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大烈

《吳醫彙講》~ 卷八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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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(1)

1. 卷八

2. 朱應皆

3. 木鬱達之論

《內經》云:「木鬱達之」,古來註釋者,以「達」為宣吐;又云:用柴胡、川芎條而達之。愚謂此不過隨文訓釋,而於「達之」之意,猶有未盡然也。夫木鬱者,即肝鬱也。《素問》云:「治病必求其本。」而鬱症之起;必有所因,當求所因而治之,則鬱自解,郁者既解,而達自在其中矣。

矧木鬱之症,患於婦人者居多,婦人情性偏執,而肝病變幻多端,總宜從其性,適其宜,而致中和,即為達道。彼若吐、若升,止可以言實,未可以言虛也。今人柔脆者恆多,豈可概施升吐哉?其餘火、土、金、水四郁,古人之註釋,雖於《經》義未必有悖,然亦止可以言實,止可以言外因,未可以言虛,未可以言內因也。蓋因郁致疾,不特外感六淫,而於情志為更多。

調治之法,亦當求其所因而治之,則鬱自解,郁者既解,則發、奪、泄、折俱在其中矣。因者病之本,本之為言根也、源也,「君於務本,本立而道生,」可師也。

白話文:

【對於木鬱的理解】

《黃帝內經》提到:「木鬱需得到疏導」,歷代學者解釋,認為「疏導」是指催吐。又說使用柴胡、川芎等藥物來達到疏導的效果。然而,我認為這只不過是根據字面意義來解釋,對於「疏導」的真正含義,仍有待深入理解。

所謂的木鬱,實際上就是肝氣鬱結。《黃帝內經·素問》提到:「治療疾病必須找到根本原因。」而鬱結的產生,必定有其原因,我們應當尋找導致鬱結的原因來進行治療,這樣鬱結自然會得到解決。一旦鬱結得以化解,疏導的過程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。

特別是對於女性而言,木鬱的情況較為常見。女性的情感傾向較為固執,肝臟疾病變化莫測,因此,在治療時應當順應其個性,適應其需求,達到中和的狀態,這就是疏導之道。如果只是簡單地使用催吐或升提的方法,只能處理實證,卻無法處理虛證。如今,大多數人的身體都比較脆弱,怎能一概採用升提和催吐的方法呢?

對於火、土、金、水等其他四種鬱結,古人對《黃帝內經》的註釋雖然不一定違背原意,但同樣只適用於實證和外因導致的鬱結,對於虛證和內因導致的鬱結則不適用。鬱結導致疾病的根源不僅僅是外界的六淫侵襲,更多地是由於情感和意志的影響。

在治療鬱結的過程中,我們也應當尋找導致鬱結的根本原因,並針對原因進行治療,這樣鬱結自然會得到解決。一旦鬱結得以化解,那麼發散、奪取、洩放和抑制等方法都包含在其中了。病因是疾病的根本,根本可以被理解為根源和源頭。「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」,這是一個值得學習的道理。

4. 頤毒頤字辯

按時病之後,多有發頤毒之症,然古人又有云遺毒者,愚謂當以此「遺」字為正。蓋遺者,遺留也,謂餘邪未盡,遺於經絡,以致榮氣不從,逆於肉理,乃生癰腫也。頤者,但以部位相近而言也。然今之患者,發於耳下為多,兩頤甚少。按耳下者,少陽之部也,三陽以少陽為樞,是餘邪從樞而出也。

兩頤者,少陰之部也,三陰以少陰為樞,是亦餘邪從樞而出也。病在三陽,發於耳下,病在三陰,發於兩頤,此一定之理也。張石頑云:過用發散,引邪氾濫,而頤毒多有延及膺脅肘臂如流注者,則去頤益遠,尚可謂之頤毒乎?

白話文:

根據疾病發展的過程,很多病人會出現一種稱為頜下腺炎的病症,然而,古籍中也有提及到所謂的「遺毒」,個人認為,應該以這個「遺」字為確切描述。因為「遺」指的是遺留,意即病邪尚未完全清除,殘留在經絡之中,導致營養不能順利運行,反向侵蝕肌肉組織,於是形成膿腫。而「頜下腺炎」這個名詞,只是基於病發位置的形容。然而,對於現在的病人來說,這種病症多數發生在耳下,頜下的案例相對較少。

耳下的區域,屬少陽的範疇,三陽中以少陽為核心,這表示病邪由核心向外散出。同樣地,頜下是少陰的區域,三陰中以少陰為核心,這也是病邪由核心向外散出的情況。如果病邪在三陽,則在耳下爆發;如果病邪在三陰,則在頜下爆發,這是一定的規律。

張石頑曾說過:若過度使用發汗的藥物,會使病邪擴散,頜下腺炎可能擴展至胸部、腋下和手臂,像流水般蔓延,這種情況下,病竈離頜下更遠了,還能稱之為頜下腺炎嗎?

5. 方藥等分解

嘗讀古方,每有藥味之下不注分兩,而於末一味下注「各等分」者,今人誤認為一樣分兩,余竊不能無疑焉。夫一方之中,必有君臣佐使,相為配合,況藥味有厚薄,藥質有輕重,若分兩相同,吾恐駕馭無權,難於合轍也。即如地黃飲子之熟地、菖蒲,分兩可同等乎?天真丹之杜仲、牽牛,分兩可同等乎?諸如此類,不一而足,豈可以各等分為一樣分兩哉?或曰:子言是矣。

然則古人之不為註定而云各等分者,何謂耶?愚曰:「各」者,各別也,古人云:用藥如用兵,藥有各品,猶之將佐偏裨,各司厥職也。「等」者,類也,分類得宜,如節制之師,不致越伍而譁也。「分」者,大小不齊,各有名分也。惟以等字與上各字連讀,其為各樣分兩,意自顯然;今以等字與下分字連讀,則有似乎一樣分兩耳。千里之錯,失於毫釐,類如是耳。

窺先哲之不以分兩明示後人者,蓋欲令人活潑潑地臨證權衡,毋膠柱而鼓瑟也。竊以為古人之用心如此,不揣愚陋,敢以質諸高明。

白話文:

曾經閱讀古代的藥方,常會看到在藥材名稱下方沒有標明具體的份量,只在最後一味藥材下方寫著「各等分」,現代人往往誤解這就是指所有藥物的份量都一樣,我對於這種理解是有疑慮的。

在一個藥方中,必定有主要、輔助、調和、引導的藥物,彼此互相配合,再加上藥材本身有濃淡之分,藥物的質地也有輕重之差,如果份量都相同,我擔心這樣會失去調配的靈活性,很難達到理想的治療效果。例如在地黃飲子中的熟地和菖蒲,份量可能一樣嗎?或者天真丹中的杜仲和牽牛,份量也可能一樣嗎?像這種情況,實在太多了,怎麼可能認為「各等分」就是份量都一樣呢?

或許有人會說:你說的有道理。

然而,古人為什麼不在藥方中明確標出份量,而是寫著「各等分」呢?我的理解是,「各」字代表的是各自獨立,古人說:使用藥物就像調動軍隊,藥物有各種不同的種類,就像軍中的將領、副將,各自有其職責。「等」字指的是分類,當藥物被恰當地分類,就像訓練有素的軍隊,不會出現秩序混亂。「分」字指的是藥物的份量不一定相同,但每種藥物都有其特定的份量。只有把「等」字和「各」字一起理解,才能看出這是表示各種藥物的份量不同,意義就很清楚了;如果把「等」字和「分」字連在一起理解,就容易誤解成所有藥物的份量都一樣。千里之行,始於足下,一點小小的誤解,可能會導致巨大的錯誤。

我猜測古人之所以不直接告訴後人每種藥物的份量,是希望後人在實際運用時能靈活應變,不要墨守成規。我冒昧地提出自己的想法,希望能得到高人的指導。

6. 楊存耕

7. 保護元陽說

聖人作《易》,爻先一畫,是元陽為萬物資始,神變化合太和,所以《彖詞》獨稱其大耳。讀仲景《傷寒》,首論太陽,以桂枝湯為方祖,誠一法立而諸法已悉具,亦此經治而他經可不傳。

無論《太陽篇》內輒用桂枝,即陽明表未解,尚宜桂枝,少陽柴胡症每合桂枝;至於誤下腹痛,桂枝加芍藥、桂枝加大黃等湯,乃屬太陰矣;若夫少、厥二陰,風熱痰壅,有半夏散及湯,發表溫中,有當歸四逆,液涸用復脈法,蛔動用烏梅丸,凡此不以桂枝命名者,而仍不離夫桂枝,可知仲景意不特陽經宜用,即陰經亦常兼顧及陽也。

再參《金匱》,開卷論臟腑經絡,次章治痙,必先列括蔞桂枝,其餘各症,以桂枝法加減者,復不勝枚舉,此非始終體干行健,教人以保護元陽哉?近來風氣,畏溫熱而喜寒涼,每見元虛,濕溫、風溫等症,舌白渴不欲飲者,亦有用犀角、地黃、竹葉、石膏輩,病本在氣分,或反引入血分,或胃敗不納,呃逆泄瀉,輕病重,重病死,深為扼腕。

試觀大《易》,以陽剛喻君子,以陰柔喻小人,若使陰道長則陽道消,何以輔相裁成,躋斯人共登壽域。以方位論,五穀利在東南,以歲時論,百卉敷榮春夏,由此推之,天包乎地,氣先於血,元陽實生生之本,亟宜保護,醫當活潑潑地,雖不必偏熱,而斷不可偏寒也明矣。彼丹溪陽常有餘,陰常不足之說,故景岳非之。

洞見本源(江淑齋跋)

古人云:不知《易》者,不足以言醫,此淪以《易》理闡明醫理,而以護陽立說,並論及仲聖用桂枝諸方,皆從護陽起見,誠為確論。蓋陽氣一分不盡則不死,人能保護元陽,則太和之氣充滿於身,熙熙皞皞,共躋春臺矣。《易》以陽喻君子,吾於楊君亦云然(繆松心識)。

以儒理通醫理,故其指遠,以《易》理通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之理,故其辭文(年姻家眷弟葉元符拜讀)。

講《易》講醫,《三墳》一理(受業門人程清泰百拜志)。

白話文:

[保護元氣理論]

聖賢創作了《易經》,以最初始的一畫為爻,象徵著元氣是萬物生成的起點,透過神妙的轉化與和諧的融合,所以《彖詞》單獨稱揚其偉大。研讀張仲景的《傷寒雜病論》,首先討論的是太陽病,並且將桂枝湯視為所有方劑的基礎,確實一種方法確立後,其他的治療原則也就包含其中了,就像這經絡調整好了,其他的經絡也就跟著順暢。

無論在《太陽篇》中頻繁使用桂枝,即使陽明病的表證未解,還是會用到桂枝,少陽病的柴胡症狀,往往會搭配桂枝一起使用;對於錯誤下瀉導致的腹痛,使用加芍藥或加大黃的桂枝湯,這是屬於太陰病的範疇;而對於少陰、厥陰兩種陰病,風熱痰阻的病症,有半夏散和湯劑,發汗溫中的有當歸四逆湯,對於體液枯竭的使用復脈法,腸蟲活動的使用烏梅丸,這些不以桂枝命名的方劑,但仍然離不開桂枝的使用,由此可知,張仲景的意思不只是陽經適合使用,即使是陰經也常常要兼顧到陽氣。

再看《金匱要略》,開頭就談論臟腑和經絡,第二章治療痙病,必定會先列出栝樓桂枝湯,其他的病症,以桂枝法加減的,更是不勝枚舉,這不是始終遵循乾卦的原則,保持健康,教人保護元氣嗎?近年來的風氣,畏懼溫熱而喜好寒涼,常見到元氣虛弱,濕溫、風溫等症,舌苔白且口渴不想喝水的,也會使用犀角、地黃、竹葉、石膏等藥物,原本病症在氣分,反而可能引導進入血分,或是胃氣衰敗不能消化,造成打嗝、腹瀉,輕病變重,重病致死,讓人感到痛心疾首。

試著看看《易經》,將陽剛比喻為君子,將陰柔比喻為小人,如果陰氣過盛,陽氣就會被消滅,又如何能輔助調節,讓人都能夠健康長壽呢?從方位來看,五穀生長在東南方向,從時間來看,百花在春夏開放,由此推論,天覆蓋著地,氣先於血,元氣確實是生命的根本,急需保護,醫生應該活潑潑地,雖然不必過度偏熱,但是絕對不可以偏寒。像丹溪所說的,陽氣常有餘,陰氣常不足的說法,因此景嶽認為他是錯的。

洞見本源(江淑齋跋)

古人曾說:不懂《易經》的人,不足以談論醫學,這個理論用《易經》的道理闡述醫學的道理,並且以保護陽氣作為主題,同時討論了仲聖使用桂枝各種方劑,都是從保護陽氣的角度出發,確實是一種正確的論點。因為只要有一分的陽氣存在,人就不會死亡,人們能夠保護元氣,那麼和諧的氣息就會充滿身體,和煦溫暖,共同達到生命的春天。《易經》以陽氣比喻君子,我對於楊君也有同樣的看法(繆松心記)。

用儒家的道理通達醫學的道理,所以他的見解遠大,用《易經》的道理通達《傷寒雜病論》和《金匱要略》的道理,所以他的語言華麗(年姻家眷弟葉元符拜讀)。

談論《易經》和醫學,《三墳》的道理是一樣的(受業門人程清泰百拜誌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