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一中

《裴子言醫》~ 卷之二 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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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二 (12)

1. 卷之二

即此推之,而謂傍人之言可據乎?病者之言可據乎?

酒之為人利也,御霧、疏風、祛寒、敵暑、快氣、舒脾、聚歡、消悶。其為害也,腐腸、爛胃、潰髓、蒸筋、傷神、損壽、僨事、招尤。利則當歸功於酒,害則當歸過於人。世之蒙害於酒者,未有不歸過於酒。嗚呼!酒固未嘗害人,人自害於酒耳,胡勿思之甚也。民非水火不生活,何嘗有害於人?然亦不能無蹈水火而死者,遂歸過於水火可乎?

世皆以飲量過人者,稱為善飲酒。噫!善之一字,豈僅飲之過人者,遂足當其稱乎?非也。謂善得酒中之味而飲之不失其宜也,或值花朝或當月夕,或遇天寒,或為雨悶,或撫今追昔,或即景興懷,或肢體愆和,或神思冷淡,或與故人聚首,或與知己談心,或與韻士高人論詩、論文,論世外事,隨境之可,借酒娛情,於此而能多飲者,固謂之善飲酒,不能多飲者,亦謂之善飲酒,即涓滴不飲,而酒致酒情,不多讓於過人之量者,亦未嘗不謂之善飲酒也。若處以無節無厭,日日沉酣之輩,而稱之曰善飲酒,竊恐未當。

酒後偶及,敢請政之善飲酒者。

張本斯《五湖漫聞》有云:余于都太僕坐中,見一張翁,年一百十三歲。普福寺,見王瀛洲,年一百三十歲。毛閒翁,一百三歲。楊南峰,八十九歲。沉石田,八十四歲。吳白樓,八十五歲。毛礪庵,八十二歲,俱精敏不衰,升降如儀。問其頤養,皆不飲酒。即如文衡山、施東岡、葉如岩,動靜皆與壯年不異,亦是俱不飲酒者(可見酒之不可沉湎)。

《推蓬寤語》云:人生類以眠臥為晏息,飲食為頤養,不知眠臥最不可嗜,飲食最不可多。飲食過多,則陽氣抑塞。嗜臥過多,則神氣暗消。將以養生,適以殘生。君子夙興夜寐,常使清明在躬。淡味少食,常使中懷舒泰。

《素問》有所謂「用寒遠寒」,「用熱遠熱」之說者,論無病之常也。所謂「不遠寒」、「不遠熱」之說者,論無病之變也。今之人,但知其常,不知其變。時當夏令,不論有病無病,概不敢用桂附乾薑,以犯司氣之熱;時當冬令,亦不論有病無病,概不敢用石膏芩連,以犯司氣之寒。竟不思天令雖熱,而受病在寒,即桂附乾薑,亦所勿忌。

烏得因其天令之熱而遠之。天令雖寒,而受病在熱,即石膏芩連,亦所勿忌,烏得因其天令之寒而遠之,須知寒熱之藥,乃治寒熱之病在人身者耳,非治天之寒熱也(舍時從證,自然之理)。

滋陰養血之藥,予固未嘗廢也,世俗則謂我廢而不用,不既冤乎?唯是世之季也,虧敗脾元者十人而九,故不敢謾用濕潤之藥以眉既敗之脾元耳(東垣先生有知己矣。),豈概廢而不用哉?試舉一二最明白、最顯理者以例之,則世之謂我廢而不用者,自迎刃而解矣。

白話文:

[卷之二]

以此類推,旁人的話可信嗎?病人的話可信嗎?

酒的益處是:禦寒、散風、祛寒、解暑、舒暢氣機、調理脾胃、增進歡愉、消除煩悶。它的害處是:腐蝕腸胃、損傷胃黏膜、耗傷骨髓、損傷筋脈、傷神、減壽、敗壞事情、招致災禍。有利處就歸功於酒,有害處就歸咎於人。世上因酒而受傷害的人,沒有不把過錯歸咎於酒的。唉!酒本身從未傷害人,是人自己傷害自己,為何不多加思量呢?人離不開水火才能生存,水火何嘗傷害過人?但也不乏有人因水火而死,難道就能把過錯歸咎於水火嗎?

世人都認為飲酒量大的人,就是善飲。唉!「善」這個字,豈僅僅因為飲酒量大就能稱得上善飲嗎?不是的。所謂善飲,是指能品嚐到酒的滋味,飲酒不過量,合乎時宜。比如在百花盛開的春日,或明月當空的夜晚,或者天寒地凍,或者雨天煩悶,或者觸景生情,追憶往昔,或者身體不適,或者精神不振,或者與老友重逢,或者與知己談心,或者與文人雅士一起論詩、論文、談論世外之事,順應環境,借酒消愁,在這種情況下能多飲酒的,就稱之為善飲;不能多飲酒的,也稱之為善飲;即使滴酒不沾,但能體會到酒的意境,不輸給飲酒量大的人,也同樣可以稱之為善飲。如果只是沒有節制,日日沉醉的人,卻稱之為善飲,恐怕是不恰當的。

酒後偶有所感,斗膽請教各位善飲者。

張本斯《五湖漫聞》記載:我在都太僕府上,見到一位張翁,一百一十三歲;在普福寺,見到王瀛洲,一百三十歲;毛閒翁,一百零三歲;楊南峰,八十九歲;沉石田,八十四歲;吳白樓,八十五歲;毛礪庵,八十二歲,他們都精神矍鑠,行動自如。詢問他們的養生之道,他們都不飲酒。就像文衡山、施東岡、葉如岩,他們的行動與壯年無異,他們也不飲酒(由此可見,沉湎於酒不可取)。

《推蓬寤語》記載:人生大多以睡眠為休息,以飲食為養生,卻不知睡眠最不可過度沉迷,飲食最不可過量。飲食過量,則陽氣受阻;睡眠過度,則精神萎靡。本想養生,卻反而傷身。君子應該早起晚睡,保持精神清明;飲食清淡少食,使身心舒暢。

《素問》有「用寒遠寒」、「用熱遠熱」的說法,這是論述無病時的常態。所謂「不遠寒」、「不遠熱」的說法,這是論述無病時的變異。現在的人,只知道常態,卻不知道變異。盛夏時節,不論有病沒病,都害怕用桂枝、附子、乾薑,以免加重暑熱;冬天也一樣,不論有病沒病,都害怕用石膏、黃芩、黃連,以免加重寒邪。卻不考慮,即使天熱,但如果生病是因寒邪引起,那麼桂枝、附子、乾薑,也是可以使用的。

為何要因為天熱而避免使用呢?即使天寒,但如果生病是因熱邪引起,那麼石膏、黃芩、黃連,也是可以使用的,為何要因為天寒而避免使用呢?應該知道,寒熱藥物,是治療人體寒熱疾病的,並不是治療天寒地熱的(應該根據季節和病情,順應自然規律)。

滋陰養血的藥物,我從未廢棄不用,世俗卻說我廢棄不用,豈不是冤枉嗎?只是當今時代,脾胃虛弱的人十之八九,所以我不敢濫用滋潤的藥物,以免加重已經虛弱的脾胃(東垣先生也這樣認為),怎麼能說我完全廢棄不用呢?試舉一兩個最明白、最合理的例子,那麼世人說我廢棄不用,自然不攻自破了。