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無言醫案》~ 疔癰 (2)
疔癰 (2)
1. 肝癰
病者右脅內部作痛，初尚輕微，繼則加重。脅下作腫，累及左肋亦覺脹滿。漸至右脅更形腫痛，突出如拳，但無大寒熱。醫斷為肝臟腫毒，必須開脅割治，病者懼之。余聞其腫才四日，捫之其硬如石，尚未化膿。以牡丹湯合龍膽瀉肝湯加減與之，一服而大瀉腫減，再服而連瀉腫消。再為加減，計四服而痊。
患者邵梅生，住長壽路梅芳裏，在廠中作工。1948年夏季，由廠中歸來，即覺微有寒熱，右脅隱隱作痛，而左脅亦覺微脹。次日請假休息，而脅下腫脹更甚，當請附近醫生治之。醫與小柴胡湯，因時在夏季，柴胡只用一錢，服之無效。第三日右脅腫痛之處，漸形突出，其大如拳，按之則痛牽胸腋。至第四日，至滬西平民醫院求診。
經醫診察之下，斷為肝臟發炎，有化膿之可能，須速行開刀，住院療養。能於開刀後不發手術後炎症，則可日漸痊癒，否則有發生意外危險之可能。病家要求，保證開刀無險，方敢住院，而醫師不可。病者本人，亦反對開刀。於是返家，另行延醫治療。服藥打針，均無寸效，而局部之腫脹則更甚。至第五日，謀之於余之外甥王成龍，以電話招余往診。
余見其腫在右脅，突出於肋下，如拳如瓜，以其人體質本瘦，在肋骨條條可數下，更形明顯。捫之則其堅如石，上下左右，四圍均硬，毫不柔軟，決為尚未成膿。問其大便，已四日未解，即平常之大便，亦乾燥者多。其他口苦咽乾，舌苔根黃，尖及邊部均絳，口乾欲飲，而小便黃赤，頭亦覺眩，而時則眼火閃發。綜合許多症候，有用瀉下之必要。
當此時肝體發炎，尚未化膿。設因一瀉而腫消，未嘗非意中事也，姑一試之。乃為之處方，以牡丹湯合龍膽瀉肝湯，以為加減。蓋體雖較弱，而證則大實，且肝熱頗重，可以奪其實而瀉其熱也。
迨服藥之後，病者即漸覺痛勢微減，而腫則如故。二小時後，覺腹內蠕動而雷鳴，無何，即大瀉乾溏夾雜之糞便，有乾硬如球者，有濕黏如醬者。於是續服二煎，至夜間又連解大便二次，則如球之硬者，由少而無，而如黏醬者，則更多矣。次日一覺醒來，自視其患處，已腫消其半，復招余診。
余再捫之，亦覺肝腫部之抵抗大減，肋下之皮膚，已可扭撮成皺，余亦大喜。因西醫謂非經開刀不可，而竟以中藥消散之，豈非一治療之奇跡哉。乃只將大黃、芒硝，各減一錢，囑再服一劑。迨服後於一日夜間，大便又續下四五次，腫痛消去七八。再次日復延余診，特為之加入益氣養血之品，減大黃、膽草，去芒硝。續服二帖，而完全治癒。
牡丹湯合龍膽瀉肝湯加減方
牡丹皮六錢，錦紋軍五錢，元明粉五錢，生黃芩四錢，桃仁泥四錢，龍膽草三錢（酒炒），春柴胡三錢，生地黃六錢，當歸尾四錢（酒洗），均木通三錢，夏枯草三錢，金銀花一兩
白話文：
[肝癰]
病人右側腹部感到疼痛，起初較輕，隨後疼痛加劇。右側腹部出現腫脹，影響到左側肋骨也感到脹滿。逐漸地，右側腹部的腫脹和疼痛更加嚴重，腫塊突出如拳頭般大小，但並沒有高燒或極度寒冷的現象。醫生判斷是肝臟有腫毒，建議開腹手術治療，但病人害怕。我得知腫塊纔出現四天，觸摸起來像石頭一樣堅硬，尚未形成膿包。我用牡丹湯加上龍膽瀉肝湯進行調配，病人服了一劑後，腫塊開始減小，再服一劑後，腫塊逐漸消失。經過調整藥方，總共服了四劑就痊癒了。
患者名叫邵梅生，住在長壽路梅芳裏，在一家工廠工作。1948年夏天，他從工廠回家後，感到有些微冷微熱，右側腹部隱隱作痛，同時左側腹部也有微脹感。第二天他請假休息，但腹部的腫脹更加嚴重，於是請鄰近的醫生來看診。醫生開了小柴胡湯，因為當時正值夏季，柴胡只用了少量，但藥物效果不佳。第三天，右側腹部的腫脹和疼痛部位逐漸突出，大如拳頭，按壓會牽引胸部和腋下的疼痛。到了第四天，他前往滬西平民醫院求診。
醫生檢查後，判定是肝臟發炎，有可能化膿，需盡快手術並住院治療。如果手術後未發生感染，病情將逐漸好轉，否則存在意外風險。家人要求醫生保證手術安全，醫生無法答應。病人自己也反對手術。於是回家，尋找其他醫生治療。無論藥物或注射都無效，局部腫脹反而更嚴重。到了第五天，他向我的外甥王成龍求助，王成龍打電話叫我前去看診。
我看到他的右側腹部腫脹，突出於肋骨下，像拳頭或瓜類一樣大。由於他身體瘦弱，肋骨清晰可見，使腫脹更加顯著。我觸摸後發現，腫塊堅硬如石，周圍四面都是硬的，毫無柔軟感，確定還未形成膿包。我詢問他的排便情況，已經四天未排便，平時的大便也多是乾燥的。此外，他口苦喉乾，舌苔根部呈黃色，舌尖和邊緣都呈深紅色，口渴想喝水，小便黃赤，偶爾感到頭暈，眼睛偶有閃光。綜合這些症狀，我認為有必要使用瀉下藥。
當時肝臟發炎，但尚未化膿。如果通過瀉下使腫塊消失，並非不可能的事情，我決定嘗試。我開出牡丹湯加上龍膽瀉肝湯，進行適當的調整。雖然他身體較弱，但症狀實在太嚴重，而且肝熱嚴重，可以藉此排除實邪和清除熱毒。
服藥後，病人逐漸感到疼痛減輕，但腫塊依舊。兩小時後，他感到腹部蠕動並聽到腸鳴聲，不久後，他開始大量排出乾硬和稀糊混合的大便。於是再喝第二煎藥，到了晚上，他又連續排了兩次大便，乾硬的大便逐漸減少，而稀糊的大便越來越多。第二天醒來，他發現患處腫脹減少了大半，再次找我看診。
我再次檢查，發現肝臟腫脹部位的抵抗感大幅減輕，肋骨下的皮膚可以扭成皺褶，我也非常開心。因為西醫認為必須手術才能解決，但我用中藥成功消除了腫塊，這難道不是一個治療上的奇蹟嗎？我只將大黃和芒硝各減少一錢，並告訴他再服用一劑。服藥後的一天一夜裡，他又連續排了四五次大便，腫脹和疼痛減少了七八成。第三天他再次找我看診，我特別為他加入補氣養血的藥材，減少大黃和龍膽草，去掉芒硝。他繼續服用兩帖藥，最終完全康復。
牡丹湯合龍膽瀉肝湯加減方
牡丹皮六錢，錦紋軍五錢，元明粉五錢，生黃芩四錢，桃仁泥四錢，龍膽草三錢（酒炒），春柴胡三錢，生地黃六錢，當歸尾四錢（酒洗），均木通三錢，夏枯草三錢，金銀花一兩
再診方
上述方子中的錦紋軍和元明粉各減為四錢。
三診方
上述方子中的藥材，減少大黃和龍膽草，去掉桃仁、芒硝和木通，加入赤芍三錢，茯苓三錢，白朮三錢，薏仁四錢，連續服用兩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