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存粹醫話》~ 病家不可不知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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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家不可不知醫

1. 病家不可不知醫

病家多不知醫,往往受醫藥之誤。余素有痰飲困脾證,在江南時每歲必發一、二次,發則倦怠懶食,嗜臥,脈濡弱,面萎黃,甚則經月不瘥。服香蔻二陳湯,繼之以香砂六君十餘劑即霍然。旅京十餘年,未嘗小發。

白話文:

許多病人不懂醫術,常常受到醫生和藥物誤導。我長期以來就有痰飲困脾的症狀,在江南時每年必定發作一兩次。發作時會感到疲倦懶惰,喜歡睡覺,脈搏濡弱,面色萎黃,嚴重時會持續一個月。服用香蔻二陳湯,接著服用香砂六君湯十幾劑,就會立刻痊癒。到了北京十幾年來,從未小發作過。

壬戍之秋,大發特發,月餘不解,每日進香砂六君湯,幸未困全,日必躞蹀長街一二次,親友皆為余危,內子亦悚懼,吳立齋君特薦米市衚衕薛姓老醫,薛本福建人,前清舉人,工部主事,民國仍以一等一級主事隸教育部,鬚髮皆白,道貌巖巖。為余診脈約半鍾之久,詢問周詳,渠固不知余為箇中人也。

白話文:

同治十二年(1873)秋,我得了嚴重的傷寒,一個多月沒有好轉,每天都服用香砂六君湯,還好沒有臥牀不起,每天都必須在街上走動一兩次。親友們都為我擔心,家裡人也很害怕。吳立齋先生特別推薦了米市衚衕的薛姓老醫生。薛醫生是福建人,清朝舉人,工部主事,民國時期仍然以一等一級主事的身分隸屬於教育部。他的鬍鬚和頭髮都全白了,面貌非常和善。他給我把脈大約半個小時,仔細詢問了我的病情,他完全不知道我也是一位醫生。

診畢,囑余入房安養,乃悄對內子曰:「此病勞心、勞力、氣血兩虧、脾腎交憊,年逾花甲,恐不易為力」。內子求請立方,渠乃握管頗費躊躇,約一鍾之久,始開成一方,脈案甚長,所論皆中肯,其方乃黑歸脾湯,熟地用至一兩之多,木香只用五分,臨別贈言,得效尚有斟酌餘地,否則宜早回南為是。內子見方,怪其補膩太過,余對內子曰:論證立方,頭頭是道,無如所診者非我也。

白話文:

診斷完畢,醫生吩咐我回房休息,然後悄悄對我妻子說:「這個病是勞心、勞力、氣血兩虛、脾腎疲憊,年紀超過六十歲,恐怕很難治了。」我妻子請求醫生開藥方,醫生拿起筆思考了很久,大概一個小時才寫好一張藥方,病歷很長,上面所寫的都說得很中肯,藥方是「黑歸脾湯」,熟地用了一兩多,木香只用五分。醫生在臨走前說,如果藥方有效,還可以斟酌調整,否則應該儘早回南方。我妻子看到藥方,覺得太補了,我對妻子說:按病情開藥方,每一條都說得很對,無奈看診的病人並不是我啊。

使不知醫者,必遵信不疑,雖服之至死,病家仍贊其高咱也。姑舍之,仍持舊方,親赴鶴年堂,檢香砂六君子湯而歸,未及旬日,病已痊愈,乃走謝立齋,相與共論醫藥之難。若薛醫者,誠良工也,蓋彼旅京多年,北方無濕困病,南方之居北者,濕痰多不舉發,故未遑議及耳。設使我不知醫,誤於此老之手矣,甚矣!病家不可不知醫也。

白話文:

如果患者不懂醫術,會完全信任醫生,即使吃藥導致死亡,家屬仍然會稱讚醫生的高明。暫且不提這個,我仍然堅持之前的藥方,親自去鶴年堂,找出香砂六君子湯的藥方,服用了不到十天,我的病就痊癒了。於是我去感謝立齋,和他一起討論醫學的複雜性。像薛醫生這樣的,的確是高明的醫生,因為他常年在北京,北方沒有濕困的疾病,而南方的人到了北方,濕痰症狀通常不會發作,所以他沒有考慮到這一點。如果我當時不懂醫術,誤信了這個老醫生的話,後果不堪設想!因此,患者不能不懂醫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