神機失去作用，氣息就會孤立而危險了。
呼吸是從鼻子出來，氣息分布在膻中穴。膻中穴的宗氣主管上焦的呼吸通道，經常與肺和胃相通，或清緩，或短促，足以反映宗氣的盛衰。所以《素問·平人氣象論》篇說：乳頭下方，隨著呼吸有起伏，這是宗氣洩散的現象。人怎麼可以無節制地奔波勞累，讓宗氣過於旺盛，呼吸急促，反而使充足的氣變成不足呢？這裡是指呼氣是呼吸的一個階段。如果生活起居如常，但呼吸有聲音，這是肺的絡脈氣機逆亂了。
不能平躺，而且呼吸有聲音，這是陽明的氣機逆亂。這裡說明了呼吸的氣息與肺胃相通，也指呼氣是呼吸的一個端點。呼氣由心肺主導，吸氣由腎肝主導，呼吸的整個過程中，脾胃是主導。所以只有脾胃所主導的中焦才是呼吸的總樞紐。如果氣積聚在賁門不能散開，阻礙氣的進出，就會出現非常危急的情況。善於養生的人，能使賁門的氣傳入幽門，幽門的氣從二陰（肛門和尿道）的通道排出，這樣才不會有危害。
上焦、下焦各自有呼氣和吸氣，不能用一個「息」字來概括其所有的病症。這個道理只有張仲景明白，他說呼吸時肩膀聳動，是心中有實邪；呼吸時胸中之氣上逆，會導致咳嗽；呼吸時張口短氣，是肺氣衰弱吐痰沫。他將呼吸分為呼氣和吸氣，沒有將二者並列來說，看似是創新的說法，其實張仲景是根據經典來闡述的，沒有不符合《內經》的。前面所說的吸氣為息的兩種端點，也不能完全概括所有情況嗎？因為心火侵犯肺，呼氣奔促，這是必然會發生的現象，呼出的是心肺的陽氣，自然不能和肝腎的陰氣混淆。呼吸時肩膀聳動，是因為火邪導致肩膀隨呼吸而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