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湖岳村叟醫案》~ 一、溫疫門(凡二十三案) (1)
一、溫疫門(凡二十三案) (1)
1. 一、溫疫門(凡二十三案)
【溫疫總論】
漢長沙仲聖作《傷寒論》,發明《內經》奧旨、《難經》密義,真宇宙之寶筏、萬世之慈航。後人有云:「傷寒雖備,內無溫疫,是亦白圭微玷。」籲!此必長夜夢夢,涉海問津之人,焉能攜《黃帝內經靈樞》共醫事哉?漢代而後,得仲聖心傳,惟明吳又可先生。學究天人,通今博古,造開天闢地之論,獨得妙會仲聖心法,治溫疫刺五十九穴之法,瀉某某經之熱,本《傷寒論》著《溫疫論》。此書一出,至今奉為金科玉律,掃除數千年之荒蕪。
暗室一燈,黑地隱針,倘能對症用藥,效如俘鼓,藥到病除。以後著溫疫論者,何止數十家,各逞異說,畫蛇添足,遺害後人。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欲出吳又可範圍,實無其人。吳又可先生可謂仲聖之功臣也欲。
馨山按:世之業醫者,讀仲聖《傷寒論》,皆謂仲聖精於傷寒,而略於溫症,所以後人遇溫病,往往誤為傷寒,十治久歧,而不知仲聖《傷寒論》,實寓溫疫治術也,特後人不善讀不善用耳!如能善用,則白虎湯、黃連解毒湯,非治溫病要藥乎?三承氣湯非治溫病良方乎?至如刺五十九穴,瀉某經之熱,豈非治溫病之捷徑乎?然則,傷寒、溫疫,實醫道中水火兩大門,行醫者能言之而不能明之,能明之而能用之。自此而後,能言、能明、能用者,惟吳又可一人而已。
吳又可明代儒醫,淹貫典籍,精通仁術,本《傷寒論》而著《溫疫論》,辟《內經》精義,仲聖奧旨,制汗、吐、和、下四法,所用諸藥,無不本仲聖之遺軌。是書一出,後之治溫症者始知門徑。繼往開來,可謂濟世慈航,暗室明燈,中流砥柱矣!至於吳鞠通《溫病條辨》著說為九,未免畫蛇添足,言不適用,未若吳又可先生之《溫疫論》簡明切當,遵而行之,百無一失。噫!吳又可謂善讀仲聖之書,善用仲聖之法也。
觀翟君醫案疫證門,治疫一遵又可,又不泥於句下,神而化之,皆應手而效。若翟君者,又可為善讀又可之書,善用又可之法也已。
【醫案】
【案一】
邑西梁堂村,邢君少白之弟,十七歲。於臘月患疫,初得寒熱往來,頭疼身痛。某醫認為傷寒表證,用麻黃桂枝湯,大劑連進,謂得汗即解。乃不止無汗,轉煩躁不寧,大渴思飲,日哺潮熱更甚。某醫又謂病入陽明之腑,本宜用大承氣湯。仲景云:倘有一分表證未罷,不可驟攻。
遂用白虎加減,連服二劑,大渴雖止,每日至戌時,發狂詈罵,不避親疏,夜無少停。少白邀餘往診。診得六脈洪大無倫,中取不見。誤服表藥涼藥,逼陽外越,危殆極矣。辭不治。少白懇求不已,曰:「倘有一線生機,豈肯坐視?」予感少白懇切,勉開桂附八味湯重劑加減,令其熱藥冷服,以斂真陽。服下二時許,少白自內出,面有喜色,告餘曰:「吾弟狂躁將止,昏昏欲睡。
白話文:
【溫疫總論】
漢朝的長沙名醫張仲景寫了《傷寒論》,闡發了《黃帝內經》的深奧道理和《難經》的精髓,真是如同宇宙間的寶筏,引導萬世的慈悲航船。後人有人說:「《傷寒論》雖然很完備,但裡面沒有提到溫疫,這就像白玉上的微小瑕疵。」唉!這些人一定是像在漫漫長夜中做夢的人,或者是在茫茫大海中問路的人,他們怎麼能夠一邊學習《黃帝內經靈樞》一邊處理醫療事務呢?漢代之後,能夠繼承張仲景學術精髓的,只有明朝的吳又可先生。他學問深奧,通曉天人,通曉古今,提出了開天闢地的見解,獨到地領悟了張仲景的精髓,並創立了治療溫疫刺五十九個穴位的方法,來瀉除某某經脈的熱邪,他以《傷寒論》為基礎寫了《溫疫論》。這本書一問世,至今都被奉為圭臬,掃除了數千年來的醫學荒蕪。
它就像黑暗房間裡的一盞明燈,黑夜中隱藏的針,只要能對症下藥,效果就像敲鼓一樣快速響應,藥到病除。後來寫溫疫論的人,不只數十家,各自發表不同的見解,卻是畫蛇添足,反而遺害後人。正如俗話說「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」,想要超出吳又可的範圍,實際上沒有人能做到。吳又可先生可以說是繼承張仲景功績的功臣啊!
馨山(作者)按:世上從事醫學的人,讀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,都認為張仲景精通傷寒,而對溫病較為忽略,所以後人遇到溫病,常常誤判為傷寒,久治卻不見好轉,卻不知道張仲景的《傷寒論》實際上包含了治療溫疫的方法,只是後人沒有好好讀書、沒有好好運用罷了!如果能好好運用,那麼白虎湯、黃連解毒湯,難道不是治療溫病的要藥嗎?三承氣湯難道不是治療溫病的良方嗎?至於刺五十九個穴位,瀉除某經的熱邪,難道不是治療溫病的快捷方式嗎?由此看來,傷寒和溫疫,實際上是醫學中水火不相容的兩大領域,行醫的人能夠說出這些道理,卻不能明白其中的含義,能夠明白含義,卻不能好好運用。從此之後,能夠說出、明白、並且能運用這些道理的人,只有吳又可一人而已。
明代儒醫吳又可,學問淵博,精通醫術,他以《傷寒論》為基礎寫了《溫疫論》,闡發了《黃帝內經》的精義和張仲景的深奧見解,制定了汗、吐、和、下四種治療方法,所用的各種藥物,沒有不依循張仲景的軌跡。這本書一問世,後世治療溫病的人才知道入門的方法。繼承前人,開創未來,可以說是救世濟民的慈悲航船,黑暗房間中的明燈,中流砥柱啊!至於吳鞠通的《溫病條辨》提出了九種說法,未免畫蛇添足,說法不適用,不如吳又可先生的《溫疫論》簡明切要,只要遵循執行,就不會有任何差錯。唉!吳又可真是善於讀懂張仲景的書,善於運用張仲景的方法啊!
觀察翟醫生的醫案中關於疫病的治療,完全依循吳又可的方法,又不拘泥於文字表面,而是靈活運用,都能應手見效。像翟醫生這樣的人,可以說是善於讀懂吳又可的書,善於運用吳又可的方法了。
【醫案】
【案例一】
縣城西邊梁堂村,邢少白的弟弟,十七歲。在臘月得了疫病,剛開始時出現忽冷忽熱,頭痛全身痠痛的症狀。某位醫生認為是傷寒表證,用麻黃桂枝湯,大量連續服用,認為出了汗就會好。結果不但不出汗,反而轉為煩躁不安,非常口渴想喝水,每天傍晚潮熱更加嚴重。那位醫生又認為是病邪進入陽明腑,本來應該用大承氣湯。但是張仲景說過:如果還有一絲表證沒有解除,就不可以驟然攻下。
於是改用白虎湯加減,連續服用兩劑,口渴雖然停止,但是每天到了戌時(晚上七點到九點),就會發狂罵人,不分親疏,晚上沒有一點停歇。少白請我去診治。診斷後發現他的六脈洪大無比,重按反而摸不到。這是因為誤服了發汗藥和寒涼藥,導致陽氣外越,病情非常危險了。我推辭不治療。少白懇求不已,說:「只要有一線生機,我怎麼會坐視不管呢?」我被少白的誠懇打動,勉強開了桂附八味湯的重劑加減,讓他把熱藥放涼後服用,目的是為了收斂真陽。服用大約兩個小時後,少白從內屋出來,臉上帶著喜悅的表情,告訴我說:「我弟弟的狂躁快要停止了,昏昏沉沉想要睡覺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