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元御

《四聖懸樞》~ 卷一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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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一 (8)

1. 臟腑治法

臟以太陰為主,所謂脾者,孤臟以灌四旁也,腑以陽明為主,所謂陽明者,五臟六腑之海,十二經脈之長也。足太陰以濕土主令,足陽明從燥金化氣,溫病陽明之燥劫奪太陰之濕,滋太陰之濕而瀉陽明之燥固已,而推原太陰土濕之所由來,實原於水,而腎水之所以枯槁,一耗傷於燥土,一盜泄於風木。

治法,以麥冬潤陽明之燥,以地黃滋太陰之濕,以知母、元參、天冬清金而壯少陰之水,以當歸、丹皮、白芍潤木而息厥陰之風。而地黃之性,滋濕清風,兼而能之,故三陰並宜。

地黃泄陽助濕,至下之品,至於溫病,土燥而木枯,則反為靈寶,莫佳於此矣!

白話文:

臟腑的治療方法,重點在於臟以太陰脾為主,因為脾是單獨的臟器,負責灌溉滋養身體四面八方;腑以陽明胃為主,因為陽明是五臟六腑的源頭,也是十二經脈的樞紐。足太陰脾經主導濕土的運行,足陽明胃經則從燥金轉化氣。溫病會使陽明的燥熱奪走太陰的濕氣,所以治療上應該滋養太陰的濕氣,同時瀉掉陽明的燥熱,這是基本的原則。但若要追溯太陰脾土濕氣的來源,其實根本來自於水,而腎水之所以枯竭,一部分是因為燥土的耗損,一部分是因為風木的盜泄。

治療方法上,使用麥冬來滋潤陽明的燥熱,用生地黃來滋養太陰的濕氣,用知母、玄參、天冬來清瀉金氣並強壯少陰腎水,用當歸、丹皮、白芍來滋潤肝木,平息厥陰肝風。而生地黃的藥性,既能滋潤濕氣,又能平息風氣,因此能同時作用於三陰經,非常適合。

生地黃雖然有洩瀉陽氣、助長濕氣的副作用,屬於藥性偏下的藥材,但當遇到溫病時,如果出現土燥而木枯的情況,它反而是非常珍貴的藥材,再也沒有比它更適合的了!

2. 汗瀉之法

溫熱之病,陽強陰弱,岐伯立法,則曰汗瀉,仲景垂戒,則曰汗下,義若不同,而理實無殊。岐伯之示汗瀉,補陰而瀉陽也,仲景之戒汗下,瀉陽而亡陰也。後世通岐伯之針刺,效仲景之湯丸,易麻桂之溫燥,汗之以清涼之劑,變承氣之盪滌,瀉之以滋潤之品,壯火既清,微陰續復,則悉得岐伯之遺法,而不犯仲景之明戒矣。

岐伯論溫,於「刺熱篇」云:治諸熱病,飲之寒水,乃刺之,必寒衣之,居止寒處,身寒而止也。仲景論溫,但戒汗下火劫,未嘗立法。究竟溫病治法,不離汗瀉兩義,但須清涼滋潤而已。會岐伯。仲景之義,於一百一十三方中選而用之,有汗法焉,暍病之人參白虎是也,《金匱》方中,有瀉法焉,百合病之百合地黃是也。由此二法而變通之,法不勝窮矣。

白話文:

溫熱性的疾病,通常是陽氣過盛而陰氣虛弱。岐伯提出的治療原則是「汗瀉」,而張仲景的告誡則是「汗下」,兩者字面意思好像不同,但實際上道理是一致的。岐伯所說的「汗瀉」,是指在發汗的同時,要補陰而瀉陽;而張仲景所戒的「汗下」,是指瀉陽可能導致陰液進一步虧損。後世醫家將岐伯的針刺法和張仲景的湯藥方結合起來,改變了麻黃、桂枝等溫燥藥物的運用,改用清涼的藥物來發汗;也改變了用承氣湯等峻下藥物的習慣,改用滋潤的藥物來瀉下。這樣,既清除了過旺的陽熱,又能使虧虛的陰液逐漸恢復,這樣就完全符合岐伯的治療原則,同時又不會犯張仲景告誡的錯誤。

岐伯在《刺熱篇》中談到溫病,說治療各種熱病,要先喝冷水,然後進行針刺,再穿上寒冷的衣服,待身體感到寒冷就停止。張仲景論述溫病,只是告誡不要用發汗、攻下等火熱的療法,並沒有提出具體的治療方法。歸根結底,治療溫病的方法不外乎「汗」和「瀉」這兩種,但必須採用清涼滋潤的藥物。能理解岐伯和張仲景的真意,並從一百一十三個方劑中選擇適當的藥方來使用,例如,中暑病可以用人參白虎湯來發汗;百合病可以用百合地黃湯來瀉下。《金匱要略》裡也有相關的瀉法方劑。如果能靈活運用這兩種方法,變化是無窮無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