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楠

《醫門棒喝》~ 卷之四 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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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 (5)

1. 評《痘科正宗》

悖謬如是,直欲殺盡天下後世虛弱而出痘者也。更問雜證無實非虛,而仲景之承氣、抵當、陷胸等湯,大攻大瀉,豈皆為痘證而設,不可以治雜證耶?是又欲移禍於雜證乎。夫雜證邪由外入,痘毒由內出外,要必元氣有餘而為實證易治,元氣不足為虛證而難治,豈可但論邪毒之重輕,不分元氣之強弱哉。

又曰,痘當毒火方盛之時,大害氣血。不思急救其病以維護之,而欲養正以抑邪,不猶之火上加油乎。況毒火盤踞於氣血之中,疏浚之而尚不得透,清解之而猶不能息。一見參耆歸芎,以實投實,不愈塞其隧道乎。所以實證用補,謂之齎敵以糧也。夫養正抑邪之說,在痘之輕淺而順者,亦可成功。

然痘果順,補之可愈,即不補之而獨不能愈乎。補之適足以添其病,何若靜聽之而得中乎。痘稍有證,皆是毒火,補之以添其病,何若解散之,而使之無病乎。況毒火為害,在氣血旺者,猶足當其侵蝕煎熬。令氣血一虛,毒輕而痘稀疏不板實者,氣血尚足以周給。倘毒火一盛,以有限之氣血,一煎即枯。

將謂峻補,毒火乘之而愈熾;將謂逐毒清火,氣血劣薄,不能為主,所以多不可救。往往病家,聞補則喜,言攻則懼,不知痘之斃於補者,蓋十居八九也。

按此節,無非言痘皆毒火,有實無虛之意而已。《經》曰,辛甘發散為陽。參耆甘溫,芎歸辛溫芳香,甘溫助氣血,辛香通氣血,為流利疏導之品。痘之實證,固不須此,而虛者用之,助氣血以宣發其毒,是為要法,又何至壅塞隧道乎。此為扶正以發邪,非抑邪之謂也。若本論之歸宗湯,以大黃氣味俱厚,苦寒沉降者為君,生地甘涼味厚質重而呆滯者為臣,言治痘始終,皆以此方為主。雖有行血破氣之味為佐使,皆不敵大黃生地沉降之力,此誠為之抑邪也。

毒自內發藉陽而升,勃然欲出,而以沉降呆滯之藥抑之。如火將燃,灑之以水,則焰息;掩之以土,則火必內潰。使其元氣猶強,足以運化藥氣,腑氣通利,血氣轉輸,毒得疏發。倘元氣不勝藥氣之抑,因而委弱不振,毒反冰伏不出,旋即告斃。乃不識藥性,不辨字義,宣發者,反謂之抑邪;抑遏者,反謂之宣發乎,不通之極也。

若痘之順證,婦女皆能辨之,又見誰人妄用補藥乎。自來所論補瀉之道,皆為險證而設,凡痘之險者,二端而已。一者,毒盛火炎,氣血不足供其用;二者,元陽不振,毒伏不出,總皆元氣不勝毒氣之故也。火炎者,固當清火,而氣血不足供給以化毒成漿,豈可不助氣血乎;元陽不振者,若不助氣扶陽,其毒豈能外出乎。今云痘稍有證,皆是毒火,殊不知既現火證,而可清可瀉者,猶為實證易治。

若元氣不勝毒氣,毒伏不發,外象似輕而實重,最為難治。乃不知妄攻之害,不識用補之法,而曰痘之斃於補者,十居八九,不知其從何處見也。總因不辨毒氣元氣之分耳。若見熱盛,即為毒盛而為凶。試思毒伏腎臟不發者,為逆證,其熱反輕,豈可為之吉乎。以其元陽不振,故熱輕而毒伏不出。

白話文:

這篇文章批評《痘科正宗》的觀點謬誤,認為其主張過於偏激,幾乎要將所有痘疹患者置於死地。文中質疑該書未區分痘疹的虛實,一味使用大攻大瀉的方法,不考慮患者的元氣強弱,將所有雜證都歸咎於痘毒。

作者認為痘疹發病時,毒火正盛,損傷氣血,此時應該急救,而不是採取養正抑邪的方法,這無異於火上澆油。 文中批評《痘科正宗》主張使用參、耆、歸、芎等溫補藥物,認為這些藥物會加重病情,如同給敵人送糧食。作者認為,只有在痘疹輕淺、病情順利的情況下,養正抑邪才可能奏效。如果痘疹病情較重,盲目補益只會加重病情,不如讓病情自然發展。 氣血旺盛者尚能抵抗毒火的侵蝕,但若氣血虛弱,則毒火輕微的痘疹也可能危及生命。

文章指出,病人往往聽到“補”就高興,“攻”就害怕,殊不知,因補藥而亡的痘疹患者佔大多數。 作者反駁《痘科正宗》認為痘疹都是毒火,並無虛證的觀點。 認為參、耆、歸、芎等藥物能疏通氣血,幫助痘毒宣發,並非壅塞,而是扶正以發邪。 作者批評《痘科正宗》主張始終使用大黃、生地等苦寒沉降的藥物,認為這等於用寒涼之物抑制痘毒的上升,如同以水澆火或以土掩火,會導致毒火內潰,危及生命。 只有元氣充足才能運化藥力,若元氣不足,則會導致毒邪伏而不發,最終死亡。 作者認為,《痘科正宗》混淆了宣發和抑邪的概念。

文章最後指出,痘疹的順證很容易辨別,一般不會有人使用補藥。 痘疹的險證主要有兩種:一是毒盛火炎,氣血不足;二是元陽不振,毒邪伏而不發,都是因為元氣不足。 前者需要清火,但同時也需要補益氣血;後者則需要扶陽,才能使毒邪外出。 作者批評《痘科正宗》片面強調痘疹皆為毒火,而忽略了元氣虛弱的患者,其妄攻之害,不識用補之法,並認為其“痘之斃於補者,十居八九”的說法缺乏依據,根本原因是不辨毒氣元氣之分。 文中以毒伏腎臟的例子說明,即使熱象輕微,也可能是危重的逆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