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願體醫話》~ 願體醫話良方 (2)
願體醫話良方 (2)
1. 願體醫話良方
吾鄉向有常年施診之局,而延請名醫,務宜祟實,勿圖修俸之廉,勿尚虛名之輩,當求實有學識而敦品行者,庶不虛其利濟之功。若當道者,能身先倡率,廣為勤募,妥立章程,行諸遐邇,仁民之政,端在斯歟。
一病有一藥可治,一證有一方可療。常見有病者而難遇其方,有方者而不遇其病。余謂天下奇方,頗多經驗者,縱有濟世之心,焉能逢人說項。吾意擇一廟字,書其門曰:施藥不如施方。凡有效驗藥方,勸其抄寫明白,實貼廟內,使有方者得以利濟,而有病者可免沉疴。久而秘方彙集,人人皆知某處有方,對證檢用,未必非恤人疾痛之一端耳。
此謬竭一得之愚,不過休慼相關之念,儻有同心,設法舉行,亦惠而不費之事也。
俞佳庭曰:搢臣濟世之心,可謂無微不至矣。如此求方,其法甚妥,而最可鄙者,得一良方,秘而不露,忍使靈丹湮沒,坐看奇病危亡,昧理喪心,無逾此極,更有藉此謀利,需索重酬,市井之徒,固不足怪,號為儒者,亦爾效尤。富病尚可求生,貧病使之待斃,撫心自問,罪可逃乎!宜鑑斯言,亟為造福,紀文達公云:南皮瘍醫某,藝頗精,然好陰用毒藥,勤索重資,不饜所欲,則必死。蓋其術詭秘,他醫不能解也。
一日其子雷震死,今某尚在,亦無敢延之者矣。或謂某殺人至多,天何不殛其身而殛其子,有佚罰焉。夫罪不至極,刑不及孥,惡不至極,殃不及世,殛其子,所以明禍延後嗣也。又云:歙人蔣紫垣,善解砒毒,因秘其方以索重價,致遭冥譴,皆可為醫鑑也。
嘗聞有是病,即有是藥,但些小之恙,自可藥到病除,一遇疑難之證,認為寒者,投熱而不應,認為熱者,投寒而不應,認為虛者,投補而不應,認為實者,投瀉而不應,雖廣延諸醫,而主見各異,此際吉凶反掌,令人茫無適從,萬不得已,惟有不服藥一著,聽其自然,看其動靜,再為斟酌。然又孰肯坐視不救,而竟委之大數哉?勢必朝秦暮楚,遇藥則投,直至氣絕入亡而後已。
興言及此,不勝扼腕,有飾其詞曰:古人渾樸,其疾顯淺易治。今人尖巧,病證幻出難圖。余曰不然,從古及今,醫聖醫賢,無理不闡,無書不備,總由後人學識未到,審證未真,若肯以外貌應酬之工,用於內求誦讀之際,推尋奧妙,研究精微,審醫案,搜脈理,一思百慮,感而遂通,則鮮有不能取效之證。今僭創一議,無論內外大小,一年之中,豈無一、二奇證。
若懷之胸臆,則近於秘道不傳。若登之棗梨,又礙於少難成帙,何不於三五知己中,每於歲底,各出所治奇病,現何證,服何藥,如何療,如何愈,共成一卷,以為醫案。每年增廣,亦是不朽之舉。庶使後人有跡可循,而無認識不真之憾,其功不在盧扁下也。然近日又有一種時弊,凡遇疾病危險,諸醫會集,其中學術平常者,不過輕描淡寫而已。
白話文:
願體醫話良方
我們鄉里向來有長期義診的機構,聘請名醫時務必慎重,不要貪圖微薄的薪俸,也不要選用那些徒有虛名的醫生,應該尋找真正有學識、品德高尚的醫生,這樣才能不辜負義診的善舉。如果當權者能夠率先垂範,廣泛地招募醫生,完善制度,推廣到各地,那麼仁政的目標就能實現了。
每種疾病都有一種藥物可以治療,每種病症都有一個方劑可以療效。常見的情況是有病卻難以遇到對症的藥方,有藥方卻遇不到患此病症的病人。我認為天下間奇特的藥方很多,許多經驗豐富的醫生,縱然有濟世救人的心願,卻也難以遇到適合的病人來應用。我的想法是選擇一座廟宇,在門口寫上:「施藥不如施方」。凡是有效的藥方,勸告醫生將其抄寫清楚,貼在廟裡,讓有藥方的人能發揮藥方的功效,讓有病的人可以免除沉重的疾病。久而久之,秘方彙集,人人皆知某處有藥方,對症檢索使用,這未嘗不是一種救治病人疾苦的方法。
以上是我的愚見,只是基於關懷疾苦的念頭,如果有人志同道合,設法實施,這也是利人利己的好事,而且不費什麼成本。
俞佳庭說:醫生濟世救人的心意,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了。像這樣蒐集藥方的方法,是很妥當的,但最可鄙的是,得到一個良方卻秘而不宣,任憑靈丹妙藥被埋沒,眼睜睜看著奇難雜症致人死地,這真是昧於道理,喪失良心,沒有比這更過分的了!更有一些人以此謀利,索取高昂的報酬,市井無賴如此不足為奇,號稱儒者的竟然也這樣做,富人得病尚且可以求生,窮人得病就只能等死了,捫心自問,這罪過能逃得掉嗎?應該引以為戒,趕快行善積德造福人群!紀文達公說:南皮一位皮膚科醫生,醫術相當精湛,但他卻喜歡暗中使用毒藥,拼命索取高額費用,如果不滿足他的慾望,就會讓人死掉。因為他的醫術詭秘,其他醫生無法破解。
有一天他的兒子被雷劈死了,現在這位醫生還活著,卻沒有人敢再請他看病了。有人說他害死的人很多,老天為何不殺他而殺他兒子?這是懲罰他的後代啊!罪行沒有達到極點,刑罰不會波及家人,惡行沒有達到極點,禍患不會延及後世,殺他兒子,是為了警示禍患會延及後代。又說:歙縣人蔣紫垣,擅長解砒霜毒,但他卻秘而不宣,以此索取高價,最終遭到報應,這些都可以作為醫生的教訓。
我聽說,凡是有這種病,就有這種藥,只是些許小病,藥到病除即可。一旦遇到疑難雜症,認為是寒症的,用熱藥卻無效,認為是熱症的,用寒藥卻無效,認為是虛症的,用補藥卻無效,認為是實症的,用瀉藥卻無效,即使廣邀名醫,但意見卻各不相同,此時吉凶難料,令人不知所措,萬不得已,只好不服藥,聽其自然發展,觀察病情變化,再作考慮。然而,又有誰願意坐視不管,而完全聽天由命呢?結果必然是朝秦暮楚,遇到藥就服用,直到氣絕身亡才罷休。
說到這裡,我不禁扼腕嘆息。有人為此辯解說:古人樸實,疾病顯淺容易治療。現代人精明,病症複雜難以治療。我認為不然,從古至今,醫聖醫賢,沒有道理不闡明,沒有書籍不詳盡,總歸是因為後人學識不夠,診斷不準確。如果能將應酬的功夫用於內求研讀上,探尋奧妙,研究精微,仔細研讀醫案,探究脈理,多思多想,觸類旁通,那麼很少有不能奏效的病症。現在我提出一個建議,無論內科外科,大小疾病,一年之中,難道沒有一兩例奇特的病例嗎?
如果將這些經驗藏在心裡,就近似於秘而不傳;如果將其整理成書,又礙於數量不足,難以成帙。何不在三五知己之間,每年年底,各自拿出自己治療的奇難雜症病例,記錄下病症、所服藥物、治療方法、以及痊癒過程,共同編纂成冊,作為醫案。每年都加以增補,這也是一件不朽的功業。這樣可以使後人有跡可循,避免診斷錯誤的遺憾,其功勞不亞於扁鵲和盧醫。然而,近來又出現一種弊端,一遇危重疾病,醫生們集體會診,其中醫術平庸者,只是輕描淡寫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