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無言醫案》~ 噦病 (2)
噦病 (2)
1. 痰滯結實噦證
高年稍覺違和，並無寒熱，胸脘作阻，氣悶頗甚，醫治無效，漸至食不得下。延及半月之久，體憊神糊。按其脘腹，滿硬且痛，時有呃逆。舌苔灰黃厚膩，小便黃赤。詢其大便，已旬餘不通。斷為結於中焦，有氣閉之險。擬以黃龍湯加瓜蔞、蘇子、萊菔子、木通主之。
有陳阿匯者，年69歲，住志丹路甘泉一村。其子女皆勞動工人，家境頗寬，此古稀之老人，坐享其成。老人年事雖高，而向少疾病。在1954年11月間，初覺身體小有違和，並無寒熱外感之候。只覺胸脘氣悶作阻，時輕時重，如噯氣則較寬，此時尚能勉強行動。廠醫治之無效，延他醫治之，亦無效。
漸至氣不得噯，胸脘滿悶更甚，食不得下，只稍飲白開水而已，體憊神糊，臥床不起。
其家屬聞廠中其他工人言，延余診之。時在12月4日下午，距起病時已半月矣。登樓入室，見病者平面仰臥，氣息已微喘。診其脈，沉細而弦。察其舌，苔滿膩黃而乾。捫其腹，滿硬而痛。問其大小便，則病已半月，只於旬日前解得少許，小便初為深黃，近則黃赤也。詢其有無呃逆，則於兩日前已有之，約二三小時發一次，若斷若續也。
詢其有無譫語，則於夜間偶有之，聲低而語亂不清，心知此為囈語，而非譫語矣。蓋譫語屬實，囈語屬虛也。且在七旬之人，囈語其宜也。不獨老人之囈語為險症，即壯年之囈語，亦危證也，何況呃逆已間作，胃氣將閉而絕矣。因為踟躕者片時，蓋處方須周詳考慮也。
當告以「病之危險，已達極度。依病論之，不得不下。以年論之，下之頗險。故其難在此。姑擬一方，試之何如。」病家同意，遂為之處方。用黃龍湯方，再加益氣、降氣、祛痰之品。令煎成湯滿碗，以徐徐灌之。如頭煎服之，四小時後，大便不解，則連服二煎。如四小時前已解，則二煎於翌晨服之，其伸縮在此。
蓋不得不下，而又不得不顧全其體力也。並囑大便每解一次，須看一次，看其乾濕如何，夾雜如何，色澤如何，次數多少。使明日複診，用藥之增減有把握也。即至登車南返時，沿途已燈火萬家矣。
次日下午三時，果有電話來請複診。當詢其大便解否，日已解矣。神識清否，日尚未全清也。余即再度前往，細察病者之神情，已較為清晰。其家人告余以服藥後之情形，曰：「自昨晚九時服頭煎，至十二時後，大便始解。初則乾硬異常，其色黑，夾有稠白之痰狀物，著於其上。
二次所解，則為球狀之糞塊，與醬色之糊狀糞夾雜而下。至今晨天將明時，又解一次，均為糊狀糞便。七時左右，始服二煎。午前午後，又各解一次，但色仍黏稠如醬也。神識雖未全清，然囈語呃逆，已不作矣。余再診其脈，沉已較起，而細已較大，知已有轉機矣。因將前方之黨參去之，易以茯苓、白朮，去木通易以滑石，並去瓜蔞、蘇子霜，令其再服一帖。
白話文：
[實痰凝結的噯氣症狀]
一位年紀較大的人，開始時只覺得身體有些許不適，沒有發燒或感冒的症狀，但胸口和上腹部感到堵塞，呼吸有些困難，就醫後並未見好轉，逐漸地連食物都無法吞嚥。病情持續了半個月，體力和精神都變得很差。檢查他的上腹部，發現滿而硬且疼痛，同時伴有噯氣現象。舌頭上的苔呈灰黃色且厚膩，小便顏色黃赤。詢問大便情況，已經十幾天沒有排便。判斷是中焦部位有阻塞，有氣閉的危險。打算使用黃龍湯加上瓜蔞、蘇子、萊菔子和木通來治療。
有個叫陳阿匯的人，69歲，住在志丹路甘泉一村。他的孩子都是勞動工人，家庭條件還算寬裕，這位年過七旬的老人，過着安逸的生活。老人雖然年事已高，但平時很少生病。在1954年11月期間，他開始感覺到身體有些許不適，沒有感冒或發熱的現象。只覺得胸口和上腹部悶堵，時輕時重，打嗝會感覺稍微舒服些，此時還能勉強行動。工廠醫生治療無效，找別的醫生治療也無效果。
漸漸地，他連氣都打不出來，胸口和上腹部的悶堵更加嚴重，只能喝一些白開水，體力和精神都變得很差，臥牀不起。
家屬聽聞工廠裏的其他工人的建議，邀請我進行診治。當時是12月4日下午，距離發病已經半個月了。上樓進入房間，看到病人平躺，呼吸已顯得微弱。檢查脈搏，發現脈象沉細而弦。觀察舌頭，舌苔滿而膩黃且乾燥。觸摸腹部，滿而硬且疼痛。詢問大小便情況，得知病發半個月，僅在十天前排出了少量大便，小便最初爲深黃色，近來則變爲黃赤色。詢問是否噯氣，從兩天前開始，大約每隔兩三個小時就會發生一次，斷斷續續。
詢問是否有胡言亂語，夜間偶爾會有，聲音低沉且話語混亂不清，這被判斷爲夢囈，而非譫妄。一般來說，譫妄屬於實證，而夢囈屬於虛證。而且對於七旬老人來說，夢囈是正常的現象。不只是老人的夢囈是危險症狀，即使是壯年人的夢囈，也是危險症狀，更何況噯氣已經開始間歇性發作，胃氣將要閉絕。
因此猶豫了一段時間，因爲開處方需要周詳考慮。我告訴他們：“病情非常危險，根據病症，不得不採取通便措施。但從年齡考慮，這樣做風險很大。這是問題的關鍵。我擬了一個方子，我們試試看。”家屬同意後，我開了藥方。使用黃龍湯，再加入補氣、降氣和祛痰的成分。讓煮成一碗滿的湯，緩緩地餵給他。如果第一劑服用後四小時內大便未解，則繼續服用第二劑。如果四小時內已解，則第二天早晨服用第二劑，關鍵在於掌握時間。
不得不通便，同時又要顧及其體力。並叮囑每次大便後都要檢查，看其乾溼程度，混雜物，色澤，次數。以便第二天覆診時，用藥的增減有所依據。直到乘車南歸時，沿途已是萬家燈火。
第二天下午三點，果然接到電話請求複診。詢問大便是否已解，回答說已經解了。問意識是否清晰，回答說還未完全清醒。我再次前往，仔細觀察病人的神情，已較之前清晰。家屬告訴我服藥後的情況：“昨晚九點服用第一劑，到半夜十二點後，大便開始排出。起初異常乾硬，顏色爲黑色，上面附有類似痰的白色稠狀物。
第二次排泄的是球狀糞塊，與醬色的糊狀糞便混雜。今晨天亮時，又解了一次，均爲糊狀糞便。七點左右，開始服用第二劑。上午和下午各解了一次，但顏色仍然像醬一樣粘稠。雖然意識未完全清醒，但夢囈和噯氣已不再出現。我再次檢查脈象，發現沉脈比之前有所減輕，細脈比之前有所加大，知道已有轉機。於是將原方中的黨參去掉，換成茯苓和白朮，將木通換成滑石，並去掉瓜蔞和蘇子霜，讓他再服用一劑。
第三天再次請我進行第三次診治。此時，意識完全清醒，已能自己翻身，舌苔褪去大半。詢問大便情況，已變成淡黃色，小便也較爲清澈通暢，開始想喝粥了。因此囑咐家屬給他吃稀粥和藕粉，連續十天，禁止食用其他食物。從少到多，不可過量，否則會導致食復。再次爲他開調理腸胃、補氣生津的藥方，最終痊癒。
黃龍湯加瓜蔞蘇子萊菔子木通方
錦紋軍三錢，元明粉四錢（分衝），川厚朴三錢，炒枳實四錢，潞黨參四錢，生地黃四錢，全當歸三錢，全瓜蔞三錢，蘇子霜三錢，萊菔子霜三錢，均木通二錢五分
再診方（即前方加減）
錦紋軍三錢，元明粉三錢（分衝），川厚朴三錢，炒枳實三錢，雲茯苓三錢，焦白朮三錢，萊菔子霜三錢，生地黃三錢，全當歸三錢，飛滑石三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