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楠

《醫門棒喝》~ 自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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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題

1. 自題

余以陋質未嘗學問,數十年奔走風塵,愧無小補於世,與草木同腐也。向因多病,究心醫理,閱歷既久,偶有一得之愚,筆諸簡端,積而成帙。每思就正有道,未得因緣。歲戊子重遊粵東,適遇樂善君子,許以問世,欣然出貲,將災梨棗。

白話文:

我能力卑微,從未學習過什麼知識,幾十年來奔波勞碌,慚愧於對社會毫無貢獻,只能和草木一同腐爛了。過去因為身體多病,研究探討醫學原理,經過多年的經歷,偶爾有所領悟,寫在竹簡上,積累成了一部書。一直希望和有造詣的人討論校正,但沒有這個機緣。戊子年,再次到廣東遊歷,偶遇樂善好施的先生,他答應刊行我的著作,欣然拿出資金,準備刊刻這本梨棗害蟲防治之書。

或者間曰,子論古已多,又與時人辨駁不休,將以沽名歟?求勝歟?答曰,皆非也。既無所求,豈不自尋勞苦乎?答曰,譬如春雨,山溪驟漲,行人趑趄。余適有竹數竿,急為作筏,雖不能濟多人,亦盡吾心力而已。況人各有好,或好聲色,或好詩酒,或好琴書,或好山水,種種莫可枚舉。

白話文:

有人問:「你評論古人已經很多了,又不斷與時人爭論,難道是為了沽名釣譽,還是為了取勝?」

我回答:「都不是。既然沒有什麼追求,怎麼會自找麻煩呢?」

我又說:「就好像春雨過後,山裡的溪水暴漲,行人寸步難行。我剛好有幾根竹子,就趕緊做成筏子,雖然不能運載很多人,但也盡了我的一份心力。況且人各有愛好,有人喜歡聲色,有人喜歡詩酒,有人喜歡琴棋書畫,有人喜歡山水,種類繁多,不勝枚舉。」

當其好也,無不發憤忘食,樂而忘疲,不知老之將至者。余好在此,自覺可樂,未見勞苦也。

然則自樂也可,既不求名,何必注姓名於卷乎?答曰,天下醫書甚夥,余既不能遍讀,雖讀亦不能盡記。偶述管見,則不自知其謬,必求教天下,逸其名無從聞教矣。且如自古逃名者,愈逃愈顯,而傳之愈久。以其才德超倫,欲掩彌彰,所謂君子之道,闇然而日彰,余何人而敢效顰乎。

白話文:

既然樂於分享也沒有什麼不對,既然不求名聲,為什麼還要在書捲上署名呢?回答說,天下的醫書非常多,我無法全部讀完,即使讀了也無法全部記住。偶爾表達自己見解,如果不署名,就無法知道自己的見解是否錯誤,必然要向天下人請教,如果隱瞞自己的姓名,別人就無從請教了。況且自古以來逃避名聲的人,越逃避反而越出名,並且流傳得越久。因為他們的才德超出常人,想要掩蓋也掩蓋不住,這就是所謂的君子之道,暗中行善卻日漸彰顯。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,怎麼敢學這種作風呢?

使余言而有當也,聊如竹筏之濟人。如其不當,則人反因吾筏而淹沒,又安忍逃名而避過乎。吾盡吾心,知我罪我,皆我師也。

白話文:

想想名字都是因應形體而來的,如果我的形體消失了,名字對我還有什麼關係呢?假設用錫來做個容器,再拿火把它熔化,放在路上,路上的人問我,這可以叫做容器嗎?又譬如將草木燒成灰,把灰燼混在一起,誰能分辨出哪是草哪是木呢?由此看來,追求名利與迴避名利,雖然做法不同,但都稱不上有智慧。聽到這裡,有人笑著離開了。

抑思名由形起,吾形若沒,名又與我何干哉。假如以錫作卮,繼熔以火而置諸塗,執塗人問之,可有名其為卮者否乎?又若焚草木成灰,攙和一處,誰能辨其孰草孰木乎?由是觀之,求名之與逃名,跡雖不同,要皆未足為智也。或者哂而退。

道光九年己丑仲春會稽章楠識於羊城旅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