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洄溪醫案按》~ 失魂 (2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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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魂 (22)

1. 發背

洞庭吳姓,從徐州經紀返棹,背起粟粒,深紫色而痛應心,周圍肌肉皆不仁,知非輕證,未至家而就余治。余辭不能,再三懇求,姑用圍藥束之。稍定,病者謂我尚未到家,當歸處分家事,求借一廛,如果不治,死無餘憾。歸二日而復來,其瘡不甚大,頂微高而堅黑,當用刀挑破,方可上藥。

以洋刀點之,洋刀堅利非凡,竟不能入,用力挑之,刀頭折,乃用金針四面刺之,以泄毒氣。內托外敷,其方屢變,然後膿從四旁出,頑蓋自落,約深半寸,脊骨隱露,其尖亦腐去,急以生肌散填補之,內服峻補之劑,兩月而肉滿皮完。此九死一生之證,不早為外束內托,則焦骨攻臟,無生理矣。

周莊陸姓,疽發背,周徑尺余,一背盡腫,頭以百計,毒氣內攻,沉悶昏迷。醫者以平塌無頭用桂、附托之。余曰:此瘡止宜收小,若欲加高,則根盤如此之大,而更加高,則背馱栲栳矣。此乃火毒,用熱藥必死。乃以束根提毒之藥敷之,一夕而瘡頭俱平,皮膚亦潤,止有大頭如杯,高起於大椎骨之下,大三寸許,尚不思飲食,惟求食西瓜,醫嚇以入口即死。余令縱其所食,一日之內,連吃大西瓜兩個。

明日知飢,欲求肉飯,食肉四兩,飯半碗,明日更加,始終用托毒清火之劑,而膿成口斂。余囑曰:此疽初起盈背,背中脂膜皆空,非填補里膜,必有他變。有庸醫獻媚曰:病已全愈,為此說者,圖厚謝也,我力能保之。病家利其省費,從之。至來年二月,忽舊疤中一細眼流血不止,放血鬥余,兩日而卒。

蓋其前一背盡腫,其中之脂膜俱化成膿,從大口出盡。庸醫安知治法,貪利誤人,富貴之家,往往最信此等人,可不省察耶?

白話文:

【發背】

洞庭有一位吳姓人士,在從徐州辦完公事回家途中,背部開始出現粟粒般的紅疹,疹子顏色深紫且疼痛感強烈,甚至痛到心坎裡,周圍的肌肉也失去了知覺。他意識到這不是一般的病症,於是還沒回到家就找上了我治療。我本想拒絕,但他再三懇求,只好先為他敷了一些消炎的藥膏。

病情稍有穩定,但吳先生表示他還沒處理好家務事,希望能暫時寄宿在我這裡,如果病情無法改善,即使死去也沒有遺憾。他在家待了兩天後再度回來,那傷口雖然不大,但是頂部微微凸起,且呈現堅硬的黑色,我認為應該用刀劃開傷口,才能進一步上藥。

我使用了洋刀試圖割開傷口,但洋刀堅韌非常,竟然無法切進皮膚,我用力地挑刺,結果刀頭斷裂,只好改用金針在四周穿刺,以釋放毒素。我內服外敷,反覆更換療法,最終傷口周圍開始流出膿液,壞死的組織自行脫落,傷口深度約半寸,甚至可以隱約看到脊椎骨,連骨頭尖端也腐蝕了,我立即使用生肌散進行填補,並讓吳先生服用大劑量的補藥,經過兩個月的調養,他的肉體終於長滿,皮膚也恢復完整。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疾病,如果沒有及早地內外兼治,可能導致骨髓被侵蝕,進而攻擊內臟,生命就會受到威脅。

周莊的陸先生也發生了類似的狀況,他背部長了一個直徑超過一尺的癰腫,整個背部都腫脹起來,數量多達數百個,毒素向內攻心,他感到極度昏沈。醫生認為這是癰腫扁平且無明顯中心,應該使用桂、附等藥材來提升患處,但我認為,這個癰腫只適合縮小,如果想要讓它更高,根盤已經如此巨大,再增高會像背著一個籠子一樣。這是由火毒引發的疾病,使用熱性藥物必死無疑。因此我使用了根除毒素的藥膏,一夜之間,所有癰頭都平復,皮膚也變得濕潤,只剩下一個如茶杯大小的主癰頭,高高隆起在大椎骨下方,直徑約三寸,陸先生還是沒有胃口,只想吃西瓜,醫生嚇唬他說吃了會立刻死亡。我讓他隨意食用,一天之內,他連續吃了兩個大西瓜。

隔天他有了飢餓感,要求吃肉飯,他吃了四兩肉和半碗飯,隔天又增加了份量,我始終使用清火解毒的藥物,直到膿液排出,傷口逐漸癒合。我提醒他,這個癰腫剛開始時佔據整個背部,背部的脂肪組織都被侵蝕殆盡,如果不填補脂肪組織,可能會有其他併發症。然而,有個庸醫為了討好病人,說病已經全好了,我的警告只是為了得到更多的酬勞,他有能力確保病情不會惡化。病人因為節省費用而選擇相信庸醫。到了第二年的二月,突然間,舊疤痕中的一個細小傷口開始不停流血,出血量超過一斗,兩天後,他就去世了。

當時他的背部腫脹,其中的脂肪組織全部轉化成膿液,從大傷口中完全排乾淨。庸醫哪懂什麼治療方法,貪圖利益誤導病人,有錢人家往往最信任這種人,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