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脈訣彙辨》~ 卷六 (6)
卷六 (6)
1. 卷六
浮時忽一沉，譬魚翔之似有似無；沉時忽一浮，譬蝦游之靜中一躍；狀類如泉之湧，浮數於肌肉之上，而乖違其就下之常；神已欲脫，何恃而能生乎？統而論之，使其在心，則前曲後居，柔滑全無，如轉豆躁疾，則所謂累累如連珠、如循琅玕者無有也。使其在肝，則強勁弦急，按之切手，如循刀責責，則所謂軟弱輕虛而滑、端直以長者無有也。
使其在脾，則堅銳連屬如雀啄粒，許久一滴，二脈乍數乍疏，如屋之漏，去而不返，如水之流，止而不揚，如杯之覆，所謂和柔相離、如雞踐地者無有也。使其在肺，上則微茫下則斷絕，無根蕭索，所謂厭厭聶聶、如落榆莢者無有也。使其在腎，解散而去，欲藏無入，去如解索彈搏而來，所藏盡出，來如彈石，則所謂喘喘累累如鉤、按之而堅者無有也。
在命門右腎與左腎同，但內涵相火，故其絕也，忽爾靜中一躍，如蝦之遊，如魚之翔，火欲絕而忽焰之象也。在膀胱氾濫不收，至如湧泉，以其藏津液而為州都之官，故絕形如此。蓋脈之和柔得體者，胃氣與之俱耳。胃氣若少，即已成病；何況於無，則生生之根本先絕，而五臟其能持久哉！再察色證以決之，理當不爽也。見真藏之脈可決短期者是矣。
而《素問·玉機真藏論》曰：「急虛身中卒至，五臟絕閉，脈道不通，氣不往來，譬於墮溺，不可為期。其脈絕不來，若人一息五六至，其形肉不脫，真藏雖不見，猶死也。」乃知有急病不必真藏脈見而卜其死者，可拘於時日哉！
按《難經·十五難》所載平脈、死脈，與本經互有異同。如以厭厭聶聶，如循榆葉為春平；如雞舉足為夏病；藹藹如車蓋，按之而益大曰秋平；按之蕭索，如風吹毛曰秋死；上大下兌，濡滑如雀之啄曰冬平；啄啄連屬，其中微曲曰冬病；來如解索，去如彈石，曰冬死；此皆與本經之不同者也。
至於如引葛，如奪索，如烏之喙，如鳥之距，軟弱招招如揭長竿末梢，喘喘累累如鉤而堅之類，又皆不載。《難經》之義，原出本論，而異同若此，意者必有誤歟。
醫之診脈，將決死生。展轉思維，務欲其精。窮搜博採，靜氣凝神。得心應手，澤及後昆。勉哉同志，相與有成。熟讀深思，如見古人。
夫人命至重，故醫者非仁愛不可托也，非聰明不可任也，非淳良不可信也。古之為醫，必上通天道，使五運六氣變化郁復之理，無一不精；中察人身，使十四經絡，內而五臟六腑之淵涵，外而四肢百骸之貫串，無一不徹；下明物理，使昆蟲草木之性情氣味，無一不暢。及乎診視之際，滌除嗜欲，虛明活潑，貫微達幽，不失細小，其智能宣暢曲解既如此，其德能仁恕博愛又如彼，而猶不敢以為是，諦察深思，務期協中，造次之際，罔敢或肆者也。學者肯虛衷求益，則承蜩運斤，許入岐黃之室矣。
白話文：
脈搏跳動時，有時突然沉下去，像魚兒游動時若有似無；沉下去時，又突然浮上來，像蝦子在靜止中突然一躍。形狀像泉水湧出，脈搏浮在肌肉之上，違背了脈搏向下走的常規。如果神氣已經快要脫離，還能依賴什麼生存呢？總體來說，如果脈象表現在心臟，就會像前面彎曲後面居後，沒有柔和滑順的感覺，像轉動豆子一樣急躁，那種連續像珠子、像竹子一樣的脈象就沒有了。如果脈象表現在肝臟，就會像拉緊的弓弦一樣強勁而急促，按下去很硬，像摸到刀背一樣，那種柔軟、輕虛而滑，直長而有力的脈象就沒有了。
如果脈象表現在脾臟，就會堅硬銳利，連續不斷，像鳥雀啄食一樣，隔很久才一滴，兩側脈象時快時慢，像屋子漏水一樣，流走不回，又像水流，停不住，又像杯子倒扣一樣，那種柔和分開，像雞爪踩地的脈象就沒有了。如果脈象表現在肺臟，上面會很微弱模糊，下面會斷絕，沒有根基，蕭瑟無力，那種輕微而連續，像榆樹果莢落下的脈象就沒有了。如果脈象表現在腎臟，會散亂消失，想藏匿也無處可去，離開時像解開的繩索，跳動而來時像彈出的石頭，藏的東西都跑出來，來勢像彈出的石頭，那種喘息、連續像鉤子一樣，按下去卻很硬的脈象就沒有了。
在命門，右腎和左腎相同，但內含相火，所以它的終結，會在靜止中突然一躍，像蝦子游動，像魚兒跳躍，是火快要熄滅時突然閃亮的現象。在膀胱，脈搏像水流氾濫一樣無法收斂，甚至像泉水湧出，因為膀胱是儲藏津液的官員，所以脈象終止時會這樣。總之，脈搏平和柔順是因為有胃氣的緣故。胃氣如果少，就已經生病了；如果沒有胃氣，那麼生命根本就先斷絕了，五臟怎麼能持久呢？再觀察臉色和症狀來判斷，道理應該不會錯。看到真藏脈就可以判斷短期壽命了。
而《素問·玉機真藏論》說：「突然出現急迫虛弱的病症，五臟功能閉塞，脈絡不通，氣息無法運行，就像溺水一樣，無法預知死期。如果脈搏完全停止，但如果呼吸仍然有五六次，身體還沒脫形，即使真藏脈沒有出現，也還是會死亡。」由此可知，有急病不必看到真藏脈才預知死亡，不能被時間限制住。
按照《難經·十五難》所記載的正常脈和死亡脈，與本文的內容有些不同。比如，把輕微而連續，像摸榆樹葉的脈象當作春季正常脈；把像雞抬腳的脈象當作夏季的病脈；把像車蓋一樣寬大，按下去反而更大的脈象當作秋季正常脈；把按下去蕭瑟無力，像風吹毛的脈象當作秋季死亡脈；把上大下小，柔軟光滑像鳥雀啄食的脈象當作冬季正常脈；把連續不斷，中間稍微彎曲的脈象當作冬季病脈；把來勢像解開繩索，去勢像彈出石頭的脈象當作冬季死亡脈；這些都與本文的說法不同。
至於像拉葛藤、像解繩索、像烏鴉的喙、像鳥的腳爪、軟弱無力像竹竿末梢、喘息連續像鉤子一樣但很堅硬的脈象，都沒有在《難經》中記載。《難經》的含義，原本出自於本文，卻有這麼多不同，可能是其中有錯誤吧。
醫生診脈是為了判斷生死。反覆思考，務求精確。廣泛搜集資料，靜下心來專心研究。掌握方法，造福後人。各位同道，努力啊，大家一起努力就會成功。熟讀深思，如同親眼見到古人一樣。
人的生命非常重要，所以醫生如果沒有仁愛之心就不能委託，沒有聰明才智就不能任用，沒有淳樸善良的品德就不能信任。古代做醫生的人，必須上通天道，把五運六氣變化盛衰的道理，沒有一項不精通；中間要了解人體，把十四經絡，內而五臟六腑的奧妙，外而四肢百骸的連貫，沒有一項不通透；下要明白物理，把昆蟲草木的習性氣味，沒有一項不清楚。到診斷的時候，要排除私慾，保持清明活潑的心態，深入細微，不放過任何細節。他的智能，可以正確分析解釋疾病，他的德行，可以仁慈寬厚地對待病人，而且還不敢自以為是，仔細觀察，深入思考，務求準確，即使在匆忙的情況下也不敢隨意。學習的人如果能虛心求教，就可以達到像承蜩運斤一樣精湛的技藝，可以進入岐黃之術的殿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