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余無言醫案》~ 熱病 (4)
熱病 (4)
1. 陽明熱病傳少陽證
婦女於季夏之初，患生熱病，醫初治之以銀、翹不效。見其有煩躁，治之以梔、豉，又不效。余診其高熱自汗，口乾舌絳，大渴欲飲，周身膚帶紅色，猶如中酒，捫之熱甚，煩躁不安，小便黃赤，診其脈洪大而數。以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清之，而熱退神安。迨三日後，餘邪復傳少陽，寒熱往來，口苦咽乾，兩脅疼痛，心煩欲嘔。
復予以小柴胡湯加檳榔、藿香方，兩劑而痊。
八仙橋八仙坊有朱美珍者，年30余，於六月初甸，患生熱病。初未延醫診治，及兩日不退，漸覺加重，乃始延醫。醫以銀翹散與之，一劑不效，再劑亦不效。改延一醫，醫以其煩躁也，與以梔子豉湯，而亦不效。其夫之友顧雨芝囑延余診。
余登樓時，尚未入室，即聞病者大聲曰：「能以冰水與我飲之，則謝天謝地矣。」余聞此言，已知為白虎湯證。迨入室之後，則室中四五人，環立相向。群慰之曰：「醫生來矣，請醫生診治，冰水不可飲也。」余既坐定，察其面色及周身皮膚，皆現紅色，猶如中酒之狀，且白睛亦帶水紅。捫之則皮膚熱甚，周身自汗濕手，煩躁不安。
診脈之時，因煩躁而三脫其手，六脈皆形洪大而數。問其「欲冷飲已幾日焉？」曰：「前日已欲多飲，昨今兩日尤甚，且欲飲冰水也。」其夫曰：「他醫謂不可冷飲，飲之則大邪必遏於裏矣。故不敢與之，而內子索之不休，奈何？」余曰：「如有冬令收貯之雪水，可以與之，惟此一時不易得耳。近已六月上旬，聞新西瓜已上市，可購而與之食也。
」因令其先買西瓜，即為之處方。以白虎人參湯加花粉與之，並令其先煎石膏，後下諸藥，余即辭去。
迨病者先食西瓜後，煩躁即覺減輕，次則如法煎藥服之，身汗先多而後少，身熱先增而後降，三小時後，降至平溫，膚紅亦漸退，煩躁完全不作。晚間再服二煎，則高枕一覺，明日其病如失矣。
次日未延續診，余亦不知其藥後之情形。再隔兩日，復延余診。云：「前日服藥已痊，故未復勞先生。由昨夜起，忽又發寒熱，惡寒之時，欲蓋衣被，至發熱之時，又去衣被。夜間及上午，如此反復，已三四次矣，得非又患瘧疾病乎。」余知之曰：「此無他，因上次一劑退後，陽明經餘邪未清，復傳少陽，似瘧而實非真性瘧也。設前次續診，再服清理餘邪之方。
二劑，則無此患矣。」及診其脈，弦而兼數，他症如上文所述。再為之處方，以小柴胡加檳榔、藿香與之，兩服而痊。後更處以調理之劑，續服以扶持正氣焉。
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方
生石膏三兩，肥知母六錢，炙甘草三錢，西黨參五錢，天花粉四錢
小柴胡湯加檳榔、藿香方
春柴胡，生黃芩各三錢，西黨參四錢，薑製半夏三錢，炙甘草三錢，花檳榔，廣藿香各三錢，生薑一錢，紅棗十枚
白話文：
[陽明熱病轉少陽症狀]
內容翻譯爲： 夏季末期，一名婦女患上發熱病症，起初醫生用銀翹散治療但沒有效果。後來，因爲她的煩躁症狀，醫生改用梔子豉湯，依然無效。我檢查發現她高燒並自發出汗，口乾舌紅，極度口渴想喝水，全身皮膚呈現紅色，就像醉酒的樣子，觸摸皮膚感到異常熱，煩躁不安，小便顏色深黃，脈象洪大且快速。於是，我用白虎人參湯加花粉來清熱，熱退後她精神狀態穩定下來。
三天後，殘餘的病邪傳到了少陽經，出現寒熱交替，口苦咽乾，兩側脅部疼痛，心煩想嘔吐的症狀。
我又給她開了小柴胡湯，加上檳榔和藿香的處方，兩劑藥後病情痊癒。
在八仙橋八仙坊有個叫朱美珍的女子，三十歲左右，在六月初的時候得了熱病。一開始沒請醫生看診，兩天後病情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，纔開始找醫生。醫生先給她用了銀翹散，一次不行，再試一次還是沒效。後來換了另一個醫生，因爲她的煩躁症狀，醫生給了她梔子豉湯，但依舊沒有效果。她的丈夫的朋友顧雨芝請求我來爲她診治。
我上樓還沒進屋，就聽到病人高聲說：“如果能給我喝些冰水，那就謝天謝地了。”我聽到這句話就知道這是適合用白虎湯的情況。進了房間後，看到四五個人圍在牀邊，都在安慰她說：“醫生來了，等醫生看完病再決定，不能隨便喝冰水。”我坐下後，觀察到她的臉色和全身皮膚都呈現紅色，像醉酒一樣，而且眼白也有點泛紅。摸她的皮膚很燙，全身自己出汗，煩躁不安。
我在診脈時，因爲她的煩躁不得不三次重新握她的手，六脈都顯得洪大且快速。我問她“想喝冷飲已經幾天了？”她說：“前天就開始想多喝水，昨天和今天尤其想喝冰水。”她丈夫說：“別的醫生說不能喝冷飲，喝了會把病邪困在身體裏面。所以不敢給她喝，但她一直要，我們該怎麼辦？”我說：“如果有冬天儲存的雪水，可以給她喝，但這現在不容易找到。現在已經六月上旬，聽說新西瓜已經上市了，可以買來給她吃。”
於是我讓她先去買西瓜，然後開出了處方。我用白虎人參湯加花粉給她，並讓她先煮石膏，再加入其他藥材，我就離開了。
病人吃了西瓜後，煩躁感明顯減輕，之後按照指示煎藥服用，先是大量出汗，然後逐漸減少，身體的熱度先升高後下降，三小時後體溫恢復正常，皮膚的紅色也逐漸消退，煩躁完全消失。晚上再次服藥，她睡了一個好覺，第二天病狀幾乎全無。
第二天我沒有繼續去看她，也不知道她服藥後的具體情況。過了兩天，她又請我去看病。她說：“前天服藥後就好了，所以沒再麻煩您。但從昨晚開始，突然又發冷發熱，冷的時候想要蓋被子，熱的時候又想掀開被子。夜裏和早上這樣反覆了三四次，難道是又得了瘧疾嗎？”我知道原因說：“這沒什麼，是因爲上次服藥後，陽明經的殘餘病邪沒有清除乾淨，傳到了少陽經，看起來像瘧疾但其實不是真的瘧疾。如果上次持續看診，再服兩劑清理餘邪的藥，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。”我給她診脈，發現脈象弦緊且快速，其他症狀與之前描述的一樣。我又給她開了小柴胡湯，加上檳榔和藿香，兩劑後病情痊癒。之後，我又給她開了調理身體的藥，讓她持續服用以增強體質。
白虎人參湯加花粉方 生石膏三兩，肥知母六錢，炙甘草三錢，西黨參五錢，天花粉四錢
小柴胡湯加檳榔、藿香方 春柴胡，生黃芩各三錢，西黨參四錢，姜制半夏三錢，炙甘草三錢，花檳榔，廣藿香各三錢，生薑一錢，紅棗十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