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吳醫彙講》~ 卷十 (2)
卷十 (2)
1. 虛勞論
又如腎病不傳心而傳肺，此間一藏而傳於生我之母，以母子氣通也；如腎病不傳心肺而傳肝，此間二藏而傳於己生之子，母病及子也；如腎病不傳心、肺、肝而傳脾，此間三藏而傳已所不勝之藏，《經》所謂「輕而侮之」也。傳乘不明，豈能療病（以下辨誤治）？
虛勞一症，偏於陰虛者居多，而醫之誤治者有七，試詳言之。一曰誤認陽虛。命門之火，龍火也，亦謂之真陽，如果腎中陰盛，龍火不能安其位，而為上焦假熱，面赤、煩躁、口渴等症，口雖渴而不欲飲，足冷過膝，小便清長，右尺脈沉小而遲，或浮大無根，此陰盛逼陽之假症。
如夏至一陰生，水底冷而天上熱，龍為陽物，隨陽而上升，宜用八味之屬，冰冷與飲，得引浮火歸元，如冬至一陽來復，地中水暖，而龍歸大海也。至若虛勞之症，是因腎水真陰虛極，水不攝火，火因上炎而致面赤唇紅，口鼻出血，齒痛齒衄，雖亦龍火上炎，與虛陽上浮不同，縱有下部惡寒足冷，此因虛火上升所致，非真陽衰而然，故其小便必黃赤，其脈必帶數，有內熱的症可據，設誤用引火歸元之法，是抱薪救火，上焦愈熱，而咳喘燥渴益甚，咽痛喉爛諸症至矣。二曰誤認中寒。
腹痛之屬於虛寒者，綿綿痛而無增減，喜熱手按，熱飲食。泄瀉之屬於虛寒者，水穀不化，而澄徹清冷，必有虛寒之脈證可憑，然後用之有效。今人一見脹滿腹痛，食不消化，腸鳴泄瀉等症，便認為虛寒，而投理中溫燥之劑，再補其陽，則陽益亢而陰益竭矣。更有見其脹滿泄瀉，遂引《經》文「清氣在下，則生飧泄，濁氣在上，則生䐜脹」，而用補中益氣，反提陰火上逆，以致咳喘頻增，吐衄交至，而立見危亡。
此其溫補得售者，不過助陽之藥，能使胃氣一時暫壯，飲食增加，彼此相誇，至死不悟，良為可憫。三日誤認外感。世之真陰虛而發熱者，十之六七亦與外感無異，火逆衝上，則頭脹微痛，火熱壅肺，則有時鼻塞，陰虛陽陷入里，則灑浙惡寒。陰虛陽無所附，則浮越肌表而熱，但其發時，必在午後，先灑浙惡寒，少頃發熱，熱至寅卯時，盜汗出而身涼；或無微寒而但午後發熱。必現腎虛症，或兼唇紅顴赤，口渴煩躁，六脈搏數，或虛數無力。
此宜大劑滋陰，如保陰、六味之屬。若誤為外感而表之，則魄汗淋漓，諸虛蜂起。或有失血之人，表之無汗，《經》所謂「奪血者無汗」也，再強發之，必然吐衄，為下厥上竭之症，此尤孟浪之流也。四曰苦寒瀉火之誤。
實火為病，可以直折，虛火為病，非寒可清，非惟不能清熱，抑且敗其胃氣，食少瀉多，將何療治？甚者見其燥結，肆用硝黃以通之，不知腎主二便，腎主五液，腎液既虧，自不濡潤，滋其陰，潤其燥，而便自通，彼既虧之陰，豈能勝硝黃之攻伐乎？五曰二陳消痰之誤。痰在脾經者，名曰濕痰，其痰滑而易出；或稀如水者，名曰痰飲。
白話文：
虛勞論
腎臟病變不直接影響心臟，卻可能波及肺臟，這是因為腎臟與肺臟（母子臟腑）氣息相通；腎臟病變不影響心肺，卻可能影響肝臟，這是因為腎臟與肝臟（母子臟腑）存在母病及子的關係；腎臟病變不影響心肺肝，卻可能影響脾臟，這是因為腎臟克脾臟，屬「輕而侮之」的臟腑關係。《經方》也提到，如果傳變規律不明，就無法有效治療疾病。
虛勞症多屬陰虛，但治療上常有七種錯誤：
一、誤認為陽虛：命門之火（真陽）若因腎陰過盛而無法正常運行，則會出現上焦虛熱的假象，表現為面紅、煩躁、口渴（但卻不願喝水）、腳冷到膝蓋以上、小便清長、右寸脈沉細遲或浮大無力等。這像是夏至時節，水底寒冷而天空炎熱，陽氣（龍）上升的現象，應當使用溫補藥物，引導浮熱回歸。但虛勞症是因腎水真陰極度虧損，水不能制火，導致虛火上炎，出現面紅唇紅、鼻出血、牙痛牙齦出血等症狀。雖然也有龍火上炎的表現，但與陽虛上浮不同，下半身即使惡寒足冷，也是虛火上炎所致，而非真陽衰弱。因此，小便必黃赤，脈象必數，內有熱象可循。如果誤用引火歸元的方法，反而會火上澆油，加重上焦熱症，咳喘、燥渴、咽痛、喉嚨潰爛等症狀會加劇。
二、誤認為中寒：虛寒性腹痛綿綿不休，喜暖怕冷，按壓腹部感覺溫暖，喜歡吃熱食；虛寒性泄瀉，水穀不化，大便清稀，必須有虛寒的脈象證據才能使用溫補藥物。現在很多人一見到腹脹、腹痛、消化不良、腸鳴泄瀉等症狀，就認為是虛寒，而使用溫燥的藥物來溫補陽氣，反而會導致陽氣過盛，陰氣更加虧損。更有人根據《內經》「清氣在下則生飧泄，濁氣在上則生脹滿」的論述，使用補中益氣的藥物，反而導致陰火上逆，出現咳喘加劇、吐血衄血等危急情況。這些溫補藥物雖然能暫時改善胃氣，增加食慾，但最終反而有害無益。
三、誤認為外感： 真陰虛而發熱的患者，大多數症狀與外感相似，虛火上逆會導致頭脹微痛，熱邪壅塞肺部會出現鼻塞，陰虛陽氣內陷則會出現畏寒，陰虛陽氣無所依附則浮越於肌表而發熱。但陰虛發熱通常在午後發作，先有畏寒，然後發熱，熱至寅卯時分，盜汗而出，身體感到涼爽；也可能沒有畏寒，只是午後發熱。同時伴隨腎虛症狀，或唇紅面赤、口渴煩躁、脈象數而無力。此症應當大劑量滋陰，如保陰丸、六味地黃丸等。如果誤認為外感而治療表證，則會導致大汗淋漓，各種虛症加重。失血的患者，即使是外感也不會出汗，強行發汗會導致吐血衄血，出現下焦虛寒，上焦虛熱的危急情況。
四、誤用苦寒瀉火：實火可用苦寒之藥治療，但虛火則不能用寒涼之藥來清熱，不僅不能清熱，反而會損傷胃氣，導致食慾不振，大便稀溏，更加難以治療。更甚者，有些人看到燥結的症狀，就使用硝石、黃連等峻猛之藥來通便，卻不知道腎主二便，腎液虧損，就會導致大便乾燥，應該滋陰潤燥，使大便自然通暢，腎液虧損的情況下，怎麼能承受硝石、黃連的攻伐呢？
五、誤用二陳湯消痰：痰在脾經者，稱為濕痰，痰液滑利易排出；稀如水的痰稱為痰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