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大烈

《吳醫彙講》~ 卷十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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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 (3)

1. 虛勞論

濕者燥之,半夏自為正治。若陰水不足,肺受火侮,津液凝濁,不生血而生痰,此當潤劑滋陰,使上逆之火得返其宅,痰自清矣;二陳之燥,立見其殆。六曰參耆助火之誤。夫虛勞之可受參耆者,肺必無熱者也,肺脈按之而虛,必不數者也,故有土旺而生金,勿拘拘於保肺之說,古人每用之而奏功。

今則火已爍金而咳矣,火蒸津液而化為濃痰矣,君相亢甚而血隨上逆矣,猶引陽生陰長,虛火可補之說,漫用參、耆,因之陽火愈旺,金益受傷,所以好古有肺熱還傷肺,節齋有食參必死之叮嚀也。七曰治療過時。上古「聖人不治已病,治未病」。如勞神者,常養其心,勞倦者,常補其脾,多怒者,常滋其肝血,多飲者,常清其肺熱,好色者,峻補其腎水。仲景曰:凡人有病,不時即治,隱忍冀延,必成痼疾。

所以終罕得愈者,以內熱之症,人多易忽,自恃飲食如常,起居如舊,仍縱恣酒色,迨至病已成而後藥之,譬之渴而穿井,鬥而鑄兵,不亦晚乎!(以下三大治法)

然而治之最難,有三大要法,不可不講也。一曰補腎水。《經》云:「腎者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。」精藏於此,氣化於此,精即陰中之水也,氣即陰中之火也,故命門之水火,為十二臟之化源。

火不畏其衰,水則畏其少,所以保陰、六味、左歸之屬,皆甘寒滋水添精之品,補陰以配陽,正王太僕所謂壯水之主,以制陽光,丹溪所謂滋其陰則火自降,譬之燈殘火焰,添油則焰光自小也。然須制大其劑,長久服之,以陰無速補之法也。至若因於酒者,清金潤燥為主,而保陰之屬仍不可廢,蓋補北方,正所以瀉南方而救肺也。

因於思慮者,清心養血為主,而佐保陰之屬,所謂水壯而火熄,勿亟亟於清心是也。因於勞倦者,培補脾陰為主,而佐保陰之劑。《經》曰:有所遠行勞倦,逢大熱而渴,渴則陽氣內伐,內伐則熱舍於腎。」故知勞倦傷脾內熱者,必及腎也。若忿怒傷肝動血,保陰、六味大為正治,蓋水旺則龍火不炎,雷火亦不發,乃腎肝同治之法也。二曰培脾土。

脾胃為後天根本,《經》曰:「安穀則昌。」蓋精生於穀,飲食多自能生血化精,雖有邪熱,藥得以制之,久則火自降而陰自復也。若脾胃一弱,則飲食少而血不生,陰不能以配陽,而五藏齊損,故越人歸重脾胃而言,一損損於肺,皮聚而毛落,二損損於心,血脈不能營養藏府,三損損於脾,飲食不為肌膚,四損損於肝,筋緩不能自收持,五損損於腎,骨痿不能起於床。

從上而下者,過於胃則不治,至骨痿不能起於床者,死;從下而上者,過於脾則不治,至皮聚而毛落者,死。所以仲景治虛勞,惟用甘藥建立中氣,以生血化精,一遵「精不足者,補之以味」之旨也。味、非獨藥也,補以味而節其勞,則積貯漸富,大命不傾。《經》云:「陰陽形氣俱不足者,調以甘藥」,故中氣不足者,非甘不可。

白話文:

虛勞論

濕邪可用燥濕的方法治療,半夏就是主要的藥物。如果陰液不足,肺受到火邪的侵犯,津液凝滯渾濁,不能生成血液反而產生痰液,這就應該使用滋陰潤燥的藥物,讓上逆的火邪歸於正常,痰液自然就會消除;而使用二陳湯這種燥濕的藥方,則會很快看到病情惡化。 第六點是關於人參、黃耆助火反傷的錯誤。虛勞可以使用人參、黃耆的,必須是肺部沒有熱邪的,按壓肺經脈搏虛弱而脈象不數的患者。這是因為脾土旺盛可以生金,不必拘泥於保護肺部的說法,古人經常使用此法並取得成效。

但是,如果已經是火邪灼傷肺金而咳嗽,火邪蒸騰津液而轉化為濃痰,邪正相爭厲害,血液隨之逆流,還用引陽生陰、補虛火的理論,濫用人參、黃耆,結果陽火更旺,肺金更加受損。所以才有「古人有肺熱還傷肺」、「節齋有食參必死」的告誡。第七點是治療時機的問題。上古聖人「不治已病治未病」。例如,思慮過度的人,要經常保養心神;勞累的人,要經常補益脾胃;容易生氣的人,要經常滋養肝血;飲酒過多的人,要經常清除肺熱;好色的人,要大力補益腎水。張仲景說:人體有了疾病,不按時治療,隱忍拖延,必定會變成慢性疾病。

所以最終很少能治癒,因為內熱的症狀,人們很容易忽視,自恃飲食起居如常,依然縱情酒色,等到病情嚴重了才求醫,這就好比口渴了才挖井,戰爭爆發了才鑄造兵器,不是很晚了嗎?(以下三大治法)

然而,虛勞的治療最困難,有三種重要的治療方法,不可不講。第一是補益腎水。《內經》說:「腎主水,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。」精氣藏於腎,氣化也由腎主,精就是陰中之水,氣就是陰中之火,所以命門的水火,是十二臟腑化生的根本。

火不怕衰弱,水卻怕不足,所以保陰煎、六味地黃丸、左歸丸等,都是甘寒滋陰、益精補腎的藥物,補益陰液來配合陽氣,正如王太僕所說「壯水之主,以制陽光」,朱丹溪所說「滋其陰則火自降」,好比燈油快燒盡了,加點油,火焰自然就小了。但是必須加大劑量,長期服用,因為陰液沒有快速補充的方法。如果因為飲酒導致的虛勞,則以清熱潤燥為主,而保陰的藥物仍然不可廢棄,因為補益北方(腎),正是為了瀉南方(心、肺)而救治肺臟。

如果因為思慮過度導致的虛勞,則以清心養血為主,並輔以保陰的藥物,所謂「水盛則火熄」,不要急於只清心火。如果因為勞倦導致的虛勞,則以培補脾陰為主,並輔以保陰的藥物。《內經》說:「有所遠行勞倦,逢大熱而渴,渴則陽氣內伐,內伐則熱舍於腎。」所以知道勞倦傷脾而導致內熱的,必然會傷及腎臟。如果因為憤怒傷肝而導致血液逆亂,保陰煎、六味地黃丸都是主要的藥物,因為水旺盛則龍火(心火)不盛,雷火(肝火)也不發作,這是同時治療腎與肝的方法。第二是培補脾土。

脾胃是後天之本,《內經》說:「五穀為養,以安其谷。」因為精氣生於五穀,飲食充足就能夠生血化精,即使有邪熱,藥物也能夠控制它,時間久了,火邪自然會下降,陰液自然會恢復。如果脾胃虛弱,飲食減少,血液就不能生成,陰液不能夠配合陽氣,則五臟都會受損。所以越人重視脾胃,認為脾胃受損:第一會傷肺,皮膚皺縮,毛髮脫落;第二會傷心,血液循環不能營養臟腑;第三會傷脾,飲食不能化為肌膚;第四會傷肝,筋脈鬆弛不能收縮;第五會傷腎,骨骼痿弱不能起床。

從上往下,如果傷到胃則無法治療,到骨骼痿弱不能起床的程度,就會死亡;從下往上,如果傷到脾則無法治療,到皮膚皺縮,毛髮脫落的地步,也會死亡。所以張仲景治療虛勞,只用甘味的藥物來建立中氣,以生血化精,遵循「精不足者,補之以味」的原則。味,不只是藥物,補益以甘味,並節制勞累,則精氣神漸漸充盈,生命就不會傾危。《內經》說:「陰陽形氣俱不足者,調以甘藥」,所以中氣不足,非甘味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