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辨證奇聞》~
1. 卷十
2. 鶴膝
足脛漸細，足膝漸大，痠疼在骨中，體亦漸瘦弱，人謂鶴膝風，誰知水濕入骨乎。夫濕必由皮入，何徑入骨？況骨最堅，濕難深入，何竟入於膝？蓋成於立而行房。凡房事必勞筋骨，至精泄，髓必空虛，髓空則骨亦空，邪即乘空而入。若膝則筋骨聯接之處，骨靜膝動，動宜散，靜宜聚，何骨之靜處反瘦削不堪，膝之動處反壅腫若盛？不知動能變，靜不能變。不變形消，變者形大，法當急治腎。
然所犯者濕，乃陰邪，陰邪必須陽氣祛之。腎精，陰水也。補精則精旺，陰與陰合，兩陰無爭鬥之機，不戰邪何能去？故不補精當補氣。用，蒸膝湯，：生耆八兩，金釵石斛、苡仁二兩，肉桂三錢。水煎二碗，先服一碗，即擁被臥，覺身中有汗，再服第二碗，必兩足如火熱，切不可坐起，任其出汗，汗出至湧泉下，始緩去被，否則萬不可去。二劑全愈。
此方補氣大峻，然氣不旺則不能周遍一身，雖用利濕健膝藥，終難直透邪所犯處而祛之。但不加肉桂，寒濕裹住膝中，亦不能斬關直入骨髓，大發其汗。蓋此病無風，若作風治，愈耗其氣，安能取效。
鶴膝有二，一本水濕，一本風濕。前言水濕，而風濕入骨又若何？大約水濕，骨重難移，風濕，骨輕可走，痠痛則一。然水濕之痛一定不遷，風濕之痛去來無定。然不可徒治風濕。用，散膝湯，：黃耆五錢、防風、肉桂三錢、茯苓一兩。服後亦擁被，聽其出汗，汗愈多，去病愈速。
黃耆得防風而功愈大，多用黃耆，恐人難受，加入防風，能於補中行氣。得肉桂辛散，引入陽氣，直達至陰中。又茯苓共入膀胱利水濕，內既利水，外又出汗，風濕能不解乎。但大汗，人恐亡陽，誰知用散藥以出汗者可慮，今黃耆補氣出汗，乃發邪，汗非損正，汗反益陽，故二劑收功。
白話文：
標題: [鶴膝風]
內容: 腿部逐漸變細，膝蓋卻逐漸增大，骨頭裏痠痛，身體也日漸虛弱，人們稱這爲鶴膝風，誰知道是溼氣侵入骨頭呢。溼氣通常從皮膚進入，怎麼會直接進入骨頭呢？況且骨頭是最堅硬的部分，溼氣難以深入，爲何偏偏進入膝蓋？這主要由於性行爲後站立行走所導致。性行爲必定會勞損筋骨，精液排出後，骨髓必定空虛，骨髓空虛則骨頭也會空虛，這時邪氣便趁虛而入。膝蓋是筋骨連接的地方，骨頭靜止而膝蓋活動，活動應該散開，靜止應該聚集，爲何靜止的骨頭部分反而變得瘦削不堪，活動的膝蓋部位反而腫脹得厲害？這是因爲活動可以改變形態，靜止則不能改變。不變形就會消瘦，改變的則會膨脹，因此應當緊急治療腎臟。
然而，所犯的是溼邪，這是陰邪，陰邪必須用陽氣驅除。腎精，屬於陰水。補充精液會使精液旺盛，陰與陰相合，兩個陰沒有爭鬥的機會，不戰鬥邪氣怎能去除？所以不應補充精液，而應補充氣。使用蒸膝湯：生黃芪8兩，金釵石斛、薏仁2兩，肉桂3錢。用水煎煮成兩碗，先服用一碗，立即蓋被臥牀，感覺到身體有汗時，再服用第二碗，雙腳一定會熱如火，切記不可坐起，任由汗水流出，汗出到湧泉穴下方，纔可慢慢掀開被子，否則萬萬不可掀開。服用兩次藥劑後完全痊癒。
這個藥方補氣非常強烈，然而如果氣不旺盛就不能遍佈全身，即使使用有利溼健膝的藥物，最終也難以直接穿透邪氣所侵犯的地方並將其驅除。但如果藥方中不加肉桂，寒溼會包裹在膝蓋中，也不能直接進入骨髓，引發大量出汗。因爲這個疾病沒有風邪，如果按風邪來治療，只會消耗氣血，怎麼能取得效果。
鶴膝風有兩種，一種是溼氣所致，另一種是風溼所致。前面講的是溼氣所致，那麼風溼入骨又如何治療呢？一般來說，溼氣所致，骨頭沉重難以移動；風溼所致，骨頭輕盈可以移動，但痠痛感相同。然而，溼氣所致的疼痛固定不變，風溼所致的疼痛來去無定。然而，不能僅僅治療風溼。使用散膝湯：黃芪5錢，防風、肉桂3錢，茯苓1兩。服用後也要蓋被，讓汗水自然流出，汗出得越多，病情消除得越快。
黃芪和防風配合使用效果更佳，大量使用黃芪，擔心人們難以承受，加入防風，可以在補氣的同時行氣。肉桂的辛散特性，能引入陽氣，直達至陰中。同時，茯苓進入膀胱，有利尿溼的作用，體內利水，體外出汗，風溼怎能不解。但是，大量出汗可能會使人喪失陽氣，誰會知道使用散藥出汗是令人擔憂的，現在用黃芪補氣出汗，是發散邪氣，出汗不是損害正氣，反而增強陽氣，因此兩劑藥即可見效。
3. 癘風
頭面身體見紅斑，後漸皮破流水成瘡，鬚眉落，遍身腐爛，人謂大麻風，誰知火毒結成乎。此病南粵多，以地長蛇蟲，熱毒之氣裹住於皮膚，濕蒸之氣又遏於肌骨，故內外蘊結不宣，反致由斑而破，由破而腐也，最惡之症，患者亦不幸矣。然他處未嘗不有，似非僅感蛇蟲。蓋毒氣何地蔑有？濕乃天地之氣，正不可分南北也。
曾在燕市見一患者，平生實未南行，可見大麻風隨地皆有。法必先解毒。然元氣虛者近多，徒瀉毒，必損真，但補正又恐引邪入內，要於補中散邪為妙。用，掃癘湯，：蒼朮、蒼耳子三錢，熟地、玄參一兩，車前二錢，銀花二兩，苡仁五錢。二十劑全愈。此方補腎健脾，又散風、去濕、化毒，攻補兼施，倘純用寒涼或風藥，鮮有奏功。
大麻風，有居南粵外亦患者，人亦謂火毒，誰知感酒濕而成乎。蓋酒氣薰蒸最害人，或臥酒糟上，坐酒缸邊，皆能成病，大約多得於房事後。蓋行房泄精，毛竅盡開，酒氣易中，症與大麻風無異。但感酒毒成大麻風，家人不染。法在兼化酒毒為妙。用，解癘神丹，：茯苓二錢，白朮、苡仁五錢，黃連一錢，玄參一兩，銀花三兩，柞木枝三錢。二十劑，未爛者可愈。
四十劑，已爛者亦愈。方健脾兼去濕，化毒兼解酒，正無傷，邪易退。倘認火毒，祛毒瀉火，置酒毒於不問，非善治之法也。然必聞酒香而生憎，飲美醁而添疼，此感酒毒也。倘聞酒香而流涎，飲美醁作癢，非酒毒，乃火毒也，最宜辯。
白話文：
標題: [痲瘋病]
內容: 當頭部、臉部及身體出現紅斑，之後逐漸皮膚破裂流出水形成瘡口，眉毛脫落，全身開始腐爛，人們常稱之爲痲瘋病，但誰又知道這是由火熱毒素集結所造成的呢。這種疾病在廣東南方地區較爲常見，因爲當地蛇蟲衆多，熱毒之氣被皮膚包裹，溼熱之氣又在肌肉骨骼中被阻塞，所以內外的毒素積聚無法發散，反而導致從紅斑發展到破裂，再由破裂變成腐爛，是最嚴重的病症，患者也相當不幸。然而其他地方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，似乎不只是受到蛇蟲的影響。因爲毒氣何地沒有呢？溼氣是天地間普遍存在的，不能只區分於南方或北方。
我曾在北方城市見過一個患者，他一生實際上從未到過南方，可見痲瘋病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現。治療上必須先解除毒素。然而現在大多數患者元氣虛弱，單純排毒，必定損傷真氣，但如果只是補正氣，又擔心會引導邪氣入侵，因此在補正氣中散邪氣爲最佳妙方。使用掃痲湯，成分包括蒼朮、蒼耳子三錢，熟地、玄參一兩，車前二錢，銀花二兩，苡仁五錢。服用二十劑可以痊癒。這個方子可以補腎健脾，同時還能驅風、去溼、解毒，攻補並施，如果只用寒涼藥或風藥，很少有成效。
至於痲瘋病，除了在廣東南方地區，其他地方也有患者，人們也認爲是火熱毒素，但誰知道是因爲飲酒過量與溼氣結合造成的呢。因爲酒精蒸汽對人體傷害最大，或者躺在酒糟上，坐在酒缸邊，都能引發疾病，大多在性行爲後得到。因爲在性行爲中泄精，毛孔完全張開，酒精容易侵入體內，症狀和痲瘋病無異。但如果是因飲酒中毒而形成痲瘋病，家人不會感染。治療方法在於同時化解酒毒爲妙。使用解痲神丹，成分包括茯苓二錢，白朮、苡仁五錢，黃連一錢，玄參一兩，銀花三兩，柞木枝三錢。服用二十劑，未腐爛者可以痊癒。
服用四十劑，已經腐爛者也能痊癒。這個方子可以健脾去溼，解毒解酒，對身體無傷害，邪氣容易消退。如果認爲是火熱毒素，只去毒瀉火，對酒毒置之不理，這不是好的治療方法。然而如果聞到酒香就會產生厭惡，喝好酒會增加疼痛，這是受到酒毒影響。如果聞到酒香就流口水，喝好酒會感到癢，這並非酒毒，而是火熱毒素，最應該分辨清楚。
4. 遺尿
遺尿，畏寒喜熱，面黃體怯，大便溏，小水必勤，人謂小腸虛，誰知腎虛乎。腎與膀胱相表裡，膀胱之開闔，腎實主之。腎氣不行於膀胱，則水不能出，是膀胱必得腎氣而後出。腎衰，宜膀胱閉也，何腎寒膀胱反不閉乎？不知膀胱奉令於腎，寒則腎失其令耳。腎無令以行於膀胱，膀胱自不約矣。
法約膀胱水，不如約腎水，尤不若溫腎水而腎水縮。用，溫泉飲，：白朮、巴戟一兩，智仁三錢，肉桂一錢。一劑即止，四劑不再遺。方中肉桂、巴戟溫命門火，智仁斷膀胱漏，自病與藥宜，獨白朮利腰臍，人未必知。蓋遺尿雖腎寒，亦由腰臍之氣不通，則水不走小腸，竟走膀胱。
通腰臍氣，則水迂迥自走小腸。小腸與心為表裡，心氣能攝，不遺也。且白朮又上補心，心虛則水瀉，心氣旺，水又難瀉矣。故同群共濟，心氣交而泉溫，亦心氣交而泉縮。
年老，日夜不必臥而遺尿，較前症更重，此命門寒極不能制水。老人孤陽，宜水衰不宜火微，何至寒極而自遺？蓋人有偏陰偏陽之分，陽旺則陰虛火動，陽衰則陰冷水沉。年少過泄其精，水去火又何存。夫火無水制，則火上炎，水無火制，則水下泄。老人寒極而遺，正水中無火耳。
但必須於水中補火，以老人火衰水不甚旺。用，八味地黃湯，：熟地、棗皮一兩，山藥五錢，茯苓二錢，澤瀉、丹皮、附、桂一錢。二劑溺止，十劑全愈。自後每日服一兩，不再發。此湯水中補火聖藥。水中火旺，腎中陽氣自通小腸，下達膀胱，膀胱得腎氣開合，一奉令於腎，何敢自私，聽水之自出乎？氣化自能出能閉。
惟苓、瀉最利水，於老人似非甚宜，丹皮清骨中熱，遺尿症宜助熱不可助寒，故略減分量，以制附、桂。斟酌得宜，愈見此方之妙。但加減奏功，去留寡效。
憎熱喜寒，面紅耳熱，大便燥結，小便艱澀作痛，臥反遺尿，人謂膀胱熱，誰知心火亢乎。心與小腸為表裡，心熱小腸亦熱，然小腸主下行，心火大盛，小腸之水不敢到腎，只到膀胱，膀胱與腎相表裡，到膀胱即到腎矣。然膀胱見小腸水，原欲趨腎，意不相合，且火又盛，自化氣而外越，聽其自行，全無約束，故遺尿。法將瀉膀胱，膀胱無邪，補膀胱，膀胱無損。
惟瀉心火，遺尿自止。用，清心蓮子飲加減，：茯苓、二冬、蓮子心、玄參三錢，黃連、丹皮二錢，白芍五錢，陳皮五分，紫苑一錢，竹葉三十片。三劑全愈。此專清心，不止小腸水。此症愈止愈遺。
白話文：
標題: [夜間遺尿]
內容: 夜間遺尿，怕冷喜熱，面色蒼白，體弱膽怯，大便稀溏，小便頻繁，人們常說這是小腸虛弱所致，但其實，這更多是因爲腎虛。腎與膀胱是內外相連的，膀胱的開合，實則由腎控制。當腎氣無法作用於膀胱時，水分就無法正常排出，也就是說，膀胱必須在得到腎氣後才能正常工作。腎功能衰退，理應使膀胱關閉，但爲何腎寒反而使膀胱無法關閉呢？這是因爲膀胱遵循腎的命令，當腎寒時，它的命令就失效了。當腎無法向膀胱發出指令，膀胱自然也就失去了控制。
控制膀胱的水分，不如控制腎的水分，更不如溫補腎的水分，讓其收縮。使用溫泉飲，包含白朮、巴戟天各一兩，遠志三錢，肉桂一錢。服用一劑即可停止遺尿，四劑後將不再遺尿。方中的肉桂和巴戟天可以溫補命門火，遠志能阻止膀胱漏尿。藥物與疾病匹配，唯有白朮對腰部和臍部有益，這點可能很少有人知道。遺尿雖因腎寒，但也可能因爲腰部和臍部的氣脈不通，導致水分無法正常通過小腸，而直接流向膀胱。
當腰部和臍部的氣脈暢通，水分就能正常流向小腸。小腸與心是內外相連的，當心髒的氣能夠控制住，就不會發生遺尿。而且，白朮還能補心，當心虛時，水分會流失，當心氣旺盛，水分就難以流失。因此，這些藥物協同作用，心氣交流，泉水溫暖，心氣交流，泉水收縮。
對於老年人，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，即使不睡覺也會遺尿，這種情況比之前的症狀更爲嚴重，這是因爲命門極寒，無法控制水分。老年人多爲孤陽，應當水分減少而非火氣減弱，爲何會極寒而自行遺尿呢？這是因爲人體有陰陽之分，陽氣旺盛則陰虛火動，陽氣衰弱則陰冷水分下沉。年輕時過度泄精，水分流失，火氣又如何保存。火無水制，火氣上炎；水無火制，水分下泄。老年人極寒而遺尿，正是由於體內無火。
然而，必須在水分中補充火氣，因爲老年人火氣衰弱，水分並不旺盛。使用八味地黃湯，包括熟地、山茱萸各一兩，山藥五錢，茯苓二錢，澤瀉、牡丹皮、附子、肉桂各一錢。服用二劑後遺尿停止，十劑後完全康復。之後每天服用一兩，不再復發。這湯是水中補火的聖藥。當水中火旺，腎中的陽氣自然能通過小腸，到達膀胱，膀胱得到腎氣的開合，遵循腎的命令，何敢私自行動，聽任水分自行流出呢？氣化自然能出能閉。
只有茯苓和澤瀉最有利水效果，對老年人似乎不太適宜，牡丹皮能清骨中熱，遺尿症應助熱而非助寒，因此略微減少用量，以控制附子和肉桂。這樣調配得當，更能顯出此方的妙處。但增減用量纔能有效，去掉或留下某些成分則效果不佳。
厭惡熱喜寒，面色紅潤，耳朵發熱，大便乾燥結塊，小便困難疼痛，躺下反而遺尿，人們常說這是膀胱熱，但其實，這更多是因爲心火過旺。心與小腸是內外相連的，心熱小腸也熱，但小腸主要向下運行，當心火過大，小腸的水分不敢到達腎，只到達膀胱，膀胱與腎是內外相連的，到達膀胱即是到達腎。但膀胱看到小腸的水分，原本想要流向腎，但兩者不合，再加上火氣過旺，自行轉化爲氣體並溢出，任其自行，完全沒有約束，因此纔會遺尿。治療方法是瀉膀胱，但膀胱並無邪氣，補膀胱，但膀胱並無損傷。
唯有瀉心火，遺尿自然停止。使用清心蓮子飲加減，包含茯苓、麥冬、天冬、蓮子心、玄參各三錢，黃連、牡丹皮各二錢，白芍五錢，陳皮五分，紫苑一錢，竹葉三十片。服用三劑後完全康復。這主要是清心，而並非僅僅針對小腸的水分。此病症愈止愈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